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1)

霓虹灯亮起,窗外的马路已经塞过了下班的车潮,逐渐回归正常流量……

办公室里,康毅轩所在的楼层却还灯火通明,留着一半的员工在加班工作,查帐找资料。

他坐在办公桌前批阅最后一批文件,摆在一旁的手机突然响起。

他看到是金绮萝打来的电话,立刻放下笔,接起手机。

“你还在公司吗?”金绮萝在电话那头问他。

“嗯,大概还要一个小时才会离开,你这么快就开始想我啦?”他打趣地说道,晚上才去她公司附近和她吃过晚餐,距离现在不过三个多小时而已。

“有一点……”她小小声地说,真的是有在想着他才会打电话给他的……

他在这头轻笑道:“那我下了班再过去你家找你,要不要顺便帮你外送宵夜?”

金绮萝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地说:“不用了,我现在不在家里。”

“你还没到家吗?”他看看表上的时间,她早就应该到家了才对,也没听她说和别人有约啊!

“那个……就……”金绮萝支支吾吾,不晓得该怎么开口。

“怎么了?你发生什么事了吗?”他马上察觉不对劲。仔细一听,电话那头好像有些杂音,她像是捂着话筒在和他说话。

“我没事啦,只是人在外头,想说你如果有空,可不可以来接我回家?”

“可以啊,你人在哪里?”

“呃,就在……那你可不可以先答应我,知道了以后不能生气?”

她话锋一转,还是先求个保险比较妥当。

“……”康毅轩一听,眉头立刻收拢,内心警铃大作。

她不说还好,一说反而让他觉得大事不妙,已经开始担心接下来要听到的事,并且预感到自己会生气的机率应该非、常、高,但暂时还是耐着性子维持平和的口吻说:“好,你说。”

“你保证喔?”她再次确认。

“我保证。快告诉我你现在人在哪里?”他绷紧神经,只想弄清楚她人在何处。

“……警察局。”她公布答案。

“什么?!”康毅轩惊吼一声,只差没从椅子上跳起来。

一听她在警察局,他脑中立刻闪过几十个可怕的联想,头皮一阵发麻,肾上腺素瞬间飘高!

“你为什么会在警察局?”他已经尽量控制自己的音量了,但急躁的语气听起来还是有些吓人,焦急的音量透过手机穿透到另一头,几乎震痛她的耳膜。

电话那头的金绮萝缩着脖子,有点后悔自己的天真,心想他要是知道了这整件事的始末,一定会大发她一顿脾气的……

可是事到如今,她能想到的求助对象只有他,不说也不行……

“我……我家遭小偷了。”

二十分钟后,康毅轩火速赶到警察局里“领”回女友,将她带往停车格。期间他始终不发一语,因为实在是太生气了!他怕自己一开口会连脏话都飙出来,所以一直在忍……

金绮萝跟在他身后走,视线始终维持四十五度向下盯着柏油路,努力思索着该如何变走男朋友那张冷冰冰的扑克脸,在回到家前让他怒气全消,不再生她的气……

是扮鬼脸好呢?还是说个笑话逗他笑?现在撒娇好像不管用,还会被骂得更惨……

咚!

她一头撞上一道铁背,抬头就见到康毅轩正用一张冷酷的脸对着她,一副急怒攻心,正准备要朝她开骂的样子。

“毅轩,我肚子好饿哦,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再回去好不好?”她摆出最甜美的笑容,想到“伸手不打笑脸人”这句话。

“都发生这种事情了你还想回去?!你真的不见棺材不掉泪是不是!”

他睁眉怒目地大吼。一想到她竟如此轻忽自己的安危,就气得很想打她一顿屁股,敲醒她那颗严重缺乏危机意识的脑袋。

她回到那间屋子里还睡得着觉吗?有哪个蠢蛋会呆到像她这样!

“我哪有……”金绮萝小声地反驳,不敢大声回嘴。

‘哪没有!我之前不是就告诉过你,那间房子看起来不太安全吗?你居然还住得下去,而且还敢骗我说是因为风水问题才不把窗帘拉开,你存心找死啊!”他真是愈想愈生气,早知道当初就该强迫她搬家,不该让她继续住下去的。

刚刚她在电话里说得不清不楚,他到了警局一问之下,才知道她的住家遭窃,丢的全是她的私人物品和贴身衣物。

依照警方的研判,入侵者潜入屋内却没有拿走任何值钱的东西及现金,而且只她卧房内留下翻动过的痕迹,很明显就是针对她而来。

极有可能是已经锁定了她一段时间的疯狂爱慕者所为,才想利用这方式接近她。

而她也向警方坦承,之前就是因为隐约觉得有种被人窥视着的感觉,才成日拉上窗帘,不敢打开……

都察觉到有危险了还住得下去?!

这点真是让他想到就火冒三丈,不凶她都不行.免得她太不把自己的安危当一回事,却让他在一旁看得胆战心惊,怕她真有个万一。

“我以为那只是自己在疑神疑鬼而已嘛!怎么知道是真的有人在偷窥我。又会发生这种事……”当初她只是心存怀疑,但留心之下又没发现更多的蛛丝马迹,于是只拉上窗帘当保护,以为可能自己是多心了。

谁晓得她是真的被人盯上,而且那个家伙还直接潜进她家来偷东西!

她回家看到房间被人翻得乱七八糟时也吓了一大跳,现在回想起来还余悸犹存呢……

要是早知道会这样,她当然会搬离那个地方啊,怎么可能留下来“等死”?

“在你‘以为’的时候就该有所警觉了,这种事能跟它碰运气吗?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我会有多担心你?要是你有个万一我该怎么办,你想看我发疯是不是?!”他激动地诉说自己的忧虑,每簇怒火皆是因为担心她的安危而燃起。

在她身上连千万分之一的机率都不能赌上,否则若是出了什么差池,他一定会彻底疯掉,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金绮萝望着他忧心仲仲的脸孔,忽然觉得心里好过意不去,不但让自己陷于危险之中,还连累他一起担心……

“人家那么爱你,怎么舍得让你发疯呢……”她轻轻揪着他的衣服,投入他的怀里,紧搂住他,跟他赔不是!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以后会好好照顾自己,凡事小心,绝对不会再让你这么担心了。”

金绮萝向他保证自己不会再粗心大意,不会再让自己陷入危险,为了心爱的他,以后都会好好照顾自己。

他的牵挂她都知道,因为她对他的在意也多过于自己。因为他们深爱着对方,所以都将对方看得比自己还要重要。

康毅轩也伸手回抱她的身子,珍惜的将她护在胸前,叹了口气。

紧绸的神经直到将她拥入怀中的这刻才开始感到放松,庆幸她毫发未伤地站在这里,平平安安的倚偎在他胸口,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他不敢想像她要是早点回家,会不会正巧遇上那个窃贼,会不会发生什么无以挽回的悲剧……他想都不敢想,只是紧抱住她,感谢老天爷让她平安无事……

“以后再做让我担心的事,我不会这么简单就放过你。”他的怒气退了大半,还是不忘口头警告她一下。

“知道了。”她微笑着,舒服地将脸贴在他胸口,听到他渐渐平缓的心跳,觉得有个肩膀可以依靠的感觉真是好……

不像—个人的时候。出了什么事都找不到人商量,只能一个人苦恼。

“待会儿回去收拾东西,搬到我那里去住。”

“嗄?!”金绮萝弹离他的胸口,惊望着他。

“难道你还想回去住在那间破房子里吗?”现在那间公寓在他心里已经列为一级危楼了,要是她敢回去住就试试看!

“不是啦!我是说……我可以去住我朋友家呀!”她叫康毅轩来,就是想叫他陪她回去收拾行李的,她一个人不敢再回去那间屋子了。

被一个看不到人影的小偷入侵过的房子,感觉上和闹过鬼差不多,都令人心生畏惧,她怎么敢继续住下去……

“住什么朋友家。我那里就有空的房间,你住在我那里就好了。”他没好气地回答,现在哪还放心让她去住朋友家,还是住在他家里比较保险。

“可是……”一想到要和他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还真有些紧张耶,这样不就是同居了吗?

“没有可是,你住在我那里,我比较放心。”他的决定势在必行,不容她讨价还价,直接把她押上车,发动引擎。

她其实也知道现在说什么都会被打回票,因为刚刚才惹他生气而已,现在最好乖乖听话,才不会再惹麻烦。

“那……你会跟我收房租吗?”她想到这个很现实的问题,不介意情侣之间明算帐,她不想占他的便宜。

康毅轩想了一下,告诉她:“当然要啊!不过我不会收你的钱,就让你拿身体来抵房租好了。”

“什么?!”她睁大眼睛,揪住自己的领口,低着脸道:“这怎么行……”

看她一脸害羞,双颊泛红,康毅轩忍俊不禁,立刻明白她是会错意了。

“我是说你以后就负责打扫家里,用体力和劳力来付房租。”他摇头失笑,捏捏她粉嫩的脸颊,替她扣好安全带,觉得她纯真的反应真是好可爱……

但他可不是趁火打劫的大色狼喔!

“喔。”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即又想到!“不过你家那么大,该不会全要我一个人打扫吧?其实我对做家事也不太擅长耶!”她实话实说。想到他那么大的房子就觉得好恐怖喔!平常他又那么忙,真不晓得是怎么维持环境整洁的,看起来比她那个快二十坪的小公寓整理得还干净。

“那你觉得依你的能力范围,能负责打扫哪些区域?”他笑着问,让她自己说,这很够意思了吧!

“嗯……衣橱!我最会整理衣服了。”她偏头想了一下,挑了一个自己最有信心的地方,不管什么服饰、配件她都可以分门别类地摆放齐整,一目了然。

“是吗?衣橱啊……”康毅轩眼角抽了一下,觉得她还真是会得寸进尺。居然想用小小的衣橱来抵房租,这算盘也打得太精了吧……

“那我看你可能不能住在客房里,要去睡在阳台比较适合。”

“什么啊,我又不是宠物……”她嘟着嘴抱怨,明明是他自己问她的耶……

好歹也要睡在沙发吧!她想。

他看着她嘀嘀咕咕的侧脸,又是一阵笑。

这么讨人喜欢的女朋友,他怎么舍得让她去睡阳台?

只会整理衣橱……他也只好认了,不然还能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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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晚,他们来到康毅轩的住处。

金绮萝整理行李后先去洗澡,康毅轩则稍微整理一下客房,帮她铺好床单,让她洗完澡出来就能马上体息。

“还可以吗?”他搂着刚沐浴完,全身香喷喷的女友问道。

“很满意。”她笑着点头,满意房间,更满意他。

“那就早点休息吧!”康毅轩将她带往床边,替她掀开被子。

她躺到床上,让他帮她盖好棉被。

他舍不得马上离开,就静静坐在床沿,摸着她刚吹干的长发,又松又软,宛如发亮的丝绸,还飘散着淡淡的花香。

每次看着她,就会有股愉快的感觉迥荡心间,让他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运的男人,才有福气得到这个女人的爱,像这样牵着她的手,凝视着她甜美的笑容……

他想珍惜她—辈子,永远守护这个女人。

金绮萝拉着他的手,躺在床上仰望着坐在床沿的男友。甜甜地笑着,觉得自己好幸福。

要是没有他,她今天在警察局里都不晓得该怎么办才好,感觉很无助,又不能打电话给远在台东的爸爸……

有他陪在身边,被他疼爱着,果然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亲一下我的额头。”金绮萝向他要求道,有种熟悉的感觉跃上心头——

“以前我老爸哄我睡觉,都会亲一下我的额头,再跟我道晚安。”

她想重温这样的温暖,以前有老爸,现在有他,他们是这世上对她最好的两个男人,也是她最爱的两个人。

“这么大了还要人家哄才肯睡啊?就会撒娇……”康毅轩捏捏她的脸,觉得她真像个孝子。

“我只对喜欢的人撒娇,别人想要都没有呢!”她轻哼道,这可不是谁都有的“福利”呢!

他轻笑着。还没哄她睡着,倒先被她哄得乐开怀,她怎么会那么讨人喜欢呐!

“好了,你快点睡吧,我也要去洗澡了。”他帮她拉好被子,如她所愿的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这是代替你老爸的。”

然后他的唇移到她红润的小嘴上——

“这是我的。”他再吻一下。“晚安。”

“晚安。”她抚着唇瓣,满足地微笑。

见他熄了灯离开,她才闭上眼睛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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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她从梦中惊醒过来——

原以为自己不认床,会一夜熟睡到天明,但中途却被一场恶梦给惊扰……

她梦到自己下班回家,走进房里,看到一片凌乱的衣物,正思考着发生什么事,就有个男人从衣橱里跳出来捂住她的嘴……

她倏然睁开双眼,冒着冷汗坐在床上发愣,环抱着自己发冷的手臂,突然凤受到一阵惧意袭上心头……

这时,她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并不坚强,远比自己所想的脆弱很多。

原来她并不是不怕,只是以为自己不怕……

那张在现实中没看到的脸孔,成了她梦中的鬼魅,逼出她的恐惧,金绮萝掀开身上的被子,翻身下床,走出客房——

她迫切地觉得自己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一个可靠的肩膀。

走过昏暗的夜灯,她推开主卧房的门,走向床上的男人……

刚躺下不久的康毅轩还没熟睡。一下子就被床边的脚步声惊动,睁开半蒙胧的眼睛,看到她出现床边,面色沉凝地望着他。

“睡不着吗?”康毅轩想她可能是认床,失眠了。

“作恶梦了。”她苦着小脸说道,模样有些可怜。话一说完便爬到床上去,紧紧抱住他,寻求他温暖的拥抱,驱除她内心的恐惧。

他嗅到一阵香气扑鼻而来,怀里便多了个娇软的身躯,紧贴住他。

“不怕,那只是梦,不是真的。”他轻拍她的背,睡意全失,忙着安抚她的不安。

“我知道,可是跟真的一样……他突然从衣橱跳出来抱住我,捂住我的嘴……”金绮萝将脸埋进他的项间,整个人更往他怀里缩,依附着他的体温,寻求他身上的安全感。

他从她的话中猜出她的梦境,肯定和那个闯入她家的歹徒脱不了干系,疼惜地将她拥紧。

“不要再想了,没事的。”他柔声安抚,心疼她的恐惧,诅咒那个害她作恶梦的变态家伙最好快点遭到报应。

她倚偎在他怀中,随着他的心跳呼吸,听着他低沉的嗓音在耳边低语,逐渐平抚她纷乱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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