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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1)

他记得那年在翁氏看见的小元让。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小小的她坐在庭院内,仰着螓首发呆,阳光斜斜的洒在粉嫩的两颊上,使她看起来闪闪发亮,他出神的凝望着,不用片刻就决定向翁柏提亲。

结果当然是被翁柏当面拒绝……这是好听的说法,他个人习惯用“羞辱”来诠释那段经验。

说实在的,又非生来就拥有贵族血统,或是万贯家财的优越条件,一生都靠自己力争上游,他怎么可能没被人从门缝里瞧,或是讥讽、耻笑过?翁柏或许说话难听,但是走出翁家大门后,掏掏耳朵也就忘了,真正教他无法忘怀的是离开前,远远的瞧见翁元让和家仆窃窃私语,并用奇怪的眼光打量他。

他始终认定她是看轻自己,才会一直放不下这个心结。

本来他已经淡忘这件事,毕竟回顾过往不是个值得培养的好习惯,若非她主动前来求亲,他有自信不会再想起。

然而她重新出现,扰乱了他的思绪,入侵了他的生活,让他重新厌恶翁氏……不过,他该生气的对象应该是她吧!

山无陵凝视着怀中累得昏睡的小女人,伸手撩开汗湿黏贴在额际的发丝,喃喃细语,“其实我应该是讨厌你才对……”

但是若非当初对她有某种程度的动心,又怎么会如此在意她对自己的看法,惦记这么久?

如果他能更坚定讨厌她的决心,就不会因为无法责怪她,无形中转嫁到翁氏身上……嗯,他竟能为这个小女人如此不理智。

“到底该拿你怎么办?”他自问,却得不到解答。

在某种程度上,他承认自己喜爱这个女人,但是有多深,无法确定,也许下意识的不愿去确定。他不想让任何人摆布自己,也怕继续下去,她会发现能够操控他……至少他已经确定她随便一句话就能伤害他,所以得谨慎一些,不能让她太靠近自己的心,才能保护自己。

山无陵暗暗下定决心,在晨光微弱之际,差人撤掉昨晚来不及收的洗澡水,换上新的,清洗过自己后,才拧了条干净的布巾,细心将她擦拭清洁。

昨晚他并没有理智思考太多,直接释放在她的体内,不介意让她怀有自己的孩子,甚至是乐见其成。

他有些期待她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就像其它女人一样,但她是他孩子的母亲,这就是决定性的不同,使得她在他的眼中显得特别。

一思及此,山无陵露出连自己也没发现的满足笑容,将布巾随意扔到旁边的架子上,坐回床沿,拍了拍她的脸颊,轻声呼唤,“让儿,该醒醒了。”

翁元让不是个嗜睡的人,通常别人叫个一、两声便会醒过来,但是显然不包含今天。在体力和耐力都跟不上他的情况下,她配合他一整夜的欢爱,醒不过来是很正常的。

山无陵从来不是个体贴的人,却愿意对她付出多一点的耐心,若不是非常渴望见到她清醒时的娇憨模样,否则会放过她,不坚持叫醒她。

“让儿,你知道的,我手上一直握有最后几张翁氏欠下的巨额借据未清,”他附在她的耳边低语,“如果你现在醒来,我就把债款全数偿还。”

原本还想挥开他的翁元让倏地睁开双眼,恢复清醒,弹坐起身,小脸亮晶晶的,“真的?”

“好现实。”他在她的唇瓣落下一吻,“在我的认知里,你现在应该是累得双眼朦胧,倒在床上撒娇的向我埋怨你起不来,只因为昨晚我让你太操劳了。”

“一想到那几张数目惊人的借据,我就睡不好。”她一手横在胸前,一手撑着脑袋,显得十分为难。

胡扯!她明明睡得跟只小猪仔一样。

“嘿,我总觉得你以飞快地速度在学坏。”山无陵挑起眉头,没想到自己会抱怨。

谁教她嫁了个从商的丈夫?

翁元让没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打了个呵欠,“你吵醒我,有要紧事?”

他猜想她一定没发现自己赤裸上身,而他随时可以压倒她。

“相信我刚才就把愿望说过一遍了。”

考虑到她猛打呵欠,他叹了口气,抓起被子,将她包妥。

他不愿看她累坏了的样子。

“噢,那你真不该用那种方式叫醒我。”意识到自己未着寸缕,脸红红的抓住棉被,她仍做出替他惋惜的表情。

“敢情有人现在会消遣我了?”话虽这么说,他倒是挺享受和她拌嘴的。

翁元让耸耸肩,“我只答应要做个乖巧听话的妻子,没说要做个哑巴。”

也许是因为昨晚毫无保留的亲昵,彼此之间若有似无的那层隔阂淡化许多,虽然有点害臊,但是她感觉更靠近他了。

“当然,我喜欢听你说话的声音。”山无陵在她想下床时,一把搂住她,以免她双腿一软,把自己摔得鼻青脸肿,那可不好看了。

悦耳的男中音吐出裹了一个层蜜的言语,她的嘴角不住的上扬,似乎被哄得很开心,伸手环抱住劲瘦的腰杆。

“你今天要做什么?”她忽然不想放他离开,倘若可以,去哪里都想黏着他。

“很多。”他动作优雅流畅的让她坐在镜台前的椅子上,“首先要到矿场去看看,你的张将军已经快在矿场据地为王了。”

“张将军不是我的。”翁元让皱了皱小鼻子。

山无陵拿起梳子,对镜中的她的扬扬嘴角,“你翁氏的,简称你的。”

“翁氏还不是我做主。”若是她做主的话,一定要好好的管管他们。

他无所谓的耸耸肩,“最重要的是,接下来我得处理你昨晚要求的事,所以最近都不会那么早回房,你想睡就提早睡,不用等我。”

“你要怎么做?”

“我以为你该先针对我要你不用等门的事情发难。”他撇了撇嘴,在看到她认真的表情后,暗暗叹了口气。

看来他暂时仍排在翁氏之后呀!

“首先,要他们断粮。”他淡漠的开口。

“断粮?”

“没有力气,投降得快。”只要是身经百战的兵将都会同意他的论点。

翁元让点点头,赞同他的话。

“那我……”她正打算说些什么,就被他没有商量余地的打断。

“你乖乖的待在家里,哪里也别去,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看着她的五官皱成一团,他听见她自嘲“我难道有令那些军阀乖乖听话的本事”、“别把我看得太有用”、“我从没搞过破坏”之类的话。

“你应该守在我的背后,等我回来。”山无陵倾向前,捏了捏她的脸颊,随后从衣柜里取出崭新的衣袍,替她穿上。

翁元让有点好奇,那个衣柜是怎么回事?他总是能从里头拿出新的衣裳。

他在她的身上堆了许多又快压死自己的首饰,庆幸他手拙,不懂得如何处理繁复的头钗发饰,否则脑袋就要和脖子分家了。

“行吗?你能为我做到这小小的要求吗?”妆点得满意后,山无陵向她索讨承诺。

“我保证会乖乖的留在家里。”她的脑袋歪了歪,当作点头。

很好。他用眼神这么说,手劲温柔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会叫人进来帮你。”然后转身朝房门走去。

“无陵。”她唤住他。

他回头,疑惑的扬起眉头。

她露出羞涩却相当惹人怜爱的浅笑,“我会等你。”

山无陵一如他所说的,连续好几天都很晚才回来。

翁元让也很听话,乖乖的待在山家,偶尔询问他做了什么,发生么大事,但是绝对不问还要多久。她不想逼他,让他感受到压力,因为深深明白那种背负着别人的期待的压迫感。

一旦背上某些被加诸的重担,可以逼死一个人。

她全身赤裸的偎在丈夫的怀中稍事喘息,眼神迷蒙,若有所思,在厚实的大掌轻抚着自己的发丝时,把自己往上提,和他面对面。

“你总是不累?”因为每晚回房后,他总是花许多时间诱惑她、领导她,带她体会用身体相爱的美妙滋味。

“还好。”山无陵不怎么认真的回答,每每见到她,便忍不住想亲吻她。

她不会相信,每天要离开房间的时候,他总觉得脚步沉重,但是回到房间时,脚步变得轻盈……连他自己也不相信。

“我希望你能好好的睡一觉。”她不要他累倒了,尽管他看起来好像不累,但只要是人都需要充足的睡眠,才能面对每天有那么多需要处理的大事。

“抱着你,我就‘醒’了。”他别具深意的说,拉着她的手,来到还坚挺的下体。

翁元让害羞的任由他带领,开始学习如何取悦他。

两人视线相交,她察觉他高耸的颧骨泛红,眼神灼亮,呼吸也变得急促,并发现自己可以控制他,于是忘了羞涩,专注的研究这一切的发生,他在她的手中颤抖,如此真实,如此热烫,如此令人着迷。

“哼……”山无陵刻意压低声音,在她手中的硬物抽搐着,隔了好一会儿,庞大的僵硬身躯逐渐放松,接着起身下床,处理湿稠的液体,也贴心的将溅到她腿腹的液体擦干净。

没过多久,他回到床榻,又伸手把她揽抱进臂弯。

“可以睡了吗?”她笑问,爱极了他的体温。

“原来累的人不是我,是你。”他取笑,把她的头按进胸怀。

“是啊!”她故意潇洒的打个呵欠。

这种小事情没必要浪费时间争输赢,她宁愿他多点时间好好的睡觉。

“那就睡吧!”山无陵当然懂得她的心思,轻柔的拍抚着她。

“无陵……”她努力对抗沉重的眼皮,在他停下动作,仔细倾听时,含糊的呢喃,“我希望你有个好梦……”

心头一暖,他支起脑袋,在她的耳边低声说了什么,只见她微微一笑,很快的沉入梦乡。

“让儿!让儿!”

翁元让正在给山无陵的裁缝师丈量新衣的各项尺寸,就听一阵急切地脚步声和熟悉的呼唤,由远而近。

她立刻看向门口,不敢相信的瞠大双眼。

“爷爷?”他怎么会出现在山家?

她要裁缝师先停下工作,上前迎接翁柏。

坚持就算天塌下来都不会气急败坏的奔跑的翁柏,即使此刻看起来是用走的,速度也快得跟跑步没两样。

“让儿啊!”他一路喊进来,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爷爷,先坐下来喝杯茶。”翁元让被他失了冷静地模样吓到,讷讷的说。

好在一旁的侍女灵巧,立刻依照她说的话倒了一杯茶给翁柏。

翁柏压根儿没打算坐下,看也不看茶杯一眼,焦急的破口大骂,“你知道‘山家的’做了什么吗?他快毁了徐郡呀!”

“爷爷,你先坐下来,好好的、仔细的说。”翁元让困惑的眨眨眼,散发出沉着的气度,一点也不像那个在翁氏只会唯唯诺诺的应是、得过且过的小女人。

和山无陵相处了一段时间,她越来越沉稳——真正的沉稳,而非刻意模仿、假装的。

没发现孙女的改变,翁柏忿忿的开口,“还有什么好说的?他封锁萧将军、王将军、贺将军和卫将军的粮食来源,打算把他们活活饿死,现下若是东方氏打过来,我们的军队如何应战?”

翁元让听着,同时注意到门边还有一抹鬼鬼祟祟的影子,不是别人,是翁元敬。她懒得去猜堂姊跟着一起来的原因,反正不会是什么令人开心的好事。

“我知道无陵这么做,那是为了铲除军阀自立的现象。”她平静的解释。

“军阀自立?那又如何?重点是,徐郡得靠他们来保护。”翁柏怒斥,“我让你嫁给他,只是为了舒解翁氏的困境,并没有把军队交给他的意思。”

“爷爷答应过他的条件。”翁元让颦起眉头,提醒道。

“那只是权宜之计!有谁会蠢到和商人讲信用?”翁柏反问,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

她很难相信会由从小教导自己做人要诚实、谨守本分的爷爷口中听到这番话,忽然觉得眼前的爷爷变得好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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