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1）
何心菲踩着愤怒的步伐朝小木屋区走去，每一个步伐都有想把地踩出一个窟窿的嫌疑。
她很生气，因为林爸爸他们一片好意，劝她应该让孩子有个快乐的童年，不要那么早就把人送到学校去，所以她答应让他们帮忙照顾小宇。
但是，他们却因为忙碌而把小宇送给陌生人？！
他们不知道小宇是她的心头肉吗？怎么可以如此轻易地把他交给他交给别人？而且还只是个陌生的游客！万一那个人居心叵测带走小宇怎么办？
又万一那个人有特殊怪癖，对小宇做出什么不堪的事怎么办？
小宇虽然聪明机灵，但终究是个孩子呀！
她不解的是一向不喜欢陌生人亲近他的小宇，为何会黏着那个人？
当林妈妈说小宇一直黏着那个人时她根本不相信，认为那是他们推托责任的说词。不过，不管是不是小宇主动跟人家走，她都要立刻、马上看到小宇。
她怒气冲冲的快步疾走，不论对方是谁她都打算将对方训斥一顿，随便带走别人的孝，真是该下十八层地狱。
终于看到位在农场最深处的豪华小木屋，她弃走改跑的朝小木屋急奔。
她站在小木屋前用力喘气，看着露台躺椅上的孝及男人。
蓝玮杰？小宇？
不敢置信的用力闭上眼，仰起头，用力深呼吸后，再缓缓睁开眼。
还在。
男人和孩子还在。
她的小宇穿着男人的T恤，抱着男人的外套，躺在男人的臂弯里，小脸偎着男人强健的臂膀，男人刚毅的下巴靠在小宇的发漩处，西斜的阳光如金粉般柔柔地洒在他们四周。
她惊愕得就不出话来，只觉得心头一酸，眼泪就这样悄悄地滑落……
这男人，曾经也是她的啊！
她承受不了这样温馨的画面，也应付不了事情急转直下的速度，刚刚她还怒气冲冲的想将对方大卸八块，现在却静静站在这里泪流满面的看着他们，舍不得发出一丝丝声音，想让这个画面定格久一点。
蓝玮杰听到一些声音而睁开眼睛，确认刚刚主动爬过来窝到他怀中的小宇还熟睡着，正当打算继续闭上眼时，眼角的余光却看到一抹熟悉的倩影。
是她吗？她为何出现在这里？
因为小宇还在他怀中熟睡，所以他无法直接表达他的激动，他尽量放轻动作将手臂抽出，帮小宇重新调整好姿势才走下露台。
何心菲任由脸上的泪水乱窜，随便它们想滴哪都行，她红着眼直勾勾地瞪着他，眼里有怨怼、有思念、有怒火，有太多太多的情绪。
“嗨。”他将双手插在裤子后面的口袋，以免控制不住的把她锁入怀里。
她只是瞪着他，没有开口。
“好吗？”他问的是这几年来，她过得好吗？
她的表情看起来像是出杀了他。“孩子被陌生人随意带走会好吗？”
他停下原本要走近她的脚步立在原地。“孩子？”
目前这里只有小宇一个孩子呀！
他惊讶的看着她。“小宇是……你的孩子？”
她紧抿着嘴不语。
对蓝玮杰来说她这样的反应就等于默认。
“小宇他三岁，老板娘说他爸爸不在身边，他是……”他谨慎的盯着她，试着从她的反应看出答案。
“他是我的孩子。”她忿忿地瞪着他。
“好，那他的爸爸是谁？”他可以理解心菲为何这么说，但他要知道小宇的爸爸是谁。
“一个不爱孩子的男人。”眼泪怎么又受控制的乱窜了？
脑袋如同遭到雷击般的瞬间当机，虽然心中是这么猜测着，当真的由她“证实”时，还是承受不了如此的震撼。
“我的孩子？！小宇是我的孩子?!"
难怪他和小宇会那么契合，难怪他会喜欢小宇，难怪他会突然有了耐心陪着他玩耍一下午，难怪他会做出一堆不符合他平常形象的事，难怪他会打破许多原本坚持的原则，本来他还兀自纳闷着，现在这一切都有了答案。
小宇是他的孩子呀！
他激动的看着她，眼神专注灼热。
过去是他脑残了，才会死抱着无聊的坚持，用它来伤害心菲，让心菲难过的离开他。
“既然都对号入座，承认不爱孩子了，为何还要委屈自己和小宇在一起？孩子是很脆弱的，如果知道你只是在敷衍、打发时间的话，他会多难过，要花多久的时间才能抚平你知不知道？”虽然知道他是来度假，才误打撞的与小宇相遇，仍然忍不住怪他。
“我没有敷衍，也不是打发时间，我很喜欢小宇，连我自己都很讶异！真的，我没想到他是我的孩子。”
她将双手环抱胸前，故做冷静的道：“是你的孩子又怎样？不是你的孩子又怎样？这些都和你无关了，你只是来这里度假的不是吗？那就别来搅乱我们平静的生活。”
她没忘记四年前他是多么斩钉截铁的拒绝婚姻及孩子。
“不，既然知道你在这儿，知道小宇是我的孩子，就不可能再放开你们。”他终于忍不住将她揽进怀里，痛苦的低喊：“对不起，我错了，因为我该死又愚昧的笨坚持让你们受苦了。”
“不要碰我！”她一把推开他。“四年前你已经选择放弃，凭什么现在又来找我们麻烦？我一点也不想见到你！我警告你，不要来惹我们，为了小宇，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为了你们，我什么事都办得到。”如果再放开她，那就真的是不折不扣的傻子了。
“这话你说给别人听吧，我们不需要。”这四年来都可以没有他了，在往后的四十年里她一定也可以不需要他。
“心菲～～”
“妈妈～～”小宇从露台冲过来抱孜心菲。
何心菲蹲下来亲亲他。“小宇乖。妈妈来接你了。”
“妈妈哭哭？”小手摸摸何心菲有着明显泪痕的脸颊。
“因为妈妈担心你，以为你被坏叔叔抓走了。妈妈不是有说过不可以随便跟不认识的人走吗？”
“妈妈对不起，小宇以后不敢了，妈妈惜惜。”紧紧抱住妈妈。
“我们回家吧。”完全把立在旁的蓝玮杰当空气，拉起小宇的手就要离开。
小宇转头面向蓝玮杰，一脸欲言又止的无辜样。
其实他早就醒来了，是因为贪心的想在叔叔的怀中多待一会儿才假睡的，也因为如此，才让他听到他们的对话，没想到叔叔真的变成爸爸了，他心里很高兴，但现在不可以表现出来，不可以笑，因为妈妈在哭哭。
他想叫爸爸跟他们一起回家喔，可是妈妈现在很不高兴，所以他要很努力很努力讨妈妈欢心。
“叔叔再见，谢谢你今天陪我，但是我很爱我马麻，马麻哭哭我也会好想哭哭，所以我以后不会再和你玩了，这样我马麻才不会生气也不会哭哭。”小宇哽咽的说，他是真的很难过，虽然他希望爸爸能各他们在一起，但也不想看妈妈伤心难过，不得只能选择很爱很爱他的妈妈。
“因为叔叔做错事了，所以马麻才会生气，不是因为小宇。”蓝玮来摸摸小宇的头。
“马麻不喜欢叔叔，我也会讨厌叔叔。”小宇真的哭了，因为他不但不讨厌“叔叔”，还很喜欢他。
何心菲心疼的看着孩子，原本已经止住的泪水再度溃堤。
她知道小宇是为了安抚她才这样说的。其实他一定很喜欢蓝玮杰，不然他不会和他腻在一起一整个下午，甚至还窝在他怀中睡午睡。
她不断地提醒自己蓝玮杰只是来度假的，今天下午的事也只是偶然，过不了多久他就要回到繁华的都市，继续过着他所坚持的“单身”生活，所以她不能让他破坏他们母子平静的生活。
“小宇乖，我们回家。”她紧紧地牵着小宇的手，仿佛害怕着蓝玮杰会从她手中将小宇抢走。
“一起吃饭好吗？”蓝玮杰不想让他们不放。
“这里我们比你还熟。”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这样很危险，有个男人保护比较好。”
“四年来就今天最危险。”她赏他一个大白眼。
小宇看着他们一来一往的唇枪舌战，有些听得懂，有些听不懂，但是不管懂不懂，他真的希望爸爸能和他们回家。
虽然妈妈哭哭，可是妈妈一定也很爱爸爸，就像每次他做错事时，妈妈很生气的教训他之后，又会一边哭哭一边给他惜惜一样，好希望妈妈也会给爸爸惜惜。
“至少让我知道住哪。”蓝玮杰竟敢问如此白目的问题。
“谢谢你今天帮忙照顾孩子，不好意思打搅到你的假期，衣服洗好会送过来请老板娘转交，再见。”何心菲不想再和他多说，以免聪明的小宇发现他就是他梦寐以求的爸爸。
这次她真的牵着小宇转身离开。
小宇边走边回头，依依不舍的看着他。
他对小宇眨眨眼，然后缓缓挥手。
“拜拜。”明天见。他在心底加注。
当何心菲拉开大门，迎接她的是亮灿灿的阳光及蓝玮杰刺眼的笑容。
她没有立刻关上门，而是选择面对。
她怒瞪着他，透过林爸爸他们的“报告”，她知道他在公司旅游结束后，仍继续留宿农场，也知道小宇肯定每天都和他“暗渡陈仓”，只是大家都帮他们瞒着她。
她不想小宇和他走得太近，但是她不能随便请假，临时也找不到适合的学校或保姆，只能无奈地让他们父子天天团聚。
每次接小宇回家时都可以看到他开心得边眼角都在笑，她必须承认她很嫉妒，几天下一也灌了不少醋，同时她也很担心，蓝玮杰不可能永远待在这里，总有一天要离开，当他离开的时候，她要如何安抚小宇？又该如何向他解释爸爸不要他们的真正原因？
“早，我在附近逛逛，刚好看到小宇晾在外面的衣服，所以就过来碰碰运气，没想到你们真的住在这。”他假装很惊喜，其实他早知道他们的住处，只是怕她生气，所以不想连累供出她住处的老板娘。
何心菲压根儿不相信他的烂解释。“你要干么？”
“今天天气很好，想约你和小宇去海洋公园。”终于等到星期六她休假了。
“刚刚不是说凑巧找到这的？”就知道他有预谋。
他的脸颊泛起可疑的红晕，他不善说谎呀！“……”
“算我求求你好不好？拜托你赶快回台北，不要在这里搅乱我们的生活，尤其是不要再接近小宇，否则当你拍拍屁股走人时，要花很多很多时间安抚他的人是我，如果你还有点良心的话，就拜托你不要再来。”说出这样的话很困难，但她不得不这样做。
“和我一起回去。”他诚恳的说。
原本她猜他会说一大长串的理由来回应，没料到会是短短的六个字。
“抱歉，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她撇过头，拒绝看他，怕自己心软，也怕自己会错意。
“我们重新开始。”他低声道。
她摇头。“离开你以前我确实很想要婚姻，离开后，除了小宇，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了。”
“别这样，给我一次机会证明我的心意。”他低声保证。
这几天和小宇在一起时，从他断断续续的描述中，他可以知道她是多么辛苦的在养育照顾小育。
“妈妈怎么拿那么久？”小宇从屋里走出来，看到蓝玮杰就站在门外，忘情的大喊：“把……叔叔……你怎么来了？今天放假我没有要去农场啦！要等明天才行。”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供出其实这几天他一直是跟爸爸在一起的事，他立刻捂住嘴。
蓝玮杰和何心菲一起看向小宇，他们都知道小宇为何捂住嘴，却都没开口戳破。
为了不让妈妈伤心难过，他立刻收起笑容，甚至蹙起眉头对着蓝玮杰道:“你来干么？我家不给你来，你走开！你来马麻又会哭哭，我要保护马麻，不让马麻哭哭。”他用力推着蓝玮杰的腰，眼角挂着泪珠，他其实并不想赶爸爸走。
矮小的他哪推得动人高马大的蓝玮杰，但仍使尽力气用力推他。
何心菲心疼的看着孩子，小宇一直是个贴心的孩子，看他为了怕她难过而做出违背心意的事，她心里也不好受，舍不得让孩子这么小就必须压抑情绪，在她面前强逼自己不喜欢爸爸，这对孩子来说是负荷不了的重担。
何况蓝玮杰确实是他的爸爸，孩子喜欢爸爸，崇拜爸爸也是天性，她实在不该因为大人的恩怨而影响孩子，剥夺他享受父爱的权利。
思及此，她决定公开他们的关系，即使他们可能彼此已经互相“认识”。但由她来宣布，亦即表示他们可以公开喜欢彼此，尤其是小宇也不用在她面前压抑得这么辛苦了。
她蹲下来拉住小宇的手，和他面对面。“小宇，马麻现在没有生气，他也不是叔叔，他是把拔，所以你要喊他把拔。”
“真的可以吗？”小脸整个亮起来了。
何心菲爱怜的看着小宇，他果然早就知道蓝玮杰是爸爸了。
她点头给他肯定的答覆。
得到何心菲点头确认后他才敢怯怯的喊爸爸。
蓝玮杰很惊讶她会这么快就让他们父子相认，毕竟她还生着他的气。
他看她的眼神充满感动。“谢谢。”
她尴尬的回避他的注视，心中不断提醒自己一切都是为了小宇，她对他已经没有感情，现在心跳会加速只不过是因为蹲太久造成的，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蓝玮杰也蹲下来笑着对小宇说：“为了庆祝我终于成为你的把拔，今天我们和妈妈去海洋公园玩。”他故意用肯定句而非问句。
“真的吗？耶！”
小宇开心的大喊，随即发现妈妈脸上并没有笑容，立刻小声的问：“马麻有说可以去吗？”
一大一小两对眼睛不约而同的满怀希望看向她。
“去背你的小包包。”这样算是同意了。
任何事只要和小宇有关，她就特别好说话，况且她比谁清楚每次出门时小宇常常带着欣羡的表情看着其他有爸爸妈妈陪伴的小朋友。
她不忍心再让小宇失望，看着小宇蹦蹦跳跳的进屋里，而他则着迷盯着她的笑容……
多久没看到她的笑容了？真想俯身吻她，将她嘴角的笑容收藏起来。
她站起身，一面对他立刻敛起笑容。“我进去收拾一下。”当着他的面把门关上。
他真的就这样被晾在外头？！
看来要得到她的原谅还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