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悲伤记忆（2）
沙发上的白布因为重力完全掉落了下来，连带着露出一个正方形的纸盒子，盒子旁边是一只大大的泰迪熊。
白色的毛有些微微发黄，可还是很干净柔顺，像是被保护的很好。
浅浅伸手抚摸它的头顶，带着微笑的脸庞看起来却分明刻满着落寞。
突然天边出现了一道闪电，被纸盒里的东西反射到浅浅的眼中。
盒子里面放着很多杂乱的东西，最上面是一部手机，光滑的屏幕上并没有破损，侧面看去还印有清晰的指纹。
浅浅拿开手机，下面是一厚叠扣放着的照片，再往下似乎是一个相册，上面是几个金色的大子。
“北京XX中学毕业册”。
浅浅拿过手机，按下开机键，竟然真的有电……
在等待开机的过程中，浅浅翻过那叠照片中最上面的一张。
上面有四个人，三男一女，勾肩搭背地站在一起。
他们的脸庞都年轻而美好，眼睛里写满了为梦想而拼搏的张狂。
最右面的男人手指夹烟，脸上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只是将嘴角轻轻勾起，一脸少早成的样子，这和他旁边的男人形成鲜明的对比，右面第二个男人龇着牙，手臂放在身旁女孩的肩上，笑的没心没肺，本来就不大的眼睛都眯在了一起，女孩虽然在看着镜头，可是明显注意力还集中在男人故意压在她肩上用力的手臂，满脸的嫌弃，而最左面的那个男孩，比其他两个都高出了半头的样子，他搂着女孩的腰，并没有看镜头，而是低头注视着女孩，目光专注而温柔。
似乎，就想这样，看一辈子。
好巧，这四个人，她都认识。
从右至左，林炫均、李承焕、她，还有……Kris。
不是的，那不是他……
心中似乎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在叫喊。
可是这轮廓和眉眼，不是Kris，还会是谁……
胸膛中逐渐产生的窒息感越来越强烈，浅浅捏紧照片，难耐地俯下身，余光正好扫到已经打开了的手机的屏幕上。
大脑深处轰的发出惊雷般的声响！
早上9点，单人床上还蜷缩着一个身影，被她撇在一旁的手机突然亮了起来。
屏幕上是一对恋人，男孩从背后抱住女孩，两人的脸上带着一模一样的微笑。
女孩听到音乐，微皱眉头，摸索到手机后看也不看就按下接听键。
“浅小猪，你要是再睡就真的变成小猪了……”
浅浅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脸颊上感觉到一片温柔的触感，睁眼，一只泰迪熊安静地坐在地上，圆溜溜的黑眼睛呆萌地看着她。
这是三年前他们第一次来韩国旅游时，顾凛在游乐园赢得的一等奖，也是因为那次，sm公司的星探发现了顾凛……
这时从床上被她遗忘好一会的电话里传来顾凛的声音。
“浅浅，在听吗？不会又睡着了吧……”
她微笑，起身熟稔地托起泰迪毛茸茸的屁股和脑袋，就这样把一人多高的泰迪搬到了床上，然后才拾起刚才掉落在床上的手机，打着哈气说道：
“我的手机不知道又哪里坏掉了昨晚定的闹钟根本没响……”
她话中撒娇的语气很浓，顾凛简直能想象出她一边转着大眼睛坏笑一边用手指轻拽着床单的模样，嘴角不由得向上轻扬。
忘记设闹钟就说忘记了，怎么还怪到手机身上。
“既然手机这么不好用就丢掉好了，再买新的。”
“怎么可以丢掉？！你给我发的短信还在里……”
听到对面传来的轻笑，浅浅才猛然惊觉自己又掉进了全套，愤愤地就要挂掉电话。
“浅浅，我好想你。”
他的声音很轻，没有什么起伏，可却还是让她心里一痛。
“……傻瓜，不是今天早上才分开的吗……”
昨天晚上她陪着他，而他跳舞到凌晨，直到李承焕走进来将双腿已经打颤的他扶出门外，一直假装熟睡的她才终于能放任眼泪肆意流下……
想到这，她的眼睛不禁又暗淡下来。
“浅浅，我想见你。”
他最后一个音很低，像是在拼命压抑着什么，浅浅握紧手中的电话。
“等我，我马上就去。”
浅浅手上的袋子里提着刚煮好的午餐，走到了sm公司的大门，门口一如往常聚集了很多粉丝，多数都在无聊地谈笑，浅浅趁着无人注意闪身走进了左侧的小门。
门口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那里，是李承焕。
“承焕oppa，今天怎么穿的这么正式……”
李承焕的眉头紧锁，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他把浅浅拉到角落里，轻声对她耳语了几句，浅浅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望向他。
“怎么会……”
“我也是今天早上刚拿到单子……你一会好好劝劝他，你知道他的性格，再怎么难过也不说出来，可是他今早知道后和我说了很多奇怪的话……”
李承焕之后说了什么浅浅并没有太听清，她的大脑一片空白，等到她回过神时李承焕已经不见了，她独自一个人站在公司的大厅内，一副被雷劈的样子，让来来回回的工作人员纷纷好奇地张望。
浅浅没有理会打开的电梯，而是直直走到里侧的楼梯口，机械地迈着步伐。
——今天早上我收到公司整理的出道名单，里面没有顾凛。
她的顾凛，在三年前收到这家公司星探的名片后整个脸庞似乎都发出了光亮，他说，浅浅，我今后一定要站在比这更大的舞台上，那时你要记住，我唱的歌，跳的舞，都只为你一人。
——我知道你可能不相信，公司里有一个和顾凛长得特别像的孩子……他在名单里。
她的顾凛，这三年瘦了将近20斤，每天只睡不到5个小时，剩下的时间除了练习，还是练习。
浅浅直线穿过走廊，走到最里面那熟悉的屋子前，停下脚步。
这个没有窗户的练习室，他在里面待了1095天，没有亲人，没有朋友，陪伴他的，只有信念。
可是这次，他唯一的信念也被他们给打破了。
浅浅手中饭盒的温度逐渐降低，眼睛空洞地盯着门上这小小的窗口，明明那么小那么小的一个窗口，却依旧残忍地被报纸遮挡住。
连这一丝光亮都不肯给他。
“凛，是我。”
浅浅敲门，却发现门没有锁，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
推开门，一片黑暗中有一簇火光，还伴随着一股刺鼻尼古丁的味道，男孩几近完美的侧颜在火光中忽明忽暗。
浅浅把手中的袋子轻放在地上，锁好门，却并没有开灯，借着火光，她走过去坐在他的身旁。
看到他抽烟，她没有表露太多的惊讶，早在几个月前来韩国的时候，她就隐约猜到了。
就算他把衣服在洗衣液里浸泡了很久，就算他嘴里总是含着鄙味的口香糖，可她敏感的鼻子还是能闻到他身上以前从没有过的尼古丁气味。
她不说，只是因为害怕他会难过。
在地上呆坐了一会，浅浅忍受不住源源不断的轻烟，轻咳了一声。
身旁的人听到声音身体一僵，慢慢按灭了烟头，没有了火光，屋子里一片漆黑。
浅浅抿抿干涩的嘴唇，掏出刚准备的还热乎的盒饭，用轻快地语气说道：
“好啦，放松也放松过了，现在要乖乖吃饭了，以后记得要是还忍不住就找炫均oppa，他知道在哪个地方不会被发现，这个屋子这么泄不通风要是被别人闻到就麻烦了……”
“看看今天我给你做什么好吃的了……zzang！你最喜欢的肉哦，一定要多吃点……”
“浅浅。”
一双手突然握住浅浅的手，不是很凉，可也不算温暖。
“你不用紧张，我没事。”
他在笑，就算看不见他，她也知道他温柔的唇瓣现在正微微上扬。
“……”
她不再说话，心脏像被银针扎着，先是一根，只是像头发丝触碰到皮肤的瘙痒感，可是慢慢的，越来越多的银针刺进来，愈来愈麻，愈来愈疼。
浅浅终于忍不住，她直起身子跪坐在地上，抱住顾凛的头，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
“凛你现在跟我回家……我们回家好不好，不要在这里了……”
我不想再看到你一个人被关在这间让人窒息的练习室里没日没夜的练习，像这家公司圈养的一只宠物一样。
“浅浅……”
他被嘞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可还是任由女孩抱着，以为她和以前一样在发着牢骚，直到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在脸颊上，才惊觉她今天的异常。
“浅浅你怎么了？”
顾凛挣扎着按开墙上的按钮，加大手上的力道将浅浅拼命闪躲的身体扳过来。
不过十几秒钟，她的脸上已经布满晶莹剔透的泪水，红红的眼睛里写满了认真和执着。
顾凛叹息着拂去浅浅脸上的泪水，轻轻将她拥入怀中。
“我知道你心疼我，可是浅浅，我没关系的。”
他没关系的，已经努力了三年，他没有理由不继续等下去。
还有……就算他放弃，和她回国，可他连高中的毕业证都没有，这样的他，又怎么能给她幸福。
“……那好，你只准再等一次，如果下次再……不成功，你一定要乖乖和我回去。”
怀中的浅浅皱皱鼻子，不客气的将鼻涕泪水都抹在顾凛T桖上。
“要是不跟我回去，我就不要你了，把你忘得一干二净，看你到时候……”
浅浅话还没说完，后背突然感觉到一股压迫感，惊得她呼吸一滞，抬头望去，视线就这样落在顾凛的双眼中。
他的眼神，像溺水者抓住了唯一的一块浮木一样，绝望得可怕。
“浅浅。”
他的声音罕见地没有了温度，指腹仔细地摩挲着浅浅的脸颊，她不由自主地战栗。
“浅浅……”
他又唤道，嘴唇悬在浅浅的唇上，轻轻叹息。
“不要忘记我，我现在只有你了。”
轰隆隆……
突然响起的雷声让停在小区内的汽车都疯狂地响起了警鸣声，也把沉浸在往日回忆中的浅浅重新拉回了现实。
浅浅捂着还在刺痛的胸口，发现自己汗津津的手心里还抓着那部手机，触电一般随手把手机一甩跌坐在地上，抱住脑袋。
不要忘记我，我现在只有你了……
男孩的低喃还在她脑海中回响，太阳穴的疼痛让浅浅几欲呕吐。
不会的，不会的，这一切都是假的……
她不认识那个男孩，刚才看到的很可能是她从前看过的电影里的桥段，让她碰巧串接到了一起。
可是……
那种极致的心痛又要怎样解释呢？
那种锥心的疼痛，像是她在等待一个永远不会回来的人。
心痛并不是因为等待，而是因为孤单。
浅浅环抱住自己的身体，感觉大脑里像是有两段记忆在相互碰撞，一个是现在的她，另一个则是从前的自己。
她咬牙，不让往日那些记忆再次冲进她的脑海。
隐约着觉得，如果现在她放弃了，有些东西就会变得不一样。
鹿晗……鹿晗……
她听到自己微弱的喊声，伴随着牙齿打颤的声音。
浅浅慢慢爬到刚刚被她丢到一边的手机旁，短短的一小段距离已经让她感到头晕目眩。
她迅速地输入心中早已背的滚瓜烂熟的手机号码，最后一个数字按下，浅浅慌张地捂住嘴巴干呕起来，冷汗密密麻麻地布满她的额头。
鹿晗……鹿晗……
浅浅缺水的嘴唇一合一张，白皙的脖子上，血管因为长时间的屏息变得更为清晰。
突然，电话通了。
浅浅的眼睛瞬间明亮了起来。
“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说着韩语的女人单调的声音一遍遍响起，浅浅结束了通话。
一颗跳动的心渐渐沉进谷底，浅浅挣扎着爬起，手掌不小心触碰到屏幕。
原来是信息键。
整个收件箱只有来自一个人的信息，200条。
From顾凛。
浅浅原本紊乱的气息慢慢平稳下来，她的手指悬在屏幕上，迟迟不肯按下。
你还在坚持什么呢，夏浅浅。
“再见……”
在手指轻触屏幕那一瞬间，她轻声低语着。
不知道是对他，还是对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