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逐渐向内幕接近
只在教室前远远观察的时候，旌姬已把楼的构造看了个大概：两座六层的白色办公楼将一座庄严的青色五层馆式建筑夹在中间，馆两侧各有三架小型天桥与两侧大楼相连。馆和两座楼的高度几乎相等。如今在近前旌姬才看清，中间的建筑上雕着三个威风凛凛的大字“武道馆”，正门中央有一个花边复杂的六边形套着字母“H·Y”的图案——那是海牙学院的校徽。
“‘武道馆’？难道这里是练武的地方吗？”黑发少女暗自纳闷，“怪不得英佳说普通学生进不去，难不成……海牙学院还专门培养武术专业的学生？”
带着这个问题，旌姬漫步走到西侧楼门前。厚重的玻璃门擦得一尘不染，外边并没有警卫，只在门上横着一块精致的木牌，上书“非相关人员不得入内”——凭现在的自己对学院的了解程度，旌姬好歹有不算相关人员的自知之明。然而，“总会有人从这里出入吧……”她不想一无所获地离开，本打算在此等待一会再说，可看看越来越迫近的下课时间，旌姬的手不自觉地向玻璃门的把手伸去……
“俗话说好奇杀死猫，这句话对人类也通用的哦，学妹。”
一缕温和中带着笑意的话语，顿时将旌姬的动作冻在原地。
“难道你是为什么急事而来，才无论如何都要进去？”
说话人看来是从东侧楼里走出来的——有着淡紫色卷发和深蓝眼睛的高大男生迈着优雅的步子来到她面前，露出一个十分绅士的笑容，偏了偏头似乎在催促对方回答他的问题。
“啊……不……我是……”旌姬呆呆地看着提问人俊美的脸。虽然模样略带几分风流，感觉却似乎可靠。“‘Ⅵ’……是高三的？”她赶紧从门边退开，“学长是、是这里的‘相关人员’吧！对不起，我没什么急事，只是出于好奇才……”“好奇？你是这里的高一生吧，三年过去了还没弄清这里的情况么？”这下轮到对方疑惑了。
“三年？哪有……我是几天前才转来的学生啊。”旌姬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转学生？”紫发男生一愣，又上下打量了她一次，语气便慎重了许多，“那么学妹，失礼地问一下名字好么？”“学长不用那么客气……我姓尉迟，叫旌姬，现在是高一（12）班的。”旌姬有点不好意思。谁知对方忽然面露恍然神色，低声吐出一句：
“原来……就是你啊。”
“咦！难道学长认识我？”黑发少女顿时吓了一跳。“不不，只能说是‘听’过。”对方看她的反应还正常，松了一口气笑了，“旌姬我问你，你真的对这里很好奇？”
高一小女生傻乎乎地点了点头。
“很遗憾，现在的你绝对不行哦。你的校服完全还是原始状态的配置，想进这座楼的话最起码要有这个的。”
旌姬的视线顺着学长的示意下移，落到了他腰间一条奇怪的皮带上——在任何时装店里都没见过的款式，中央金属扣上还有两把西洋剑交叉的图案。“腰带？学长的意思是……”她迷惑不解。“拿到校服的时候你应该也注意到了吧，女生的制服虽然是裤裙，但腰上也留了配腰带的地方，那就是专门为‘特别学生’准备的喔。”学长耐心地讲述道，“可能你还要等待一些时日……不过我想，不出一个月你就可以获得进入这座楼的资格啦。”
“真……真的？”旌姬一时目瞪口呆。她本以为这次冒失的“调查”会闯了大祸，不意却听到了好消息。“是啊，所以呢，还请你耐心一些。”卷发的大男生从口袋里取出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纸片，往她手里一塞，“旌姬，今天就先乖乖回去上课吧。至于这东西，你能不能……嗯，走出十五步以后再看？”
“能是能……啊，学长等等！以后我还会见到你吗？”旌姬猛然发觉他与那眼镜学姐似乎有点相象。“当然啊，”对方回头一笑，“不会太久的。”
又是这句话……目送着那位学长进楼后，有些怅然的旌姬便转过身，迈开步子回教学楼去。
“为什么是十五步呢……一，二，三，四……”（还真数起来了！）
十五步走完了。旌姬快速拆开纸片，映入眼帘的却只有一行特别鲜艳的红字：
“不赶紧烧掉的话，这东西会自动爆炸哦~~~”
“什……呜哇啊！怎么能开这种玩笑——！”旌姬尖叫一声，本能地将纸片一甩，紧接着从手心中飞出的火焰就吞没了这名片大小的东西。眼看着那张纸的最后一点灰烬也被吹散在风中，旌姬才拍了拍胸口：“学长干嘛吓我……啊，糟了，下节课要开始了！”
旌姬怎么也没料到的是，“始作俑者”已经在楼上目睹了全过程。“‘大法师’明明都说过她是火的能力者了……故意用这种暗示引她出手是不是坏了点啊，尊贵的小女王？”紫发男生带着温和又无奈的笑容，拍了拍身旁一位娇小少年的肩。
“呵呵，一点小手段啦，我只是想亲眼确认而已。”有一双翡翠色大眼睛的少年边玩着耳边的红发，边像撒娇的猫一样靠上紫发的跟班，“你估计还要多久我们才会引她入团啊，掌剑官？”
“那就要看大团长和御座大人的意思喽。尉迟旌姬……虽然冒失了一点，但人似乎还不错。”高三男生望着那个已变成了一个汹点的背影，“反正下星期就是月考了，我们不如期待一下吧？”
这对神秘的主仆又在窗前站了片刻，才一起消失在楼层深处。
所幸旌姬气喘吁吁地冲进教室时上课铃还没有响。英佳看着她面红耳赤的样子奇怪道：“你溜到哪里去啦？快下课的时候我就没看到你，下课时间你也不在，我还以为你在学院里迷路了呢！”
“没有，我只是在附近走走……”旌姬不敢对她说出自己的“遭遇”，只好低头去掏笔袋来掩饰。英佳沉默了片刻，忽然压低声音凑上来道：“旌姬，还在想学院里的那个‘秘密’？”
黑发少女顿时惊得一跳。“别紧张别紧张，我是想提醒你，最近乱七八糟的事还是少想为妙哦。”万事通小姐摆了摆手，“下星期可就是高一级部的摸底月考了……你不是数学不太好么？”
被击中死穴的旌姬当场石化……
所谓的摸底，其实也就是校方想看看刚进入高中部的学生们的大概实力，因此只在语文、数学和英语三大主课上做测试。旌姬从未担心过语文，英语更不是难缠的对手，要命的是和她“八字不合”（语出当事人自己）的数学。
“尉迟旌姬！这道函数题我不是几天前在课上刚分析过一遍吗，你怎么还做错？！”
教室门口，数学老师铁青着一张脸在旌姬面前举着她的课堂作业本。打开的一页上有几个十分刺眼的红叉，活像被血染红了的投降用白旗。“我记得您讲的方法……可是没完全记住，我就按着自己的理解做了啊……”脸色同样不美妙的黑发女生试图辩解，“我初中的时候数学就不拿手，所以请……”
“这是理（请读平声）由吗？！初中时没学好，到高中就得努力把它补好！过几天月考，如果这类题目你再做错，我就专给你出题做强化训练！！”
不是本地人的老师用浓重的口音吼得唾沫满天飞，经过的学生听到无不窃笑，连正在挨批的旌姬都不禁用领口蝴蝶结捂住嘴。被笑的人八成也注意到了，赶紧把本子丢回去并补充“回去吧”，幸蒙大赦的少女立刻以光速逃之夭夭。“这年头的女生真不省心……”数学老师又念叨了一会，偶然看到几米开外的一个身影，赶紧扬起嗓子叫道：“哎！（11）班那个数学课代表，替我向你们班主任借下教案啊！”
被叫到的少年不巧正在接电话。短促地应了一声后，他重新将手机靠近耳边，用严谨认真的语气说出：
“是，御座大人——‘海皇骑士’接受命令。”
五天后，一群群高一学生在教学楼里急急忙忙地寻找临时编排的考场，准备迎战第一科数学。旌姬的考场在高一（9）班，而和她同场的几乎全是不认识的人。“郁闷啊……转学生就这点吃亏，连个可以求助的人都没有……”她碎碎念地展开长长的试卷，快速浏览了一遍题目，还好，不是太难。“哔——！”外面哨声一响，监考老师便在讲台前坐定，考试开始。
“大题还真多，不知道一小时能不能做完……这题要作图？”
旌姬条件反射地直接把手伸进笔袋去摸索。谁知几秒钟后，她的脸色一下子白了——
大事不好……自己好像把直尺忘在讲台前的书包里了？
老师警告过，徒手作图是会扣分的，而且下面需要作图的题目似乎还不只一道……
“就算周围有认识的人也没法借啊！这该怎么办……”旌姬一时呆住了。就在少女冷汗直流不知所措的时刻，不知是不是老天有眼，一把铁制的蓝色直尺“唰”地滑到了她的试卷边上。
“别介意，拿去用吧。”
邻座传来一个低低的男声。旌姬没敢转头去看，只用眼角余光瞄到了一头海蓝色的短发。“多谢你啊！”她无限感激地用尽量清晰的声音道了谢，便一头埋到题目里拼命做起来。对方似乎早已把那些需要作的图搞定了，旌姬用着直尺的期间，他则慢条斯理地对付起了最后几道最复杂的题目。旌姬连歇歇气也顾不得，只知道调动起全部脑细胞，把自己能想到的步骤统统铺到卷面上。当她对着最后一小题苦苦思索时，收卷铃声偏偏不客气地响了。
“天啊~~~为什么我又没做完！为什么总是做不完啊~~~！！”
旌姬的哀号听起来与其说是感叹不如说是哭穷。刚号了一句，她猛地想起东西还没还给人家，赶紧转向还没离开的邻座。“对、对了，谢谢你的尺子！不然我这场数学恐怕就完了呢……”旌姬礼貌地再次道谢，并将直尺双手奉上。
蓝眼睛的男生有点惊讶地看着旌姬漫画似的礼节，不禁扑地一声笑了，连连摆手道：“不客气，不客气！我前几天在12班门口见过你了，既然是邻班的同学，互相帮忙是应该的嘛。”“邻班？你是11班的吗？”旌姬看着他虽不十分美型却很阳光的脸庞，不禁懊恼自己遇见的人怎么那么少。
“嗯，和你们班长还是老哥们儿呢。我叫高天捷，初次见面。”蓝发男生点了点头，“那你呢？”
“转学生尉迟旌姬，请多指教。”
旌姬非常肯定，对方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凝固。“……哦，原来（12）班的新学生就是你啊！张威前阵子对我提过的！”天捷很快换上自然的语调笑道，“怎么样旌姬，习惯海牙学院的生活了吗？”
“还好啦，只是有时候还有些慌张，因为没熟人嘛。”旌姬抓着头发不好意思地回答，“比如今天……”“这个你就放心吧！既然我们已经认识了，有什么问题来11班找我就行。”天捷豪爽地拍拍她的肩，“我得回教室拿书了，下一场的语文要加油喔！”
“借你吉言啦，彼此彼此！”
天捷站在课桌前收拾东西时，旌姬无意地又瞥了他一眼，恰恰就从手臂下面瞄到了他的腰带样式——
似曾相识的古典风格和神秘感，中央的金属扣上却是三叉戟和波浪的图案。
“天……捷……？”旌姬顿觉头脑里的众多繁杂线索更加乱成了一团。
三天后——
“呜呜呜……只有102分……这下数学老师绝对不会放过我的啦……”
“哦……旌姬，一次摸底考试算什么，打起精神来！我们语文课上不是讲过‘一个人并不是生来要给打败的！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英佳，谢谢你的安慰……但是……你把《老人与海》和《海燕》背串了……”旌姬头上挂下黑线。
“呜呜呜……”（语文没考好的人）
两个女生相对郁闷了半天，却是万事通先打破尴尬的气氛：“好了啦！伤心的事留到明天再说！旌姬，反正试也考完了，要不要让我解答一下你前阵子的问题？”
“……英佳，你真的肯告诉我？”
大小姐瞪了旌姬一眼：“咱们俩谁跟谁？就从你问我那制服的事开始吧。我是不是对你提过‘海牙学院真正的保护者’？那是我们学院成立不久就存在、迄今已经接近二十年的大型团体，可以直接影响学院里的一切事务——听了可别吓着，‘他们’可以说是我们学院……不，应该是学院的主人、宇文家族的‘私人军队’呢！”
军队？怪不得会有武道馆。
“说到这里有个大前提……旌姬，你知道‘异能力者’吧？”
面对怎么看都是普通人的同桌，旌姬实在说不出“我就是”。而英佳似乎也把她的沉默当作了肯定，趴在课本上继续自顾自地说：“被他们注意的学生不是已经表现出来的能力者，就是看得出有这方面潜质。除了有异能力外，如果你的成绩、身体素质、品格什么的也不太差，不久就会被纳入其中成为他们的一分子。而且一旦加入，就会变成学院里特殊的存在，要承担普通人承担不了的责任，完成一般人完成不了的任务……听到这里你觉得如何？”
怎么越听越像谍报机构或神秘组织？
“虽然你说得有点可怕，不过……感觉真帅……”
英佳马上叹出一口“你到底听懂了没有”的长气，然后搔着脑袋思考一下句该说什么。“你好像漏了重点吧，英佳。”旌姬干脆凑上前去，“你讲了半天，连这团体的名字都没有告诉我啊。”
听到这句，英佳左顾右盼了一会儿，突然从书桌里抽出一把长柄小遮阳伞，接着坐直身子，一手作拉缰绳状一手把伞用力向下一挥，摆着有型的POSE问道：“旌姬，你觉得我的动作像什么？”
“又‘骑马’又‘带剑’的还能是什么呀，骑士啊！”
话刚出口旌姬就愣住了——那天晚上，眼镜学姐对自己说过什么来着……
“我不是阴阳师，而是骑士哦。”
难道……
“正解。”英佳郑重其事地收回了“道具”，“这个团体真正的名字就叫做‘海牙骑士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