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回到银龙帮的分堂,八王爷暗自叹气不已。要搞定王孝先很容易,可是想到他背后那个女人……八王爷真是—个头颅两个大啊。
分堂大堂内,水晶侥有兴趣地打量着。这座西湖边的建筑典雅沉静,连堂上挂着的都是梅兰竹菊、泼墨山水的画作,一点也没有江湖帮会的霸气,反而像是江南的书香世家,不知这儿的庭院会不会也依什么莺飞燕舞来命名呢?
李映偷偷地望着夫人。早就知道帮主为了这位夫人把整个江湖搞得鸡飞狗跳,可见夫人在帮主心目中的地位。今日一见,夫人果然风姿绰约,不愧是帮主挑中的女人。不过奇怪的是,夫人为什么一直在偷偷地笑?
丛啸天也注意到了水晶的笑声。他扭头对李映道:“夫人累了,准备好房间了吗?”
李映恭谨地亲自带路,把两人带到一间雅致僻静的厢房外。
一进房,丛啸天一把抱起水晶扔到床上去,自己也扑了上上压住她。
压抑了半年的怒火和欲火彻底地席卷了水晶的身心,她只能无助地抱住他,任这烈火整整焚烧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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曙光初现,水晶不舒服地扭动着酸疼的身子,手臂却碰上了某种温热的物体。张开眼睛一看,居然是他。以往天还没亮就急着离开床的男人,这次居然还没走,正张着眼睛看她。
“为什么?”
他半撑起身子问。经过一夜的温存,他的头发被她揉散了,零乱地披在肩上,声音也没了先前的紧绷,加入了一丝刚睡醒的慵懒。
这样的他让水晶怦然心动。
“什么为什么?”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指,在他的胸前画起圈圈来。
这个狡猾的小妖女!他生气地捉住她使坏的小手,粉碎她企图转移注意力的阴谋。
好吧,看来是躲不过了。水晶懊恼地把破子拉上来,坐起,转身背对他。
她不习惯说出自己的心事,可是这次不说不行了。
“因为我再生气。”
他也坐起,“为了俞玲珑?”
他从不认为自己对俞玲珑的态度有可以让水晶吃醋的地方。吃醋?水晶是在吃醋吗?这个想法让他心情大好,一双眼睛格外晶亮了起来。
“我气我自己。就连俞玲珑,也知道在你面前要拿出小鸟依人的一面,我却偏偏做不到。”水晶拥着被子,幽幽地说。
“或许过惯了只能依靠自己的日子,我习惯把所有的事情放在心里,自己一个人承认。你也一样,我们都不是惯于分享的人,只会自作聪明地去猜测对方的心意,然后磕磕碰碰地在这过程中受伤。”
“我不要这样。”
她转过身认真地看着他。
“开始的时候,我以为自己能不在乎你,不在乎这抽姻,那么大家只要虚应其事就够了。可是不是,我看到了你的认真,也渐渐重新爱上了你。而你总是沉默,什么也不说。我不确定你的心意,也不确定我应该在你身边扮演什么角色。我只知道,这样的沉默让我很心慌。”
所以她选择离开?他拥紧她,从来不知道他习以为常的沉默居然如此地伤害过她。他总以为她会知道他的心意,她是水晶啊,聪颖又坚强的水晶,却不知原来再坚强的女人在爱情到来时也是脆弱的。
“我告诉自己,再次相逢时,如果你还要这段婚姻,你必须向我坦白。为什么要娶我?”抬起头,她向他勒索奢侈的爱情。
内疚和满满的爱怜刹时不翼而飞。他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为难地瞅着她,好可爱!
可是他再可爱一千倍也没用!这次水晶铁了心肠,非要从他口中逼出那个字不可。
少了那个字,总是少了一层笃定的心安理得,少了有恃无恐的免死金牌,无论他再在乎她也没用。她坐他身边的位子会坐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他尴尬地清清喉咙,困难地开口:“那天,在俞家庄,我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她一双妙目凝睇着他。
“我说,你不能生为男儿,是俞岱宗此生最大的遗憾。其实,这句话没说全,还有一句我只在心里说。”再清清喉咙,轻轻地她耳边说:“你不能生为男儿。却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
就这样?跟她要的差太远了吧?可是,不争气的眼眶火烧般灼热了起来。算了,看在他脸上的红潮早蔓延到耳朵的分上,有这么一句,暂时也算他过关了。
她小放心地再追问一句:“只有我?没有其他女人?”
他点头,“永远也不会有其他女人”
她满足地把头靠在他胸口,从此可以放心地把一切交给他了。他会保护地,会为她打点一切,她再也不需要孤军奋战,只需要狠狠地使唤他,并在他生气时小小地撒个娇就好了。多么美丽而且令人向往的远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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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的春天,繁花锦簇,迤俪风流。
水晶拖着丛啸天的手,成为这大街上最引人注目的一道风景。
回娘家“省亲”用了两天,爹见到丛啸天未免有点尴尬,于是他们只住了一晚,让娘亲知道她现在生活得很好就行了。早上送她出门时,娘还是不敢跟丛啸天说话,只是偷偷地嘱咐她要把丈夫带给二姨瞧瞧。
二姨嫁到桐乡乌镇,夫家是当地的大商贾,以生产蓝莹布闻名。二姨向来跟娘感情好,连带也很疼爱水晶这个外甥女。这段日子来,外人只知俞家庄遭逢巨变,水晶远嫁北方,详细情况俞家的人却支支吾吾不肯明说。二姨很是担心,多番前来询问她的情况。这次回来,娘想必也看出了丛啸天其实很宠她,因此才要她带他过去安安二姨的心。
一路上,水晶不急着赶路,只把精力放在逛街游玩上。废活,这次不玩,下次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拗得到这个男人陪她了,有好机会当然要尽情利用!
丛啸天微皱起眉头,显然不太喜欢这项消遣,但见到妻子高兴的样子,也就不做声地随她去了。
这些日子来,两人的相处渐入佳境。他还是沉默的,沉默已经成了他性格的一部分,也不必奢望往后会有什么改变了。可是在渐渐了解他之后,水晶学会了不去在意他的沉默,现在只要她愿意,要明白他的意思是很容易的。这个男人,只是选择了另—种表达方式。
越过吴江,两人雇了条小船,一路分花拂柳,终于来到了水乡乌镇。
虽是小镇,但杏花春雨中,茶肆林立,那种兴旺的人气一点都不输给苏杭等大城市。
“哗,这支簪子好漂亮!!”水晶站定在路边一个小摊子前,托起一支簪子向他现宝,是支木簪,造型简约而特别,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见她高兴的样子,他还是付钱买下了。
在小贩欢天喜地的道谢声中,水晶笑吟吟地把簪子塞进他手中,然后站到他面前用期盼的眼光看着他。
做什么?他跟她大眼瞪小眼地瞪了好一会儿,这才恍然大悟,拿起簪子簪进她的头发里。
他簪偏了,而且力度没掌控好,揪痛了她的头皮。
水晶全不在意,戴着簪子,她心情好得就像刚加冕的女王。
再转过一条街,眼前出现一栋大宅,两只石狮子守门,门前一排石阶,横额上大大的“张府”两字,正是乌镇首屈一指的大布商张有良家。
水晶正想上前,从大门口走出一个男子高兴地大叫起来:“水晶表妹!水晶表妹!”
诧异地抬头,看见—个斯文瘦弱的年轻男子向她走来,脸上挂着惊喜的笑容。
“瑞兴表哥。”
是二姨的大儿子。二姨一共生有两儿一女,大儿子瑞兴,二儿子端华,小女儿瑞帼。
张瑞兴走到她面前,高兴得忘形,抓住她的衣袖直椅,“水晶表妹,果然是你!可想死我们了,娘昨天还一直念着你呢!”
感觉到身边那个男人散发出的强大怒气,水晶连偷瞄—眼的勇气都没有,她偷偷地扯回衣袖,不敢表现得太热络,只轻轻地道:“我也很挂念二姨。”
“水晶表妹,这次来一定要住久一点,厨娘阿嬷上次弄了你最喜欢吃的水晶红枣,端上桌时还一直在唠叨,说要是水晶在就没我们的分儿了。”
水晶露出向往的神色。以前来张府时,阿嬷知道她喜欢吃这种小吃,每次都弄一大盘,而她也总是捧场地全部吃光光,一点也不留给其他人,对阿嬷的偏心,瑞帼还半真半假地抗议过好几回。
“时候不早了,还是早点进去吧。”丛啸天冷冷地说。
张瑞兴这才注意到小丛,望着这足足高他半个头的少年,张瑞兴困惑地问:“这位是?”
丛啸天左手揽上了水晶的腰,“丛啸天.她的丈夫。”
他在宜示主权,警告其他雄性动物离他的女人远一点。
“什么?!”张瑞兴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的少年郎,—副大受打击的样子。
他的感觉果然没错,这个男人在觊觎他的女人。丛啸天更加揽紧了水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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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进入张府,等着迎接水晶的是二姨的熊抱。福福态态的二姨拉着水晶的手,另一手在擦自己的眼睛。
“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家的人总是说你嫁了,嫁给哪里人家,丈夫是怎样的人,却支支吾吾不肯说,问你娘她也说不清楚。我还担心你出了什么意外,他们在瞒着我呢!现在看到你就好了,不用我跟你姨丈提心吊胆的。”
水晶感动地回抱她。某种程度上说,二姨比娘还更像她娘亲。她总是在操心她,小时候知道她在俞府过得不好,老是想些借口把她接过来住。可以说,在二姨家的日子,是她童年惟一愉快的回忆。
“二姨!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手拉过丛啸天,“这是我丈夫,姓丛,名啸天,是个生意人。”
二姨惊讶地打量丛啸天。这少年郎面孔俊得不像话,身上的衣衫式样虽然简单,但料子名贵,手工精细,一看就知道是大贵人家出身。只是,跟沉稳的水晶站在一起,这年岁上,未免还是有点不搭。
把不解之意藏在心底,二姨笑道:“是吗丛公子?果然一表人材,在这儿不要拘谨,当自己的家就行了。”
丛啸天略一点头。
“二姨你不用理他,他是个闷葫芦,不说话的。”水晶挽住二姨的手臂,“我们去找张嬷嬷,我想吃她的水晶红枣呢。对了,怎么不见瑞华和瑞帼?”
二姨望了望失魂落魄的大儿子一眼,暗暗叹了口气,振作起精神回答:“瑞华一天到晚往外跑,瑞帼那小妮子向来心野,你上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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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时候,瑞华和瑞帼都回来了,张府全家加上他们两夫妇,满满地坐了一桌人。
二姨满意地说:“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老好人二姨丈只是一直开心地笑。
几年不见,瑞华和瑞帼都长大了。瑞华长相比哥哥好看许多。只是年纪尚轻,眉宇间不免有些轻浮。瑞帼从以前就是个爽朗的女孩,现在一见到水晶还是那么多话说,叽叽喳喳的,满桌只听到她的声音。
丛啸天默默地扒着饭,默默地听着水晶与瑞帼交谈。张瑞兴眼神复杂地望着水晶,几次欲言又止。
晚饭就在这热闹又有点微妙的气氛中落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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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瑞帼一睡醒就来找水晶。两人坐在院子里品茗闲谈。
正谈到瑞帼在外面认识的有趣朋友,这小妮子突然叹了口气。
“听娘说,大哥昨晚一夜没睡,天没亮就出门了。”
水晶不动声色,轻啜一口西湖龙井。
瑞帼沉不住气了,“你怎么不问问我是为了什么事?”
“何必问?你既然开了个头就一定会说下去,不是吗?”
“讨厌!”她瞪着一双大眼说,“你从以前就这个死样子。明知道大哥—直喜欢你,还装做不知道。可怜大哥这个老实头,还真的以为你什么都不知道,只敢偷偷暗恋你。”
“就算知道,又能如何?不如粉饰太平,以后大家见面还免了尴尬。”
瑞帼想—想,这话也说得不错,大哥是那种没什么行动力的人,说好听一点叫老成持重,说难听一点就是懦弱了。水晶不会喜欢大哥这种人的。
她是个直性子的人,这样一想,气也消了。不过,想起水晶嫁的丈夫,她同情地向水晶望去。
“你一定很委屈吧。”
水晶让她望得莫名其妙。
“委屈什么?”
“嫁了个这样的丈夫啊。看他那模样,就是个性子别扭的富家大少爷。除了会花钱什么都不会,说不定还要你时时哄着他呢。可怜,为了家里的利益,女人一辈子的幸福就这样被牺牲掉了。”
水晶哭笑不得。原来他们全都是这样想的吗?怪不得二姨的脸色一直怪怪的,瑞华昨晚也没怎么理会过她相公。她—心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中,倒是忽略了这一点。
“你怎么会这样想?”
瑞帼理直气壮地说:“怎么不会这样想?之前几次去你家打听,都说你嫁到北方了,嫁女儿这么大件事,居然连张贴子也不发,然后那段时间俞家庄又发生了那么多事,平时巡逻的庄卫、守卫各个点的护卫,全部换了另外一个帮派的人,只有各种生意还在继续做。还不是你爹拿你嫁到北方的大富人家,换了钱回来救俞家庄!要不是依你的性子,会愿意嫁个摆着好看的花瓶吗?”
确实在、不会。他们的猜测也很合情理,只是这件事情峰回路转,不是能按常理揣忖的。
“我初嫁时确实是很不愿意,不过嫁了那么久,他对我都很好,也就没什么不愿意的了。而且,他是不是花瓶,以后有机会你总会知道的。”
水晶也只能说到这分上了,说太多了有损她爹的面子,还有她夫君的身份也不适合大肆宣扬。
看到瑞帼一脸不相信的表情,水晶好笑地摇摇头。这小妮子从小就有英雄崇拜情结,最看不起就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少爷,要—时半刻之间改变她的观点很难。总有一天她会知道,以貌取人是—件多么愚蠢的事。
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了,水晶把话题转开来。
“对了,怎么瑞华还没回来?听二姨说,他最近常不在家,部在忙些什么呀。”
说起瑞华,瑞帼翻了翻白眼。
“二哥这两年变了好多,跟着隔壁王家的几个浪荡子,整天游手好闲。娘说过他几次了,就是不听。最近好像说遇上了他的梦中情人,正铆起来追那个女孩呢。”
“哦?”水晶有趣地笑了,“瑞华也到了会仰慕女孩的年纪了。放心吧,他本性不坏,不会闹出什么事来的。”
“说是这样说,娘说,只希望他成家立室后能收心,好好地到布庄帮忙,因此对他追求人家姑娘这件事,还是很赞成的。”
“是哪家的姑娘,我认识吗?”
“听说是外地人,刚来没多久,现在还住在客栈里,你不认识的。”
正在这时,瑞华兴冲冲地领着—大群人走过院子。瑞帼叫道:“二哥。”
瑞华老大不愿意地走了过来。
“做什么?我赶时间呢。”
“我才问你做什么呢,那么一大群人,拆屋啊?”
“呸呸,乱讲!是搬家,拆什么屋!”
“搬家?”瑞帼不解地问,“是你要搬出去吗?”
瑞华眉飞色舞地说:“是穆琳要搬进来。不跟你说了,我带穆府的人去收拾,穆琳好娇贵的,不整理好她不肯搬进来。”
说着带那班人往西院去了。
看着那群浩浩荡荡的下人,里面居然还有几个看起来很厉害的老嬷嬷。水晶微皱起了眉头,看起来是个大富人家的小姐。而且……
瑞帼喃喃地说:“看来是个难侍候的大小姐呢。”
英“雌”所见略同。两人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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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群人一直忙乎了—整天,把西院客房打扫得纤尘不染,还四处裱上了新墙纸。直到傍晚,才见到那些老嬷嬷指挥着仆人把一大堆箱箱笼笼抬进来。
紫檀木描花的箱子,沉香木楼空小几,白虎皮椅垫,最后居然还有一张充满异族风情的波斯大床。
瑞帼看得咂舌不已。水晶好笑地说:“口水滴下来了。”
她这才合上嘴,悼悼然说:“我决定收回之前说过的话。她不是个大小姐,她是个超级大大大小姐!看这排场,皇宫后院的妃嫔也不过如此了。”
“你又怎么知道她不是?”
瑞帼更惊得张大了眼睛,“什么?二哥看上了皂帝老儿的妃子?”
妃子不会,什么公主郡主的倒有可能。水晶暗忖。不过,看瑞帼那咋咋呼呼的样子,还是别跟她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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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晚饭时分,那个千呼万唤始出来的女主角终于登场了。她一身雪白的缂丝长裙,身上惟一的装饰是耳朵上一对指头大的明珠,华贵清艳,素净着—张脸,照样美得令人屏息。
她手中抱着一只雪白的波丝描,冷若冷霜的脸上毫无表情,在一大群奴仆簇拥下,径自入了客房。
张府众人痴痴的目光粘在她身上,半晌回不过神来。只有丛啸天,对这丽人视如不见,伸色自若地自顾自夹菜吃饭。
良久后,张瑞兴叹道:“今日才知何谓天香国色,倾国倾城。”
张瑞华骄傲地扬起了,“爹,娘,她就是儿子的意中人穆琳小姐了。”
张有良频频点头,“不错,看起来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
瑞帼把惊叹的眼光转到水晶脸上,突然发现新大陆似的叫了起来:“咦,那个穆琳有点像水晶呢。”
众人盯紧水晶看,是有点像。两人都是瓜子脸,都有—股清冷的气质。
众人点点头,“是像!”不过水晶的五官还没那么美。
一直没做声的丛啸天突然冷冷地插了句嘴:“不像。”
那个女人空有华贵,扫视众人时,流露在她脸上的那份傲然和孤芳自赏足以令她成为这世上最丑的女人,哪有资格与水晶相比?
“一点都不像!”
满桌人的诧异中,水晶偷偷地笑了。这个不解风情的相公,有时也会做出一些很让她开心的事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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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穆家的仆人薰起名贵的龙涎香,把整个内院薰得香喷喷的。可怜了住在隔壁的瑞帼,打喷嚏打足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就顶着两个熊描眼起来了。
水晶和丛啸天—出来,就见到这眼肿鼻红的小妮子奄奄一息地趴在石桌上。
于是丛啸天就被赶到旁边去坐,手中还端了一盆糖炒栗子。他抬起头,看了水晶一眼,这个武林第一大帮的帮主,就用他那双威慑天下的“魔手”,默默地剥起栗子来。
瑞帼拧了拧发红的鼻头,贼兮兮地顶了顶水晶的子,“喂,你这个小丈夫虽然性子有点别扭,倒是挺听你话的。”
水晶瞥了那个“别扭”的男人一眼。他在这里挺无聊的,不过她好不容易见到二姨和瑞帼,可不想那么快就走,还是再拖—阵子吧。
那小妮子再顶了顶地,“我说,你不会是看上人家年纪忻摆布,才愿意嫁过去的吧?”
水晶有点哭笑不得.他的样子虽然稚嫩了点,但地已经强调过他的真实年龄了,二十多岁算什么年纪小?
自从她澄清自己是自愿嫁给他的之后,瑞帼就瞪大了眼睛直呼不信,还不依不饶地非要探究出她首肯下嫁的原因。更因为她是个“有着疯狂权力欲的坏女人”,所以认定贪图掌控夫家的权势正是惟一可能的原因。
水晶横了她一眼,“不是,不是,要我说多少次?”
“不是吗?那到底是为了什么?”左右上下地打量那个剥着栗子的“小”男人,还是看不出他有哪点符合她对水晶丈夫的设想。真是可惜了,不管水晶为了什么原因甘心做他的妻子,她瑞帼都不会认为他配得起水晶!在她想象中,水晶应该嫁的男人不是独霸一方的霸主,最少也要是个有名有号的武林高手,不料却嫁了个看起来无用的家伙。
怎能不让人忿忿不平!
正想着,那边通过院子的小路上就响起了一片喧哗。
远远地一大群人走来,领光的正是张府的娇客,高贵冷艳的穆琳小姐。后面跟着一大堆跟屁虫,除了张瑞华之外,还有王家的三个儿子。四人老是偷偷地凝视她,露出一副惊艳垂涎的蠢样子。
穆琳走路的姿态,高贵得犹如女王出巡。后面那些男人垂涎的眼光令她厌烦。男人!个个见到地之后都是这副蠢样子,穆琳冷冷地一笑,没有一个例外!
看到坐在院子里的三人,她停下了脚步,然后,纾尊降贵地走了过来。
这两个女人她昨晚见过,一个爽朗自然,一个风华自现,看起来都不似凡品。或许,她暗忖,只是或许,这两个女人还够资格与她谈淡话?
两个女人眼睁睁地看着她走近,没什么反应。可怜的瑞帼昨晚被龙涎香薰了—整夜,今日着实很难对罪魁祸首摆出多亲密的姿态。而且她心眼直归直,却不傻:这女人脸上眼中写满了睥睨的神色,她又不是那些贪图美色的登徒子,犯不着拿自己的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
水晶就更不用说了,她向来不是个注重皮相的人,而且看过了俞玲珑和高兰幽两个顶级大美女,这穆琳充其量也跟高兰幽差不多罢了,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一旁的丛啸天还在专心地剥着他的栗子,连一眼都懒得施舍给穆大美人。
于是,穆美人在这小小的凉亭中遭遇了生平第一次的冷遇,就算随后赶上的跟屁虫又抹凳子又倒茶地殷勤服侍,也不能稍减地自尊受损的事实。
将一切的难堪隐藏在冰冷的皮相下,她矜持地开口:“这里有点冷。”
身后的嬷嬷忙吩咐丫环回房拿披风。
江南的春天,有时是免不了有些春寒。可是,瑞帼困惑地抬头望了望天,今天是个大太阳顶着照的大晴天啊,这样还会冷吗?
“是有点冷。”水晶笑吟吟地接口。
咦?怎么水晶也觉得冷?难道是她的感觉出了问题,冷热都分不出了?瑞帼更觉得困惑了。
披风拿来了,也罩在娇贵的美人身上了。接下来又是一片寂静。美人儿不说话,跟屁虫也不敢乱出声。
风悠悠地吹,太阳温柔地照,大好的时光就在无言中度过了。
他们怎么还不走?瑞帼懊恼地想,她还有好多话要跟水晶说呐!不知道一大群人挤在这小亭子里是会防碍身心健康的吗?
正僵持间,一盆栗子突然出现在水晶面前。
瑞帼被丛啸天的出现吓了一大跳,这个人走路怎么没声没息的?她拍拍自己的胸口,心里埋怨道。
“谢谢夫君。”水晶笑得甜甜的,伸手拈起一颗栗子放进嘴里。
什么?穆琳被她的称呼吓了一跳。这个女人结婚了?是了,她梳起了髻。仔细一打量丛啸天,她不禁失望了。又是一个只看重皮相的女人,这种软弱稚嫩的男人,只有没大脑的女人才会当成宝。
看来,她的估计是错误的。毕竟,这个世上有内涵的女子不多啊。
完全没了先前的兴趣,穆琳优稚地起身,与她来时一样尊贵地走了。
望着她远去的身影,瑞帼吐吐舌头,“早就应该走了,死赖在这儿浪费大家时间!”
没听到水晶的回答,瑞帼回身看看,原来她正吃栗子吃得不亦乐乎呢。
瑞帼不由得翻了个白眼。水晶,你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