第18章 (2)

吃了早餐,两人收抬了行李。

孔奇云将小小的行李提出了屋子,放进了车里,他打开车门,但没坐进去,渺渺还在门口,和唐可卿告别。

“你要多保重。”

可卿心微暖,眼又热,道:“你也是,多保重。谢谢你原谅我。”

“不客气。”渺渺轻笑。

“将来,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请一定告诉我。”可卿温柔的看着她,道:“请让我们,多少弥补一点过错。”

“我会的。”渺渺笑了笑,“我绝对不会放过,和上柱国,讨债的机会。”

可卿笑了,淡淡的笑,淡淡的愁。

但她想,或许,这女人的心伤已经开始愈合,哀愁也会渐渐被那男人抹去吧。

只不过,看着眼前那在人世间,经历千年岁月的女人,渺渺忍不住,心疼的又上前,将她轻拥。

“我有空,会再来的。你别害怕,懂不懂?就算将来……”她没有将那几个字,说出口,但她晓得她懂,只道:“我会再来的,你不会是一个人。”

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没想到,她会懂。

可卿感动不己,几乎要哭了出来,她抬手将这温柔的女人紧拥,哑声开口:“谢谢你……”

最后一次,再拍拍她的背,渺渺松开了手,含着泪,露出微笑。

“好了,我得走了,不然我怕我要哭出来了,最近我真的,变得很多愁善感呢。”

她说着,泪却已滑落,她笑着抹去。

那在阳光下的微笑,那么美,教可卿感动。

然后,渺渺转身,看见自己的男人,在车旁守候,等待。

他朝她伸出手,她缓步上前,握住他的手。

“说完了?”他问。

“说完了。”她说。

他轻轻抹去,她又滑落的泪,然后侧身,让她上了车。

正当他绕过车,开了门,正要上车离去,却听见那个男人,开口叫唤。

“孔奇云。”

他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回头。

只见仇天放,不知何时,已站在唐可卿身旁,和她手紧握。

“她还留着那只烧完的香盒吗?”

不懂他为什么提这个,但他仍回答:“对。”

“如果你还介意,就去看看它。”

他一楞。

仇天放意味深长的道:“那香盒,会告诉你答案的。”

他眼一紧,点头。

然后,上车,走了。

当车远离,他可以看见,那对夫妻,依然站在原地,互相依偎着,久久。

小小的木盒,看来朴实无华,没有任何标记。

但他看得出来,这香盒,作工精巧,接合处,完全看不出接缝。

他已经不介意了,不再那么介意,但他很好奇,所以他和她一起回到家,要了香盒。

“他为什么,叫你看香盒。”渺渺问。

“他认为,我是铁子正。”奇云说。

渺渺将香盒从收着的抽屉里,取了出来,交给他,道:“我看不出来,这盒子,能告诉你什么。”

他也不懂。

盘腿坐在床上,他将盒子接过手,翻看把玩着。

盒子是木头做的,触手极为温润,其上没有雕刻,没有任何装饰,就只是一个,作工很细致的木盒。

他将它打开来,盒子里,已无任何香粉,但还残留一丝余味。

渺渺坐在他身旁,柔声道:“其实,是不是都没关系了,真的。”

“嗯,我晓得。”他说,但仍看着木盒。

这盒子,看起来很普通,可却有着莫名的,熟悉感。

他捧着手中打开的沉沉香盒,眉微拧,不自觉,轻抚盒底,感觉到,在那上头,有着极细微的纹路,肉眼,难以得见,但用摸的,可以摸得到。

然后手指像是有了自己的意志,他抚着那个纹路,在其中两个图样上,依序按了下去。

它动了。

无声弹起,上浮些许厘米。

他愣住了,渺渺也是。

两人低头看着他手中的盒,讶然不己。

“原来,不只一层……”渺渺说。

那是内外两层的盒,但太过贴服,教人无法察觉。

他拿起那微微弹起的内盒,只见香盒的下一层,叠放着一块虽然已经微微泛黄,但保存完好的丝绢。

蓦然,一阵热气上涌,冲脑,袭身。

“这是什么?上面好像有写字,看起来好像很久了,我去拿镊子,小心一点好了。”

渺渺跳下床,却被他一把抓住。

“不用了。”

她回首,只见他依然盘腿坐着,一手抓着她,一手握着那香盒,但神色不对,很不对,他看起来,似乎有些窘迫,额上青筋又冒,一张黑脸,竟泛红。

“为什么?”她好奇问。

“我知道……”他尴尬的看着她,黑瞳幽幽,极为深邃,哑声承认:“我知道这是什么。”

所有细节,在看到的那一瞬间,纷纷入脑进心,无一遗漏。

那个男人,果然仔细调查过铁子正,所以才会知道,这个机关,才会晓得,他把东西放在里面。

她狐疑,坐回他身边,轻问:“是什么?”

有些尴尬的,他窘迫张嘴回答:“荼靡的,卖身契。”

她一怔。

“你说什么?”

“是刀荼靡的卖身契,我逼刀家,将她卖我。”他深吸口气,看着她,道:“在她十七岁的时候。”

十七岁。

渺渺呆住了。

那一年,荼靡,拒绝了铁子正。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傻愣愣的看着他,喃喃:“可是……铁家没有奴……”

男人看着她,面红耳热,低哑开口:“但,我太想要了……不想放手……”

他竟然,为了她,违背了自己的规矩与准则。

渺渺嘴巴开开,哑然无言。

“他们并不想要你,可是我想……”他凝望着她,道:“很想很想……”

可他一直忍着,没有说,没有表示,没有逼迫。

渺渺无法置信的看着他,然后听见自己问。

“为什么,不说?”

“因为……我想要的,不是奴,不只是主仆……”他稍稍松开她的手,轻握,老实承认,“我要你爱我,心甘情愿,所以,我等,宁愿等,慢慢等,谁知道……”

他声喑哑,大手,往上,抚着她的小脸,苦涩的说:“谁知道,你竟想叫我去娶别人。”

心颤颤,不止。

“对不起……”她哽咽道歉,泪潸然而下。“我很抱歉。”

他伸手,接住她滚烫的热泪,眼热心暖,凝视着她,道:“我不想你是奴,从没这样想过,刀荼靡不是奴,是铁子正的妻,我只把你当妻。所以,我才把这卖身契,放到盒中,给你保管。”

“既给了我,为何还不说?”

他沉默,没有回答,只看着她,眼里有情,也有苦。

然后,渺渺突然了解。

给了她,却不说,是因为,怕她就此而走。

“我没有自信,能让你留下。”他开口,证实了她的猜测。“可我也不想,你是为了报恩才留。”

这男人,怎能如此痴傻?这般情深?

泪水再滑落,微笑却上了唇。

她心疼的看着他,上前,捧着他的脸,爱怜亲吻。

“你是个傻瓜,你知道吗?”

“你说过了。”他哑声说。

“前世今生都是。”她哽咽,悄悄强调。

他放下了香盒,将她紧紧拥在怀中,厮磨疼宠,嘶哑的说:“我不是对每个人,都会这样犯傻的。”

“我知道。”再没人,比她更加清楚晓得。

“我爱你。”她温柔开口,再说。

他收紧双臂,喉紧心暖,闭上眼,感觉热泪滑落,但心是安的,神是定的。

再安不过,再定不过。

男人开口,在她耳畔,悄悄承诺:“我爱你,前世,今生,来世,永远。”

深情字句,入耳,印心头。

她知道,她会记得,永远记得,这个爱她、宠她、疼她的男人。

渺渺抬首,唇弯弯,小勾。

“生生世世,不变。”她微笑,轻轻许诺,回以深情誓言。

夏日微风,轻送。

一缕香,飘过。

萦回,缭绕,如爱包围着床上的恋人,很久很久……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