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粱家别苑。
拨算盘的声音猛然一停，楼人敬合上账本说：「金额无误。」
梁玉秋看着楼人敬快手拨算盘的功力，很赏脸的鼓鼓掌。
「厉害！精准又快速，令我望尘莫及。」他也会打算盘，但是要算很久很久，所以他最讨厌算帐了，而楼人敬正好跟他相反。
「是你该检讨。」楼人敬啜了一口茶，摇头笑道。
「没办法，我从小就对拨算盘很头疼。」梁玉秋是家中的老么，从小就讨厌算数，所以家里没有人想过要逼他从商，因此粱家的商行目前全由他上面三个兄长顶着，他倒乐得逍遥自在。
「你只要拜我为师，我就答应把你教到跟我一样厉害。」楼人敬支着下巴睨他一眼。
梁玉秋回敬他一记白眼。「不，那我太吃亏了！」明明他们是同辈，若是他拜楼人敬为师，那他不就矮他一大截了吗？！
反正他们两个只要有一个会算帐就够了，他用不着学算帐。
楼人敬低笑一声。
梁玉秋收好账本后，在楼人敬身边坐了下来。「楼怕父他们一定没想到，你不仅脑筋动得快，更是从商的人才。」
三年前他们两人因为生活无聊，起了合伙做生意的念头，没想到做得还挺不错的，更因此赚了不少钱。
楼人敬耸耸肩，「我只是负责出钱、下决策和掌控财务而已，其他我就没办法了。」
他个性不像梁玉秋圆融又有耐性，真的叫他出面当老板的话，没多久生意一定会垮掉！所以他只当幕后的合伙人，其它细节都由梁玉秋来打理。
「幸好我还有这点长处。」梁玉秋微微一笑。「对了，上次我们在城里开的那家包子店生意很不错，我想或许可以多开几家这种店。」
他们起初合伙时，是从买卖房子开始，低买高卖，赚了不少银两。后来则是在京城里寻找手艺不错却经营不善的小店，要嘛就是说服老板合伙，教老板怎么经营赚钱，要嘛就是花钱顶下店面，并且学好老板的手艺，然后再派人自己经营。
正因为如此，现在他们手上除了买卖的房子外，至少还有十家不同种类的小店～～虽然都只是小成本的店面，但是因为经营有方、手艺又好，所以逐渐建立了口碑，生意愈做愈好！
加上他们两人的个性正好互补，一个圆滑处世，负责接洽和出面经营，一个脑袋灵光，负责下决策和掌控财务，配合得刚刚好！
「思，有道理。」楼人敬低吟。
梁玉秋开心地问：「所以你也同意了？」
楼人敬点点头。
「那接下来可就有得忙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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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管，我来京城这么久，都还没有出去逛过，我想出门看看京城有多热闹可以吗？」成玥儿找上总管，一脸期待地问。
「当然可以。我派个人陪你出去，免得你迷了路。」总管不放心道。
她是少爷的伴读，和一般的婢女下人不同，他没有理由约束她不能出门。
「不用啦，我不会去很远的地方，万一真的忘记怎么走，我会找人问路的。」成玥儿对自己的记性很有信心，大不了就是沿路找人问楼家怎么走喽。
「好吧，那你自己小心。」总管虽然是这么说，还是在纸上画了一个简单的地图给她，再简单交代一下地理位置，免得她到时候回不了家。
于是她就拿着总管的纸条出门，边看边走，边走边记路。
出了楼府没多远，就是一条热闹的大街，什么东西都有在卖，而且人好多。
成玥儿从没看过这么多人和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眼睛都亮了起来。
京城果然是京城，热闹非凡！跟她老家那边的村落一比，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她边逛边看有什么东西适合娘和小武，后来逛到一摊卖首饰的小摊贩，发现有支簪子还不错，问了价钱也还付得起，当下就决定买了那支簪子。
成玥儿买好簪子后，却不经意的瞥见楼人敬从某家店走了出来！正当她犹豫着要不要叫住他时，他却已经走入人群之中。
奇怪，这个时间他不是应该去梁家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他并没有坐马车，而是走路欸……
她一直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楼人敬常常在下午不见踪影，直到晚上才回来？后来她在问过其它下人之后，才知道楼人敬跟梁家四少爷的交情很好，所以他没事时就喜欢往梁家跑。
只不过成玥儿来京城也好一阵子了，却从没看过那个梁家四少爷，害她对梁家四少爷有一点好奇呢！
两个男的常常腻在一起，都没有人觉得很奇怪吗？呃……他们该不会有什么断袖之癖吧？！
虽然她这个小小的伴读没资格过问什么，但她实在是好奇得不得了！
一个冲动，成玥儿偷偷的追了上去。
楼人敬走得很快，她有点跟不上，尤其他在大街小巷中穿梭，让她是跟得头昏眼花，分不清楚东西南北，完全认不得自己刚才从哪里走来。
完了！这下子她要是跟丢了楼人敬，那就死走了！
于是她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跟踪，至少还有个目标，总比她站在路边发呆或是找陌生人问路好。
正当成玥儿跟着楼人敬拐进另一条街时，不注意撞到了人，一心只想追上楼人敬的她，草草像对方道歉后就想离开，可是那个人却挡住了她的去路——
「站住！我有说你可以走吗？」赵明德身着华服，看起来流里流气，一脸不快的站在她眼前。
「不好意思，我有急事……」她拉长脖子看着楼人敬又转进另一条街道，脸色愈来愈慌张。
「你撞到我，要怎么赔我？」赵明德才不管她有什么急事，不客气的瞪着她。
「我哪有撞到你什么？」她只不过轻轻碰到他一下，也没害他跌倒，干么要赔偿他？
「我的肩膀明明就被你撞得好痛，我看八成脱臼了。」赵明德按着肩膀，皱着眉头。
她不屑的睨了他一眼。「我只是轻轻撞了你一下，怎么可能把你撞成脱臼？」这个人的口气活像以前村里那些不务正业的徐混，只不过眼前这个徐混的衣着比较豪华。
「你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身分，竟敢质疑本大爷说的话？！你不知道本大爷是谁吗？说出来准会吓死你！」赵明德眯起眼，顿时发现眼前这个女子还有点姿色，脸上开始露出好笑。
「那你叫什么名字？」她走不掉，又追下上楼人敬，只好先把眼前的麻烦事解决掉。
「赵明德。」
成玥儿摇摇头。「没听过。」
「你——哼！哭陋寡闻的小丫头片子，没见过什么世面，才会没听过我的名字。我们赵家在京城可是响叮当的人物，连官府都要卖我几分面子呢！」
成玥儿眨眨眼，忍不住开口纠正他。「应该是孤陋寡闻吧？」
赵明德愣了一下，胀红脸道：「你意思是我讲错话了吗？我是堂堂赵家少爷，以后还要考状元、当大官，我怎么可能会讲错话！」
哇，连孤陋寡闻都会读错，他要是能考上状元，那真是看到鬼了！
虽然楼人敬很混，但却从来没有错用成语，也不会像他摆什么公子哥的架子来压人，比起赵明德来，可真是好太多了呢！
成玥儿懒得回话，撇开脸不理他。
赵明德抬起下巴。「哼，你不要故意转移我的注意力！总之你只要给我五十两银子，我就答应饶过你。」
「五十两？！」成玥儿下巴差一点没掉下来。
她这辈子连五十两都没摸过，只不过轻轻撞他一下就要赔五十两？！他是从哪个山寨跑出来的上匪呀？
「看你这个穷酸样就知道你赔不起，那就拿你的人来赔吧！」赵明德色迷迷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
「赔你的大头鬼！」成玥儿瞪圆了杏眼，看他伸出魔手，立刻没好气的打掉他不规炬的手。
「臭丫头，你竟然敢打我？看我怎么教训你。」他准备赏她几巴掌，教她乖乖听话，然后再把她拖回家好好处罚，看她还敢不敢不尊敬他！
成玥儿听了他的话，本能的转身拔腿就跑——
可是，她没想到自己竟然跑输他，手还被他抓到了……赵明德一脸狰狞，嘿嘿一声。
「看你还想跑到哪里去！」
她用力踢了他的小腿。「你这个大色狼！痛死你好了。」
赵明德吃痛的抱着腿大叫后，目光凶狠的逼近她。「……我要宰了你！」
她吓得哇哇大叫，转身就拚命逃跑。
赵明德好歹练过一点功夫，又是个男人，三两下就追上她。「跑也没用啦！等我好好教训你之后，看你能跑到哪里去！」
「你别过来……」成玥儿被他逼到角落，一脸惶恐。
「哼！」赵明德根本不把她的话放在眼底，一个巴掌朝她的睑重重挥下。
「痛痛痛……．」
成玥儿双手捣住脸颊，却发现自己的脸一点都不痛，那个杀猪般的惨叫声自然不是出自她的嘴巴。
她仰头一看，就看见赵明德的手腕被人扫住了。
「少爷！」成玥儿发现她的救命恩人竟然就是楼人敬！
「混蛋，你知道我是谁吗？」手腕快被折断的赵明德，痛得对着眼前杀出的程咬金咆哮道。
楼人敬偏着头看了赵明德好半晌，摇摇头。「我还真的不认识你。」
成玥儿的跟踪技术实在太差劲了，他走没多久就发现她了。本来他是想甩掉她，没想到她却被赵明德缠住，他只好踅回来，并在听见他们的对话后，看不下去的现身相肋。
赵明德没好气地吼道：「我是赵明德，赵钱庄的大少爷。」
他今天真是不顺，竟然都没有人认识他？！于是赵明德气得把自家的产业也搬出来讲。
「哦～～那还真是如雷贯耳。」原来他遇到的是最爱仗势欺人又不思长进的赵家独子呀！
「知道就好。」赵明德以为他是在夸奖他，一脸得意洋洋。
哼，这下他知道怕了吧？
「真是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楼人敬微微一笑。
站在一旁的成玥儿眨眨眼，忍不住掩嘴偷笑。
赵明德愣了一下，才有点搞懂那句话的意思，却又不太敢确定，只好胀红脸斥喝：「你说什么！」
「没有。」楼人敬不在乎的耸耸肩。
趟明德真是有够不长进，连一句简单的话还要想？真是没救了。
「怕了就好！要是再管我的事，我就让你好看——」赵明德趾高气扬道。
「是吗？」楼人敬似笑非笑的瞅着他，才转向成玥儿问道：「你刚才做了什么事，让他气得想宰了你？」
「我不小心撞了他一下，他就向我勒索五十两，我当然不肯赔，他就想抓我，我忍不住踢了他一下，然后他就气到追着我不放，说要打死我。」成玥儿简单的解释。
楼人敬点点头。
「你给我滚开！」赵明德看他们不把他当一回事在那边交谈，气得对楼人敬咆哮道。
「我要是不呢？」楼人敬挑起眉反问。
成玥儿担心的看着楼人敬。他看起来斯斯文文，一副很不耐打的模样。
赵明德冷冷一笑。「我让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觉得楼人敬看起来弱不禁风，应该是个只会读书的富家少爷，根本不把他放在眼底。
「哦，是吗？」楼人敬拉着成玥儿的手臂就往外走。
她担忧的看着他，他则是给她一记安抚的笑容。
「你……你竟然敢在我的面前抢人！我先打死你！」趟明德挥拳往楼人敬的后脑勺打去，只见楼人敬一个转身，就把赵明德踢到躺在地上唉唉叫。
「你回去再练练吧！」楼人敬最受不了像赵明德这种人，不但名声臭到不行，什么肮脏事也都做得出来，根本是个人渣！
趟明德捣住痛得半死的肚子，在他的背后大喊：「你、你有胆子就报上名来！」
楼人敬还来不及回答，就突然有名白衣男子插话道：「梁玉秋，你有事尽管找他。」
楼人敬瞪了梁玉秋一眼。笨蛋！又没人问他名字，他还自己回答得很高兴。
粱玉秋扬着扇子，一手搭在楼人敬肩上，对他眨眨眼，要他别拆穿他的话。
「我在老地方没等到你，正好听见这边有声音，所以我就过来看看状况。」没想到会遇见这么有趣的事，他就插了一脚。
「走吧！」楼人敬翻翻白眼，走人了。
还躺在地上的赵明德一脸苍白。
他当然听过梁玉秋的名字，因为京城十大富豪的梁家有钱又有势，身为梁家四少爷的梁玉秋自然也是得罪不起的人物。
但是如果就这样算了，他又气不过……对了，虽然他不能自己出手，不过他还可以花钱请别人出手呀！
哼，走着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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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玥儿，你真有本事，难得出门一趟，就惹到了不该惹的人。」楼人敬一到客栈后，劈头就数落起成玥儿。
「对不起，我又不是故意的，是他硬要找我麻烦……」她嘟起嘴小声的抗议。
楼人敬沈下脸。「还有，你跟踪我做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事啦！就只是刚好看到你而已……」成玥儿吐吐舌头。
「大笨蛋！跟踪到被别人骚扰，你真是够厉害了。」楼人敬真想打她的屁股。
成玥儿被他骂得瑟缩了下。
呜～～少爷好凶喔！
「好了，骂也骂够了吧？来喝个水。」梁玉秋打断楼人敬的话，将茶水推到楼人敬面前，再热心的招呼成玥儿坐下。「你也过来一起坐吧。」
成玥儿连忙摇头。
刚才才被少爷恶狠狠的数落一顿，她哪敢坐下呀！
楼人敬轻叹一声。「坐下。」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看见她遇到危险，会变得那么生气？
成玥儿听见他的话，才连忙坐下。
接着，楼人敬转而瞪了梁玉秋一眼。「她笨也就算了，你居然也跟着变成笨蛋？赵明德又认不出我们两个是谁，根本不用理会他，你却笨到报出自己的名字，要他有事尽管找你，真是吃饱太闲了。」
「没办法，光看他那嚣张的模样，我就忍不住报上真名。我倒想看看他能拿我怎么样？」超家那点产业跟他梁家一比，只能站一边凉快去。
「呆子。」楼人敬直摇头。「我是不怕他找我麻烦，但这下子倒变成你的麻烦？」
明明是他挑起这件事，但梁玉秋却突然插手，加上赵明德不认得他们两个人，恐怕会误以为他就是梁玉秋。
梁玉秋莞尔一笑。「这正合我意Ｃ久没活动筋骨，正好可以乘机练练身子。」他要是会怕的话，就不会报出自己的名字了。
「你要是想被人扁一顿，叫我动手不就得了？我绝不会收你半毛钱。」楼人敬没好气道。
「不用，我岂敢劳动尊贵的楼大少爷出手？」粱玉秋敬谢下不敏。他是要打人，而不是想被揍，这两者的意思差很多。
「呃……你报出了自己的名字，不会有事吧？」成玥儿一脸担心的看着梁玉秋。
他和楼人敬看起来都像是文弱书生，她当然会担心他们的安危，尤其这个麻烦还是她惹出来的。
「放心，他还动不了我。」梁玉秋一派悠闲的微笑。
她点点头，松了一口气。
楼人敬沈思了下。「赵明德大概不敢要他爹帮他出气，而且就算让他爹知道了，也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就跟梁家杠上，所以……趟明德很有可能会来阴的。」
「哦？那我还真是期待！毕竟想找到不怕梁家的人，还真的不多。」梁玉秋对自己的身手有信心，无所谓的耸耸肩。
楼人敬睨了他一眼。「最近我们够忙了，你还去理会那种人渣，真是自找麻烦！」梁玉秋刚才顾着玩，八成忘了他们最近在忙新店铺的事情。
「那还是速战速决吧。」梁玉秋心中暗叫不妙！要不是楼人敬提醒，他的确忘了他们要忙新店面的事。
「我看他也等不了那么久，所以你这几天还是小心一点，不如从你们家调一些护卫来护你的安全吧？」梁府的待卫可是出了名的。
梁玉秋微笑道：「不用，对付赵明德那种不入流的角色，运用不到我家的侍卫，况且他也不可能自己动手，顶多是找些杀手代劳而已。」
「住在梁府里，我看你是连动手的机会都没有。」梁府里的那些侍卫肯定早早就出手挡了下来，根本轮不到他出马。
「这么说也对，虽然我觉得他没有办法花太多钱请厉害的杀手过来，不过万一连我家侍卫都打不过，那就不好玩了……那我从明天起改住在别苑好了！那边人手少，这样他派的人马也比较有机会下手。」梁家别苑是他的私人住处，偶尔会去小住一下，所以那里并没有太多的侍卫。
「这样不好吧？！」成玥儿没想到梁玉秋竟然想去人少的地方，好让赵明德下手！
楼人敬翻翻白眼。「真受不了你，那么爱玩。」
成玥儿低头忏悔。「对不起，都是我害的，我要是没有撞到他，你就不会有麻烦了……」
「不关你的事，我早就想教训他了，即使换成楼人敬也会这么做，对不对？」梁玉秋笑着询问好友。
楼人敬挑眉。「我跟你不同，我本来是打算留下另一个名声跟他一样坏的徐混名字给他，让他们自相残杀，没想到你却突然跳出来搅局。」
没想到楼人敬还真是坏心眼耶！成玥儿忍不住噗哧一笑。
梁玉秋则是哈哈大笑。「这招不错，我下次学起来。」
她听着他们一搭一唱，看来他们两人的交情真的是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