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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1)

事后,凤麒才知道段九银之所以会被派去洗马桶,完全是李大富的安排。

那日他撞见她惹怒了主子,便私自做主,故意刁难她,不但加倍折磨欺负,还不给她吃饱穿暖,甚至明明知道她的手受了伤,也不肯命人拿药给她治疗。

结果她手上的伤口因为溃烂发炎,引起高烧不退,竟然病倒了整整两天两夜。

凤麒见状,怒不可遏,当即提李大富前来质问。他没想到自己一心讨好主子,竟换来惨痛的下场,最后还当着所有下人的面,被贬为仆。

之后,凤麒便命人悉心照料段九银,经过两日,她总算醒了过来,也让众人松了一口大气。

这两天麒少变得十分暴躁,一不小心就踩地雷。

段九银也没想到自己的身子会这么虚弱,仅是做了几天粗活就病倒了。事后,她才从一直照顾她的宝儿口中获知,若不是凤麒命人好汤好药的伺候着,恐怕她到现在还昏睡不醒。

乍听这消息,她感到意外,毕竟她和他一向水火不容,这次她病倒,他不在旁边看笑话已经要偷笑了,怎么可能会命人好生照顾她?

宝儿一个劲的说不停,还说他只要有时间就会来房里看她,为了她病倒一事,还把欺负她的李大富狠狠教训了一顿。

并且下令,待她醒来后,就留在他房里贴身伺候,那些粗活,不准再让她动半根指头。

呵!这表示她从奴仆地位提升了吗?

自从遇到凤麒之后,她的人生有了很大的改变。

“说起我们麒少啊,可是个大好人,不但人长得俊、脾气好,而且对我们下人更是好得没话说……”

宝儿小嘴一开,便说个没完,今年十七的她,已经伺候凤麒三年了。

她说,她自小与爹爹相依为命,父亲过世后,她便靠着卖唱维生,却遇到恶霸少爷强想欺负她这档烂事。

幸好主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但救了她,还收留她,对她来说是救命恩人,心里更将他视为天神般供奉崇拜。

听她张口闭口都是麒少,段九银心头一乱,脑海浮现出那男人勾魂似的魅笑。

那晚的记忆她有些模糊,只记得他邪笑的说要与自己彻夜长谈,可后来她累到昏睡过去,醒来后,想要见他,却又怕见到他,内心很矛盾。

她拿着湿抹布擦着桌子,听宝儿满口说他的好话,不禁拧眉反驳,“我倒是看不出他脾气好。”

对于他的嘲讽和刁难,她可是印象深刻。

“那是你对我们麒少不够了解,才会这么说他──”宝儿突然尖叫一声,“惨了!”

段九银闻声回头,就看宝儿惨白着一张小脸,手中还拿着一张不小心撕成两截的字画,她本想将摆在桌上的字画收起来,却不小心扯成两段。

“这副字可是麒少亲笔提的,却被我弄断了……”

段九银扔下抹布走过来,看了一眼那被扯坏的字画,上面竟写着“龙盘凤翥”四个大字,苍劲之力,看得出写下此字的主人,有着无比远大的志向和目标。

当下,不禁被这字给震撼。没想到那海盗头子,竟然写得出一手好字!

她将断掉的字合在一起,研究片刻。“宝儿,替我准备笔墨,我临摹试试。”

“段姑娘你会临摹?”吓得惨白的宝儿小脸露出一点光彩,急忙找出笔墨,一旁小心伺候着。

就见段九银握笔蘸上墨汁,在宣纸上下笔,待最后一个“翥”字写完后,宝儿拿着两幅字相互对比了下,惊得半晌说不出话。

“段……段姑娘,你……你好厉害喔,真的一模一样。”

两幅字,除了新写的那幅墨迹未干之外,无论是下笔的力道,还是提、顿、收笔的笔锋,都挑不出半点不同。

段九银淡淡一笑。“我自小就跟着我爹学书法,各大家字体都识得一些,尤其对于这种楷体字,很拿手。”

两个丫头就这样趁着凤麒不在,以假乱真。

当凤麒和下属谈完事情回到船上的书房时,闻得一丝不对劲。

“麒少。”宝儿嘴甜,忙上前打招呼,又是端茶又是倒水。

段九银却僵硬的站在一边等候发落。自从她病了之后,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他。

不可讳言,他永远都是那么潇洒俊逸,无时无刻自然流露出一股慑人的气势。

凤麒由着宝儿忙前忙后的伺候着,一双眼却睨着段九银。

“身子可都好了?”

他举起杯子,轻啜着茶水,状似漫不经心,实则心喜,瞧她脸色正常,显然已摆脱了病魔,几日前莫名的暴躁顿时烟消云散。

段九银知道他在同自己讲话,也不怠慢,点头响应,“无碍了。”

见她康复,凤麒忍不住逗她。“千金之躯与咱们普通百姓果然不同,才工作几日就病倒了,还说自己不是娇生惯养长大的?”

闻言,段九银皱起眉头,不卑不亢回答,“若是麒少觉得我有必要好好锻炼,我不介意再回去甲板上刷马桶。”

他抬起眼,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你想回去刷马桶我不介意,但我这船上的好汤好药可不多了,你再昏迷一次,岂不浪费了我的宝贝药材。”

他明明心底在意,却绝不肯轻易承认。

宝儿不解的左看右看,一时之间被搞迷糊了。

凤麒放下茶杯,眼角不经意瞄到摆在桌案上那幅已经干透的字。

半晌后,他的眼眸变深起身,认真的打量起来。

宝儿吓得不住拧着衣襟,生怕被发现蛛丝马迹。

段九银也有些担忧。这人该不会是发现了不对劲吧?

就在此时,凤麒转身,手中还捏着一块碎纸片,竟是宝儿毁尸灭迹不小心留下的证据。

“这是什么?”

见状,宝儿立刻双膝一软,直挺挺的跪了下去。“麒少,是奴婢该死,弄坏了您的字,奴婢……奴婢……”

她吓得小脸惨白,双眼落泪,好不可怜。

凤麒却丝毫未动,听着她将事情始末一一道来。

段九银无奈蹙眉。这傻丫头,人家都还没问,她就全招了。

“这么说,是你把我写的那副字给撕毁了?”声音不轻不重,也看不出他到底有没有生气。

宝儿吓得半死,身子不由自主的抖动起来。

段九银见了,不免有些心疼。“麒少,《唾玉集.常谈出处》中有一句诗曰:自出洞来无敌手。至于下旬,麒少可知是什么?”

“当然是得饶人处且饶人。”他顺顺接下,而后,俊容一怔。

她微笑道:“宝儿,还不谢谢麒少。”

知道自己着了道,他不但不生气,反而失笑,对那吓个半死的丫头挥了挥手。“不过是幅字,何必吓成这副模样?行了,你下去吧。”

宝儿立刻连连道谢,像是怕他改变主意,赶忙起身撒腿就跑。

凤麒对着段九银冷哼,“你倒是很会给我下圈套。”

“宝儿说你脾气好,待下人也和善,今日一见,倒是领教了。”她拱手一拜。

这女人比他想象中更加聪慧刁钻,不肯服输。

他忍不住拿起那幅被临摹得十分逼真的字,上下打量了一番。“嗯,你字写得不错,抄袭得也很成功。”

若不是他闻到了墨的味道,又不小心发现桌角残留的碎片,眼前这幅字,他还真看不出并非自己的笔墨。

这女人今天又让他看到了未知的一面,心中不免对她又更欣赏几分。

他的那句抄袭,令段九银不豫。“如果你肯用模仿来代替抄袭的话,那么才不致使人讨厌你。”

“噢?你讨厌我?”凤麒挑眉,对她产生了极浓的兴趣,向来女人都急着讨好他的多。

“九银不敢。”

“嘴上说不敢,可心里不是这么想的吧。”

她身上那股孤傲,言语间的不驯,倒是令他越发在意起来。他走到她面前,虽然两人身高有所差距,但在她眼中永远找不到卑微和屈服。

凤麒像在打量艺术品般的来回打量她许久,最后,竟皱起眉头。“我一直很好奇,你爹为什么会给你起段九银……呃,这么俗气的名字?”

她没好气的睨他一眼。“在我家,男儿为金、女为银,而我刚好排行第九。”

“喔!”他一脸兴味,“那如果你有大哥,岂不是就叫段大金,二姊,岂不是就叫做段二银,依此类推,三金四银五金六银……哈哈哈。”

说到最后,他竟放肆的大笑起来。

段九银却握着双拳。“我大哥叫段少康,我二姊叫段美玉,至于我的名字,是我奶奶给我起的啦,见鬼!我干么和你讲这些?”

她真不知自己为什么要跟这混蛋解释这些有的没的?可见他笑得那么欠扁,实在忍不住想吼他。

偏偏她这副模样,看在凤麒眼中,倒显得娇憨可爱,就像个正在和自己情人吵架的小丫头。原来……她也有表情这么生动的时候。

凤麟一时情动,竟一把将她扯入怀中,在她来不及开口之际,低头封住她的双唇,肆无忌惮的吻了下去。

段九银一惊,虽然之前被他调戏过几次,但这次的吻,没有挑衅、没有捉弄,就像情人之间的亲密接触。

两人唇舌相交,属于他身上特有的气息萦绕在她鼻间。

心跳没道理的加快,喘息声在这静谧的空间益发清晰……

轰!

就在此时,一声巨响,两人同时踉跄,若不是彼此扶持,此刻已摔倒在地。

下一刻,外面传来喧闹声。

凤麒脸色一僵,段九银似乎也感受到危险。

“给我乖乖留在这里,不许出去!”厉声叮嘱后,他转身就走,扔下她呆呆抚着自己湿润的唇,胸口下的心跳仍旧不规则的涌动,直到船身再次剧烈晃动,她才猛然回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几日大船始终在海上航行,已经多日没有靠岸,她对于目的地并不知晓,只知道凤麒的船队表面打着海盗旗号,但实际却做着许多大型买卖。

刚刚他临走时眼神略显慌乱,还命令她留在这里不许出去,难道……他担心她会身陷危险?

外面的吵闹声越来越大,段九银也不禁担忧。

就在这时,宝儿一脸慌乱的跑了进来。“不好了,打起来了!”

“打起来?谁和谁打起来?”

宝儿备受惊吓。“突然间来了一伙人,好凶好可怕,还撞我们的船,麒少正带人和对方拚杀。”

段九银已经听不下去,转身跑了出去。当她来到甲板上,发现另一艘巨轮和他们的船只并排,对方的人马很多,双方已开打。

向来嚣张得意的凤麒,没料到会遭此暗算,虽然他和越风两人功夫了得,可对方人数实在太多,海盗这边受伤惨重。

她立刻夺过一柄长剑,也加入杀敌行列。

即使在打斗中,凤麒仍看到了她的身影,眸子一冷。“谁让你出来的?给我进去!”

手握长剑,段九银一剑刺向敌方的胸口,唇内逸出冷笑。“凤麒,别忘了我可是个能带兵打仗的将军。”

对谈之间,一阵厮杀,凤麒一脚踢中对方,惨叫立即回绕在耳际。

没多久,三人背靠着背,陷入一场苦战。

此时越风以一敌三,渐渐体力不支,也不知从哪里射来一支冷箭,凤麒见状,飞也似的将其挡在身后,他的左肩因而中箭。

“麒少!”越风见状大叫,瞬间杀红了眼。

凤麒一把将箭从肩头扯出,转手一丢,顿时肩头鲜血四溢,而他唇边仍挂着邪笑。“今天的场面倒是好玩。”

段九银看了心痛几分,她从没想过他竟然会为部下挡箭。

海风吹乱了他的长发,衣摆随风飞扬,鲜血染红了他衣襟的同时,也染红了他的眼。

手中长剑所到之处,砍杀敌人无数。

他和越风背靠着背,共同面对肆意挑衅的敌人,那无所惧,又如君王之傲气,倒是令敌人吓得有些手软。

一时之间,敌人的气势锐减,似乎都惧于凤麒的狠厉,全都纷纷后退,担心下一个被凤麒砍伤的人会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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