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翌日秦千时离开前,准备要去向大哥辞行,来到湖畔,却见他与白小木坐在一艘小舟里,两人的神态有着说不出的亲昵。
他微微一笑,朝一旁的程梅道:“程姨,我不去打扰大哥和大嫂了,麻烦你帮我转告大哥一声,说我回去了。”
“好的,秦少爷。”回头再撇了眼湖里的两人一眼,程梅送秦千时出谷。
而此刻置身在小舟上的白小木,笑吟吟地伸手到冰凉的湖水中戏水,一边说:
“这湖里有好多水鸟,而且都是双双对对的。”就像此刻的她和沈千秋一样。经过昨日,她和他算是交了心,他不再赶她走了,今天一早还带她来游湖,让她乐得一整个晌午唇办都笑得弯弯的。
沈千秋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橹,任由小舟随着湖水飘荡,见她笑了一个晌午了,他却仍看不腻,眸底露出一丝宠溺。“嗯,这谷里气候宜人,有不少鸟儿都会来这儿避暑。”
才刚说完,白小木觉得手指像被什么啄了下,低头一看,惊呼,“啊!有鱼,好大一尾。”
“不只一尾,你仔细看,这湖中有不少肥美的大鱼。”
她连忙探头望向湛蓝的湖水里梭巡着,果然发现了不少又大又肥的鱼群在湖里荡着。“真的有很多呢。”
她脸上时而惊奇时而讶异的生动表情,让沈千秋深望着,舍不得从她脸上移开视线。以后等她离开了,他只能藉着这些回忆度过余生,所以他任由自己放肆地心情注视着她,将她每抹笑、每个表情都仔细地收藏在眸底。
回头迎上他专注而炽热的眸光,白小木羞怯地低下头,却又不想错过他眼里的感情,旋即又抬起头来睇向他。
他脸上那显而易见的包容和宠爱,让她唇角愈翘愈高。他们这样算是情投意合、两情相许了吧。记起昨日秦千时说的事,她笑问:“沈千秋,爹那时把你劫来云寨时,你是不是就认出我了?”等等,她似乎不该再叫他沈千秋了,应该改口唤他千秋或是……相公才对。
“什么意思?”
“你别再隐瞒了,千时昨天都跟我说了,他说去年在客栈里,从采花贼手上及时救下我的人,其实是你不是他。”
“他说了?”沈千秋有些意外,没料到千时会向她说出这件事。
“嗯。知道这件事后,我就能理解当时你为何会在见了我之后,明知是劫错了人,还执意要跟我拜堂了。”嘻,一定就如千时所说的那样,早在去年,他就对她有了好感,这么一想,白小木忍不住小小的得意起来。
说到底,是他先喜欢上她的。
她想错了!他之所以跟她拜堂,不是为了这个原因,而是……然而真正的答案他永远不会告诉她,就让她这么认为吧,倘若这样能让她开心,他会让这个秘密永远深埋在他心里。
伸出手,他轻柔地将她被风拂到额前的发丝夹到耳后,戴着黑色手套的手轻触到她脸颊,白小木悄消屏住了气息。
此刻,他那黑中带蓝的双眼瞬也不瞬地凝睇着她,让她觉得此刻的心头就像被风拂得掀起阵阵涟漪的湖面一样,紧张得都乱了,却又期待他能再亲昵一些、更靠近一些,想起那天他蜻蜓点水般的吻,他下意识地抿了抿唇。
他想碰她,想放任自己深深地吻住她,但这些他都不能做,他全身都是毒,只要肌肤一碰到她,她就会中毒,所以即使强烈的渴望痛苦地折磨着他,他也只能咬牙忍住。
心爱的女子就在眼前,却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用双眼将她牢牢地镌刻进心底,这简直是一种苦刑,他不该再这样沉溺下去,但昨天他答应自己,只放纵几天就好。
几天后,他一定会送走她。
见他收回在他颊畔留连的手,没再进一步的举动,白小木脸上微露一抹失望,接着想到,她家相公看起来似乎比她还害羞呢,碰都不敢碰她,难不成……要她主动吗?
思及他们仍是有名无实的夫妻,悄悄瞄他一眼后,她不再迟疑,大着胆子一头钻进他怀里。他们两人总要有一人打破这僵局,既然他脸皮薄,就由她来做那个人吧。
“你这是做什么?”小舟因为她这一动,剧烈椅了下,沈千秋连忙扶住她的肩,稳住她身子,免得她跌进湖里。
白小木腮颊一红,心忖遇上他,她好像什么厚颜无耻的事都做足了,索性豁出去了,拉过他的双手环在自己腰上。“我想你抱着我,就像那边那对颈子靠着颈子,像在亲嘴的天鹅一样。”
沈千秋顺着她的手望过去,果然瞥见一对白天鹅亲昵地依偎在一块,彼此的喙轻碰着,他顷刻明白她的意思。
“我不能那样做,你会中毒。”
“那你先给我吃解药不就好了。”知道他明白了她的意思,白小木窘得垂下脸不敢看他。老天,她居然开口向他要求这种事,实在羞死人了!可是谁教他像根木头,第一次见到他时,还认为他充满了邪气,现在她只觉得他傻愣愣的,一点也都不解风情,可是她却爱死了这样的他,想要拥有他所有的一切。
“我身上的毒,无法事先服下解药。”沈千秋眼神微微一黯。
“那你……不会等一下再给我吃。”笨,这种事还要她来教吗?
“不行,你上次应该尝过了那种毒,发作时会很痛苦。”
“我不怕痛苦。”她立刻脱口道,话一出口,她便发觉自个儿心急得就像个好色女一样。不过看来她真是爱他爱得没药救了,为了他的吻,她竟然连中毒的痛苦都不怕。
沈千秋闻言,动容地用戴着黑色手套的双手捧起她的脸。“但我不舍得让你痛苦。”
这句话,令白小木的心融化成一摊水了,她陶醉在他眼中的深情里,觉得今生从没有像此刻这般欢快,全身轻盈得宛如要飞上云端。
这就叫苦尽甘来,以后她都会这么快乐幸福吧。
她满脸温柔地深望着他,羞红了脸。
“只要是你,我就一点都不怕痛苦。”说着,她微微起身,覆上他的唇,献上自己的粉唇。
“……”沈千秋霍然一震,眸瞳先是吃惊地瞠大,接着,徐徐阖上,忘情地吻住她。
白小木早已满心欢喜地闭上眼,感受着想濡以沫的美妙。
呵,这吻,跟她想像的一样甜美。
然后,她带着甜笑昏厥在他怀里。
“小木!”沈千秋惊叫,伸手进怀里想取出解药,这才发现没带在身上,连忙抱起她,施展轻功,足尖起点湖水,飞回湖畔之屋。
吃了解药醒来,白小木一个人躺在床上,回忆着不久前与沈千秋在湖上泛舟时的甜蜜情景,吃吃地憨笑着。
虽然后来她昏过去了,可是昏迷前四唇想触那种酥酥麻麻的滋味,她还清楚的记得。
伸指轻抚着被他吻过的唇,她微眯着眼细细回味着。
她这副陶醉的模样落入推门进屋的程梅眼里,不动声色静静观察了她须臾,这才走过去。
“夫人,你醒了?”
“嗯,刚醒。”白小木略略收敛了些唇边荡漾着的甜笑,坐起身看向她。
“夫人,您可还记得昨日我带您去药圃时,曾问过您的话?”
她细想了下道:“你是说……我是否深爱着沈千秋?”
“没错,不知夫人此刻可有答案了?”
“有,我现在可以回答你了。”白小木腮颊生晕,含羞带怯地颔首。
“是,我是深爱着他。”
虽然已隐约察觉到这点,但听到白小木亲口承认,程梅还是忍不住情绪激动,她抓住白小木的手说道:“夫人,我有一事求您!”
“什么事?”
“求你!救……”
“程姨!”刚走进屋里的沈千秋喝道。
两人一起望过去,见到他,程梅脸色微僵,白小木却是笑靥如花。
“你来啦。”
沈千秋走进房里,神色严厉地看向程梅。“你忘了我跟你交代过什么了吗?”
“……”她垂下脸沉默着。
见她不出声,沈千秋沉下嗓道:“出去,下次不要再忘了!”
“……是。”低应了声,程梅旋身离开。方才她已经亲耳听见白小木的答案,她绝不可能就这样放弃。她既然深爱着谷主,一定会心甘情愿做那件事,所以这会儿只差告诉她实情了。
现在就只等找机会告诉白小木,她欣喜得手有些微微颤抖。
老谷主,您生前的心愿,我终于能为您达到了。
她一走,沈千秋这才睐向白小木。“你觉得身子如何?可还有不适?”
“没有,我很好。”她摇头,有些羞怯又有些欢喜地用那双水汪汪的杏眸灿亮亮地望着他。
沈千秋抬起头,隔着黑色手套,轻揉着她的发丝,片刻后,轻声道:
“你以后……不要再这么做了。”
白小木先是一愣,接着才明白他说不要再这么做了是什么意思,她轻咬着唇,垂下眼说:“你不喜欢我吻你吗?”
“我不喜欢……你中毒时的模样。”他身上的毒性愈来愈强,方才若是晚一刻让她服下解药,她就香消玉殒了。
听到原来他是心疼她,白小木瞬间又笑逐颜开。“我不在乎,真的!一点都不痛。”在感觉到疼痛时,她就已经昏厥过去,毫无知觉,所以这次比起上次,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可是我在乎。”他的嗓音有些瘩痘。
这句话像蜜似的钻入她心窝,让她的笑靥里透着浓稠的甜汁。她握起他的手贴上颊侧说:“不如你不要再练百毒功了好不好?我听说你会浑身是毒,是因为练了这门百毒功的缘故,那么只要你不练了,身上的毒就会日渐退去吧。”
这样一来,以后他们再亲吻时,她就不会再中毒了。
静静注视着她,沈千秋久久不语。她弄错了,他身上的毒不是因为练了百毒功的缘故。
“你怎么都不说话?难道你舍不得放弃,还想继续再练百毒功?”
她讶道。
看着她满溢着关注的神情,沈千秋忽然发现自己做错了,他不该贪得一时的欢乐,而纵容自己沉溺其中,害得她也深陷进去。
他忽然甩开她的手,脸色一冷,旋过身对她说:“我自幼就练百毒功,你要我放弃,那是不可能的事,你还是走吧。”语毕,他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
“等一下,沈千秋,你给我回来!”白小木急得下床追出去。她不懂,他为什么突然生气,难道只因为她劝他不要再练百毒功吗?
若他无法办到,可以好好跟她解释呀,干么又要赶她走?
追到外头,白小木左右张望,已看不见他的身影。她跺着脚恼道:
“哪有人这样,每次只要一生气就赶人,他把我当成什么了?”
她发誓,下次他再这么对阤,她就、就……真的走给他看,他让后悔死。
伫立在一座坟前,沈千秋沉默许久,才徐徐开口,“外公,你会原谅我的吧。”
“他不会原谅您的,老谷主花了毕生的精力,才找到这个方法,而您却宁愿眼睁睁轻易放弃,老谷主若在天有灵,一定死不瞑目。”程梅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他没有回头,拾目注视着外公的墓,面无表情地说:“外公一定能明白我为何这么做。”
程梅激切地道:“不,若是老谷主还在世,断不会允许您这么做的。
谷主,当是我求求您吧,您好不容易找到了五月五日午时出生的人,怎能在这关头放弃?我知道她一定会心甘情愿的,只要您告诉她,她一定会答应的。”
沈千秋回头正色地道:“程姨,不要再说了,我心意已决,明天就会送她出谷。”
“谷主,您若这么做,我怎么对得起老谷主的托付?将来我死后无颜下去见他啊。”程梅下死心地再劝,脸上露出一抹悲戚。
他明白眼前这名看着他长大的女子,一直对他们祖孙俩忠心耿耿。他缓下语气说:“程姨,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与你无关。”
听见他的话,程梅问出心里早有的疑惑。“谷主,您是不是……爱上她了?”
沈千秋垂下眸没有回答,片刻,沉默地转身离开。
“谷主,就算您要白姑娘走,她也未必肯走啊。”程梅再道。
“这次,我一定会让她离开。”
清晨,湖畔笼罩着一层如薄纱般的白雾,如梦似幻,但此刻驻足在湖畔的白小木却一脸震惊,无心去看眼前的美景。
“你说什么?”
“我说我玩腻了你,才稍微对你好一点,你便不知羞耻地主动吻了上来,还蠢得让自己中了毒,我受够了,不想再看见你这张脸,你滚吧。”
她不敢相信这些羞辱的话会从他嘴里说出来,瞠大眼瞪着他,怀疑眼前这一脸鄙夷睨视着她的人,根本不是沈千秋,而是别人假扮的。
“你没听清楚我说的话吗?我一向对太容易就到手的女人没有兴趣。若是你真这么缺男人,你大可再去劫别的男人,不要再赖在百毒谷里让我看了生烦。”
“你……”她惊怒得说不出说来,他竟然叫她再去劫别的男人,不要赖着他!
他怎么能对她说出这种话?他以为她是那么随便的女人吗?
昨天那个还对她深情款款的沈千秋到哪去了?难道,真的像他所说的那样,他只是在玩弄她的感情?
她半晌,白小木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是因为我叫你不要再练百毒功,所以你在生我的气吗?”
“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吗?我瞧不起对男人死缠不放的女人。没错,原本我对你有些好感,但你却一点女人的矜持都没有,死皮赖脸地缠着我,让我想吐。”
宛如被点了穴道的白小木,动也无法一动。他说她让他想吐,他说她一点女人的矜持都没有,他说她死皮赖脸地缠着他……他说的话像悍雷一样,狠狠地劈进她耳里,刺痛着她的心和她的尊严。
见她木然不语,用着一种不敢置信的惊愕眼神瞪着他,沈千秋硬起心肠,冷漠唤道:“来人,送白姑娘出谷。”
“是。”立刻有名下人上前。“白姑娘,请。”
他真的要赶她出谷!他真的不要她了!
心头仿佛有什么迸裂了,白小木思绪乱得纠结成一团,无法思考,只能茫然地看了沈千秋,然后她像个傻子似的,怔怔地跟着那下人离开。
好痛、好痛、好痛!
那痛从胸口迅速地蔓延到全身,她伸手紧紧地揪着胸口,仿佛此刻有好几百人拿着锥子在凿她的心,将她的心硬生生地撕裂了,眼眶热胀,但她强忍着,不让泪水滑落。
她不能这么没用地哭出来,尤其不能在有他的地方哭泣。
“白姑娘,请先服下解毒丹。”走进毒瘴前,那名下人拿了一颗丹药递到她手上。
此刻她的耳朵仿佛聋了,听不见他的话,凝痛的双眼也瞧不见手上的东西。
那名下人见了,怕她中了瘴毒,连忙握着她的手,将丹药塞进她嘴里。
被迫咕噜吞下药的白小木,也无心去管那人方才喂她吃下的是什么,像个木偶似的,一步步跟着他走向毒瘴里。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走出了毒瘴,送白小木来到外头后,那名下人便离开了。
她惶然地看看外头的天地,忽然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
时间仿佛已过了一百年那么久。
这些日子以来她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换来的竟是他如此绝情的羞辱?
想起方才他对她说的那些不堪入耳的话,她再也难以忍住,蹲下抱着双臂失声痛哭。
宁静的山林间,霎时只听到她心碎的悲泣声。
“白姑娘,事情不是那样的,谷主并非有意要羞辱您。”
忽然听到这道熟悉的嗓音,白小木抬起哭得红肿的眼,望向不知在何时来到她面前的程梅。
“那么他为什么要说出那种羞辱人的话?”脸上满是泪水的她,抽噎地问。
程梅沉重地道:“那是因为他不希望您留下来,看见他日后的惨状。”
“这是什么意思?”眨落还噙在眼眶里的泪,白小木吸吸鼻子不解地问。
“那日我带您去看神草的事您还记得吗?”程梅忽然提起此事。
“记得。”她点头
“嗯。但这跟你方才说他日后的惨状有什么关系?”见程梅把话题扯到这里,她不禁皱眉问。
“有很大的关系,因为神算要种在人血之中,才能发挥它神奇的药效,而且是要五月五日午时出生之人的血才有用。”
闻言,白小木登时一骇。“什、什么?”之前沈千秋和程梅在得知她的生辰是五月五日午时时都面露惊讶的表情,现在她总算明白了,但,他们不会是想拿她的血去种神草吧?她忽然有些害怕地站起身,退离了程梅两步。
见她微露惊恐的神色,程梅温声道:“您不要害怕,谷主并没有打算要用您的血来种神草,否则他就不会千方百计地要赶您离开百毒谷了。”
白小木心忖她说的没错,若是沈千秋要用她的血来种神草,就不会赶她走了。
但她心里的困惑也更深了。“程姨,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谷主活不过两个月了。”
“他活不过两个月?这怎么可能?”白小木不信。
“我说的都是真的!谷主身上的毒并非因练百毒功而起,乃是因为他长年累月以毒攻毒,压抑体内毒性的结果,遭到剧毒的反噬,如今命在旦夕。”见白小木一脸震愕,程梅将造成这样的前因后果告诉她。
“谷主出生一个月后,老谷主到秦府抱回谷主,有个仇家买通了一名谷里的下人,让他对才一个多月大的小谷主喂食剧毒,那时谷内所有的解药也被那名下人全给盗走了,一时没有解药可以解毒,为了救回谷主的命,老谷主只好冒险用以毒攻毒的方法先克制住谷主体内的毒性,然而这终究非解毒之法。”
“那后来呢?”听到这里,白小木急问。
“后来老谷主发现那名下人还对谷主下了另外一种剧毒,结果在谷主的体内便存在了三种毒,当时幼小的谷主,根本无法承受这么复杂的毒性,几乎就要毒发身亡,老谷主只好再在他身上下了另一种毒,以压制毒性。”
“什么?那他身上不就有四种剧毒了?”
“没错,如此一来,虽然勉强止住了谷主毒发身亡,但随着谷主日渐长大,脏腑也先后吸收了那些剧毒,原本平衡的毒性又开始失控了,因体内的毒太复杂又难以化解,老谷主只好继续用以毒攻毒的方法镇住谷主体内的毒。”
就连白小木都听出了其中的危险性,道:“这样不就得一直无止境的循环下去?”
“没错,就这样日复一日使用各种不同毒性镇毒的结果,让谷主全身都染满了毒,他的一滴血就可以毒死十个壮汉。多年来他就这样承受着那些毒物对他身体的侵蚀,每每在夜里痛得难以安寝。到现在,再也找不出任何的药可以镇住他体内那些剧毒的反噬了。”说到这里,程梅的声音瘩痘了。
原来沈千秋竟长久以来承受着这样的痛苦。白小木不禁想到在望云寨中毒那次,就痛得她难以忍受了,而满身是毒的他,岂不是承受上百倍上千倍的痛苦折磨她心疼得落下泪来,焦急地问:“程姨,那要怎么样才能救他?”
“老谷主为了救谷主翻遍了群书,也遍访了天下名医,最后终于找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神草。”说着,程梅突然向她下跪。“白姑娘,我求您救救谷主吧!”
白小木还来不及开口,便听到一道笑声传来——“呵呵,原来这就是沈千秋辛苦隐瞒的秘密啊!不过程姨,你可真狠心哪,居然叫她用自个儿的命去救沈千秋。”随着话落,玉如意便从一株树上飞落在两人面前。
“要用我的命去救沈千秋?这是什么意思?”白小木不明所以。只是要用她的血去种神草,一点血死不了人的。
“你可知道要用人血来种神草,需要多少血吗?”玉如意那张妖美得惊人的脸孔,此刻笑得妖娆勾魂。
“我不知道。”她摇了摇头。
“三十天,每天都要一碗新鲜的人血,因为神草的根会将那些血给吸收完,所以每天必须补充新鲜的人血,整整三十天后,原煤本没有药性的神草,才能长成神妙之草,相传能活死人、肉白骨。”
白小木听得一愣一愣的。
见她似乎还没能明白是怎么回事,玉如意大发好心再次解释,“你想想,若是你身上每天要放出一碗的血,连续三十天后,你还有命在吗?”
“所以我将因血流而尽?”白小木总算明白了。
“没错。因此从古至今,神草的药效虽然惊人,但真正服用过神草之人却少之又少,而且用人血采种神草,还有两个禁忌。”
“什么禁忌?”
“一是需要五月五日午时出生之人,因为这日乃是一年中阳气最盛之时,第二个禁忌是,那人必须心甘情愿用自己的血来种神草,不能有一丝怨气,因为神草是有灵性的药草,一旦感染了血中的怨气,但会立刻枯死。”
这也是为何五月五日午时出生这人虽然不容易找,但最难的还是要对方心甘情愿,心中完全不存怨气的捐血才行,所以千古以来种成神草的人不多。
震惊的白小木看看玉如意,再睐向还跪在地上的程梅,片刻后,她上前扶起了她。
听完玉如意这番话,以前曾经想不通的疑点,此刻白小木全都明白了。原来当初沈千秋跟她拜堂时,曾经说过要她心甘情愿去救一个人,他所说之人,就是他自己。
但后来,他却改变了心意,所以才会不告而别。
那是因为他……舍不得她为他而死,所以才一次又地要赶她离开百毒谷。
他不是对她无情,更不是绝情,正因为对她有情,所以才会用那样的话羞辱她,只为逼她离开,他宁愿选择自己毒发而亡,也不要她救他。
注视着而露惊疑的程梅,白小木唇边漾起了一抹微笑。“程姨,我愿意救他。”
当时求他去救爹他们时,她曾说过,就算要她死,她也愿意,现在该是她报恩的时候了。
若是以她一命能救他一命,她心甘情愿,没有丝毫怨言,因为,救的是她最心爱的男子啊。
见状,玉如意立刻贼贼地说:“等等,那么你们打算用什么来堵我的嘴?这件事你们应该不会想让沈千秋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