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我在这里
纵然吴亦凡有一肚子的话想对顾凛说，可到了骨灰堂，面对玻璃内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时，他又什么都说不出口，倒是浅浅，拿着纸巾仔细擦拭着照片上的灰尘，嘴角带笑，眼里满是平和与淡然。
原来竟是他后知后觉，浅浅她早已将顾凛放下。
浅浅收回纸巾，看着重新明亮的玻璃窗，嘴角的笑容更深了些。
“凛，我来看你了，带着他，我们……来看你了。”
她伸出手指，隔着玻璃，细细描绘着他的眉眼，不落一丝一毫，像是要将他深深刻在心里。
“你应该很早就听说过他，他和你……长得很像。”
浅浅抬头凝视着吴亦凡，轻易被卷进只属于他的漩涡。
明明五官都很想象，但此刻，他站在她面前，却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心安，这连顾凛都从未给过她。
吴亦凡轻轻弹了下浅浅的额头，倾身握住她微凉的指尖，丝丝暖意从指尖传来，浅浅回过神来，拉着他在一旁的长椅上坐下，因为是工作日，前来祭拜的人很少，从早上到现在也不过五、六个人，浅浅很放心地摘下吴亦凡的棒球帽，抽出纸巾为他擦着额角的汗水。
“我从没和你们讲过我和顾凛的事，对吗？”
吴亦凡点头，他只知道浅浅和顾凛曾是同学，在来韩国旅游时顾凛被星探看中开始了他的练习生涯，而浅浅也正因如此和sm公司扯上关系，然后是顾凛的意外，浅浅的失忆，最后她才重新回到sm做他们的助理。
可两人的开始，他一无所知。
浅浅笑了，目光因回忆变得深远而悠长。
“我们再开始时很好的相遇，却没能在最后时好好的道别。”
她爱着顾凛，爱了整整一个曾经。
“我和凛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很特殊的诚。北京郊区，一条没有路灯的小道上，我被一个酒鬼追赶，那时的我刚初中毕业，身上没有手机，自我保护意识也差，不懂得呼喊救命，只知道一味地向前跑，结果越跑越慢，还进了死胡同。”
吴亦凡的手紧了紧，可他没有说话，仍静静听着。
“我有轻微的夜盲症，再加上紧张，连那人几时跑到身边都不知道，等我发现时已经太晚，他……他把我按在地上，我没有办法，只能任凭他撕着我的衣服……”
浅浅在叙述时右手不安地攥着领口，眼底的无助让吴亦凡心疼不已，他抚着浅浅的头顶试图安慰她，心底的怒气不断涌出，到底是哪个丧尽天良的人，连一个还没上高中的小女孩都不放过？
他想到这，却又不禁触碰到了心里那似曾相识的记忆。
夜晚、醉酒、女孩，还有……夜盲症？
“可就在这时，顾凛出现了，他拖住了那个男人，叫我快跑，我怕他支撑不住，只能用最快的速度去报警，可当我回去找他时，他却不见了，警察只带走了那个被打晕在地的男人……”
浅浅满脸疑惑，可并没有停止说话，反而是一旁的吴亦凡，怔怔地看了浅浅片刻，目光由最初的诧异到后来的释然，他温柔地将浅浅散落的几缕头发掖在耳后，手指恋恋不舍地滑过她的脸颊。
“然后呢？他受伤了吗？”
“几个月后我在新的班级见到了他，情急之下把他上身都摸了个遍，之后才想起来就算受伤了这个时候也该好了。”
浅浅没有注意到他嘴角噙着的微笑，她抿起嘴唇，眼睛里如同有星星在闪耀。
“也是在那天，我才知道原来顾凛就住在我家隔壁，他……他在学校很受欢迎，我从来不敢和他一起回家，可他总是一早就在大门口等我，手里拿着我最爱喝的豆浆……因为顾凛，枯燥的高中生活我过得很快乐，也是因为他，我没有被人欺负过。”
顾凛的异性缘很好，那些喜欢他的女生们曾一度孤立她，但因为有他在，高一高二那两年她并不觉得有多难过，直到顾凛去了韩国，她才发现身边竟没有一个可以交心的好友，男生们她大多都不熟悉，女生们则是抱着看好戏的心理来接近她，久而久之她便放弃，将所有精力都放在学习上，没想到最后考上了北京着名的大学，还成为了首尔大学的交换生。
想到最后那年她孤身一人留在学校，浅浅的双眸不禁黯淡下来，她默默站起身，凝视着仍在长椅上坐着的吴亦凡。
他也正看着她，目光里只有纯粹的认真，黑发被帽子压出了痕迹，她俯身为他梳理着，同时在他身上闻到熟悉的沐浴乳香味。
浅浅的心跳猛地加快，那是与她相同的，糖果香。
这个男人，他不会丢下她，以前没有，以后更不会。
“之后的事……你都知道了，因为我的胆怯，连最后道别的话都没有好好说出来。”
尽管浅浅从没有说过，但吴亦凡知道，顾凛的死是她到现在为止最自责的一件事，而那句始终没能完成的道别，足以让她这辈子后悔不已。
“我……我忘记了，要去买点东西，你先在这里等我。”
今天早上来的时候一直提醒着自己，一定不要哭，不能在亦凡面前露出任何悲伤的情绪，因为那对他来说太不公平了。两人有着相似的外貌，如果换做是她，也一定会怀疑这份爱情会掺杂进对逝去男友的不舍和留恋，何况是如此机敏的吴亦凡。
她喜欢吴亦凡，只是单纯地喜欢他这个人，或许最初她是因为他的外貌亲近他，但现在她可以百分之百地肯定，她喜欢他，与顾凛无关。
所以她突然离开，只为不让他心中存下芥蒂。
浅浅在隔壁的花店门口停下脚步，迟疑地回头。
把他一个人留在那里，应该没问题吧……
吴亦凡盯着浅浅背影消失的那个转角，久久没有说话。
他明白她这么急于逃开是不想让她误会，哪怕她心里真的为顾凛留着一个位置。他不是的人，更何况他也理解浅浅为什么一回忆起从前就会满眼含泪。
吴亦凡轻叹一声，走到顾凛的照片前，直视他的双眼。
顾凛，你真的太狡猾了。
你让自己永远活在所爱的人的心中，这一点，连他这个正牌男友都没有把握完成。
“你放心，浅浅是不会忘记你的。”
他不会，也不可能和一个不在了的人争抢她心中的位置。
“还有那件事……也许从前你一直想不通为什么浅浅总说是你救了她，可你那么聪明，在知道我的存在后，一定会猜到吧。”
吴亦凡右手轻抚左臂，慢慢说道。
他也是刚刚知道，几年前偶然间救下的那个小女孩，就是浅浅。
也许是命中注定，也许是天意弄人，他和浅浅，为再次相遇绕了好大一个圈。
不过还好，他们最终没有错过彼此。
“我不会和浅浅说的，按你的意思，让她保留着你们之间美好的回忆。”
吴亦凡话音刚落，就听到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几秒后浅浅出现在门口，手里捧着一束樱花，中间夹杂着几只薰衣草，她的发丝略微散乱，鼻尖上因为剧烈奔跑覆上一层薄薄的汗水。
“跑什么，我又不会走掉。”
吴亦凡接过花束，用拇指拂去她的汗水，嗓音低沉，夹杂着丝丝宠溺。
“你一个人，我怕你孤单啊。”
浅浅调皮地吐吐舌头，又夺过鲜花，小心地摆在玻璃外。
吴亦凡悬在空中的手一顿，心中涌过汩汩暖流。
她急着赶回来，竟只怕他一个人会孤单。
“凛，你以前总说没有时间去看樱花，我特意向花店订了这一束，老板说白色的樱花太单调，配几只紫色的薰衣草才好看……凛，你在那边是不是也找到了能时刻陪在你身边的人，她是不是……也喜欢薰衣草呢？”
浅浅没有慢慢站起身，主动挽过吴亦凡的双手，两人默默凝视着顾凛许久。
“我们走吧。”
最后，浅浅说道。
吴亦凡点头，体贴地接过背包，揽过她的肩，一同向出口走去。
凛，如你所见，我找到了值得我托付一生的人，很可惜，那个人不是你。
可是，我不会忘记你，直到我死去的那一刻。
谢谢你曾来过我的世界。
“在想什么？”
浅浅独自蜷缩在沙发上，电视里播放着最新的冰淇淋广告，她双眼直直盯着屏幕，表情是罕见的严肃。
听到说话声，浅浅回头，却看到刚洗完澡的吴亦凡裸着上身，嘴里叼着牙刷，在她身后悠然自得地刷牙。
和一个男人“同居”了这么久，浅浅已经练就了一身面对美色毫不动摇的本领，可突然这么一吓让浅浅老老实实地再次红了脸。
“我在想很正经的事，你去把衣服穿上。”
浅浅回过头继续托腮，一副冥思苦想的模样。
吴亦凡低头看了眼自己，又委屈地瞥了眼浅浅。
他也很正经地在刷牙啊！要不是她自己心里有鬼哪会动不动就脸红……
吴亦凡回到卧室套上了一件黑色紧身背心，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浅浅旁边，凝视她半晌都没见她有反应，最后沉不住气了只能伸手去抚平她眉间的褶皱。
“有我在，你皱什么眉头？”
浅浅躲不过他的大手，一阵“厮杀”后只能认输，缩在他怀里轻轻喘气。
“我是在烦恼你就快要藏不住了。”
前段时间吴亦凡把自己设计的作品一次匿名寄给各个设计公司，没想到反响颇好，公司纷纷寄来邀请函，想邀他去自己公司工作，可他迟迟没有回复，只是答应会按时寄去设计稿。
“你说设计公司的事？有什么好烦恼的，有人养你不是更好？”
吴亦凡毫不在乎，把俊脸凑过来对浅浅一顿放电。
“吴亦凡你认真一点啊！”
浅浅把他推开，坐直身体，摆出一副扑克脸。
虽然吴亦凡的话说的没错，有了设计稿的可观收入，两人的生活水平有了很大的提高，但随着时间不断过去，“吴亦凡”这个名字并没有被粉丝和媒体遗忘，每天娱乐新闻的大多版面都会猜测报道如今他的去处，他已经消失在摄像机前快两个月，再不露面一定会被怀疑的。
吴亦凡听到浅浅连名带姓的叫他，也收起笑容，扳过浅浅的肩膀让她面向自己，语气郑重且缓慢。
“那我也认真地问你，要不要继续回学校读书？”
听到吴亦凡的话，浅浅愣住了。
吴亦凡考虑这件事已经很久了，浅浅休学的主要原因虽说是因为想躲开他们，但随着休学时间的逐渐延迟，浅浅私下存的继续越来越少，她没有告诉父母她已经辞掉了助理的工作，没有了父母的生活费，打工那微薄的工资还要支撑两个人的生活，剩下大四一年的费用成了她不能回去读书的最根本原因。
“回学校……读书？”
浅浅没想到他会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错愕之余她只能跟着傻傻重复。
“对，你去读书，剩下的事都交给我。”
吴亦凡心中早有定夺，将浅浅安顿好后，他就会现身，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只要保证她不会受到无辜的伤害，他的去留，他并不是很在意。
“亦凡……你真的是自愿离开exo的吗？”
浅浅抓住吴亦凡的肩膀，急切地看着他。
直到今天，她也不信他会那么轻易离开exo，毕竟他们一起奋斗了两年，经历过无数坎坷，她总有种预感，他的离开，一定与她有关。
还没听到吴亦凡的回答，浅浅感觉到手下凹凸不平的触感，心中更是一酸。
这个伤疤，是他为了保护她不受疯狂的粉丝殴打，冲到她面前替她挡下的，这么深的伤口，他又怎能不痛？
浅浅低下头，却惊讶地发现她的手正放在吴亦凡左臂的纹身处，而那个昔日被坚冰刺伤的伤疤，赫然是在手臂外侧，眼色变浅了许多。
浅浅再次触碰他的纹身，黑色蝎子形状的纹身下，是不平的皮肤，细看之下竟很是狰狞，不规整的疤痕好似是被玻璃刺伤，深深浅浅。
感受到了浅浅的迟疑，吴亦凡下意识地低头，视线正巧与浅浅的碰撞。
那个眼神……
眼前的他与记忆中那个模糊的影子重叠。
一想到她猜想的另一种可能，浅浅指尖一凉，心中却变得滚烫。
“亦凡……六年前，你有没有……来过北京？”
她很紧张，紧张到舌头都微微打结，紧抓着他的手，连指甲嵌进肉里都毫无察觉。
吴亦凡正在考虑怎么回答解约的问题，却突然听到她的问话，紧接着看到她眼里涌出的泪水，知道聪明的她还是发现了。
既然她问，他就没有必要再瞒着她。
“六年前，我来北京参加高中最后一场篮球决赛，比赛前一天，我和同样来北京参加棒球比赛的同学去吃饭，因为人生地不熟被出租车拉到了郊区，同学把他的球棒交给我，自己去找人问路，我在等他的时候碰巧救了一个小女孩，那个孩子有夜盲症，还执着得要死，叫她走她非要留下，最后我只能让她快点去报警，她这才乖乖离开。”
听到这，浅浅已是满脸泪水。
“我回来找过你……可是你已经走了，还、还有球赛……”
吴亦凡抱住浅浅，让不停抽噎的她倚靠在怀中，为她擦去泪水。
“我把他打晕了，同学找到我时看见我满身是血，吓得立刻给我丢到医院，篮球赛因为手受伤很遗憾地没能参加，伤好了后我就被妈妈领回加拿大，到最后都没能见到那个被吓坏的小女孩。”
不过好在，她把我当成了别人，被好好照顾着直到长大。
“你早就知道了是吗？”
眼毛湿漉漉的浅浅问道，眨眼的样子活像一只温顺的白兔。
“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原来你就是那个女孩。”
回到加拿大后伤疤已经很不明显了，他不知道为什么心情总是很低落，他怕有一天这个疤痕消失了，他就会忘记那天的事，所以他不顾母亲的反对去纹了身，在这个伤疤上印下蝎子的模样。天蝎，是他的星座，碰巧，也是她的。
到现在想想，那时的执着，只是不愿忘记她。
“原来是你。”
浅浅扑进他的怀里，眼角的泪水悉数化成笑容。
原来从始至终，她爱的，喜欢的，都是吴亦凡。
“我救了你，所以你要听救命恩人的话，明天去咖啡店辞职，乖乖回去读书，知道了吗？”
浅浅点头，可却突然收起笑意，仰起头，很认真地问道：
“你会陪着我的，对不对？”
吴亦凡扬起嘴角，在她唇边落下深深一吻。
“会，永远陪着你。”
我们心里都有那么一个人，你愿意陪着他，走过天涯海角，走到海枯石烂。
我们身边都有那么一个人，他愿意静静走在你背后，为你遮风挡雨，踩着你留下的脚印，呼吸你呼吸过的空气。
世界上最感人的话不是我爱你，而是
不要怕，我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