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两年前————

「司机先生,可以请你快一点吗?」坐在计程车后座,沈昕亚焦躁地催促着。

「好的,我会尽量赶赶看。」司机答应道。

不知道是看在女孩子急着去探病的份上,还是惑于对方亮丽的外表,被催赶的计程车司机非但没有一丝不悦,反而展现充分配合的态度。

瞪着窗外不断倒退的行道树,沈昕亚恨不得插翅马上飞到医院里。

此刻她父亲正躺在医院里和病魔搏斗,至今尚未度过危险期,随时都有再发病的可能,教她如何不着急?

是心臓病,一种教她既熟悉又陌生的疾病。

父亲向来体魄强健、活力十足,她从来没有将生病这两个字和父亲联想在一起,怎么也想不到父亲居然有生病的一天,而且是这么严重骇人的病。

她不敢相信,却不得不信。

沈老心臓病突发病危速回于圣保罗医院东太子

脑海里不禁再次闪过手机简讯中这几个教她胆战心惊的字眼。

就这几个字吓得她搭上最近的一班飞机,迅速从美国赶回香港:即使不明白为什么通知她的会是东太子这素未谋面的男人,而不是父亲身边自己所认识的熟人。

但是她知道东太子的地位和分量,知道这个人向来说一不二,绝不可能说谎,更不可能拿她父亲的状况开玩笑。

东太子三个字就代表着一种承诺。

以他的名义所发出的讯息绝对不会有假,绝对是再真实不过的事实。

也就是如此,她才会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拼命赶在第一时间冲回来。

爸爸他……应该不会……

失去亲人的恐惧感掠过心头,她连忙甩了甩头将这份不该有的思绪甩开。

「小姐,圣保罗医院到了!」

司机突然出声,唤起沈昕亚的注意。

「啊,谢谢你。」回过神,她随手掏出一张美金钞票塞到司机手中,跟着便匆匆忙忙地拿起自己的大背包开门冲下车。

「喂,请等一下……」发现手里拿的是美金,司机忍不住开口叫她。

她却充耳不闻的飞快跑进医院,消失在自动门后。

唉,算了!

看在钞票上头印了两个零的份上,他也懒得下车再去找她理论,换算成港币,这已经相当他一天的工钱,顶多再跑趟银行换钞就是了。

这辈子难得一次收到这么丰厚的小费,他吹了声口哨,踩下油门开心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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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医院服务台问清父亲的所在,沈昕亚疾步地赶往头等病房,迫不及待地想见到父亲,了解他目前的状况。

如同听见枪响的百米选手,当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时,她抓紧包包飞快地冲了出去。

太好了、太好了,她马上就要看见爸爸了,马上就要……

但冲出电梯不过三步的距离,她随即和人迎面撞个正着,纤细的身躯不由自主地向后摔跌出去。

「啊———」惨叫声中,她以为自己会跌个四脚朝天,不料一股外力适时托住她,免去她跌倒的命运。

「喂,你没事吧?」一个低沉的声音传进她耳朵里。

惊魂甫定的沈昕亚适才发现自己正倒在陌生男人的怀中,对方的一只手臂就勾在自己的纤腰上,紧贴的姿势说有多暧昧就有多暧昧。

「没事,我没事。」红着脸,她赶紧站直身体推开对方。「对不起,因为赶时间,不小心撞到你了。」

她抱歉地抬起头,看着高出自己许多的男人。「真是不好意思,没害你受伤吧?」

咦?当她看清楚对方的长相时,一双美目禁不住瞪得老大,上上下下多打量了他好几眼。

哇C帅的男人……

少见的长发凸显他过人的俊美,犀利的眸光散发出冷峻的魅力,紧身汗衫和牛仔裤强调他的曲线和阳刚,可以的话她真想伸手摸摸它们,感受一下男性特有的强韧和硬度。

适家伙绝对是女性杀手,上至老太婆下至少女,大概没有哪个女人能够不为他而双目发直、口水直流。要找到一个这样的男人已经很不容易,而像刚才那样教自己给硬生生的撞上,那更是不容易。

突然间,她好想再来一次,再一次狠狠地撞进他怀里,这一次她会仔细地体会两人紧贴的触感,再也不会随便推开他……

或许已经很习惯来自于女人爱慕的眼光,对于她的打量,这个男人并未感到意外。

「我若是受了伤,还能接得住你?」他只是一笑置之。「以后自己要多加小心,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孩要是摔少了什么,岂不是太可惜了?」

睨了她一眼,男人不再多说什么便跨步离去。

唔,他称赞她漂亮耶!

俏丽的小脸微微泛起一层娇红。

若不是急着去探视父亲,她一定会追上去邀请他吃饭,替自己制造点机会;但是想到自己的父亲,她很快抛下对他的眷恋,迈开脚步直往头等病房走去。

***凤鸣轩独家制作******

沈明义坐躺在病床上,愕然地瞪着突然出现的女儿。

「昕亚,你怎么回来了?」他又惊又喜。

「爸爸……」沈昕亚随手扔下包包,急忙冲到床边看父亲。「你怎么样了?为什么突然心臓病发作?现在还要不要紧?」

父亲良好的精神状态终于让她松了口气,可还是不放心地问东问西,毕竟这是可大可小的毛病,现在不发作,不代表下一分钟还安全。

「没什么关系,只是突发性的心肌梗塞。」沈明义轻描淡写地带过。「以后只要少抽烟、少喝酒、多休息就好啦!」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膛。「看见了没?我好得很,死不了的!」

「你还逞强?」沈昕亚嘟起嘴。「以后一定要乖乖听医生的话,别再这样吓我了!妈妈已经走了,要是你也、你也……那我该怎么办?」说着说着,她眼眶不禁红了起来。

听女儿提起已逝的妻子,沈明义脸色黯了下来,不过他很快恢愎了笑脸。

「对了,你怎么这么快就知道我人院的事?是谁通知你的?」为了不让女儿担心,他本来不打算告知她自己生病的事,不料他住院还不到两天的时间,远在美国的女儿居然赶了回来,他忍不酌奇到底是哪个好事之徒向女儿通风报信的。

「是东太子!他发了一封简讯给我。」她拿出手机,按下简讯交到父亲面前。

「原来是曜东这小子……」瞥了筒讯的内容一眼,沈明义忍不住笑了。「居然瞒着我干这种事!」

「他并不认识我,怎么会想到发简讯给我呢?」沈昕亚道出内心的疑惑。

「这个说来话长。」他笑看自己的女儿。「先说说你自己,你下飞机后是怎么过来的?」

「坐计程车咯!」

「怎么不联络家里的司机去接你?」

「人家心急呀!」她撒娇着。「看到这通简讯,人家急着想见你,哪有时间等这个等那个的?要是有翅膀,我一定用飞的回来看你。」

「哇,这么在乎我?」女儿的甜蜜教他万分窝心。

「那当然喽!」要不是父亲身上装着一堆心律测试线,她早就整个人都贴了上去。「谁教你是我老爸,我不在乎你还能在乎谁?」她讨好地眨眨眼。

从小沈昕亚就随母亲移民美国居住,父亲身为地方角头,所有的事业全都集中在香港,因此只能做个空中飞人来回美港两地,不过父女俩感情一直都很好,并不因为分隔两地而有所隔阂。

「看来生个女儿还真是不错哪!」沈明义笑眯眯地。「养得漂漂亮亮地摆在身边看了教人舒服,还会贴心地陪我说上两句。」

「漂不漂亮是不知道啦!」她扮了个鬼脸。「不过能陪你说两句、逗你开心倒是直的。」

「谁敢说我女儿不漂亮?」他假装生气,「不必等他变成小木偶,我先替他把鼻子拉长再说。」

「呵呵……对自己的女儿这么有信心?」

「那富然。」对此,他自信满满。

撇开做父亲的偏袒,纯粹以男人的角度出发,沈明义敢拍胸脯挂保证,他的宝贝女儿绝对是万中选一的美丽尤物。

娇艳无比的脸蛋、纤细窈窕的身材,这些基本的外在条件就无须多说,那双晴空般清湛的眼眸,绝对会让男人跌进她纯真热情的诱惑里而无法自拔;当年他就是沦陷在妻子那对充满致命吸引力的眼眸之下,心甘情愿被婚姻绑缚住一辈子。

望着女儿和妻子极度相似的美目,沈明义笑道:「我就不信除了老爸我以外,再也没有其他男人称赞我的小宝贝漂亮。」

「有也不告诉你。」陡然想起刚才邂逅的男子,她心头莫名地一阵窃喜。

「那就是有喽?」他眼睛一亮。「说来听听,是谁和老爸一样有眼光?」

「我不是说过,不告诉你。」她卖起关子。

「哎呀,害羞了吗?」他取笑,「老实说,是不是有男朋友了?赶快说出来让老爸替你鉴定一下,看看这家伙是不是够格做我的女婿。」

「什么跟什么嘛!」她哼的一声撇过头。「就算有男朋友也不一定要结婚吧?人家才不要被绑住呢!」

她眯起眼,挑衅地看着父亲。「我想试试千人斩的滋味,你可别来搞破坏。」

「千人斩?那你现在斩过多少人了?」了解保守的女儿只是嘴巴说得厉害,他故意笑问。

「啐,至少已经有……」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她的话语,病房的门跟着被人推开。

「曜东,你回来啦!」沈明义视线转向门口处,立刻向来人招招手。「来来来,快点过来看看你为我制造的大惊喜。」

曜东?就那个名闻遐迩的东太子吗?

基于好奇,沈昕亚尾随父亲的目光朝门口望去。

啊……怎么是他呢?她不由得傻眼了。

他……他就是程曜东?

刚刚和自己撞在一起的男人,就是赫赫有名的东太子?

「他就是程曜东,我经常跟你提起的好朋友。」父亲为她介绍对方。「他怕我一个人待在医院里无聊,这两天特地拔空过来陪我。」

这下子沈昕亚再也无从怀疑事情的真实性,眼前这个大帅哥当真就是近年来独霸港龙一方、教道上兄弟闻之色变的东太子——程曜东。

不可思议,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在她的心目中,以东太子这样的狠角色,就算不是满脸横肉,至少也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根本无法和眼前这个天神般的美男子联想在一起。

「这是我女儿昕亚,被你一通简讯给催回来的宝贝!」沈明义不忘为好友介绍自己的女儿。

「哈囖,漂亮女孩!」看着呆望自己的沈昕亚,程曜东惕起了嘴角。「想不到我们又见面了!」

「嗨、嗨……你、你好……」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沈昕亚窘得险些咬到舌头。

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沈明义不禁好奇的问:「怎么,你们见过了?」

「是啊!」程曜东对着她努了努嘴。「刚才我出去抽根烟时,昕亚敲冲出电梯撞上了我。」

「呵呵,真是糟糕,居然对东太子这般莽撞无礼。」沈明义打趣道:「你是不是已经打了她一顿屁股,教训过她啦?」

「我怎么敢?」程曜东立刻回敬一句:「我要真动了你的宝贝女儿,你现在恐怕已经跳下床准备宰我了吧?」

「在东太子面前动手动脚,那不是嫌命长?」沈明义呵呵笑着。「我可想再多活几年,等我的宝贝女儿生个外孙给我抱抱。」

「我看就快了……」程曜东笑着瞥她一眼。「你女儿这么漂亮,还怕找不到女婿替你生孙子?这种事情指日可待,你就不必太费心了。」

两人一来一往,嘴上彼此互不相让。

虽然两人年纪相差了二十岁,程曜东和沈明义二人却极为投缘,堪称忘年之交;尤其多年前程曜东尚未出头之时,无意中得罪了当时的洪门大佬,多亏沈明义出面求情,这才保住他的性命,从此二人的交情更胜过去。程曜东将这份恩情牢记在心,即使这几年他所领导的天日盟不断对外鲸吞蚕食扩张势力,却从不踩沈明义青帮的地盘。

厚,这两个男人当她是死人吗?

眼见他们拼命拿自个儿作文章,沈昕亚不悦地轻咳两声。

「咳咳,有件事情你还没告诉我。」她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程曜东。「为什么是他发简讯给我,而不是家里的人?」

「这个嘛……」沈明义伸手指向一旁倚窗而立的男人。「是他发的简讯,你问他吧!」

和沈昕亚疑惑的目光相接,程曜东摊了摊手。「那是因为沈老发病时正好和我一起喝酒,我就顺便发了一通简讯给你。」

「可是……」她蹙起了眉。「你怎么会想到要发简讯给我?又怎么会有我的手机号码?」

「你这是法官在问案吗?」他的眼神闪烁着笑意。

「我只是好奇而已。」她讪讪地道,「虽然你和爸爸是好朋友,可是你并不认识我。」

「理由很简单。」他瞥了沈明义一眼。「沈老在半昏迷状态时一直喊着你的名字,我虽没见过你,却从沈老的口中得知许多关于你的事;当时我认为你的出现应该会对沈老的病情有帮助,也就利用他手机里头的电话簿找到你的电话号码,发了一封筒讯给你。」

双手交叉环在胸前,他微微一笑,「这样的说明,法官大人还满意吗?」

呜……可怜的爸爸……病危的时候一直喊着她的名字、一直想着她!

身为父亲最疼爱的女儿,她甚至得靠陌生人的通知才知道父亲进了医院。

想着,沈昕亚再也笑不出来,泪水忍不住涌上眼眶。

「爸爸……对不起……」握紧父亲的大手,她哽咽了。

「傻孩子,你哪里对不起我了?」沈明义自己的手,温柔地拍拍她的头。

「我从来就没有好好陪过你,一直离你那么远……」

「这又不是你的错。」他安慰道:「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环境的权利,你向来不习惯香港这个小地方,要是勉强留你在这里陪我,那我才真是对不起你。」

「爸爸……」眼看父亲如此为自己着想,她益发伤心和不忍。

「不过你既然回来了……那就待久一点,多陪我一会儿。」

他斜睨一旁的男子。「我会请曜东做你的护花使者,保证你这段时间待得既舒服又有趣,一点都不会无聊。」

什么?要请这个男人做她的护花使者?

心头又惊又喜,沈昕亚漂亮的小脸顿时泛起一层红晕。

程曜东的俊脸却略显僵硬,眼眸深处闪过一丝错愕。

「曜东,那就麻烦你想办法替我多留她一阵子,呵呵……」沈明义笑着向他眨眨眼。「你不会拒绝一个病人的要求吧?」

「我会尽力。」程曜东随即敛起不自在的神色,承诺似地点点头。

对于恩人的要求,他从来都不会拒绝,只不过……目光扫向女孩娇美的容颜,他顿时陷入了沉思;然而俊脸上并未流露出任何的情绪,依旧微笑着。

叩叩———

此时门上再次传来敲门声,一个矮小瘦削的男子跟着推门而入。

「明全,你来啦!」看见自己的堂弟,沈明义开口招呼。

「大哥,你今天感觉如何?有没有好一点?」手里提着一大盒的水果,沈明全好奇地看着坐在床边的陌生女孩。「对了,这位是……」

「你不记得了?她是昕亚。」沈明义提醒他。

「啊,是昕亚!」沈明全恍然大悟。「上次看见你的时候,还只是个黄毛丫头,想不到女大十八变,现在已变成一位漂亮的小姐了。」

「堂叔,你好。」对他,沈昕亚依稀有些印象。

「昕亚真乖。」沈明全问道:「你这次是特地回来探望你爸爸的吧?」

「嗯。」她点点头。

「那就多留些日子好好地陪陪你爸爸,别让一些不相干的外人藉机在你爸爸身边打转,知道吗?」他一面说,一面不客气地斜睨程曜东。

不相干的外人?他是在说……程曜东吗?

沈明全冷笑,目光依旧扫向窗户旁的男人。「有些人心里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有事没事就围着你爸爸打转,你爸爸最近身体不好,你可得小心帮忙看着,别让他着了人家的道。」

堂叔的敌意是如此直接而明显,沈昕亚浑身不自在地瞥了程曜东一眼。

只见他不闪不避,脸上依旧含笑没有丝毫不悦,彷佛沈明全口中的「外人」并非针对他而来。

奇怪,这是为什么?爸爸明明就很信任程曜东,为何堂叔会对他如此反感?

两人截然不同的态度,着实让她感到疑惑。

会不会是因为嫉妒?

嗯,有可能。

眼看自己大哥和一个外人如此亲近,是人难免都会吃味,所以堂叔才会看程曜东这么不顺眼!

是的,一定就是这样。

基于父亲信任的态度以及她对程曜东的好感,沈昕亚为沈明全的态度下了注解,跟着将堂叔的一席话全数抛到脑后。

「够了。」沈明义打断自己堂弟的冷言冷语。「昕亚还是个孩子,在她面前不要说这些事情。」

他转头吩咐道:「曜东,就麻烦你替我送昕亚回去休息,她坐了那么久的飞机应该累了。」

「没问题。」程曜东点点头。

沈昕亚原本打算留下来多陪陪自己的父亲,不过一想到能跟程曜东这个大帅哥独处,她立刻改变主意,拿起自己的大背包,和父亲及堂叔打过招呼后便开心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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