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1)

在过去的二十五年里,姿仪一直是个好吃好睡、没啥烦恼的人,当然,尤其是在她昏迷的这七年里。

但今晚,她却失眠了,因为对房泽深的事耿耿于怀。

到底为什么?

虽然她没理由这么介意,但她就是想知道有关他的任何事情。

她想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过去发生过什么事,还有,为什么他不再交女朋友?

她真的好想知道。

想到睡不着。她只好起床离开房间,不经意在客厅看到一抹昏黄的灯光。

顺着光源,她来到吧台,吧台前的那抹身影正是让她困扰到无法入眠的人。

听到声响的房泽深回过头,意外看到她还没睡,“为什么还不睡?”

姿仪直觉想到的是他也没睡,跟着向吧台走去,“睡不着。”语气带有一丝撒娇的味道。

如果其他人这么说,他不觉得如何,但她已不自觉走进他的心,令他无法不在意,“为什么睡不着?”

她看着他,想到心里的疑惑,又想到一屋子的人都要她不可以问,因而露出为难的表情。

最后她只好转移话题,注意到他面前的杯子后问:“你在喝什么?”

看得出她在规避自己的问题,可他仍然回答,“酒。”

“好喝吗?”听他这么一答,她不禁心生好奇,毕上兄她昏迷前不曾喝过酒。

看她跃跃欲试的表情,他想起她外表虽已成年,但心智还停留在十八岁。

“很难说。”他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这是什么回答?“怎么会很难说?”好喝就好喝,难喝就难喝,怎么连这个答案也不告诉她?

一整天始终没得到自己想要的每个解答,姿仪心里忍不住有丝气恼。

房泽深这么说并不是刻意逗她,纯粹是因每个人心境不同,喝起酒来的感觉也会不一样。

看她鼓起脸生闷气,他嘴角不禁泛起一抹愉悦的微笑。

“要不然我自己喝看看。”

“不行。”

“为什么不行?”接连被他拒绝,她的不开心全表现在脸上。

“你还太小。”他不假思索道,下意识想要保护她。

谁知话听在姿仪耳里,却成了对她的刺激,“我成年了!”

一句抗议令他又扬起了唇角,笑容在他脸上逐渐加深,“看来,你总算接受自己现在的年纪了。”

意识到自己被取笑了,她嘴一嘟,却没有反驳。

房泽深不想见她不开心,最后还是从吧台上方的架上拿出一个杯子。

见状笑容立刻在姿仪脸上绽开,知道他同意让她尝试了。

看他在杯子里倒了酒,她迫不及待地端起来喝一口,随即皱眉吐舌,“恶!怎么这么苦?”好难喝。

她纯真无伪的反应让他又泛起笑容。但他的笑看在她眼里,忍不壮疑他该不会是在耍她吧?

见她质疑的表情,他有耐心地笑问:“怎么了?”

她盯着他的脸,望着他面前的那杯酒,再看看自己手上的,“这酒真的一样吗?”

他一愣,没想到她会这么问。

姿仪悄悄放下自己手里的酒,迅速拿起他面前的那一杯,赶在他制止以前立刻喝下一口──

“恶!”一样的难喝。

房泽深彻底被她逗笑了。

“明明就很难喝,为什么你还一直喝?”她不明白怎么有人喜欢喝这种难喝的东西?

是啊,他也不明白。房泽深苦笑地想。

这些年,他常在夜阑人静时一人品尝酒里的苦涩,久而久之就成了习惯。但今晚,她的出现却让原本苦涩的酒有了甜味,甚至为他灰暗的心情注人几许光亮。

是她填补了他内心的空洞,让他的心不再那么空虚、那么冷。

预期听到他的回答,却见他只是保持沉默盯着自己,忍不住又想起他的事。

不自觉地,她心底的疑问就这么脱口而出,“你有过女朋友吗?”话说出来,她见他神情一凛。以为他要生气了,想收回却已来不及。

这些年一直将前女友视为心底的禁忌,房泽深也以为自己会生气,但沉淀了几秒,他却只问:“谁告诉你的?”

闻言,她顿时松了口气!庆幸他没有生她的气,“没有人说,是我自己猜的。”

他沉默没有答腔。

姿仪虽然知道自己应该就此打住,却还是抵不过心里的好奇,很想要知道,“他们都说不可以问你。”

看她一脸无辜,他发现自己无法对她生气,“但你还是问了?”

“其实,你不想说也可以啦,”脸上的表情摆明她说的是违心之论。

看出她是多么不情愿才说出这样的话,房泽深再次笑了,为她逗趣的表情。

意外看到他露出笑容,她有些吃惊,不由得怔愣,不解自己做了什么这么好笑?

像从地的表情理看出端倪,他犬概猜到她失眠的原因或许与此有关。

“为什么想知道?”他问。

“什么?”

“你不会是因为这样才睡不着吧?”

她尴尬的承认,“因为真的很奇怪啊,怎么可能没有女人喜欢你?”

“所以呢?”

“呃……”姿仪答不上来。她心里只想要知道他为什么没有女朋友,甚至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像她这种的,他会喜欢吗……

意识到自己在想些什么,她顿时一窒。

“曾经有过。”

就在她仍被自己的想法吓住时,却听到他开口回答。

“什么?”刚回神的她没有听清楚。

他继续道:“我曾有过女朋友,五年前。”

“你很爱她吗?”她直觉地追问。

房泽深看着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爱不爱都已不重要了。

姿仪从他的表情里读出无奈,“那为什么要分手?”虽然她心里其实偷偷开心他们分开了。

一句话问住了他,令他恢复沉默。

她也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让他的脸也沉了下来。

好一会,他才淡淡地说:“她死了。”

“什么?!”突然听到的回答让她十分吃惊,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她顿时有些尴尬。“呃,我是说……”

房泽深替她介面,“没关系,都过去了。”

她听了一愣,想到他爱过那个女人,不自觉低喃,“真好……”见他看向自己,她连忙解释,“不是,我的意思是真的很羡慕她,有你这么爱她。”说着,她心里竟不禁有些嫉妒。

“或许吧。”他看着她,其实没想到自己会如此轻易的对她说出来,这些年他一直视前女友为不可碰触的禁忌话题。

“是真的,如果你这么爱我的话──”话到嘴边,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而打住。

他看着她,也没料到会听见这句话。

像是要掩饰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姿仪连忙想再解释,“呃,不是,我的意思是……”

不等她说完,房泽深便打断她的话,“你该去睡了。”他也察觉到自己似乎对她说得太多。

“孝子不应该这么晚睡。”下意识地!他想避免再跟她独处下去。

“我才不是孝子!”她不服地抗议,不喜欢他把自己当孝子看。

的确,眼前的她虽然年轻,外貌却已是不折不扣的女人,只是他并不喜欢自己所发现的事实。

这些年在他身边出现的女人,唯有她是第一个再度让他挂心的,想到这点,让他莫名的烦躁起来。

“去睡吧。”

同样的话,姿仪在住进来的第一晚也曾听过,当时她感到温暖且安心,可这会她只觉得懊恼与扫兴。

她噘着嘴转身回房,心里幼稚的希望他也像自己一样睡不着觉。

而房泽深的烦躁,确实没有因她的离开而稍稍淡去。

接听隔天吃早餐的时候,姿仪因为心里还在恼房泽深,所以故意不下楼用餐,可等到他上班去了,她心里又忍不住开始想他,甚至拿出手机猛看,希望他能打来。

她期待着他能先打来示好,就算只是打来问问她在家的情况也行。

结果没一会,她手机真的响了,却不是房泽深打来的,而是辰风哥,她刻意不接听。

渐渐的,姿仪也知道他根本没有理由打给自己,完全是自己单方面在想他、想着昨夜跟他的对话。

证实他有过女朋友让她嫉妒,知道他前女友已不在人世让她松了口气,还有,她差点对他说出口的话……不,是已经说出口的话。

想了一整个白天,她终于发现自己喜欢上房泽深,就像当初对辰风哥──

不对,那时她对辰风哥只是单纯的迷恋,而房泽深却是真正打动了她的心。让她觉得温暖、安全、想依靠。

问题是,只有她一人有感觉有什么用?想到他昨晚后来对自己疏离的态度,她就泄气。

虽然知道他并没做什么,可她就是觉得自己被推开了,让她有种被遗弃的感觉。因此,一整天她的心思都在恼他跟想他间反覆,直到他下班回来都还无法平息。

见他们下班回到家,姿仪当作没有看到房泽深,嘴唇微嘟的把头撇向一边。

进门的房氏兄弟看她没有打招呼,想到早上也没看她出现在餐桌上,心里皆疑惑起来。

“怎么回事?不高兴吗?”

她没有回答,瞥了房泽深一眼,发现他也正在看她,连忙又移开视线。“没有。”

她话虽这么说,房立修跟房仲民可都不是迟钝的人,察觉有异。

“该不会跟大哥吵架了吧?”房立修狐疑的问。

“哪有?”姿仪下意识的否认,跟他吵架与她心里恼他是两回事。

“真的吵架啦?”房立修看着她的反应,像发现新大陆般觉得有趣。

一旁的房仲民也不禁莞尔。

反而是房泽深本人不以为意,尽管看出她在闹情绪,却还是带着纵容的表情由她去。

姿仪正想再严正反驳,手机铃声却突然响起,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唯一期待打电话给自己的人就站在眼前,她当然知道电话不是房泽深打来的,那么,另外可能打来的人就只有辰风哥了,而她并不想接他的电话。

房立修看她电话响了,提醒她,“是你的手机吧?”

房泽深则有些意外,他办给她的手机,应该不会有其他人打来才对。

就在同时,姿仪也猛然想到自己如果接起电话,他们就会知道她其实跟家里联络上,那样一来,她也许就不能再继续住在这里。

她直觉看向房泽深,不想现在离开他,尤其今天她才想清楚自己对他的感情。

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她直接按掉,刻意顺手关机没有让他们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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