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砰!池俊佑一脚踹开房门。

「俊佑、俊佑啊,你怎么回来了?」池俊佑的继母安凝惊喜得快步走到他身边。「吃饭了吗?」

池俊佑并不理她,他梭巡了一下四周,大叫道:「池镇、池镇、池镇!」

「怎么了?」池俊佑满脸的杀气让安疑心惊肉跳。「你怎么这么对你的叔叔大呼小叫?」

池镇从楼上缓步而下,「什么事?」

池俊佑的眼中喷出怒火,他大吼—声,像野兽—样冲上前,—拳将池镇打倒在地。

安凝发出一声尖叫。

池俊佑将他压到身下,拳头如雨点般落到他的脸上。

「我怎么会输给你这样的人?」他吼着:「我怎么会把她让给你?」

「俊佑,快住手!他是你叔叔啊!」安凝冲上来拉池俊佑的手,却被他甩到一边。

池镇挡住他的拳头,叫道:「为什么打我?」

「为什么?你……」池俊佑冷笑了一声,压住他的手,再次举起拳头。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这一声威严的大吼,让池俊佑的拳头顿在半空中。

池俊佑的父亲池卫把池俊佑从池镇的身上拉了起来,并且狠狠地甩了他一个耳光。

池俊佑一动也不动地站着,洁白的脸上五个红指印清晰可见。

「你在外面打架还不够,现在居然打到家里来了!」池卫的声音有些颤抖,「连你叔叔都打,你到底要怎么样?」

「老公,他还小,就……」安凝小心翼翼地插嘴。

「说!你到底要怎么样?」

池俊佑捡起地上的衣服搭到肩上,走到门口,拉开门。

他突然站住,低低地说:「去看看你的女朋友,还有……」他转过脸,目光凶狠地看向池镇。「如果只是想玩玩,就放开她!」

说罢,他摔门而去。

池镇抚着脸慢慢地坐起来,呆呆地出神。

「张嫂,快拿药来!」安凝上前想扶起池镇,「你不要生他的气,俊佑还是个孩子。」

池镇猛地站起来,甩开她的手,跌跌撞撞地冲出门外。

「喂!」安凝叫了一声,喃喃道:「今天他们都怎么了?」

池镇冲到池俊佑的摩托车前,叫道:「把话说清楚再走!你这样莫名其妙地冲回家、莫名其妙地打我一顿,又留一句不明不白的话就走,到底什么意思?」

池俊佑冷笑。「你反倒来问我?自己做的好事还装不知道吗?」

「到底什么事?」池镇吼道。

池俊佑戴上安全帽,冷冷地说:「恭喜你,叔叔,你要当爸爸了!」

「爸爸?」池镇愣愣地说。

「你真不知道吗?那你去问那个你四年前带回家的女人吧!」池俊佑推开他,骑车而去,

池镇呆呆地站在原地,半晌,他掏出手机,颤抖着手按下一组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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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容爱慢慢地走向三年二班。

池镇迎面走来,容爱不知不觉地停下脚步,愣愣地看着他。

池镇看到她,目光闪烁了一下便很快从她脸上移开,面无表情地与她擦肩而过。

容爱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一个字。

静静的走廊里,池镇的皮鞋声分外清脆,一声声地敲打着容爱的心。她猛地回过头,看着那个越走越远的男人,第一次发现他距离自己是那么的遥远。

她回过身来,看到教室玻璃窗后池俊佑的脸,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打起精神走进教室。

「同学们,早上好!」她微笑着走上讲台。

「老师今天很漂亮啊!」学生们笑着打趣。

「谢谢啦!现在翻开三十二页。」容爱打开课本开始讲课。

池俊佑默默地看着容爱,刚才走廊的一幕他全看在眼里,此刻容爱强颜欢笑的脸让他火冒三丈。

他霍地站了起来。

「什么事?」容爱停止讲课,问道。

池俊佑不发一言,只是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没事的话,坐下听课。」容爱平静地说。

「我要出去一下!」池俊佑低声道。

容爱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坐下!」

池俊佑不语。

「不坐吗?那就站着!」容爱冷冷地说完,低头看向课本。「大家继续看课文。」

池俊佑直挺挺地站在那里,目光飘向窗外。

「老师,俊佑要出去肯定有原因,你为什么不同意?」韩小玫站起来。

容爱看了她一眼,继续讲课。

韩小玫的脸色变得铁青,「老师……」

「闭嘴!」池俊佑低低地打断她。

韩小玫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请回答我的话!」

「叫你闭嘴,没听见吗?」池俊佑大吼。

容爱深深地吸了口气,「你们俩站到前面来听课!」

两人站着一动也不动。

「要老师来拖你们吗?」容爱扬高声音。

池俊佑拿着课本走到前面,横了一眼仍站着不动的韩小玫。

韩小玫恨恨地看着容爱,走到教室前面。

「今天我们来讲下一课。昨天给大家留了预习作业,写一段人生的感悟,谁来念一下自己的大作?」

「我!」池俊佑高高举起了手。

容爱看了他一眼,转头问其他同学:「别的……」

「我的很短。」池俊佑打断她。

「说吧。」

「如果那份感情不能再让你快乐,我……」他吸了口气,大声说:「我就要让它彻底毁灭!」

容爱猛地转过头,正迎上池俊佑闪烁的双眸,那里面燃烧着两簇仿佛要将一切烧毁的骇人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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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镇发动车子,池俊佑从停车场的角落走出来,懒懒地站到他的车前。

池镇叹了口气,摇下车窗。「俊佑,你要干什么?」

「把事情跟老师说清楚了再走。」池俊佑冷冷地说。

「我们的事,你不要插手,该怎么做我有分寸。」

「我对你的事一点兴趣也没有,但只要跟容容有关的事情,我就一定要管!」

「容容?」池镇失笑。「你在叫容爱吗?」

「对!」池俊佑挑衅地迎上池镇的目光,「怎么,不喜欢?」

池镇忍耐地握紧了方向盘,闷声道:「让开!」

池俊佑大步走到车门前,猛踢几脚。

「软弱的家伙!有本事做却没本事面对吗?不就是和容容说分手吗?你没胆量说,我去替你说!」他停下来,凝视着池镇,「既然做了决定,就不要再出现在容容身边,好好去做你的父亲吧!」

他槌了玻璃一拳,大步离去。

池镇大叫一声,紧握的拳头狠狠地槌在方向盘上,接着他好像疯了一样,用头不断地撞击车窗。

一会儿,他掏出手机。

「雅倪,你要多少钱?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他的声音不住地颤抖。

(难道昨天我说的还不够明白吗?)李雅倪在电话里说,她要的是一个名分。

池镇慌乱地想了一下,突然说:「我们还是像以前那样好不好?我给你买间房于,让你和孩子住,我给你们生活费……」

(你的意思是让我做个见不得光的情妇?)李雅倪冷笑,(如果两个月前你要求我这么做,我一定会无怨无悔地答应你,可现在一切都晚了。)

「雅倪,不要让我这么痛苦好吗?我真的做不到!」池镇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我对她是认真的,我想和她结婚。」

李雅倪在电话那边没有了声音。

「雅倪,你放了我,我会永远感激你,咱们的孩子我也一定会抚养,我……」

(住口!)李雅倪大叫,接着,她的声音恢复平静。(你只有一个星期,有时问跟我讨价还价,不如想想怎么跟你的女朋友分手。你不是最擅长这个吗?以前你的每个女人都是笑着和你分手的,既然那么爱她,也让她笑着跟你分手吧!)

「雅倪!」

嘟嘟嘟……电话已经被挂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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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爱坐在梳妆台前,愣愣地看着镜中的自己。

手机突然响起,容爱机械地拿起手机。「喂!」

另一端没有回音,只有低低的喘息声。

「喂,请说话!」

依然没有回答。

「不说话我要挂了!」容爱对着手机大叫。

(对不起!)池镇低沉的声音哽咽着。

容爱沉默一会儿,平静地说:「为什么说对不起?」

(她用孩子威胁我,我没有办法!小爱,我……)

「我知道了!」容爱挂断电话,.

手机再次响起,容爱跣起来,疯狂地把手机砸到地上,用脚狠狠地踩了踩。

容情走进来,看到粉身碎骨的手机,一把将容爱拉到一边去。「你疯了!手机有多贵你知不知道?」

容爱跌坐到地上,低低地说:「姐,你说对男人来说,什么最重要?」

「你怎么了?」容情蹲到她面前,仔细端详她的脸。「发生什么事了?」

「回答我的问题!」容爱的眼眸空洞无神。

「这个得因人而异吧!有的人觉得事业最重要,有的人觉得家庭更重要,还有的人……」

容爱摇了摇头,打断她。

「对男人来说,最重要的是名誉、地位、金钱和权力。爱情和女人都是他们生活的调味品,有的话,生活会更有滋味:没有的话,生活也还足会继续。」

「你怎么会这么说?小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容情拍打着她的脸。

「姐!」容爱轻唤一声,眼泪夺眶而出。「姐,怎么办?我好像不能再相信男人了!怎么办?怎么办?」

容情一把把她搂进怀里。「小爱,你到底怎么了?」

容爱没有回答,只是放声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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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夜晚的门前,容爱慢慢地走着,月光把她的身影拖得狭长而寂寥。

她倚在电线杆上,对着自己的影子静静地发呆。

突然,她的脸被抬了起来,池俊佑俯视着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英俊的脸上满是焦急和怜惜。

「你的手机为什么总是打不通?你在干什么?想把我急疯吗?」他劈头盖脸地朝她大吼。

容爱愣愣地看了他几秒,机械地笑了笑。「手机坏了。」

这一笑反而让池俊佑不知所措,他看着容爱,已经预习了几遍的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容爱扬起手,轻轻地擦去他额头密密的汗珠,柔声问:「你是跑着来的?为什么不骑你的摩托车?」

「谁会再骑他送的车子!」

容爱的手停顿了一下,但很快又微笑着。「你是担心老师才赶来的?谢谢你,可时间已经这么晚了,明天你还要上课,赶快回去吧,我没事的。」

「真的没事吗?」

池俊佑的手抚上她的脸庞,温暖的触感让容爱的视线模糊起来。

「真的!」容爱笑着拍开他的手,「你快走吧,我也要回家睡觉了!」

她飞快地转过身,眼泪悄然滑落。

「晚安!」她背对着池俊佑挥了挥手,走向家门。

池俊佑凝视着她瘦弱身影,眼神越来越坚定。他突然冲上去,从后面一把抱住容爱。

「不许你再为他掉眼泪!」他的手指轻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泪珠,热烈而执拗地说:「爱我好吗?我会让你快乐、让你幸福,绝不会让你再哭泣!」

容爱的眼泪再也无法抑制地滚滚而落,她想转过身来,却被池俊佑紧紧地搂住。

「不,不要动!我突然好怕看你的脸!真的好怕!」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站着,池俊佑的脸从后面紧紧地贴着容爱,高大的身子将她密密地包裹住。月光下,他们的影子在地上合为一体。

「爱我真的能让你快乐吗?」容爱突然低低地问。

池俊佑使劲点了点头。

容爱飞快地转过身来,踮起脚尖,颤抖的嘴唇重重地印上他的。

池俊佑愣愣地站着,任凭容爱的双臂在他的脖子上越环越紧,任凭她冰冷的双唇在自己的唇上贴着。他们的牙齿碰撞在一起,发出细细的声响。

容爱脸上一片灼热,她垂着头,飞快地放下自己环绕着池俊佑脖子的双手,转身想逃进家里。

池俊佑却拉回她,捧起她的脸,眼睛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老师,你从来没接过吻吗?」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炫目的笑容在脸上慢慢绽开。

这个笑容彻底瓦解容爱刚刚找回的理智,她的心剧烈的跳动着,如情窦初开的少女。

池俊佑的脸慢慢地俯下来,温柔的双唇如羽毛般滑过她的眼眸,滑向她柔软的双唇。

「容容,我爱你!」他闭上双眼,嘴唇轻轻地落到容爱颤抖的双唇上。

他尝到泪水的味道,容爱的泪水灼热了他的嘴唇,

他温柔地吻去她的泪水,抵着她的嘴唇呢喃道:「给我点面子好吗?我才刚说了不会再让你哭泣,你就掉眼泪给我看。」

容爱看着眼前这张稚气未脱的脸,良久,突然轻轻地推开他,低声说:「回家去吧,太晚了,晚安。」

说完,她飞快地拉开家门走进去,又飞快地关上门。

池俊佑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不知所措,他呆呆地在门外站了片刻,举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脸上泛起红潮,慢慢展开一个略带羞涩的笑容。

「容容,睡个好觉哦!」他对着容爱的家门低低地道,接着他高高跃起,在空中兴奋地挥舞着拳头,「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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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爱贴在门后,听着池俊佑兴奋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眼神渐渐迷茫。

啪!一个耳光狠狠地抽在她脸上。

容爱呆呆地看着不知何时站在自己面前的容情。

「你疯了吗?」容情激动地大喊。

容爱默默不语地从她身边绕过,走进自己的房间。

容情追着她走进房间。「你刚刚被男人甩掉就又投进另一个男人的怀抱,而且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的怀抱!你在想什么?你是什么身分,他是什么身分?」

容爱扑到床上,拉过被子蒙住头。

「你给我起来!」容情一把扯掉被子,「你倒说说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容爱猛地坐起来,大吼:「我不爱他、不爱他!你放心了吧?」

容隋坐到床沿,手轻轻地抚上容爱的头发。「小爱,你知道姐姐是担心你才会那样,你既然不爱他,刚才为什么要那样做?」

容爱垂头不语。

「你今年二十三岁,他才十七岁,现在你还年轻,可五年后、十年后呢?当他正值青春的时候,你已经老了!你连比你大的池镇都把握不住,又怎么能把握住这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呢?」容情的眼泪滚滚而下。

「我没想过要把握他。」容爱静静地看向容情,「只是在刚才他抱住我的那一瞬间,我突然就……」她没有再往下说,只是看着容情发呆。

「小爱,我明白的,那么一个高大帅气的男孩,很难有人对他不动心,可你理智点,你只是因为刚刚受了伤害,心里空虚才会那样做,你……」她迟疑了一下,才说:「从明天起,就不要去学校了。」

「不!」容爱反射性地拒绝。

「你不能再见他!」容情斩钉截铁地说。

「不,姐姐!」容爱拉住她的手,「我不能离开那里,真的不能!」

容情凝视着她,「为什么?」

「对俊佑,我很内疚。你还记得十年前我对他说过的话吗?我教他即便痛苦也要快乐的生活,那句只是为了安抚他随口而出的话,他竟记住了。他的笑容让我心痛、让我慌乱;我不知道哪个笑容是真实的、哪个笑容是隐含着泪水的,我想让他快乐,真正的快乐,所以……」她抬起眼,迎上容情的目光。「如果爱我能让他快乐,我就要留在这里。」

「借口!」容情冷冷地打断她,「那你打算要让他爱到什么时候?一年?两年?十年?还是一辈子?」

容爱露出一个悲戚的笑容。「他不会爱我一辈子的,我只是他生命中的一个过客,不会是他的全部。」

「你要是真这么想,那就好了。」容情叹了口气,「那你呢?那样的男孩,你会爱上他的,当他离开你的时候,就是你堕入地狱的时刻,我不能让你这么做!」

「不会的。」容爱淡淡地说:「我没法再相信男人了,从今天起我的心只属于我自己。」

容情凝视着她良久,突然大大地叹了口气,转身走出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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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容爱刚推开门,便陷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容容,早安!」池俊佑紧紧地抱着她,热烈的气息扑到她的脸上。

「别这样啦!」容爱慌忙挣脱开。

池俊佑一脸的无辜。「怎么了?」

「你没看见这里来来往往这么多人,拉拉扯扯的不太好!」容爱做贼似的看看四周。

池俊佑一脸灿烂的笑容。「你干嘛不好意思?昨天我们不是都……」

容爱的脸一下子变得滚烫,她忙转身向前走,「我要上班去了。」

「容容,一起走啊!」池俊佑拉住她的手。

容爱狠狠地给了他一个大爆栗。「没大没小!叫老师!」

池俊佑捣着头,一副好怕的样子。「不敢了!不敢了!」

容爱白了他一眼,又向前走。

「容容……」

身后又传来池俊佑甜蜜的声音,容爱不理他,继续向前走。

「容容、容容!」池俊佑跟在她身后,不停地叫着。

容爱回过头,池俊佑站在那里,高高的个子、斜背着书包、校服的上衣随意地解开了几个扣子,露出结实的胸膛。这帅气的身影、俊美脸上灿烂的笑容和他身后的阳光一起灼痛了她的眼睛。

她转过身,脚步凌乱地向前走。

「容容、容容!」池俊佑跑上前,紧紧地握住她的手。

容爱挣扎了一下,他却握得更紧。

「容容,我不会再躲在你身后;人生的路,我要陪你一起走下去。」他低头看着她,眼里满是毋庸置疑的坚定。

说完,他有些霸道地拉着容爱向前走。

容爱看看他握着自己的手,对着他的背露出一个纵容的微笑。

明媚的阳光下,池俊佑握着她的手,以为永远握住了自己的爱情,只是他不知道容爱的眸光已经渐渐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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