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兴师问罪

“听说今儿第一日,太子妃您就给自己立了威严,掌掴了应宝林”枫抬脚迈进太子府主殿,身影未至,嘲讽的声音已是响了起来。

午间的时候有个小太监过来传话,太子下午要去勤政阁学习处理政务,午间不回宫用膳,所以温若琳午间的时候一个人百无聊赖的简单用了午膳,如今已经时至傍晚,原是无人过来传话太子晚间何时回来,她正端坐在殿里等着枫回来一起用晚膳。

开始听人报太子回府了,她还满心欢喜,忙对着镜子理了理妆容,待觉得自己周身都是妥帖之后,这才从寝宫里出来,到了前殿准备迎他。

谁想还没见到面,就又听到他那冷嘲热讽的话,温若琳自觉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了下来。

“殿下容禀,并非臣妾要树什么威严,实在是应宝林不守规矩,当着众人的面公然议论主上私事。臣妾不过是依照宫规处罚了她,以儆效尤罢了。”温若琳欠身朝着枫施了礼,一脸正色。今日之事,她并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是本王看错了,昨夜那样对你,今日原本还有些心生愧疚。没想不过一日,你这刁蛮任性的本性就暴露无遗,简直与你祖父的嚣张跋扈如出一辙!”枫冷冷一笑,根本无意问她今日一事的缘由。

“殿下,请勿仅凭一家之言,便冤枉了臣妾。”温若琳心下虽是委屈,但良好的修养却令她依旧保持了端庄的仪态。

但正是她这种自始如一的端庄,却更令枫心下火起。越发觉得她有些惺惺作态。

“冤枉你?她们都不过是些新入宫的女人。若是有什么规矩不清楚,你作为这太子府的女主人应当悉心教导,岂能直接滥用私刑,今天是掌掴,明日是不是就要直接杖毙了?”枫不由得想起她祖父温峤一贯嚣张跋扈的模样,心下愤怒更盛一层。

未等她再开口解释,枫脸上却又换上一副调侃的笑:“不过太子妃你也不要太过自责,本王已经帮你做了弥补,今日听闻此事后本王求了母后下旨,已经晋升那个应宝林做了应良娣,今晚再代你去安慰她一番便是。”他说完这句,冷笑一声摔门绝尘而去。

委屈的泪水再也憋不住,从温若琳眼中涌了出来。有生以来,她第一次顾不得仪态,伏在面前的桌案上失声痛哭起来。

“殿下,今晚去哪里歇息?老奴好提前先去通报。”王万石知道太子心情不佳,说话间也是小心翼翼。他刚才候在门外,听太子跟太子妃说要去安慰应良娣,故有此一问。

枫大踏步走出正殿,听到身旁王万石的询问,突然停下脚步。

他回头看了一眼原本属于自己的寝宫,如今真真是鸠占鹊巢,令他有房回不得,有床睡不得了。

“不如去今日新封的应良娣那里歇息如何?应良娣必然是等着向殿下谢恩那。”王万石说着话偷摸抬头瞧了一眼枫的神色,见他也不知道听到没听到,有些心不在焉,愣愣的不知在想什么,恍觉自己有些多嘴,忙又低下头去。

片响,枫摇了摇头:“去旧殿吧。”

“殿下,旧殿房内好久无人打扫,必然灰尘满地,如何住的了人。”王万石有些为难,以往太子偶尔进去小坐倒是无妨,如今那旧殿好久没有住过人,便是夜里要用的蜡烛和水都没有,实在是不方便住人。

“嗯”,枫口中答应一声,心想确实如此,那房里的物件又不方便让人看到,也无法令宫女太监进去打扫。

“或者,去林良娣那里如何?”王万石今早才听说昨夜太子竟然是宿在了林良娣那边,所以才会有此提议。

“去书房吧。”枫叹了一口气,他想起书房中有个午休用的榻,可以勉强睡人。

他走了几步,突然微微歪头冲着王万石自嘲道:“明日找人给书房中换一个大一些的榻吧,今后怕是本王要时常宿在书房中了。”

说罢这话,他无奈一笑,抬脚朝着书房去了。慌得身后一帮随身太监亦步亦趋的跟上前。

王万石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他始终不明白,原本应该新婚燕尔的一对新人,如何却成了不能见面的仇人。

“娘娘,这么晚了,今晚太子殿下应该不会来了吧?”宫人巧娥一边帮应采月扑粉遮掩她嘴角因掌掴而弄出来的乌青,一边随口说了一句。

应采月闻言骤然回身,给了她一记沉重的耳光。

巧蛾一时怔住,不明所以,捂着脸正对上应采月凶冷的目光,赶忙跪了下来。

“大胆,你一个小小的宫女,如何敢妄自揣测主子的心思。”应采月的声音里带了怒气。“是,奴婢知错了”巧娥一脸诚惶诚恐的神色。

对于眼前这个性子阴晴不定的主人,她真是又怕又恨,最初分配巧娥服侍应采月的时候,应采月还笑吟吟的赏了她一封银子,让她以为遇到了一个好主人。没想到应采月一时高兴了,也跟下面人有说有笑,一时又不高兴了,说怒便怒,说打便打,心思让人难以揣测。

“算了,你起来吧。”应采月从首饰匣里悉心挑选着发簪,一想到今天自己铤而走险的计划竟然会如此顺利,还是忍不住有些庆幸。

果真有钱能使鬼推磨,太子与太子妃的不睦,太子昨夜去林良娣宫里过夜,若不是早已四处打点了好处,这些信息如何只有自己才知道。她今日故意激怒太子妃,让她掌掴自己,自己再带着一脸的伤去太子必经的路上等着,这一切的一切,全在她的算计之中。

自从这些采女进了太子府,还无缘再见太子,她虽不知为何太子不喜女色,却也不甘就此沉寂无声。为了将来,总是要搏一搏的。

那次见太子,还是进宫第二日,最初看了一眼,后来被万尚宫吼了一句,大家忙都低了头。今日自己苦心设计的偶遇,总算是近距离的见到了太子的真容,比那日看上去还要俊朗潇洒,应采月如今回想起来,依旧能想起自己当时的心跳。

“你去门口等着,太子殿下若是来了,一定要及时通传。”

巧娥忙应声去了。应采月朝窗外看了看天色,天色已经不早,不知太子殿下为何还没有来?

晚间,浩带人依例巡视过太子府。宫里宵禁落锁之前,那些侍卫已然悉数退出后宫之地,只有浩之前得过周文帝的特许,便是宫里宵禁之后,他也可以留宿在宫中。太子府中专门为他设置了夜里休息的屋子。周文帝此举主要还是为了保护自己那个仅存下来的儿子。

他独自一人走过一处宫墙,长期养成的警觉让他察觉到宫墙阴影下似是暗藏一人。

“是谁?”他怕情形未明之下惊动那些巡夜的太监,一边不动声色的将腰间佩剑拔出寸许,一边朝着那个阴影低声呵道。

黑暗的阴影中,一个身材高挑,纤瘦苗条的女子迟疑着走了出来,她身上穿着并非宫女的服饰,夜色暗了,浩偏了偏头,却依旧看不清她的面容。

“你难道不知,如今已经过了宵禁的时辰?”浩见是一女子,便不着痕迹的将剑依旧按回到剑鞘中。

“我新入宫,还不清楚规矩。”那女子闻言低下头,声音颤抖,带着些少女的羞涩。

“以后记得不要在宵禁之后出来,被巡夜的内官看到了会被处罚。”浩见她如一个受伤的小兔子般莹莹可怜,心中一软,语气也柔和下来。

“是。”那女子答应一声,转身朝着一处虚掩的宫门走去,那是众多宝林的住所。

浩转身刚要离开,那女子却又转身回来,从怀中掏出一个物件,颤颤巍巍的伸手递了过来。

“这个送给你,那天没来及跟你道谢。”她低了头小声的说着,带着几分娇羞。

夜色太暗,浩没看清她手中之物是什么,并未去接,只是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月亮从厚重的云朵后挪了出来,秋日皎洁的月光洒在那少女头上身上,仿佛给她全身披上一层银沙,浩这才看清,那少女面若皎月白皙光嫩,眉宇间一股爽朗明媚之气,容貌虽算不上绝美,却浑身散发着一股少女独有的青春气息。

这少女他似是并不认得,但是却总觉得不知在哪里见过,感觉并不陌生。

那少女因为害羞涨红了脸,见他不接,便直接把那物件塞在他手中,转身一溜烟的跑进那道宫门。

浩等她进去了,这才低头看手中之物,却是一个制作精美的香囊。香囊中填塞的却不是那些常用的鲜花,透散出一股淡淡的鄙以及艾叶的香气,清爽怡人。

浩苦笑一下,宫里确实有不少仰慕他的宫女,经常会丢给他一些信物。但是宫里的女人是不能碰的,这是鹰在他进宫前的嘱咐。虽然与枫情同兄弟,但是宫里的女人都是天子家的女人,即便只是宫女,但是也保不齐哪一天会被天子临幸,到时候自然就是王室的成员。

浩把香囊收到怀中,他虽是不想要也不敢要,但如果随意丢弃在这宫里,被人发现了,那做香囊的宫女或许会面临灭顶之灾。

聂晓蝶一路小跑跑回自己的房里,倚着门,她的心还在扑通扑通的直跳。这太子府里的女人,人人都惦念着太子殿下,但是偏偏她却惦念的是另外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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