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1)
她真的要嫁给向天当燕夫人了吗?
自从燕向天向媗阳表明心迹后,她就觉得自己仿佛处于幻梦中,不太敢相信事情会这么顺利。
虽然她依旧对于必须抛弃自己从前的身份与亲人感到悲伤,但能够嫁给心爱的男人,这分喜悦多少有助让她淡忘哀伤,只剩下偶尔想起疼爱自己的父皇,难免惆怅。
“叩叩叩。”忽然,门外传来敲门声。
“进来吧。”自从她受伤之后,燕向天就坚持要她待在房中静养,连善堂也不许她去,就怕再发生不测,害她都快闷坏了。
门缓缓被推开,走进一个她意料之外的身影——
“银娣?”她惊喜的瞠圆眼。
只见银娣尴尬忸怩的走进房里,一双眼睛骨碌碌的在媗阳身上打转着。
“你怎么会来看我?”媗阳欣喜的想要上前拉她,却又猛地忆起自己此刻可是她最讨厌的夜岚,连忙止住了动作。
“你别自以为是喔,我只是……只是顺道路过……”银娣胡乱说道。
“不管怎样,我都很开心你过来。”媗阳开心的止不住笑,猛盯着银娣瞧。
她那目光好熟悉,让银娣真的越来越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
没错,她就是疯了,才会找时间溜出宫来看夜岚,想要证实自己心中长期的臆测,但真正见到夜岚,她又不免怯懦了,毕竟“灵魂交换”这种事实在太荒谬。
“算了,我回去了。”银娣闪避着她的视线,转过身又想离开。
“再坐一会儿嘛,我还没感谢你救了我。”媗阳急忙想留下她。
银娣没有回应,慌忙的打开门,却刚好跟准备走进来的小身影迎面撞上。
小身影被她撞得跟着退了几步,然后跌坐在地。
“哑儿。”媗阳一惊,赶紧上前扶起他,关心的查看他的状况。
这一切看在银娣眼中,真的是再熟悉不过了,以前的公主,就是这么关心别人……
“哑儿,没摔疼吧?”媗阳替哑儿拍拍身上的灰尘问。
哑儿摇了摇头,露出天真的笑容。
“银娣姐姐不是故意的,对吧?”她转向银娣笑问。
银娣点点头,心情紊乱的道:“我要回宫了,公主看不到我会生气的。”
“啊——啊——”突然,哑儿指着媗阳出声叫着。
银娣困惑的看着哑儿,只见他不断指了指媗阳又指着银娣,嘴巴似乎试图发出正确的声音。
“哑儿,你怎么了?”媗阳也不解的看着他。
哑儿无法说话,懊恼的跺着脚。
“他是在生我的气吗?那我还是先回宫了。”银娣说着举步往外走。
“啊——嘘——”哑儿连忙上前扯住银娣,努力想说话。
媗阳突然了解哑儿的用心,感动的上前拥住他,“你是想告诉银娣姐姐,我是媗阳公主是吗?”
哑儿用力点点头,一脸期待的看着银娣。
“……你说什么?别……胡说了,我不听!”银娣被说中自己的心事,仓卒的想离开。
“哑儿跟我才相识没多久却肯相信我,你与我从小相依,为什么始终不愿意正眼看清楚事实的真相?”媗阳感慨的红了眼眶。
银娣跨出门槛的脚顿住,缓缓又转回身子,一脸迟疑的望向她,差距出自己原本觉得不可能说出口的话,“你……你真是的媗阳公主?”
“小时候,有次我不小心掉进宫里的池塘,你毫不犹豫的跳下来救我,还呛了好几口水,差点连小命都没有,从那天起,父皇就让你当我的贴身宫女,我们两人虽为主仆,但感情比亲姐妹还亲。”媗阳目中含泪的缓缓述说,她要把握这个银娣愿意停留倾听的机会。
“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银娣心中有股声音告诉她,眼前的人真的是公主没错,但理智却又让她不敢相信这种荒谬的事情。
“我们以前常一起溜出宫发放赈粮,有次我为了同向天独处,还叫刘品先送你回宫。还有,你阻止我、不让我自己只身上燕府查探夜岚,但我因为过于担心向天,所以不顾你反对,命你在宫中等我,所以才会遭受夜岚刺伤而让事情变成这样……都是我的错,银娣,对不起。”媗阳继续道。
“你……你真的是公主?”银娣听到这里,眼泪瞬间盈满眼眶。
“是我,我是媗阳。”媗阳坚定的点头。
“公主……公主啊,我的好公主……呜……”银娣哇的一声扑向媗阳,哭得淅沥哗啦。
“银娣,你终于肯认我了。”媗阳拉着银娣坐下,安慰地拍着她的背脊。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公主怎么会变成夜岚的模样?”
银娣困惑的问。
“我也不知道,当我醒来之后,就已经跟她交换身体了。”媗阳苦笑。
“那……那她也很清楚知道自己不是媗阳公主喽?”可恶,那真正的夜岚竟然还这样作威作福的指使她。银娣咬牙暗咒。
“她当然知道。”媗阳黯然道。
“公主,对不起,银娣之前对你那么不敬……银娣该死,请公主赐死!”银娣倏地趴跪在地,自责的请罪。
“快起来,不知者无罪。”媗阳赶紧示意哑儿一起将银娣扶了起来,“况且,你也是对‘媗阳公主’忠心耿耿,才会那样对付‘夜岚’啊。”她柔声道。
“你真的是公主,不像那个假公主,每天只会发脾气修理我们。”银娣哽咽道。
“辛苦你们了,都怪我不好。”媗阳也自责道。
“唉,这怎么能怪公主你呢,是老天爷爱捉弄人罢了,不知道你们到底还可不可以换回来?”银娣担忧的道。
“我也不晓得……”媗阳眼中闪过一抹黯然。
“不行,我要去禀告皇上。”银娣想了想,冲动的道。
“且慢,你认为这种事情说出去,会有人相信吗?连你都是经过这么久才愿意相信我,更何况其他人?说了说不定还会被夜岚用‘妖言惑众、冒犯皇室’的罪名对我们不利。”媗阳阻止她道。
“那……那到底该怎么办才好?”银娣也觉得束手无策了。
媗阳的神色黯了黯,不过很快又恢复愉悦的道:“罢了,反正我已有一辈子以夜岚身份活下去的心理准备。”
“可是这样太委屈公主你了。”银娣不舍的道。
“一点也不,能够嫁给向天,我这辈子死不足惜。”媗阳的脸上漾起幸福的笑容。
看着公主一脸甜蜜的模样,银娣轻叹,“公主,你还真是愿意为了燕向天放弃一切。”她都忍不住吃起燕向天的醋了。
“银娣。”媗阳握住了她的手道:“我当然也很想你们,但我真的很满足现在的生活,我已经得到最想要的宝物,想好好珍惜。”
“我知道了。”银娣点点头,可突然又神色凝重道:“不过我怕那个女人不会放过你。”
媗阳也蹙起眉头,缓缓道:“我想父皇不至于强迫向天娶公主,毕竟父皇还有很多地方需要借助向天之力。尤其现在边境战况紧张,他更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跟向天翻脸,所以夜岚应该暂时搞不出什么名堂才是。”至于父皇,她倒不担心夜岚会对他不测,毕竟现在夜岚还得依靠父皇来安稳公主地位呢。
“可是,怕就怕她这么一个狡诈的女人,不知还会用什么诡计……不行,我得回宫去盯着她不可,一有消息我就会通知你们。”银娣急忙站起身道。
“银娣。”媗阳跟着起身,依依不舍的握着她的手,“保重。”
“我会的,公主你也一样。”银娣红着眼眶,屈身行礼之后,转身走了出去。
现在一切的谜团终于解开了,果然宫里的“媗阳”是个冒牌货,难怪个性跟高贵善良的公主一点都不像。
她的公主始终还是那般温柔和善,一点都没有改变。
想到这里,银娣原本郁闷的情绪仿佛拨云见日,欣慰得快流泪。
***
大红灯笼高高挂,整个燕府喜气洋洋,这天是燕向天与媗阳的大喜之日,整个京城沸沸扬扬的都在庆祝这位首富的人生大事。
燕向天大手笔的宴请全京城百姓一起参与这件盛事,京城内的所有酒楼客栈今日提供大家免费吃喝,全由燕向天买单。
庆贺的鞭炮声不绝于耳,京城的街道全铺上柔软的红毯、洒满了香味扑鼻的花瓣,轿子由燕府出发,自善堂将媗阳迎娶回府,那装饰华丽的花轿上头有雕工精细的交颈鸳鸯,镶以闪亮的金箔,一路上引来百姓阵阵赞叹。
八人大轿平稳的抵达燕府大门,燕向天已经迫不及待的等候在门口,一旁则聚集了不少看热门的人群,纷纷抢着欣赏即将下轿的新娘子。
轿帘缓缓掀开,媗阳一身凤冠霞帔,蒙在盖头下的螓首微微低垂,袅袅婷婷的跨下轿。
看着心爱的女人出现在眼前,燕向天俊眸漾起无限柔情蜜意,唇角不自觉的扯起一抹满意的弧度,跨步走上前,朝她伸出手。
阿娇陪伴在媗阳身边,小心引导着她的手放在他掌心。
就在他握住她的那一刻,媗阳心中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与喜悦,甚至觉得即使现在就死去,也了无遗憾。
“新郎新娘拜堂喽。”一旁有人吆喝着,鞭炮声马上又随之响起。
“慢着!”
燕向天牵着媗阳走向大厅,正准备行礼时,一声娇斥却穿透了欢呼声,不协调的扬起。
燕向天蹙了蹙眉,冷凝着神色看向不请自来的人。
“公主殿下特意来祝贺我跟娘子的婚事,向天不胜感激。”他警戒的看着她道。
一旁围观的人群纷纷窃窃私语,媗阳公主对燕向天的情意在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燕向天对媗阳公主流水无情,也是人人明白的,现在公主出现在燕向天的婚宴上,正是所谓来者不善,有好戏可看了。
“你的确要感激我。”夜岚冷冷扯唇,瞥向媗阳的目光充满怨毒与邪佞。
“来,既然公主有这么好兴致观礼,还不快备坐。”燕向天朝一旁的家丁道。
“不用了。”夜岚制止准备动作的燕府仆人,缓步走向媗阳,突然一把攫住她的手腕,厉声道:“你这敌国派来的奸细,来人啊,给我将她拿下!”
语毕,侍卫们立即鱼贯而入,将媗阳团团包围起来。
“住手!”燕向天怒喝,“谁敢在我燕府撒野?”
侍卫们在他森冷的目光扫过时纷纷僵住身子,动也不敢动。
“燕向天,你一向是个爱国商贾,应该不会想娶敌国派来的奸细叛国吧?”夜岚微微眯起眼睛道。
“公主若是因为向天拒绝你而罗织其罪,向天不会善罢甘休的。”他毫不留情的道。
“哼!我堂堂一国公主,何需为了你,故意编派罪行在无辜的子民身上?”夜岚冷哼,她已决定放弃自己真正的身躯,让媗阳的灵魂随着那副躯壳消失无踪。
“你说岚儿是奸细,证据呢?”燕向天冰冷的道。
“把人带进来。”夜岚朝外头喊了声,一个被五花大绑的男子随即让人押了进来。
“别碰我!”男子扭动着身子,即使被绑住,还是满脸凶恶。
“这个男人就是敌国大将格努,他已经全招了。”夜岚得意的瞅着铁青着脸的燕向天,唇畔缓缓扬起。
“你就是格努,掳走我妻子的人?”燕向天看着他那跟画像中人一样的容貌,不安的感觉盘据在心头。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没错,我就是格努,今天栽在你们手上,我就认了,不过陷害我的人,我也不会放过。”格努愤怒的视线转向站在一旁的媗阳,突然抓狂的吼道:“夜岚,你这个贱人,竟然因为爱上敌人而叛国,还设计诱我出来让官兵捉我,你以为这样自己就可以从此高枕无忧吗?告诉你,就算我死,也要拉你当垫背的。你这贱人!叛徒!”
霎时周遭传来哗然议论的声音,所有人都不可思议的谈论着这突如其来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