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花喜儿心中的那把火一发不可收拾。
“雷元,你到底讲不讲?”
雷元缓缓地抬眼,嘴角咧开一抹欢悦的微笑。他咳了几声清清喉咙,而后将杯盖盖上,放下杯子。
“事情是这样的。”他倾身,皱起眉头、苦着脸道。“最近雷贰被衰鬼缠身。”
“啊——”
小玉在旁听到他的话,惊讶得倒抽了口气,才发出一声喊叫,隐身在四周的飞虫全部往她口中飞去,她捂住嘴,惊慌地左闪右躲,到最后简直是落荒而逃的冲出道房。
雷元愕然地望着小玉的惨状,忍不住心中的好奇。“你对她下了什么咒?”
他摸摸下巴,一脸算计。嗯,这招倒是可以学起来,改天爹或是雷贰想再说服他进福禄园帮忙时,或许可以派上用场……
“飞虫令。”
花喜儿回得轻松愉快,雷元也听得兴味盎然。
“可以教我吗?”他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
她冷冷地觑了他一眼,开口提醒他:“我们的话题似乎跟这件事无关。”
“咱们交换条件如何?你教我飞虫令,我就告诉你雷贰到底衰到什么程度。”
花喜儿露出温柔的笑,柔媚地整整衣袖,手指滑过乌黑柔亮的发丝,挽起的髻上插着步摇,翡翠的簪子随着身子轻轻摆动而椅,将花喜儿那张嫩得像能掐出水的脸蛋衬托得更加娇艳绝美,连雷元都不禁看得出神。
雷元这小子,可真会挑。
“雷元,是你起的头,居然想跟我交换条件?”她甜甜一笑。
“喜儿,怎么说咱们也是一块儿长大的。”
花喜儿点点头。“是一块儿长大的,不过是在城南、城北。”
“喜儿,别这么绝情。唉,雷贰的情况还真是糟糕……”雷元低下头,一脸同情。
该死的雷元,分明在吊她胃口。
花喜儿轻吁口气,淡淡馨香在空气中飘散。她推开一旁黑漆药橱的两扇门,拨动中央旋转的药柜,从其中一方抽屉里拿出一张黄色长条的纸,粗糙的纸上写着满满的咒语。
雷元感到奇特,药橱都是拿来装药材的,她却是拿来装符纸,真有她的。
“这给你,只要把符溶在水里,把水喝下就可以了。”
雷元拿起黄纸,上头满是他看不懂的文字和咒语。
“就这么简单?”
她点点头,优雅地捧起杯子,轻啜了几口茶。
“再给我几张吧。”
放下杯子,她冷冷睨他一眼。
“要整人一张就够了,难不成你那么惹人厌?”
“防患未然。”
花喜儿不情不愿地从抽屉里拿出几张符纸。
“现在可以说了吧。”
雷元兴奋地看了手中的几张符纸,慎重地收进衣袖里。
“事情是这样的……”
花喜儿打算到城中广场上去看看会场布置的情形,但脑海里雷元的话始终回荡不去。
雷贰最近不知道怎么搞的,福禄园的生意都不顾,俞完叔通报福禄园今年盂兰盆会的订单少了两成多,雷贰居然和他说没关系。
还有啊,雷贰这几天魂不守舍的,走路跌倒不算,工人们在店里来来回回不知多少回,从没出过岔子,偏偏他就是会不时的被成叠纸钱砸到,摆得好好的棺椁盖居然会当着他的面砸下来,假使他步伐再快些,非砸在他头上不可。
而且他连吃个饭都会被噎到,喝水也呛到,连洗个澡都差点淹死在澡盆里,更严重的是……他病了。
病了?
花喜儿神色一暗。
雷元的话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早晨见到雷贰,看起来颇有精神的,还是像以前一样令人讨厌。
花喜儿的小脑袋微微一偏,不禁开始怀疑。
雷元是不是骗她?
年初才排了自己今年的运盘,算到会有小人算计她,几天前又算到有颗南方煞星,好死不死,那颗煞星正是雷元。
不知道他的话是真是假……
“小姐、小姐,郑工头说金寿院送来的百盏莲花灯要放哪儿?”好不容易符咒的效期过了,她终于可以安心地开口说话,不用怕被飞虫包围了!
花喜儿猛然回神,眨眨眼、深吸口气。
她干嘛担心雷贰那家伙!
“你让郑工头把那些莲花灯放到台子底下,等蚩总管将剩余的九百盏送来后再一一补上。”
“是。”小玉连忙跑去交代工头。
广场一隅,几名工人一面赶工搭棚子,一面将送来的货摆在适当的位子上,每个人都忙得不可开交。
今日比前些日子更炎热,她撑着纸伞遮阳,总有种透不过气的感觉。
一道身影从她眼前晃过,定眼一瞧,竟然是雷贰!
她拧眉望着他,这时候他到这里来做什么?
雷贰似乎注意到站在广场边的花喜儿,俊逸的容貌在人来人往的街上格外引人注目,一身白缎绣绿竹的衣袍更是凸显他不凡的气质,高大伟岸的身型看来如此稳健。
他炯炯有神的双眼眯起令人讨厌的弧度、薄唇微微勾起,脸蛋红润、神采奕奕,这哪里像是被衰鬼缠身的人会有的丰采?
雷元那小子骗她!
花喜儿的小脸蛋染上了一层羞愤的红晕,看着雷贰往自己走来。
突然间四周乱了起来,不知怎么地,广场上正将牌楼拉起的绳索竟然断裂,比一个人的手臂还粗的绳子像脆弱的丝线般散开,牌楼一时间失去支撑力,像座雄伟的山应声向下倾斜。
“牌楼要倒了!”
看着往地上倒去的牌楼,再看看正在下头走着的雷贰,视线忽上忽下,一股恐惧从脚底窜上心头。
“小心!”
牌楼刹那间失去重心,迅速地倒下,雷贰这时才抬头看着往他身上压来的牌楼,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雷贰——”
像是平地一声雷,牌楼完全倒下,卷起漫天尘沙,巨大的声响吓得所有人动弹不得。半晌后,才有人恢复神志唤着其他人,如蜂鸣般的吵闹声霎时响起,大伙儿连忙上前查看损害情形。
花喜儿双腿发软,来不及扶住身旁的柱子,整个人便像软泥似地跌坐在地上,小脸蛋上毫无血色,纸伞早已从她的手中落下,她只感觉到自己的身子不停地颤抖着。
混乱的现场,只有一个人傲然挺立其中,他的衣角随风飘摇,高大俊朗的身子没有半个伤痕。
火苗在花喜儿心中迅速燃起,遇上这样的衰事,他居然还能保持温文优雅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