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这……这是下马威，这绝对是下马威！
「这位是执行长替我找来的助理秘书，她叫柏水妍，今天起在秘书课跟大家一起共事，虽然名义上她是我的助理秘书，不过大家还是把她当成菜鸟，把一些简单的事交给她做，明白了？」
柏水妍紧张得不得了，推拒哥哥送她上班的好意，自己开车到益利金控报到，没有在大厅等待太久，第一秘书就亲自下楼来接她，没去见谌定彦，直接带她到秘书课来，把她介绍给其他成员。
益利金控秘书课加上许素心，一共有八位资深且能力一流的秘书，有男有女，个个穿着俐落的套装、西服，眼神锐利精明，在许素心几乎明示她是靠关说进来做事之后，她明显感觉到自己万箭穿心。
她变成眼中钉了。
「我叫柏水妍，请大家多多指教。」柏水妍深知这是不能避免的考验，她放下身段，以一个新人的身份从这里开始。
没有人理会她，每个人都低头做着自己的事情，她觉得很尴尬，知道自己在这里不被认同。
每个人都动了起来，向许素心报告工作进度以及碰到不能解决的问题，一早整个秘书课就乱烘烘的，看得她既傻眼又很……羡慕。
她什么时候才能打进他们的圈子，被认同成为他们的一份子呢？他们的排外性好强，她好想回家……
一动了想回家的念头，就想起昨天夜里哥哥对嫂嫂的咆哮怒吼，她从来没见哥哥这么生气过。
「我允许你这么做了？！自作主张！你马上给我回绝，我绝不同意水妍到外面去吃苦，听见了吗？！」对人冷漠严谨，说话很少大声的哥哥在房里对嫂嫂怒目相向，她听了好难过，好想为嫂嫂求情。
哥哥说了好多难听话辱骂嫂嫂，声音大得她在门外都听得见，而她也只听见哥哥的怒吼，把耳朵贴在门板上是有听见嫂嫂的声音，但她的声音很小，只知道她在说话，完全听不见她对哥哥说了什么。
不知道嫂嫂用了什么方法，说了什么话，哥哥被说服了，今早嫂嫂神情依旧，没有因为昨夜的争吵受到影响，待她还是一样的温柔。
嫂嫂好不容易为她争取到这个机会，她怎么可以受了一点小委屈就想着要回家？
深吸口气，柏水妍语气颤抖地，在这忙得人仰马翻的时刻开口，「那个……请问……」她一开口，所有人皆停下手边的动作盯着她看，包括一直抱着观望态度的许素心在内。
「有什么事情是我可以帮忙的吗？任何事情都可以。」她深知，嫂嫂想尽办法把她送到这里，其余的，要靠她自己。
许素心扬了扬眉，面无表情的伸手一指，指向一旁推车上待送的成堆文件。
「那些文件，需要各部门经理的签名，有的要分发出去，既然你闲着就忙这些吧。」
「是。」有工作了，柏水妍眼睛一亮，连忙称是。
「在去送文件之前。」许素心唤住正开心往门外冲的柏水妍，差点被她孩子气的举动给惹得喷笑出声，「给大家泡杯咖啡吧。」
「没问题。」她不在意其他人对她的看法，她要做给大家看，让所有人认同她。
机会，是靠自己争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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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是什么烂公司？！虐待员工啊！」
电话那头传来柏竣剀的咆哮怒吼，谌定彦忍不住把电话拿离一臂之遥，掏掏被震麻的耳朵。
「嗄？你打电话来要跟我说这个？柏，我很忙。」手边的视讯会议进行到一半，他实在没什么心思在上班时间跟好友闲话家常。
「你到底怎么带人的？水妍每天累得回家倒头就睡，你到底给她做什么工作这么累？」柏竣剀咄咄逼人地质问。
哟，原来是针对宝贝妹妹来质问他的啊，说到柏水妍——她进益利金控半个月了吧，从她一进公司就直接交代素心去带，他完全不插手，他怕要是自己管了，他的得力助手会忿而跳槽！
尽管心里很关心她，很想知道她适应得如何，但为了她好，他不能为了她特地跑到秘书课去。
「水妍向你诉苦了？」谌定彦示意视讯会议暂停五分钟，决定把话跟好友说清楚。
「她累得回到家就进房间睡觉，哪有时间跟我诉苦。」
「既然没向你诉苦，柏竣剀，你担心什么？」谌定彦冷哼，讽道：「柏水妍她二十三岁，不是三岁，如果你不信任我的带人能力，随时欢迎你把宝贝妹妹带回家，别在我上班时间打电话来质问我这种事，无聊透顶！」
完全不给柏竣剀回话的时间，说完直接把电话挂上，按下内线键通知许素心，「许秘书。」
「是。」
「柏董再打来，问他有什么事，不是公事就不用把电话转进来了。」快狠准的交代完，结束通话，继续被中断的视讯会议。
工作中的谌定彦，收起玩世不恭的态度，一点玩笑都开不得，他每下一个决策都经过深思熟虑，因为要是一个分神，公司的损失将由他来承担，他现在的位子看似坐得稳，但随时有人等着逮他的把柄踢他下来。
所以在他身边工作的人，女人要当男人用，男人要当超人用，他不只要最好，也要最快，待在他身边工作可不轻松，随时都在战备状态。
「执行长，高阶主管们都到齐了。」越洋视讯会议结束，与美国的合作对象达成共识，许素心立刻切进来提醒高阶主管会议就要开始。
待在这里，坐在这个位子上，他永远都有开不完的会。
「我马上到。」按下通话钮，谌定彦交代一些事项后起身，理了理衣装离开办公室，搭电梯下楼。
电梯在秘书课所在的楼层停了下来，他不禁想到柏水妍……她适应得还好吧？
电梯门缓缓开启，走进来的，是一个抱着成堆资料还一边分神看报表的女孩，她专心的看着手上的报表，完全没注意到电梯里还有人。
他不禁觉得好笑，这么巧？才想她适应得好不好，马上就在电梯里巧遇。
「看得懂吗？」他突如其来的出声，把专心的柏水妍吓了一大眺。
「啊——」她跳了起来，手上的文件夹散了一地。「谌大哥，是你！吓死我了！」一边大声喘息，一边蹲下来捡拾文件夹。
好在，里头的文件没有掉出来，不然她可能会被骂得很惨。
这么久没见，她还是一样反应这么大。谌定彦忍不住笑了出来，弯下腰来帮她捡东西。
他很少在公司里笑，他太忙，工作那么多，总是与时间竞赛，很难放松下来让自己喘口气，但是她在这里……不经意的举动就把他逗笑了，压力顿时烟消云散。
「适应得如何？」他把最后一份文件递给她。
「嗯……我还有很多学习的空间。」柏水妍有点不习惯他这么正经的一面，谌定彦每次看见她都会逗弄她的，很少像现在这样正经八百，他严肃的模样跟……跟哥哥好像。
「还习惯吗？会不会太累？」
「虽然很累，但是我觉得很充实，我喜欢忙碌的感觉，这让我觉得自己有些成长。」虽然她现在只是跑腿的小妹啦，还不能独当一面，但是她很满意现在的工作。
没听她抱怨什么，想来是乐在工作吧，既然她这么喜欢现在的工作，那么，柏竣剀方才打电话责备他虐待水妍这件事，就不需要告诉她了。
「从素心身上你可以学到很多，你本身条件就此一般人好，在瑞士学商，又会三国语言，等你搞清楚公司各部门的营运状况后，素心会让你试着写一些企画，或者接洽一些外国客户。」他很清楚她的底细。
「谌大哥，我有件事情要问你。」这件事情梗在她心里很久了，不问出个所以然来她没有办法释怀。
「什么事？」他看着电梯不断往下降，即将到他要到的楼层。
「为、为什么……你会让我进公司？」
这阵子在益利金控跑腿多少听见一些耳语，听见那些员工怎么在底下说她仗着哥哥和谌定彦的交情走后门，否则向来公私分明的执行长怎会破例让她进公司做事。
没办法得到同事们的认同，她没有怨言，但是她想问清楚，他为什么要为了她打破自己的原则？
「是看在哥哥和嫂嫂的份上，你才答应的？」她不免做此猜测。
他转过头来，直勾勾的看着一脸单纯不解的柏水妍。
「其中一个原因是因为开口的人是姵姵，另一个原因嘛……」他看着她沉吟半晌，决定把自己的心意说出来，「是因为你很可爱。」
「嗄？！」完全没料到会得到这个答案，她一时傻了。
「最大的原因是因为你。」见她楞楞的模样，谌定彦忍不住笑。
「什、什么啊？！」脸不由自主爆红。
她在害羞，难能可贵的没有给他脸色看，怒斥不要拿她开玩笑，不过有点傻傻的，或许要说清楚讲明白，她才能了解他的心意。
「我这么说吧，因为是你，要送到我身边来的人是你，所以我答应姵姵的要求，让你到我身边来。」他的双眼闪闪发亮，深情凝望的眼神令人不敢直视。
「为、为什么？」不敢看他，柏水妍脸红心跳的不敢抬头，「这样比较好就近欺负我吗？」
怎么会这样？她不是很讨厌他的吗？怎么现在却会为他一个专注的眼神而芳心大乱？
他笑着，伸出大掌轻抚她酡红的脸颊，深情地轻喃，「我怎么舍得？」
轰！她觉得自己的脸烫得要爆炸了。
「你、你、你……」完全说不出话来。
「加油点，快到我身边来。」谌定彦笑看她脸红心跳、手足无措的样子，知道自己这一番话在她心中激起波澜，他之于她，有举足轻重的影响力，「我等你到我的世界。」
叮一声，电梯门开了，到了谌定彦所至楼层，他丢下这些话，把她搞得满脑子浆糊，便潇洒的走了。
柏水妍惊诧的看着他潇洒离开，电梯门阖上前，还看见他转过头来抛给她一记颠倒众生的笑容，她不禁脚软跌坐在地，不顾文件散了一地，捧着自己爆红的脸哀一喙，「我的天……到他的世界……」
一颗芳心，为之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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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世界，充满了尔虞我诈，是个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金钱世界，他，谌定彦，所做的任何一件事，都以利益为前提。
她赤脚走进他心里，见过她最没形象和风度的样子，喜欢她那份未染烟尘的天真，更喜欢她那直率的反应。
她单纯，却不是笨蛋。
不畏她厌恶，执意要接近她——以他最讨人厌的一面。
太想接近她，太关心她，以致下了一个无关利益的决定——让她在自己手底下做事，把他会的，全数教与她。
是自己的私心，要她参与他的世界，慢慢的，找到待在他身畔的生存之道。
谌定彦想过让她在自己手下做事会面临的难题，所以他压抑自己对她的满心关怀，不在公司内接近她，以免害她落人口实遭人白眼。
明知道这一切都太迟了，早在他让她靠关说进公司的那一天，就注定了她在这里会遭人白眼受尽委屈，可知道和见到是两回事。
开会时行经电梯，他听见一声声压抑的啜泣，停下脚步循声定去，在无人的楼梯间里，看见坐在阶梯上掉泪的柏水妍。
不管她在公司里受了什么委屈和难题，他都不该插手管，这是她该独自面对的。
但是他走不了，没有办法放下她否管，叹了口气，缓缓地走到她身旁，与她一同坐在阶梯上。
「我没事。」自己懦弱哭泣的样子被看到了，还是被谌定彦看见，她不想示弱，不想被看到这么狼狈的一面，连忙以手背将泪抹去，嘴里说着自己没事。
「你有没有事我会看不出来？」他偏过头，定眼望着她哭红的眼睛，叹道：「受了委屈？」
柏水妍咬着下唇，抱着怀里被惨退的企画书，低下头来闷闷地回应，「你不该管这么多的。」绝口不提她工作上遇到的困难。
「我比你更清楚，以我在公司的身份，我不该插手管你。」他苦笑，「但是能怎么办呢？我放不下你。」
在这么脆弱的时刻听见他表露心意的话语，令她一阵心慌意乱，她不得不受影响。
「谌大哥，谢谢你的关心。」她连忙替他的话转弯，「谢谢你把我当成妹妹关心，在公司里还是避嫌比较好……」
「我知道在公司里最好跟你保持距离，我尽量在做了，但我对你的关心不只是妹妹而已。」不让她有任何逃避的借口，谌定彦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谌……」猛然抬起头来，却被身旁的他那认真的眼神震住了心神。
从来没见过他这种神情，此刻不容她怀疑，他说的，要她到他的世界——这句话不是在开玩笑。
「我知道要你接受我很难。」他温柔一笑，伸手摸摸她的头，像个疼爱妹妹的兄长，但是感情又多放了几分。
她能感受到他对自己的……珍视。
「我知道自己不是个值得依靠的男人，我能做的只有在工作上帮你，水妍，你也别想太多了。」他明白自己猛烈的攻势不是单纯的她能招架消化的。
这是他头一回对女人这么用心，通常他追求女性都是以鲜花、礼物等金钱攻势攻陷，但这回他不，水妍不是这么肤浅的女孩，他要用真心诚意打动她。
「你不需要立刻给我回应，你的工作重要，就把我当成一般追求者吧。」
「既然知道工作重要，还说这些话让我心烦？」她忍不住埋怨，自从上回在电梯巧遇，他的那些话已经困扰她很久很久了，今天又说了一堆，这不是要害她烦恼失眠吗？「你应该要公私分明！」
「不说个明白，你又怎么会把我放在心上，去想想我们之间的可能性？」谌定彦挑了挑眉，大方的笑谈自己的私心，「再者，从我答应姵姵让你进公司的那一刻起，公私分明这四个字我就没资格提了。」
要是以前，她会去思考他话中的真实性，高达八成的机率会觉得他说的全都是鬼话，是故意要逗她的。
但现在她却百分之百的相信，他说的都是真的！
她已经搞不懂了，眼前的谌定彦跟她一开始认识的那个痞子，是两个下同的人吧？
「哪一个才是你的真面目？」柏水妍冲动地问，「玩世不恭的你和现在的你，我要相信哪一个？」
她单纯却下是笨蛋，会去思考！
他的态度太两极，他在工作上严格要求完美，但私底下却是吊儿郎当的态度——骗得了别人，却骗下了心思细腻的她。再者向来八风吹不动，少有情绪波动的谌定彦，居然会为了她被侵犯一事大动肝火，还抡拳揍人呢。
这男人有问题……
「都是，也都不是。」他的回答颇令人玩味，「可信，也都不可信。」
柏水妍皱眉。「你说话一定要这么拐弯抹角的吗？」
「那你要不要说说刚才你为了什么掉眼泪？嗯？」他问，而且很刻意。
他这一问，她马上闭嘴，绝口不提。
谌定彦忍不住摇头叹息，「你这倔强不认输的个性，跟你哥还真是像。」同样的好强不认输、正经难搞定，难怪他总爱惹这对兄妹生气。「好吧，既然你不说，我只能用我的方法做了。」
「你想做什么？」她防备地看着他，觉得他很会要花样。
他咧开嘴笑，回答，「推你一把，把你调到我眼前。」
柏水妍眼睛瞪大，不敢相信他公私不分到这种地步。
「把我调到你身边？直接在你手下做事？你、你有私心！」她指着他鼻子大喊。
「已经为了你破例一次，我觉得再有一次也没差了。」他耸耸肩，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模样。
她不接受这种安排，大力反对，「我不同意，我绝对不同意你这么做！」
「抗议无效。」他笑，站起来转身离开，「等你的人事调动命令吧。」
「怎么可以这样？！除了素心姊还有谁直接听你的命令做事啊？这摆明是高升的事情……哼……素心姊不会让你得逞的！她绝对不会答应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