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方允泽今天在办公室里怎么也坐不住,心里想的,念的全是他那个温婉动人的小妻子,他似乎愈来愈难摆脱她的影子了,不管他在什么地方、做什么事,脑子都像被人下了蛊似的不听使唤。
今天他甚至在所有高级主管的面前傻笑,只因为他的小妻子偷偷在他的公文箱里塞了张纸条,写着:
早点回来,等你!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没有任何甜言蜜语,地竟就像个傻子似的晕陶陶,整天无心办公,一心只想下班时间快到,好让他快快飞奔回家,抱她入怀。
他并不是真的不再在意过往的事,只是如今他很难再对她恶言相向,因为他已然了解她的清白——在他之前,她的身子一直是清白无瑕的,这个事实推翻了他一直认为她和何齐仁暗通款曲的想法,使得他再也无法对她生气。
他甚至已经下定决心不再追究过去的事,也不再想报复了,只要他们像目前这样恩爱、平静地过着往后的每一天,过去的事就让它随风而去吧!
下班回家的途中,他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下来等红灯,一位欧巴桑拿了几串洁白的茉莉花在他的车窗外晃了晃,问他要不要买。
他看见这洁白馨香的茉莉花,便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纯洁美丽的妻子——雨姮,他迅速摇下车窗,将所有的茉莉花全买了下来。
雨姮一定会喜欢的!他想。
回到家,下了车,方允泽拿着那些花兴匆匆地回房找寻自己的妻子,想给她一个惊喜。可是他失望了,找遍了方家里外,就是不见伊人芳踪。
正要走回房时,在楼梯口遇上了佣人阿兰。阿兰看见方允泽回家,高兴地地打着招呼:
“少爷,你回来了?”
“嗯。”方允泽边走上楼,边漫不经心地应道。
“你是不是在找太太呀?”阿兰看方允泽东张西望的样子,知道他在找人。
“你知道她去哪儿了?”方允泽停下脚步急声问道。
阿兰一看少爷如此重视自己的回答,不禁得意洋洋地答道:“我当然知道了!太太接到一通何先生打来的电话,什么话也没有交代,就急急忙忙地出门去了。”
“何先生?”
方允泽回想了一下,不记得他们有这样的朋友呀a是谁呢?莫非是……何齐仁?
方允泽不想让自己生气,毕竟上次他声误解过她,他不想再犯一次错,所以他尽可能平静地问:
“她有没有说去哪里?”
“没有。不过……”阿兰欲言又止。
“什么?”
“也没什么啦……只是我听到太太好像提到什么宾馆……哦,对了C像是春风宾馆。”
“春园宾馆?”
方允泽听过这家宾馆,知道它不是一间正当营业的旅馆,而是专供人们偷情用的不入流宾馆。‘
他很想让自己去相信雨姮,可是只要一想到现在她可能正躺在那姓何的怀中曲意承欢,享受别人的雨露润泽,他就嫉妒得无法思考。
“少爷?”
阿兰看方允泽的脸色一下青,一下白,十分地难看,心里开始有点后悔刚才说
话不经大脑,口没遮拦,可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方允泽寒着脸头也不回地转身
上楼。
从少爷甩门的音量判断,太太可能快完蛋了!阿兰忐忑不安地想。
程雨姮解决完妹妹的事情匆匆回冢,心理一直挂念方允泽,万分想念一日未见的他。
她急急跑上楼,推开门走进房里,却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当场愣住了!
原本整洁的卧房内现在乱成一团,东西七横八竖地丢了一地,好像刚被人砸过
一样,而那砸东西的完凶现在正抱着酒瓶怒瞪着她。
看到这种久违的厌恶眼神,程雨姮心中一凛,知道今天又将不得安宁了。
“怎么了?为什么还没吃晚饭就喝酒?这样很伤身体的。”
程雨姮伸出手想要拿走丈夫手中的酒瓶,但是他并没有要把酒瓶交给她的意思,只一迳用那种满含着嫌恶与轻蔑的眼神冷冷地注视着她。
程雨姮以为他是因为提早回家却没有看到她而动怒,便柔声地安慰道:“我知道我临时跑出去不应该,可是我有急事不得不去办,你别生气——”
“你满足了吗?”方允泽突然迸出这一句话。
“什么?”程雨姮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似,她根本不懂自己丈夫在说什么。
“何齐仁让你满足了吗?”
“允泽,你恐怕误会了!”程雨姮总算有些明白他在说什么了,她惊恐地摇着头说:“我和他是清白的,请你不要误会我们!”
“误会?孤男寡女出入宾馆算是误会?你以为我是白痴吗?”
“你真的误会我们了!”
“那你的意思是说,一切都是我多疑,你和他并没有在宾馆碰面喽?”
“我们——是在宾馆碰面没错,可是,情形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没有——”
“那就够了!”方允泽失控地大吼一声,吓得程雨姮当场噤声。“我问你,你们瞒着我背地里偷情有多久了?”方允泽咬牙切齿地问。
“我……没有,我们没有!真的,请你相信我,我绝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倩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我是深爰着你的!”程雨姮拉着方允泽的手臂,如诉如泣地说道。
“我说过我不会再相信你,我根了解你口中所谓的爱值多少钱,八年前你可以轻而易举地背叛我,现在当然也可以!不要再在我的面前说什么清白,什么误会,那些再也骗不了我,我已经不是八年前的那个傻瓜了,从前我会难过那是因为我不了解你,对你还存有幻想,可是现在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他拿起放在床头柜上那几串洁白的茉莉花狠狠地丢到地上,再用脚将那些花踩得稀烂,粉碎,然后残酷地一笑说:“现在的你就像这些花一样,只是一朵任人踩践的残花败柳,没有任何价值!在我心里,你什么也不是,根本一文不值!”
程雨姮再也无法忍受这些了,从他们俩再次相遇以来心里所承受的伤痛和委屈一下子迸裂开来,痛得她无法承受,现在的她没有办法细想任何事,满脑子只想着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恨她的人。
她呜咽一声,转身跑下楼,穿过客厅向大门外冲去。
泪眼模糊的她没有注意到眼前通往花园的台阶,她一个不注意,脚下一滑,突然整个人滚下台阶,虽然只有两层,但也摔得她脑子晕趺,浑身疼痛坐在地上爬不起来。
她回头想找人扶她起来,却发现不知何时追了出来的方大泽,正站在敞开的门边看着她,他逆着光的表情让她看不清楚,不过她可以猜想得到他是什么样的鄙夷神色。
程雨姮不想再让自己仅存的尊严消失殆尽,竭力忽略那下腹传来一阵阵的痛楚,咬着牙勉强支撑着疼痛不已的身子站起,却感觉到有一道温热的液体缓缓自大腿流下,她诧异地低头一看,赫然发现是一道鲜红色的血汨汨自下腹流出,惊恐的她头一昏,眼一暗,这次真的昏过去了。
“雨姮!”方允泽赶在她落地之前接住她,对眼前发生的一切不敢置信。
从外面散步回来的方母,一走进花园就看到这种情形,不由得惊骇得大叫:“允泽,发生什么事?雨姮怎么了?”
“她跌倒了……”被吓坏了的方允泽愣楞地回答。现在的他只知道紧抱着程雨姮的身体,其它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你还愣在这儿做什么?赶快送她去医院呀!”方母看见程雨姮的下腹不停地流出血来心理更加震惊,这……会不会是雨姮已经……
方允泽被母亲一吼,这才恢复清醒,连忙抱着妻子的身体朝外奔去,唯恐再迟她就会有危险。
方母也急忙尾随在后,这不只关系到她媳妇的安危,可能还有她期盼已久的孙子呀!”诊室的红灯亮起,门外聚集许多殷殷期盼的焦急面孔,一心希望急诊室里的人能够平安无事,化险为夷,还有她肚子里那将近两个月大的小生命能够保住。
方母和程母坐在角落默念着佛经,希望佛祖保佑让程雨姮和孩子脱离险境。
方允淇则焦急地走来走去,心想:不知道里面的情形如何了?
方允泽独坐角落,盯着地板默默不语。
程之敏再也忍不住地用开何齐仁拉着自己的手,冲到发愣的方允泽面前厉声问道:
“姊姊怎么会发生这钟事情的?你说呀!”
她毫不怀疑程雨姮发生的事是方允泽的杰作,除了他,没有人能够伤害她姊姊这么深。
“我不知道她怀孕了。”方允泽牛头不对马嘴地喃喃自语:“她怎么会怀孕的?”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敢怀疑这个孩子不是你的?”程之敏听到他的话气得快抓狂了。
方允泽失神地摇摇头说:“我不是怀疑孩子不是我的,但是——”他指向何齐仁说:“我知道雨姮爱的不是我,而是他!”
“我?”何齐仁指着自己的鼻子问:“你说的是我?”
方允泽面色凝重地点点头。
“你别开玩笑了!雨姮爱你,这是全世界都知道的事,你怎么会乱发神经说这种蠢话?”
“你和她关系匪浅!”
“你要这么说也可以,她是我学妹,我们认识起码有六、七年了,更别提我们是私底下的好朋友。”
“所以她背着我和你上床!”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皆脸色大变,这是非常严重的指控,关系到两个人的名誉。
“喂,方允泽!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多污蔑我没关系,但是你怎么能说这种话破坏雨姮的名誉?太过分了!”何齐仁一副想揍人的模样。
“我说错了吗?今天雨姮亲口对我承认,你和她在宾馆碰面,你敢说没有吗?”方允泽锐利的眸子凌厉地盯在何齐仁身上,对于这种诱拐别人老婆的下流胚子,他没有面上前去将他打得头破血流已经算他风度好了。
“那是……”何齐仁面色一片潮红,想要开口却欲言又止。他若说出实情,自己和小敏都免不了一场尴尬,可是若不说出实情,无辜的雨姮可就倒楣了。但是,他怎能如此不顾道义地缩头缩脑呢?清了清喉咙,他尽量以平静的口吻说:“和我在宾馆的人不是雨姮,是小敏。”
“什么!?”
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霎时全落在程之敏身上,程之敏羞窘得连脖子都红了。大家心里也不免一场嘀咕,怎么一下是姊姊,一下又换成妹妹,这个花心大少到底和多少人上过宾馆呀?
“你说什么?”方允泽总算肯转过头以正眼看他,他颇为诧异地指着程之敏。“你是说,你和她……”
何齐仁尴尬地点点头,眼睛根本不敢望向程母,偷偷拐了人家的女儿上床已经够可恶了,偏偏还得当着人家的面承认,他怎么会让自己落到今天这样的窘境?
方允泽看看他,再看看一样脸红尴尬的程之敏,心里顿时有点醒悟了。
“你和她在一起很久了?”
“几乎和雨姮一样久,从一开始我喜欢的人就是小敏,从来没有改变过。”何齐仁严肃地重申。
“可是雨姮明明承认她和你在宾馆碰面,这是她亲口告诉我的。”
“那是因为小敏和我有一点误会,又不肯听我解释,所以我只好请雨姮来帮忙,没想却害惨了她!早知如此,我就不会请她帮忙了,不管你是怎么想我和雨姮的,我和她之间真的是清白的,她对我来说只像是好朋友、好学妹,我对她绝没有非分之想,而我相信她对我也是一样的。”
“而你根本一点都不了解我姊姊!枉费她爱了你那么多年,换来的却是这种下场!”程之敏为姊姊的痴心感到不值。“这些年来,在她身边的追求者多如过江之鲫,可是她从没有动心过,因为她的心里一直只有一个方允泽,可是你真的令我们很失望你知道吗?你娶了她,却没有好好善待她,让她伤心流泪还差点流产,早知你如此无情,打死我们也不会让她嫁给你!”
天啊!方允泽几乎不敢相信程雨姮一直爱着他的事实,可是此话从一向和他誓不两立的程之敏口中说出,绝不会是假的。
惊喜交加中的他也不免羞愧,而自己又回报给她什么呢?除了羞辱与冷嘲热讽之外,就是无止境的冷漠和忽略,想起雨姮始终如一的温柔笑脸,他真恨不得捅自己一刀,以弥补自己对她的亏欠。
“我……”
诊室的灯骤然熄灭,医生和护士鱼贯地从里面走出,等在急诊室外的众人心急如焚,纷纷一涌而上,七嘴八舌地探问病人的情形。
医生停下脚步,面露笑容说:“幸好情况还好!胎儿和母体都没有受到很大的损伤,只要好好地休养一段时间,保证一样可以生下健康的宝宝。但是这段时间要小心一点,不要再让她受到太大的刺激,知道吗?”
众人连忙点头称是,医生一走,程母、方母等人马上迫不及待地冲进病房去探望病人。
最后走进病房的何齐仁看见方允泽还站在原地不动,诧异地问:
“你不想进去看看两顿吗?还是你仍然不相信雨姮?”
“不不!我已经相信她了!”方允泽愧疚地低下头。“我也很想进去看看她可是我不敢!经过这件事情,我不知道雨姮还肯不肯原谅我,刚才医生交代过不能让她太激动,我怕她看见我,一时生气会伤了自己的身子,所以我宁可站在这里就好。不如——这样吧!你代替我进去看看雨姮,出来再告诉我她的情况、可以吗?拜托你!”
何齐仁望着方允泽透露出殷切渴求的眸子,很难相信商场上那个呼风唤雨的高傲男人,也会有低声下气求人的一天。所以虽然嘴里叨念着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但他还是心软地答应替他通报消息,谁叫他看起来该死的可怜呢?
何齐仁转身进入病房,程雨姮已然清醒,听到自己怀孕的消息既惊又喜,迫切地想和孩子的爸爸分享她的喜悦、可是她的一双眸子寻遍病房,并没有看见那张最让她挂念的脸庞。
没有,他没有来,他还恨着自己吗?即使自己正怀着他的孩子、虚弱地躺在病床上,他仍对她不肩一顾是吗?
程雨姮难过得闭上眼睛,忍着不让泪流下来,程之敏蹲在床边握足姊的手给她力量。
程雨姮露出一个牵强的笑容说:“我好累,想要睡了。”
“那你好好的休息吧,我们先回去了。”方母拍拍她的手,使了个眼色给其他人,暗示大家离去。
众人体贴地离去,想留给她一个安静的空间,让她能够好好地休息。
可惜安静的空间,却无法让她拥有一颗平静的心,她想到自己和方允泽之间的种种,为了他绝情地放任她孤伶伶躺在这儿而哭泣。
悲伤的她浑然不知,有个人一直坐在病房门外守候着她,同样一夜无眠。
程雨姮在医院待了一个多礼拜,医生才准许她出院回家休养。
出院当天,程家和方家的大队人马都来到医院迎接她回家,唯有方允泽仍然没有出现,这又让程雨姮好不容易止息的泪水又滚滚落下。
程母看见女儿如此心伤,便忍不住心疼地向女儿提议:“跟妈回家静养一阵子吧!等你的心情开朗一点了,再回去好了,嗯?”程母转而询问方母的意见:“亲家母认为呢?”
方母很清楚是出口己儿子惹的祸,所以连忙说道:“只要雨姮愿意,我是不会反对的。”
程雨姮心想能暂时避开允泽也好,若此时的她再去面对他的厌恶和冷漠,真的会让她全然崩溃的。
于是她答应和程母回家,高兴的程母办过手续之后,带着女儿回家去了。
回到程家,进入客厅,程雨姮看到父亲坐在沙发上看报纸,想到父亲曾说过要她别回家来哭诉的狠话,顿时感到万分心虚。
“爸!”她怯弱地开口喊道。
程冠清放下手中的报纸,面无表情地盯着程两姮看了半晌,然后不满地皱着眉头说:“你怎么还是这么瘦?方家没米给你吃是不是?待会儿叫人多煮点东西给你吃,不要饿坏肚子里的孩子。”
“爸!”程雨姮感动至极,她没想到父亲竟然还会关心她。
“走吧,回房去躺着吧!你现在还很虚弱,不要站太久了。”程母一边扶着女儿上楼,一边忍不住唠叨起来:“你爸爸呀,就是那个臭脾气,接你回来休养,其实还是他的主意呢!昨天他就已经叫人把你的房间收拾好了,今夭一大早还要家里的佣人去买一大堆鸡鸭鱼肉什么的,说要好好给你补一补,只是他的嘴巴坏不肯承认,真是受不了他!”
程雨姮听了不禁又红了眼眶。她长这么大,从没有像此刻这般感受到父亲对她的关爱。
程母将女儿送回房里,要她宽心静养别想太多,程雨姮顺从地点点头。现在除了安心养好身体,等孩子生下来之外,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干什么。
现在的她美其名是回家静养,事实上却像个弃妇一般无人闻问,自己的丈夫多日不见行踪,不知是何去处,自己也没勇气再回到那个龃龉百生的家,只有躲回娘家千舔伤口。何其悲哀呢?
当初她满心以为,只要能陪在方允泽的身旁,就算受到他的冷落也不会在乎。可是她没想到的是,情人间的一句冷语,胜过旁人的一把利刃,别人对她漫骂轻辱,她都可以不去在乎,可是只要他一个轻蔑不耐的眼神,就会让她伤心好久。
虽然如此,她还是不后悔,即使连此刻自己像弃妇一般被遗忘在此,她也不曾后悔和他有过那一段苦中带甜的日子,每天能够看到他,真的让她觉得很高兴,他偶尔对她一笑,她就好满足,好快乐。
唉!她究竟要怎样才能得到他的心?
程之敏掀开薄薄的蕾丝窗帘向外望去。
果然,他又来了!
这种情形已经持续大约半个月了,每天黄昏时分,姊姊房间的窗外,总会出现一个落寞又孤寂的身影,痴痴地凝望着窗口的方向,直到夜幕深沉才离去。
虽然她一向对那个害她姊姊伤心的方允泽没啥好感,但是这半个月来他的表现却令她相当感动,心里对他的反感着实减轻了很多,现在的她,甚至还想着如何帮他挽回她姊姊的心。
不过这次姊姊还真是反常耶!
程之敏回头看看舒适靠坐在摇椅里的程雨姮,她正专注地翻阅手里的妈妈宝宝杂志,似乎对窗外发生的一切毫不关心,看来这次她是铁了心不原谅方允泽了!
虽然那方允泽胡乱诬赖人是他咎由自取没错,但是姊姊这次也表现得太绝情了,他连续站岗站了半个月,她居然连出去见他一面都不肯,要是以前的她哪舍得让他这样风吹日晒雨淋呢?好歹他总是孩子的爸爸呀!
“姊,你对姊夫究竟有什么打算呢?”程之敏忍不住想做说客了。
“打算?我能有什么打算呢?”程雨姮一脸平静地答着。
“难道你们就一直这样下去呀?”
程雨姮沉默了半晌,说:“这并不是我所能单独决定的问题,得看看他究竟是怎么想的,如果他打算一直这样下去,我也没有办法,就只能……由他去了。”
程之敏叹了口气,气馁地走出房间,她知道姊姊是不会出去见他了。
妹妹走后,程雨姮放下手中的杂志,伪装的坚强再也蒙骗不了自己,其实她的心里既惶恐又无助,并非旁人所能了解的。
回娘家已经半个月余了,方允泽竟也像断了线的风筝似的全无音讯,别说接她回去,甚至连一通问候的电话他也不曾打过,她还能期货什么?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她的心情也一天比一天更加沉重,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打算放弃她,永远不接她回去了?
心乱如麻的她唯有用坚强的外表来粉饰她内心的惶然,若是不用这样的方法给予自己勇气,她怕自己连怀孕这几个月都撑不过去。
唉,别再想了!再想下去她会发疯的。
程雨姮放下杂志,起身披了一件薄外套,决定去院子里走一走,散散心,黄昏的夕阳应该是最美的吧?
方允泽站在程家的矮口外,定定凝望着程雨姮房间的窗口出神。
今天是第十七天了!
他除了在上次程雨姮出院时远远地望了她一眼之外,这十匕天以来,没有再见过她任何一面。
虽然每天的黄昏他都会准时在这里出现,但是她却从没跨出大门一步,甚至连她在窗边教他惊鸿一瞥的身影也没有,他愈来愈耐不住相思的折磨。要不是为了怕让她受到刺激,他几乎想破门而入了。
他知道她一定还不肯原谅他,所以他也不敢轻举妄动。他怕看见她眼中的恨意,因而只能躲在暗处偷看着她,在想见她,又不敢见她的情绪中挣扎。
到何时她才肯原谅他,与他见上一面呢?
才正想着,方允泽就看到心中挂念的人儿打开大门走了出来。
莫非是老天听到他的祈求,让她愿意尽释前嫌出来见他?
十几天不见,她看来并没有什么改变,稍嫌瘦弱的身子穿着一件宽松的洋装看起来已经颇具孕味了。
不过遗憾的是,她并没有和他说话的打算,只静静地沿着楔园绕了个圈,看起来像在散步,又像在沉思。
方允泽情不自禁地跟随她的身影来回移动,贪婪的视线紧紧锁着她的一举一动不放,不知为何,他总感觉到她的一举手、一投足间,皆带着浓浓的忧愁,是因为他的缘故吗?他不敢多想。
郭义桐潜伏在程家花园里的树丛荫密处,监视了程家一整天,可是怎么也没发现程之敏的影子出现过。
哼!那个喧人以为她躲着不出来就没事了吗?
想他郭义桐何等英俊不凡的脸孔,竟然被她那个捞什子男友打得歪肿变形,还在医院躺了两个礼拜才出来,这口怨气不出教他怎么甘心?
我呸!等抓到那个喧人,看我不把她的脸划成棋盘才怪……咦,等等!那个从程家走出来的,可不是那个喧人的姊姊叫什么……程雨姮的吗?
嘿嘿,没关系!程之敏你尽量躲着没关系,我先拿你姊姊开刀,让你知道我郭义桐不是好惹的!
看中目标,还好时机,郭义桐疾喝一声,拿出事先藏好的尖刀向程雨姮直直扑去——
在院子里大约走了十几分钟,程雨姮走累了,她步上屋前的台阶准备开门进屋
去,突然听儿有人大喝一声,便自一旁的矮个丛里窜出一个人影,急速地向她直扑
而来——
方允泽看见程雨姮走上阶梯即将离开他的视线,心里正感到一阵失落,却赫然发现有人想攻击她,他想也不想就冲上前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她,不想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直到自己胸前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他才为时已晚地明白原来此人的手中握了
一把刀。
程雨姮先是被那窜出的黑影吓到,接着看到方允泽突然出现更是惊骇,等她发现那窜出的人手里拿着一把亮晃晃的刀时,已经来不及警告方允泽,只能眼睁睁看着方允泽胸口被刺一刀,鲜血迅速涌出而不支倒地。
“天哪!允泽,你怎么了?来人啊!快来人哪,杀人了!”程雨姮惊恐地大叫,并且不顾一切冲到方允泽身旁抱紧他的身体。
“发生什么事了?”
程雨姮的高声疾呼引来了程冠清和家里的佣人,纷纷拿着球棒,扫把等工具冲向庭院,这才发现方允泽负伤躺在地上,而那伤人的歹徒正跑向门口企图逃脱。
程冠清一惊,连忙要家里的佣人快去拦住歹徒,佣人们拿起手上的临时武器追着郭义桐死命地攻击,狠命地打,没几分钟,郭义桐原本已经青肿变形的脸更加狼狈,没两下就躺在地上昏死过去。
郭义桐昏了过去之后,大家才放下手中的武器上前查看。
“咦?这个人看起来好面熟呀?”一个长年在程家工作的佣人说道。
“对呀!”另一个佣人也接口说:“看起来好像是……二秀前阵子认识的那个朋友,叫郭……郭什么来着?”
“郭义桐!”程冠清提醒他。
“对对对,就是他!你们看像不像?”
程冠清蹲在那个人的身旁仔细瞧着,不敢确定是不是他,五官轮廓是有点像可是整个脸已经给打得像猪头一样,一时片刻也认不出来了。
可怜的郭义桐,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有两次被人打得像猪头似的纪录,这会
他那张自议为潘安再世的脸孔很可能就要这么毁了。
而且,眼下他所犯的杀人未遂罪,程、方两家绝不会那么容易放过他,少说也会想办法让他关上个十年再说!看来他不但脸孔毁了,就连他这一辈子的前程也黯然无光了。
程冠清想到受伤的方允泽,赶忙走到女儿身边探视他的情况。
“他还好吗?我叫人打电话去叫救护车了,应该马上就到,叫他撑着点。”
程雨姮只能无助地流泪。现在的她完全慌了,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只知道他不顾自己的性命救了她……
没多久,警车和救护车迅速到来,医护人员忙着将受伤的方允泽抬上救护车可是他却紧抓着程雨姮的手不肯放。
“雨……雨姮,原谅——原谅我……”断断续续的歉语自他的口中涌出。
“我知道,我不怪你!现在你不要说话了,先医好你的伤要紧!”
程雨姮握着方允泽的手,随同他上了救护车来到医院,方允泽立即进了手术室急救。
动过手术之后,伤势稳定的方允泽被护土送进病房,程雨姮不顾众人反对,坚持要留守医院,不肯回家休息。大家拗不过她,只能任由她去。
程之敏好奇地问:“姊,你不生姊夫的气啦?”
“生气?我为什么要生他的气?”程雨姮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
“就是姊夫害你跌倒,还差点流产那件事呀!”
“那——那不是他的错嘛!”程雨姮简直哭笑不得。“那是我自己不小心跌倒的,关他什么事呢?”
“所以你不恨他?”
“当然了,我从来没有恨过他。”
大家一听,个个面面相觑,既然不恨他,可是又不愿意见他,这是怎么回事?
“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不肯见他呢?”程母也不禁开口问道。
“我没有不肯见他呀,他又没来找我。”程雨姮一脸无奈。
“有呀!他每天下午都会出现在我们家门外,你不知道吗?”
“什么?妈,你说的是真的?”程雨姮讶异地转头问向其他人:“你们大家都知道?”
每个人都很肯定地对她猛点头。
“哦,我的天哪!你们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呢?”程雨姮气得快哭出来了。
“我们以为你知道呀!”程之敏一脸无辜的样子:“我暗示过你好几次,可是你每次都说维持现状就好,害我也不敢多说。”
“天哪!我不知道呀!如果我知道,早在第一天就跑出去见他了。”
面对这样的阴错阳差,众人也不由得惋惜,不过幸好方允泽现在没事了,不然真是平白造成一出令人无法挽回的悲剧。
知道实情之后的程雨姮,跪坐在床边紧握着方允泽厚实的大手,心里还飘荡着刚才得知实情时的激动情绪。他没有遗弃她,原来他一直都未曾遗弃她,只是她不知道罢了!
她不停地在他耳边低语:
“你要好起来,快点好起来呀,等你的伤好了,我们一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