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为了不让自己太过失常，蓝杰维陪着小青看了一场电影，还吃了宵夜，小青笑得像中了乐透，他却一颗心沉重得宛如跌进谷底，脑海中还是那宁哭红眼的表情。
好强的她，竟然为了他哭了……
她是真的很在乎他的，是吧？
而他们将来，又该以什么样的方式相处呢？
显然他是想太多了，毕竟蓝鲸的案子圆满成功，他们两家不会再有业务上的接触，他应该不会再碰到她。
但他还是压抑不住想见她的情绪，他还能打电话给她吧？他们还是朋友，不是吗？
同样是笑盈盈的脸，小青的脸却无法加快他的心跳，只会让他不停想起那宁的笑颜……
结束了宵夜，蓝杰维满心急切地想将小青送回家，这样虚伪的笑容与应酬约会的方式，让他觉得好累。他不懂，为什么以前总是能和那宁连续聊上几个小时都不觉疲惫。
茫然的回到家，蓝杰维直接进浴室冲澡，还是无法放松全身的肌肉，心里像是有个地方空了，有种跺不到地的头重脚轻感。
他突然想起，最近两人虽然没什么机会聊天，但她总会到他的部落格里逛逛，偶尔留下足迹。
他好奇着，那宁今天会来吗？
他火速坐在电脑前，心焦地等着电脑开机，而后连线上网……
第一次觉得电脑开机的速度太慢，他不停想着明天该买些零件让电脑升级，它的速度实在太慢了，赶不上他心在焚烧的速度。
终于，他开启了部落格，却没在回应里看到她的名字。
又到格式内容里，去查看有谁造访他的部落格，接着……他发现了她。
她终究还是来了，说不出是什么心情，蓝杰维觉得心里一阵满足，却也同时感到难过。
看着电脑角落里那个熟悉的小绿人，他的手指僵直着，他好想见她。
msN里的小绿人，不停的向他招着手，像是在告诉他，打个招呼就好，问候她过得好不好？
才想完脑中的os，他真想赏自己一巴掌，今晚他向她说了那么多过分的话，还当着她的面与另一个女人约会，她要是今晚过得好，他就把头剁下来当椅子坐。
那、那……他到底要不要主动问候她呢？
他的右手像是被上了浆，动弹不得，但他的心却像脱了缰的野马，直想往她的身边奔去。
不该找她、不能找她，把话说绝的自己，怎么又能主动接近她，他对她太过分了。
脑袋很清楚，思绪却很模糊，整个晚上，她的人影像跑马灯般在他脑海里不停的绕，绕得他心魂俱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闭起眼，耳边却听闻某人敲来讯息的声响。
是她！是个简单的“嗨！”
蓝杰维直接按了回应，回覆她一个大大的笑脸。
笑脸，是因为她，她并没有因为今晚的谈话而将他视为陌路人。
而电脑另一端的那宁，则因为他的笑脸而眸光黯淡。
今晚的电影之约一定很愉快吧，瞧他笑得多开心啊，小青适合他，年轻活泼又有朝气，更重要的是……他们门当户对。
｛电影好看吧？｝
瞪着她打出来的那一行字，蓝杰维花了五秒钟，还是想不起来今晚看了什么影片，只能敷衍的嗯了声。
之后，对话栏上有好几分钟的空白，电脑的彼端，有两个人盯着萤幕，等待对方的回应。
蓝杰维没有回应，那宁真想剁了自己的手，为何她就是控制不了的想靠近他，看样子，她不做决定不行了。
｛工作完成了，我会在近期内出国。｝
这是那宁思考一个晚上之后做出的决定，她想，她的自制力在遇上他之后就完全失控，为了让自己死心，她只能离他离得远远的。
出国？她要出国？
｛什么时候回来？｝
蓝杰维心急的打了几个字，胸口又开始急喘起来。
简单的几个字，令那宁又扯出一个淡淡的微笑。他是担心？还是关心？
｛不回来了。｝
胸腔里的空气像是突然被抽空，他感到胸口剧痛。
｛你的家人都在这里，不是吗？｝所以她应该还要再回来才对。
那宁无奈的叹口气，他一定要她把话说这么白吗？
｛因为你在这里，所以我不回来，等到我能坦然回来时，就表示我已经成功忘记你了。｝
这些字都是她最心酸的心情，看不见他伤人的眼神，她较能说出她心里的话，她是那么的在乎他，他却不知道？
等到我能坦然回来时，就表示我已经成功忘记你了……
她的意思是，只要她还记得他带给她的痛，她就不回来，除非当她彻底的忘记他……
他要她回来，却又矛盾的不想她忘记他。
或许应该说，他根本就不想让她走……
｛留下来！｝
在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心之前，萤幕上已出现这三个字。
没想到，那宁竟已在他心间占据了那么重要的地位，甚至超过他所能想像的全部。
而电脑另一端的那宁，看到这句话时，心里并没有太多喜悦，只是一怔，无奈的微笑。
叫她留下来？做什么呢？她还不够尴尬难堪吗？
他只是心软吧，怕她一个人像受害者一样逃开，这只是纯粹对朋友的关心。
没有回答好或不好，没有向他解释太多，她只回应一个微笑的笑脸。
除了初相识时的争吵外，他们在和谈之后的默契，常常让两人不用说话就能了解彼此的心情与想法，但是今晚完全没有，就算是他蓝杰维，也完全猜不出她的想法。
究竟她愿不愿意留下来？
蓝杰维明白自己没有立场再要求，却也不愿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开，他应该要做些什么的，比如……
｛明天约出来吃饭，好吗？｝
他打出来的字，让那宁的眉皱得更紧了。
到底他想怎么样呢，一定要这样为难她不可吗？
明知道她拒绝不了他，还做这种要求，有时想想，她真的被蓝杰维给吃定了。
｛好吧，那明天中午一起吃饭。｝
那宁打出回应，约好时间地点，便匆忙的下了线，不敢继续流连在网上，怕自己会陷得更深。
但就算关上与他对话的窗口，她的心仍一直朝他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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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晚上忐忑难安，她无法确认他邀她吃饭的理由，是为了留她下来？还是为她饯行？
知道光凭猜测得不到答案，她索性早早出发，让自己能神清气爽的面对他。
只是没想到，甫抵达约定的地点，就见到他已经在位置上等候。
那宁深呼吸一口气，想稳定自己的情绪，见他露出愉快的笑容，那眸里灿烂的光芒，教站在不远处的她，看得心都痛了。
这教她怎么能走得开？
“坐坐坐，我帮你点了你最喜欢的餐点。”蓝杰维意外的热络，让那宁微微皱起眉头。
这不是好朋友般的热络，反而像硬要炒热场子的热忱。
她很肯定，他今天是来饯行的……
那宁没再多说什么，才坐下来，餐点果然就快速送上，他显然已打点安排好一切。
那宁冷眼看他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客套话，例如企划案很成功之类，或是些有的没的场面话。
那宁无法解释此时她的心情，有点失望、有点落寞，还有说不出的心伤。
“我爱错人了。”
那宁摇摇头，直截了当的打断他。
“什么？”蓝杰维的心漏跳一拍。
“我喜欢你，是因为你的才华、你的自负，还有你眼神里最真的性情，喜欢、厌恶全都表现在脸上，但是现在却不一样。”那宁的神情好落寞。
这样令人伤心的饯别，她一点兴趣都没有，她只想走人。
“我吃不下，后会有期了。”那宁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往餐厅外走去。
蓝杰维心惊，赶忙也起身追了出去。
她怎么能就这样离开，他还有好多好多话没告诉她，他还没开口叫她留下来，他还希望两人能是朋友。
“那宁──”蓝杰维大喊，在停车场边拦下她。
那宁任由他的一双大手擒住双肩，冷眼看着既熟悉又陌生的他。
“该死的！你别这样看着我。”蓝杰维挂了一早上的虚伪笑容，终于因为她的眼光而崩溃。
“我怎么样看你？”失望吗？是的，她真的这么觉得。
蓝杰维语结，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她此时的眼神，只能清楚知道，他讨厌她灰心的瞪着自己，像是印证她刚才说过的话──爱错了人。
“你说爱错人，那是什么意思？”蓝杰维突然意识到这个重点。
“我已经解释过了。”那宁摇头，并不想再多说，只想挣开他的掌握。
“我不懂，你讲清楚！”
那宁浑身无力的看他一眼。“你今天约我出来，到底有什么打算？”
此话一出，蓝杰维就怔住了。他能告诉她，他只是想见她，并没有打算吗？
看着他的反应，那宁知道他的答案，只得无奈的扯出一抹笑痕，那是一种最深的悲哀。
“你明知道我对你的感情，也知道我为什么要离开，你却过分的要求我，希望我留下，你不觉得这样太自私了吗？”她直言说出心里的想法，就算是面对令她心碎的男人，她仍是一迳地直来直往。
“你希望我留下？好！你倒是告诉我，希望我留下做什么？你不能给我答案，不愿给我幸福，还要我留下来，不觉得很可笑吗？”那宁凝视他，一句一句地把话丢回他脸上。
向来辩才无碍的蓝杰维，第一次被女人堵得说不出话来。
“我对你真的好失望。”那宁用力甩开他的手，装出一脸无谓的表情，睨视他一眼。“我爱错人了，我真的……对你好失望。”
看着她挣开他的手，听着她一句又一句的失望，那比判了他死刑还教他难受。
“不要说你对我失望。”他是如此着迷于她欣赏他的眼神，而不是此时这样冷漠的表情。
“我为什么不能说？”那宁偏着头看他。
“我喜欢你，我就直说，我在乎你，也不怕你知道，但你这个浑蛋，竟然因为我的家世，而否认自己的情感？！
你否认自己喜欢我，甚至为了要远离我，跟一个小女生交往……这样的蓝杰维，教我怎能不失望？”
她不停地、一次次地把这两个字丢在他脸上，蓝杰维愤怒不已，却也感到浓浓的心痛，他知道自己重重地伤了她。
“别再说了！”他宁可拿把刀杀了自己，也不愿看到此时她脸上的表情。
“你连面对我的指责都没办法吗？”那宁恼怒的瞪着他。
她握紧拳头，忍不住对他大声嘶吼，只要一想到她的初恋，竟然因为男方在乎她的家世而宣告失败，她就好不甘心。
“我失望、失望！我对你‘失望’透顶了！”
终于，他所有的自制崩溃，猛地一把将她拉入怀中。
那宁慌忙地想退开，但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已经俯身吻住她。
“你在做──”她的话被吞进他嘴里，令她更加惊慌。
他的唇带着温度，令她有瞬间的迷失，但旋即惊醒，伸手想推开他，腰际却被收得更紧，他的霸道不允许她逃避。
当属于他的温度悉数传来，那宁几乎瘫软在他怀中，只觉得浑身发热，心里脑海里，满满的都是他……
而蓝杰维此时的感觉更是五味杂陈。
吻了，就知道错了，但怀中小女人是如此甜美、如此令人渴望，他根本不想放手，而她的挣扎，只让他想更紧更紧的抱住她，不让她逃开。
昏，好昏……
过于热情的吻，令那宁无法呼吸到足够的新鲜空气。她的脸泛红、心跳加速、心慌意乱。
“叭叭──”
一辆急驰而过的汽车，将那宁迷离的神智唤回来，她猛然回过神。
他在做什么？而她，又在做什么？！
那宁奋力推开他，伸手挡住他掠夺的唇，虽无法挣脱出他的怀抱，却争取到暂喘一口气的空间。
“为什么吻我？”她娇喘问道。
蓝杰维一楞，这才松手，让她踉跄地跌出他的怀抱。
那宁倚着墙，轻抚着依然热烫的唇，浑身颤抖的看着他。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吻她？
而且吻了她之后，还一语不发地瞪视着她，脸上闪过教人认不出的情绪，像是根本不清楚自己做了什么。
“你回答我啊，你为什么吻我？”那宁气愤的对他大吼。
胸口没来由地涌上一股莫名情绪，那宁楞楞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当热泪滑下脸颊时，她才发现自己哭了。
那宁不敢相信地看着他，像是终于看清了这个人。
心间蔓延着椎心刺骨的痛。
“你敢吻我，却不敢开口说你爱我、不敢面对你自己的感情，甚至连一句话也不敢说……”一双美眸眨也不眨地看着他，那宁心痛得不能自己。
算了，这段感情，她再也不要了。
看着她痛苦的表情，恐慌感顿时充塞在蓝杰维心头，扩散至四肢百骸，他既愤怒又惊恐，直觉自己就快要失去什么，却不知道该如何阻止。
“那宁……”他嘶哑开口，所有的话梗在喉头，一句也说不出来。
“你还是不打算说什么，是吧？”那宁紧抿着唇，知道他俩的感情，抵不过跟了他一辈子的原则，他说什么就是无法接受她。
那她也根本不需要再坚持下去了。
两人无语的对视，时间像是停住了般。
在这僵凝的时刻，有个清脆的声音，突兀地插入两人之中。
“原来你真的在这里，还好你有留言说你在餐厅，要不然你电话关机，总经理找你找得十万火急，快跟我回去了！”
小青从远处赶来，看样子已经找了蓝杰维好一阵子。
她心急得汗流浃背，慌得没看见一旁的那宁，一手揽住蓝杰维，甜蜜蜜地看着他，便将他从那宁眼前拉开。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蓝杰维的心神还停留在那宁伤心的眼里，眼睛虽然盯着她看，却无法做出任何反应，整个人就这样被心急的小青拉走。
即使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都不会比现在这情况更教她难堪。
那宁浑身僵硬，眼看着方才与她热吻过的男人，就这样被别的女人亲亲匿匿地拉走？
她受不了的闭上眼，只想让自己镇定下来，却止不纂身颤抖，接着，听见自己逸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这可恶的蓝杰维，竟然这么对她？
她真的不走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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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杰维从来没这么想掐死自己，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那不明所以的情绪，他想她，却又没脸见她……
那宁说的一点也没错，他真是个令人失望的男人。
他真讨厌这样的自己。
然而在经过几天的折磨之后，他的办公室里来了个不速之客──那人竟然是那宁的父亲？
蓝杰维看着一脸怒气的老者，只能选择沉默，听着老人责备自己，害他的女儿远渡重洋，竟然把他这个老人丢下，独自飞到法国去进修？
她真的离开了，没留下只字片语，没跟他说声再见，就这样离开了……
他觉得心像是被挖了个大洞，空洞洞的令人难受，像是放什么进去都填不满，除了她……
“你这浑蛋有没有在听？”那父气得满脸通红，没想到他听话懂事的女儿，会在一识情滋味之后就伤心的离开，那可是他的掌上明珠、心肝宝贝啊！
蓝杰维搁在桌上的双手绞得死紧。他当然有在听，还听到心里去，直觉得有把刀在他胸中剜着，心在泛血疼痛。
“我听孩子的妈说，你不喜欢宁儿，是因为我太有钱，是吗？”那父真想抡拳揍他，要不是宁儿的妈有交代，为了宁儿的将来，叫他不能把事情弄拧，他这做老爸的几乎要压不下脾气，只想为女儿好好出口气。
蓝杰维无言，甚至开始怀疑，他的原则反而让自己这么痛不欲生，那他还需要继续坚持吗？
“好！不说就是默认了。”那父直接下定论，说明今天的来意。
“我来，只是想告诉你不用得意，你以为天底下好男人只有你一个吗，我已经决定，派我手下的爱将追到法国去保护宁儿，呵护她，把她受伤的心修补起来，然后直接把她娶回家！”
什么？蓝杰维额上青筋隐隐浮现，他急怒攻心却又没立场多说什么，只能瞪着那父，一言不发。
有人会去呵护、保护那宁，是真的吗？
这样……她就不会伤心了吧？
她应该可以很快的忘了他吧？
这是个很好的结局，但为什么他会觉得喘不过气来，脑海里只要一浮现别的男人拥着她的画面，胸口便不断涌起想打人的冲动。
见蓝杰维仍旧沉默，心急的那父真的快气疯了。
这男人怎么会这么内敛，内敛到看不出情绪，让他无法看清，这男人到底对宁儿有心还是无情？
“吴辜哲是我手底下最精英的人才，跟了我很多年，我本来就打算把宁儿跟他送做堆，这次正好，我一定不再让你伤害宁儿了。”那父气冲冲的喊完，便大力关上门。
蓝杰维浑身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
吴辜哲？连名字都有了。
看样子，那宁的父亲是铁了心要那宁放弃自己。
手下最精英的人才……那个吴辜哲，真能配得上才貌双全的那宁吗？那宁会看上那个男人吗？
蓝杰维不自觉地对吴辜哲产生了好奇与怀疑。
虽然自己无法好好守护那宁，但他仍必须帮那宁注意，这个吴辜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值不值得她付出真心，付出她的下半辈子？
而很巧的在几分钟之后，竟然刚好有个下属主动出现在蓝杰维的办公室里，无意间与他捉到，晚上将与某个叫吴辜哲的男人去PuB喝酒，问他要不要一起参加？
一切都太巧了，巧得能让神智稍微清楚的人，发现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只是，此刻的蓝杰维实在不能算是神智清醒的人，他勉为其难只能算是一个为情所苦，却又偏偏不肯承认的男人。
而由一个担忧的父亲所设下的圈套，正等着他跳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