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她是谁?」

那女人不说,梁景光只好找沈文相来问。

而沈文相是一脸的惨样。

他怎么会知道有希这么不济事,才短短的时间,便让人拆穿了她的西洋镜,知道她不是于有幸。

「她是谁?」梁景光沉着嗓音再问一次,他的口气表现出他的不耐烦,他的耐性早就在等待中给磨光了。

沈文相不敢再瞒下去,只好实话实说。

「她是、她是——是太太。」

「太太?」梁景光对这个词很陌生。

沈文相只好再换个说法。

「她是于有希。」

于有希!

梁景光一听到她的名,满腔的怒火一下子翻腾了起来,直涌进他的四肢百骸。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拿她来充数!?」

梁景光随手拿起一样东西,便往门的方向丢——

沈文相眼明手快的闪过他丢过来的热水瓶。

要死了,那里面装的是热水耶!

老板也真够狠心的,竟然拿热水瓶砸他,他要是真被砸中,不被砸死,也会被里面的热水给烫死。

「沈文相!」

「是。」

「你再躲躲看!你小心我杀了你!」梁景光又随手拿了一样东西甩出去。

这一次是水果刀。

好吧,就让老板消气一次。

沈文相很识相,只偏了下身子,让刀子插在他手臂上。

「唉哟喂呀!」痛死了。

梁景光听他叫得凄惨,气才消了一半。

「瞧你干了什么好事!?」

「我的大老板呀,你说话可得凭良心。你脾气恶劣得跟个什么似的,你手底下的人哪敢这么唬弄你?」

「你不就是一个。」

「我这是逼不得已的啊!想想看,你找有幸小姐找得急,而有幸小姐却偏偏在这个时候消失得不见人影,我要不找个人来哄住你,你说我这会儿还能站在这跟你说话吗?」

「别把我说得像是豺狼虎豹似的。」

「老板,你千万别谦虚,因为你就是。」

「沈文相!」梁景光吼了。「你别得寸进尺。」他现在是人不方便,但不方便可就不代表他治不了他。

「是是是,我不惹你这只恶狮子就是了。」

沈文相索性闭起嘴巴不说话了。

而梁景光沉默没两秒钟,又忍不住道:

「你们想先抚我的脾气,我没话说。但你跟我是几年交情了,你会不清楚我的脾气吗?你明知道我跟那个女人没什么好说的。」

「你的确没跟人家说什么呀,她人一来,你就急着爬上去了,不是?」

「沈文相。」他沉着声音警告他别再乱说话。

「是,不说真话就不说。」他闭上嘴。

但有句话,他还真不吐不快。

「我的大老板,你想想看,你人病着,还心急着找有幸小姐。而天下这么大,你说除了有希,你让我上哪去找一个声音、长相都像有幸的人?」他故意顿了下,看梁景光的反应。

见他脸色沉了,想必是认同他的话。

「这不就得了,所以我才找上有希的嘛!谁知道你精得跟什么似的,才刚跟人家做完,就马上发现不对劲了。」

「我还没做完就发现了。」他纠正他。

「还没做完就发现了!?」

「是。」

「那你还继续做下去!」

「你怎么知道我有继续做下去?」梁景光虽说是看不见了,但还是精准无比地往沈文相说话的方向瞪过去。

沈文相是不痛不痒,他笑呵呵的说道:「你呀,那个想做的劲一来,叫得跟什么似的,我在门外早听见了。」

「听见了!?」

「是呗。」沈文相家乡口音都出来了。「看来你对有希并不是那么没感觉。」

「我当时不知道是她。」

「那你当她是谁?」

「当她是外人。」

「哇,你当我是神呀!连找个外人,都能找到声音那么像有幸的,这也不简单。」

「我说过我那时候晕了头了。」

「为谁犯的晕呀?」

沈文相果真不怕死,一次次的挑他痛处。

「你不闭嘴,信不信我扒了你的皮?」

「信信信,你这祖宗什么事不敢做,小时候连你亲爸、亲妈都管不住你了,我沈文相算个什么东西,敢不信你的话。只是,你现在怎么办?」

「什么事怎么办?」

「有希呀!」

他要怎么处置她?

「把她丢回老宅去。」

「你还打算让她守活寡啊!」

「她可以不守。」

「那你叫她干什么去?」

「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去,我管不着。」

「你是她老公,权利可大着呢!你说什么,她都听你的。」

「那我叫她去死。」

「喂,没这么恨她吧?」

「就这么恨她。」

当初要不是她,他早娶有幸了,今天也弄不出这么多事来纠缠不清。

「去去去,别烦我。」梁景光让沈文相回去。

「是。」

「顺便把那个女人带走。」

「好的。」

「还有——」

「知道了。」

「我都还没说,你知道个屁!」

「我呀,什么本领没有,就真知道你想放什么屁。」

「沈文相!」梁景光火了。

「你想让我继续找有幸不是?」他猜。

可恶!他还真猜对了。

「知道了还不快去办。」梁景光脸上挂不住,便恼羞成怒地大吼。

「是。」

他这就去办。不过,他可说不准能不能办得成就是了。

************

「让我回去!」

有希听了,登时像是五雷轰顶似的,脑门一片空白,只晓得摇头说:「我不回去,我要在这陪他——」

「太太,不行的。」

「为什么不行?」

「老板他认出你来了。」

「他知道我是谁?」

「知道。」沈文相点头。

「你说的?」

「他那脾气恶得跟土匪似的,他严刑逼供,我还能不说吗?你看,我这臂膀还滴着血呢!」沈文相把他受伤的手臂给现出来。

「他砍你了?」

「没砍,就飞刀乱射。」

「那你为什么不躲?」

「躲了,只怕会招来更大件的,索性就不躲了,直接受他这一刀,省得他累我也累。」

梁景光的脾气,他是摸清了,只要能让那位大爷消消气,什么事都好谈。至于这位嘛——

他算是拿她没辙了。

人家都不爱她了,她犯得着苦哈哈的守着一个不爱她的男人吗?

「太太,你请回吧!」

「我——」

她摇头。

「别说你不回去,因为老板对你是绝不会心软的。」她该知道的才是。

纵使她在这医院蹲个十天、八天的,也没人敢放她进去见老板一面。那她又何苦在外头守着?

「这医院是他开的,多的是人抢着要照顾他,你就放心的回去吧!」他劝她回去。

************

「该死的!」梁景光发出一声咒骂。

沈文相头又痛了起来。

这是他们办出院以来,他第N次听见梁景光惨叫了。

「你又怎么了?」

他冲出去看,看到梁景光那个七尺男子汉竟坐在地上,赖着不起。

「你干嘛坐在地上?」

「你见鬼了啊!没瞧见我头上肿了个大包吗?」梁景光恶声恶气地指着头。

沈文相走过去,蹲在他身侧一瞧——

「是哟,这么大个!昨天见的时候,还没这么大嘛!」

「你瞎了眼呀,这是新撞的。」旧的加新的,当然肿得又大又高。

「你又去撞墙了啊!」

「你以为我想啊!」

「你既是不想,干嘛老往墙上、椅子边边撞去?」

「我瞎了眼了不行啊!」

「行行行。」

他瞎眼,看不见,他最大。

「我扶你起来吧!」

沈文相伸出友谊的双手。

梁景光才不领他的情。

「你少来这一套。」

他拍掉他的手,不领情地自己站起来。

「哇,这算什么?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嘛!」

「我不用你的假好心,我只要你帮我请个看护。」他的眼盲生活,需要有人帮他忙。

「这简单,我打个电话去乐天大酒家……」话还没说完,沈文相就拿了手机拨了几个键。

梁景光气死了,听声辨位抓起他的手机就往地上摔。

「喂,别摔,那是纪念机种,很贵的——」

梁景光管它贵不贵,照摔不误,且力道又强又大。

啪地一声,手机撞击在地,机壳应声四分五裂。

「你这是做什么呢?我手机犯着你什么了?」

他手捧着手机残骸,跪地哀恸。

「你手机没犯着我,是你犯着我了。」

「我犯着你了?」

「我让你请看护,你打电话去酒家做什么?」

「找人来陪你呀!不能还能干嘛?」

「我需要人伺候我的生活。」

「我知道。」

「我不需要妓女。」

「唔……」

沈文相可不敢随便搭话,因为他才不信梁景光不需要替他暖床的女人。

「我问你,你若真不需要,怎么会在医院里就像只禽兽似的要了有希?」

「那是我以为她是有幸。」

「可你半途就知道她不是了,不是吗?」

「那时候是骑虎难下。」他欲望正旺着,怎么能说不做就不做?「总之,我没你想的那么兽性。」

「是吗?」

沈文相可不信。

「我是怕我真替你找了个看护,你却把人家当成慰安妇,到时候人家告你性侵害,我可不帮你找律师。」

「知道了,要你多嘴。」

「那现在是找看护,还是找慰安妇?」

他得说清楚,省得他找错人了。

「看护。」

「真的?」

「就像你妈的胸部一样真。」梁景光是存心气沈天相。

「啧。」沈天相不生气,反倒问他一句:「你又知道我妈的胸部是真的,没动过手脚?」

「你这浑小子,真没人性,竟然拿你自己的亲妈做文章,你不怕天打雷劈!?」

「是你先起的头。」

「可你身为人子,也不能顺着我的话说呀!」

「为什么不行?」

他们沈家人说话一向是荤素不忌的。

「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懂。」

「为什么我不懂?我又不是化外之民。」

「可你生长在专制家庭,男尊女卑、父慈子孝的观念在你脑子里生了根了,你家才不可能像我家一样,父如友,母如手足。」

「幸好我不生在你家,否则有你这样的兄弟,我不死也剩半条命。」

沈文相不理他,他打了电话让医院调个细心的看护过来。

「安排好了?」

「嗯,院长说没问题。」

「那你再帮我打个电话吧!」

「给谁的?」

「就你说的那家大酒家。」

「干嘛?」

「找女人。」

他刚刚想过了,他的确不是个能捱得起长久禁欲的男人。

为了安全起见,他还是找个方便的女人解决他的生理需求,省得他最后还真落个性骚扰、大变态之类的罪名。

「哈。」沈文相嗤了声。

「你哈什么哈?」

「哈你的人性只不过这么一点点。」

没三分钟,他就立刻下令改诏,要他找女人来陪他了。

看来,还是他沈文相比起梁景光自己还了解他,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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