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1）
“尝尝这鱼。”
程祈洁愣愣的望着郑邦睿帮她挑好刺，放进她碗里的鱼。
半晌，她慌乱的抬头看他，他脸上温柔的表情让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是……吃错药了吗？怎么这么体贴？
“怎么了？”他宠溺的捏捏她放在桌上的手。“发什么呆？”
她一直认为他是个英俊的男人，只是他总是一副千年冰封的冷脸，让人很难接近，可是现在他脸上别说是冰了，简直是一潭暖热的温泉水，隽朗的眉眼深深地注视着她，微弯的嘴角仿佛放射出对心脏有害的强烈电波。
她感到一阵晕眩，这才体认到原来当他刻意散发魅力时，那男性费洛蒙是没有人能阻挡得了的。
“没有，谢、谢谢……”她不敢再跟他四目相接，连忙低头吃东西，只不过那鱼是什么滋味，她完全说不上来。
“你看看人家妹夫多体贴，你呢？只顾着自己吃、吃、吃，都没想到我。”怀孕的关系，程祈芯的脾气似乎又更坏了。
她拍打着老公，不悦写在脸上，潘宇航二话不说立刻道歉投降，谁让祈芯是他的克星，尤其现在又怀着他的孩子。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我马上就帮你夹菜。”
两对年轻夫妻就像在竞赛似的，毫不避讳的在程家家长面前展现恩爱，虽然一边是打打闹闹，一边是温柔体贴，不过看在长辈眼里都是令他们满意的结果。
“小洁啊，看来邦睿很疼你喔。很好，很好，这样我们就放心了。”奶奶的一双眼睛笑眯成一条线。
程祈洁回给奶奶有些僵硬的笑容，实情并不是这样，但她什么都不能跟家人说，让他们烦心，尤其是奶奶，她最疼她了。
“邦睿很好，他对我很好。”她只能这么说。
“邦睿啊，咱们小洁嫁到你们家有没有很乖？她还年轻，不懂事，如果有什么做得不好的，你得多提点她。”
“奶奶，祈洁做得好极了，我们一家都很喜欢她。”他牵起程祈洁的手，深情地看着她，将她的手拉到唇边印下一吻。“她是个好媳妇，好老婆，我能娶到她是我的福气。”
程祈洁面红耳赤，羞得连发根都快烧了起来。
她红通通的耳根好可爱，郑邦睿不由得弯起嘴角。
好像想要知道她的反应可以到什么程度似的，他没立刻放开她的手，薄唇依旧流连在她柔软细腻的手背上。
轰！程祈洁觉得自己爆炸了。
他、他、他怎么可以……
她羞窘的抽回手，不能再有身体上的接触了，这一切已经快要超过她心脏可以负荷了。
可她想不到的是，她的手虽然自由了，下一秒她的身子却被他搂住，她又急又羞的挣扎。“你怎么……奶奶跟爸妈都在……”
“他们看起来没有不高兴的样子啊。”
她抬起头，果然，奶奶跟爸妈都微笑的看着他们。
她无言了，就连姐姐跟宇航哥也对她笑着，姐姐还对她竖起拇指，眨眨眼，用嘴型无声地说：不错喔。
然而她根本无法解释，一餐饭吃下来，她不断接收到来自郑邦睿的亲密接触。他简直像变了个人似的，看到她嘴角沾了点酱汁，还亲手帮她擦掉，对她的照顾简直到了无微不至的地步，对她的疼爱宠溺也到了人神共愤的程度。
任谁看到他们，都会觉得这是一对恩爱甜蜜的新婚夫妻，其闪光程度几乎让看的人都要戴太阳镜才行。
好不容易吃完了让程祈洁坐立不安的一餐，又陪奶奶聊天了一会儿，他们终于要走了。
离开时免不了又是一轮拥抱，郑邦睿对这些都没意见，只是看到程祈洁跟潘宇航也拥抱时沉下了脸。
他不喜欢，很不喜欢。
坐上车，郑邦睿注意到她的脸上还带着褪不去的笑容，能跟久违的家人重聚，显然让她很开心，他喜欢看到她开心。
“我们以后可以常回来。”
“真的吗？我以为……”
“我刚刚答应奶奶了，我不轻易承诺，更不轻易反悔。”
程祈洁凝视他许久，然后低下头来又高兴又羞涩的说了声，“谢谢。”
也许是今晚养成的习惯，郑邦睿直觉地伸出手，想摸摸她的头，也许再把她搂进怀里，抱着她的感觉很好，她的味道会盈满他的鼻间，他知道。
可是……不能。
他突然想到，现在情况已经不同了，没有旁观者，他也不用表现出亲密的样子。
但为什么心里会有种失落感？
见他久久不讲话，她抬头看他。
“那个……呃，你今天晚上好像有点奇怪……”憋了一整晚，现在终于可以问出她一直想问的问题。
那些亲密，那些拥抱，那些羞死人的甜蜜话语，他究竟是怎么了？
“我们不是有过协议吗？不干涉彼此的生活，不过在公共诚，尤其是在长辈面前，要表现出一对恩爱夫妻的模样让他们安心。”
她一愣。
啊……原来如此。
是啊，当然是这样，也没有别的原因。他都说他是个重视承诺的人了，他只是在尽他那方面的义务，就是这样而已。明白之后，就觉得因为那些行为心里还有一点悸动，脸红心跳的自己像个傻瓜……
真是傻瓜……这种事她不是应该很清楚吗？他不可能真的喜欢她，都是演戏，只是演戏……
程祈洁勉强自己挤出笑容。“谢谢。”
她本来还想说他做得很好，好到她都信以为真了，可是喉咙却紧缩得说不出话来。
“而且我也想让你姐夫看看。”
原本沉浸在苦涩思绪中的程祈洁，因他突然说出口的话而讶异地转头。
“宇航哥？”这跟宇航哥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特别提起他？
郑邦睿双眼瞪着挡风玻璃，磨着牙说：“就是他吧？你喜欢的人。他选了你姐姐，你一定很不好受。为了要隐藏自己对他的爱意，所以才会随便找个人嫁了，对吧？”
她张大了嘴，为他意想不到的话而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天，他的误解是怎么来的？
“我看得出来，你听到他们有了孩子的时候，受了不小的打击。”
他究竟是哪支眼睛看到的？她呆呆地看他。
他严肃地看着她说：“我能做的就只有在众人面前为你维持面子。”
呃……她该说些什么？谢谢吗？
“结婚以来，你一直付出很多，我跟奶奶说的话是认真的，你是一个好妻子。”
程祈洁发现自己一直在发呆，这句话尤其让她说不出话来。
感动，她心里涨满了感动，甚至冲散了不少刚刚感受到的惆怅，为了他的肯定还有他的心意。
虽然他还不爱她，但他肯为她做这些，就让她觉得自己这几个月来，不是一事无成。
“嗯，谢谢你。”
她发现她最终还是只能说这句话。
她对他绽开温柔的笑，那笑容让郑邦睿不知怎的有些脸红，他转头盯着前方。
“不客气。”有些僵硬的说。
他觉得他心跳的速度有点奇怪，不只那样，整个人都变得越来越奇怪，跟他的“妻子”在一起时间越久，症状就越严重……
程祈洁知道她应该对自己目前的生活感到满意，她有份有挑战性的工作，有相处和睦的家人，有一般人羡慕的富裕生活，虽然在爱情上还有一些些的缺憾，但严格说起来不能抱怨的，不是吗？
能跟喜欢的人结婚，住在同一个屋檐底下，在外人的眼里已经算是修成正果了，不是吗？
虽然她知道那所谓的正果只是颗外表漂亮但内里青涩的果子，是不是能照她希望的那样慢慢成熟，谁也说不准，她只能努力的做个好妻子，然后等待……
不过至少他们的关系似乎渐入佳境了，打破了原先互不干涉的协议，他们能像朋友般聊工作，聊家人，有时候……他甚至会像个丈夫一样的跟他交代他的行程。这已经是足以让她雀跃半天的大进步了。
她不能要求再多了，继续要求的话，就是贪心了吧？程祈洁看着坐在办公桌后方的男人，出神的想着。
她跟他还有公司几个主要干部现在正在开例行会议，针对价值上百亿的土地开发案做决策，她却恍神了。
真糟糕，可即使意识到这样不行，她仍又走神。
她就是对他那坚如磐石的眼神，淡定却带着决心的语气，还有那自然散发出来的王者气势心动。
喜欢，是的，喜欢。童年无知的迷恋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推移而散去，症状反而越来越严重了。她得小心藏起自己的爱恋，她不知道被他知道的话，他会是什么反应，也许他会觉得厌恶，那么连目前这小小的平和温馨都会不见……
“你的看法怎样？”
程祈洁被郑邦睿突然而来的问题给拉回了现实，冒了一身冷汗，她刚刚根本走神了要怎么回答？可是她能用什么理由解释答不出的原因？难道要说对不起，我刚看你看呆了？
“咳，我觉得……可以再考虑看看。”
郑邦睿皱起眉，她的回答没让他满意，以他对她的观察，她应该能提出更犀利的想法……或者他对她的期望太高了？这几个月以来，他已经变得相当倚重她了。
他正要开口，办公室的门突然被猛地撞开。
财务董事怒气冲冲地走进来，后面是急得有如热锅上蚂蚁的王特助。
“对不起，副总，我已经跟董事说您在开会，可是他——”
“郑邦睿，你是什么意思？”王特助还没说完，财务董事就一掌拍在郑邦睿桌上，他扭曲了脸，对着郑邦睿怒吼。
一干干部看到这情况，每个人都退了一步。
“我儿子在公司做得好好的，你也敢把他辞退？你分明是在跟我作对，上次换供应商的事也是，你别以为你位子坐稳了，我告诉你，我是跟老爷子一起打拼过来的老臣，只要我跟董事长说你有多一意孤行——”
“你儿子被辞退是因为他老旷职，一切都有纪录。”相对于他的气急败坏，郑邦睿只是冷冷地说。
而这更加激怒了财务董事。
“那又怎样？他可是我儿子，你太嚣张了，我告诉你，董事长不一定会把位子传给你的，我们一帮老臣都是站在你大妈那边的，我们会跟老董事长说你有多刚愎自用，多不成熟，多不懂事——”
“你——”气疯了的财务董事绕过办公桌冲向郑邦睿，他的脑袋已经无法正常思考了，一心只想抹去这狂妄小子高高在上的表情。
他挥拳，没打中郑邦睿，反而差点打到突然冲上前来想护住郑邦睿的程祈洁，幸好郑邦睿及时把她往后拉。
“该死，你在干么？”
郑邦睿没因为那拳而害怕，却被程祈洁的动作吓坏了。
她疯了吗？竟然想帮他挡拳头？她这么柔弱的女人，天知道如果他刚刚没拉住她，她会受多重的伤。
程祈洁没回答他，也没有表现出一点害怕模样。她瞪着财务董事，眼眸中射出熊熊的怒焰。“王特助，叫警卫进来把这家伙赶出去。”
“啊？噢，是……”好像此刻才醒过来的王特助连忙出去打电话。
“你是什么东西？你这女人刚嫁进来郑家，对郑家根本不了解，你以为郑邦睿有什么了不起吗？如果我们这批老臣不挺他的话——”无法忍耐一再被年轻人轻视，财务董事怒吼。
“不用你们挺。”程祈洁用和郑邦睿不相上下的冰冷语气打断了人了的话。“我的丈夫有我来挺，有整个程家来挺，而且你可能搞错了，爷爷不是那么简单就可以蒙蔽的人，他不会听你这种小人的谗言的。”
“什、什么……”财务董事被程祈洁的气势震慑住了，也许是没想到这看来娇弱的女孩竟然有这一面，一时想不到用什么话来顶回去。
此时警卫走了进来。
“把这人请出去。”
程祈洁对两名高壮的警卫说，那两人迅速听命，把人给架出去，直到财务董事的叫嚣声渐渐消失在走廊外时，办公室里才陷入沉寂。
干部们都被吓到了，不只是因为这突发事件，更多是被程祈洁的表现吓着的。
“你们都出去吧。”郑邦睿开口，众人才像突然醒过来般陆续地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