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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1)

听风楼的当家风少宣一直是武林中的话题人物,他的出现理所当然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瞧这样子,风大少今年仍然会蝉联美男榜第一名啊。」有人感叹又嫉妒。

「那是柳盟主和司徒教主不屑参加,第一名的头街才轮得到他。」

「……」

苏清羽趴在茶寮粗糙的栏杆上,兴致勃勃地听着大家的争执,顺便看一、两场因为言语不合而大打出手的比武较劲。

当风少宣走过茶寮的时候,视线若有意似无意地朝内看了一眼,嘴角微扬,眼里闪过戏谵光芒,然后从容地走过去。

苏清羽下意识地撇撇嘴,很不屑地在心里吐他的槽:美男榜上第一名了不起喔,如果在他被人打成熊猫眼的时候让大家看到,肯定形象全毁。

「在看什么?」轻淡的声音中却透出一抹让人无法忽视的阴寒。

「看风景。」美男也算是另类的风景,苏清羽不认为自己有说谎。

司徒斗凤眼微眯,朝风少宣的背影看去,语气一般地道:「不知道被毁容之后的风大少还会是美男吗?」她猛地扭头瞪他。

司徒斗眼神更冷:「担心了吗?」

「过河拆桥不太好吧。」好歹大哥刚出卖了自己给他,这样上房抽梯的行为太卑鄙了。

「既然已经过河了,何必还管桥是不是有用呢。」凡阻碍他的人,毁了对方是最有效的方法。

苏清羽抿了下唇,直直地盯着他一个字一个字说:「你嫉妒他比你帅气。」

他脸色一沉。

「你嫉妒也没用,他在美男榜上排名确实在你之前。」苏清羽不怕死地继续捋虎须。」

「那是我懒得跟他争。」

「事实胜于雄辫。」

司徒斗蓦地勾唇一笑,宛若冰河解冻,万物复苏,让茶寮里的人如置身百花齐放的美景之中。

「那今年江湖美男榜的排名会变,羽儿何妨拭目以待。」

她笑着点头:「好啊,我等着看。」把大哥拉下美男榜第一名一直是她奋斗不懈的目标,看来今年有望达成了。

司徒斗眸底闪过一丝困惑,他似乎中了她的圈套,不过……不要紧,看她玩什么花样。

「司徒教主,你也会去开先寺住吗?」她转了话题。

司徒斗也配合她:「不,我们到简寂观,开先寺跟我们邪教的气场不合。」

嘴角抽了又抽,苏清羽终于忍不住说「我几时成了邪教中人了?」这话分明是败坏她的名声嘛!

司徒斗语气轻快地回答:「不就是从我们有了肌肤之亲那天起。」

顿时苏清羽脸色乍红乍白。这话以往说说也就罢了,可他现在说的地点却是在庐山脚下的茶寮,且在武林人士齐聚一堂的时候,她已经可以想像接踵而来的各种流言。

她的头开始疼了!

既然无法挽回,就只好——继续喝茶。

司徒斗看着她迅速恢复淡定举杯喝茶,嘴角不由得逸出一抹浅笑。逼到极致,她反而变得更加冷静,这倒是有趣的现象。

明明刚刚的茶清幽香冽,现在喝起来却有种说不出的苦涩,苏清羽忍不住暗自叹气。

「羽儿,不如趁着武林大会召开之际,我们公布喜讯如何?」

「咳咳……」她不幸被嘴里的茶水呛到,眼光泛泪地瞪着他:「什么?」

「我们成亲的喜讯啊!」他笑得自然。

「几时的事?为什么我不知道」

「不就是你一怒之下离教后的事。」他说得活灵活现,活像真有这回事。

苏清羽伸手抚额,几乎想呻吟了。看来邪教之所以破称为邪教,是有它的道理在的。

「我都要娶你了,为什么你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他的表情、他的言语看起来就像一个诚意十足的痴情汉。

「如果你在决定之前肯问一下我的意见,情况就不会这样了。」

「我问你一下,你就会答应吗?」

苏清羽被口水噎到。他傻了吗?她当然不可能答应!

司徒斗从善如流立刻问:「羽儿,嫁给我好吗?」

「不好。」她斩钉截铁的拒绝。

他马上一副「你看,我就知道会这样」的神情。

「所以我才没有问你。」

「你既然想娶妻,难道娶一个心不甘情不愿的女人你会开心吗?」她试图跟他讲道理——虽然她知道他这人根本蛮横不讲理。

司徒斗漫条斯理地给自己续了杯茶,轻吸一口后笑道:「得不到你的心,得到你的人也是可以的。」

苏清羽只觉一阵冷风吹过,遍体生寒。

「你……」真无耻!

「想对我说什么?」他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苏清羽深吸一口气,放下手里的茶杯,力持淡定地道:“我确定自己已经没什么话好对你说的了。」

「已成定局的事本来就毋需争辫,羽儿,你就安心做我的新娘。」

苏清羽冲着他嫣然一笑,突然纤手一拍桌,接着人已闪电般向外掠去。

司徒斗几乎是同一时间也有了动作,跟了上去。

这一场追逐战,两人轻功身法之妙,让武林同道大开眼界,叹力观止。

「宣哥哥,救命啊。」

「噗!」刚刚坐下喝茶的风少宣被吓得喷出口中的茶水,错愕地看着朝自己扑过来的妹妹。

两人错身而过的瞬间,他听到妹妹说:「出卖亲妹,天理不容!」

紧跟而来的司徒斗看到风少宣,又听到苏清羽对他的称呼,玉面笼上一层冰霜,二话不说直接就攻向他。

这绝对是场无妄之灾!

风少宣又不能向人解释这一切混乱,只能出手挡招:心中再一次鄙视妹妹的奸诈。

苏清羽朝大哥做了一个只有两人明白的动作,然后从另一个窗口飞身而出。

「司徒教主,有话好好说,何必动手呢?」风少宣一边拆招,一边试图沟通。

司徒斗冷道:「有些事是说不清楚的。」

风少宣暗骂一声,嘴上仍旧保持微笑:「教主不说,怎么知道说不清楚?」

他的攻击不曾停歇:「你一边收钱卖消息,一边又帮她逃走,风大少如此敛财法,实在令人不齿。」

「教王这话就不对了,明明是教主对在下出手在先,在下才会正当还手,怎么能说是在下故意放走苏姑娘呢?」司徒斗的回答是,更加刁钻狠辣的招式。

风少宣感到头好疼。这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柳清岚来的时候,两人正打得难分难解,而且已经可以看出风少宣落了下风,时间再长些,只有认输一途。他站在一边看了一会儿,眼中闪过挣扎,最终还是出声:「两位,不如今日给柳某个面子,就此打住。真要做了结的话,不妨到武林大会上再一较高下。」

司徒斗手下明显一缓,风少宣籍机飞身跃开。

司徒斗这才收手,在走过柳清岚身边时停下脚步,冷冷瞪撇他:「多管闲事。」

柳清岚却笑了,在他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话。

他神情陡变,惊疑不定地瞅着他。

柳清岚坚定的点头,回履他。

司徒斗扭头看向风少宣,眼中闪过孤疑之色,但终究什么也没说,负手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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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久负盛名的白鹿动书院便在庐山重峦叠翠的山脉之中,此时苏清羽一副书生打扮,靠坐在三叠泉瀑布不远的一处山亭里,手里拿着一卷书册若有所思。

她有点担心大哥,但柳清岚应该可以把问题解决。抿了抿唇,看向前方飞泻而下的瀑布,耳际传来轰隆隆的水声,一如她此刻剧烈起伏的心绪。

她究竟是怎磨招惹上司徒斗这个男人的?

坐在这里想了半天,越想越糊涂,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莫名其妙让司徒斗盯上她,缠着不放,这一次她实在太冤了。

「宝儿。」一声微带不悦的声音传来。

苏清羽像没听到一样,动都没有动。

风少宣跃进亭中,在她身边坐下,像她一般望着瀑布,自语般的道:「下次别拿大哥的性命开玩笑了。」

「我不是让柳清岚过去了吗?」

风少宣扭头看她,嘴角不禁飞扬:「原来是你找他过去的。」

「我不像某人没人性,陷害亲妹妹毫不心虚。」苏清羽冷哼一声。

「我看他不像要杀你。」

「万一你要是看错呢?」很不给面子地吐他槽。

风少宣扬眉,掷地有声地道:「凭我风大少,怎么可能看错!」

「夜郎自大,懒得理你。」

「宝儿。」

「风少宣。」

他摸了摸鼻子,小声咕哝:「你明明就叫宝儿。」如果不是当年出了那件事,她现在还是会叫宝儿,他觉得宝儿比羽儿叫起来可爱多了,虽然这个妹妹一点儿也不可爱。

「你还说!」

「叫习惯了。」风少宣不是很认真的转移话题:「我猜柳盟主可能已经把我们两人的关系告诉了司徒斗。」

苏清羽闻言扭头看他,皱了皱眉:「这真不是个好消息。」

他拍拍妹妹的肩,安慰道:「有时候坏消息比好消息对人更有帮助。」

「大哥,我一直觉得我们不像兄妹,反而像是仇人。」她颇有感触地说。

风少宣还点头附和:「说实话,我也一直这样认为。」

苏清羽用手中的书卷拄着额头,叹道:「所以我会在这里看到司徒斗,就一点儿都不奇怪了。」

他更用才的点头:「你说的对。」

话音刚落,一道寒芒向他迎面飞来,他俐落地闪身跳出亭子,爽朗的笑道:「羽儿,我先走一步了。」

苏清羽起身,将亭柱上的柳叶刀一一拔出来,收好。

就见司徒斗慢条斯理地自亭外步入,若无其事地扫过插满飞刀的亭柱,衣袍一撩,迳自在亭内石凳上坐下。她仍默默地拔着飞刀,仿佛这个世上只剩下这件事可做。

「不想对我说点什么吗?」

将最后一支飞刀收起,苏清羽撇了他一眼:「不想。」

「原来听风楼的镇楼之宝是你,却无如花貌美。」他忍不住低笑。

「传言向来跟事实大有出入,是你自个儿要信,我又有什么法子。」她重新跳上栏杆,坐在方才的位置上,继续看瀑布。

「他真的是你大哥?」

「其实我也一直很怀疑。」

司徒斗莞尔。

她左手抱着右臂,若有所思地看着飞泻而下的水流,发出一声轻叹:「做人大哥的为什么喜欢出卖自己的亲妹妹呢?」

「我付了他一千两黄金。」

苏清羽扭头看了他一眼,摇头叹道:「大哥收柳大盟主的价钱实在太公道了。」

「他收了多少?」司徒斗感兴趣。

「五百两黄金。」语气中满是同情。

「风大少果然很懂得敛财之道。」他自认甘拜下风。

苏清羽赞同地点头:「他一向懂得看人开价。」

司徒斗看着她,意味深长地道:「其实,你比你大哥还懂得看人。」

「司徒教主高佑我了。」人心是这世上最难看懂的东西,她自认才硫学浅。

司徒斗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若无其事地道:「你不喜欢别人强迫你。」这不是疑问,而是陈述事实。

「世人都不喜欢被人强迫,不独我如此。」

司徒斗点头:「我知道了。」

「知道又能如何?司徒教主行事几时又曾顾虑过他人的想法。」换言之,他是一个任性妄为的恶人。

他的声音不自觉柔软了下来:「我不逼你,你也不要躲我。」

「我从来不会刻意去躲一个人。」除非这个人去碰她的底线。

「那就好。」

苏清羽回头看他一眼:「希望这个共识能维持下去。」对他,她始终不敢太放心。较之柳清岚,这人更加的难以捉摸,不可臆测。

「我住在离此不远的松涛观。」

苏清羽不解地看他。

「你要过去一起住吗?」

「多谢教主好意,我自由惯了,不想招惹江湖人侧目。」流言有时比刀剑更加伤人。

司徒斗没再说话,苏清羽也没有出声。

在一片飞瀑如鼓的声响中,两人各自想着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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