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闷在临水堡好些日子,几乎连老鼠洞都巡遍了,霍季云终于闷不住,带着陆青烟出了堡。
走马看花地浏览着市集上形形色色的摊位,陆青烟突然停步。“我以为对你而言,临水堡内才是安全的地方。”她望着他,有些不解。
“唉,我是怕未来娘子你在堡内闷坏了,才冒着生命危险带你出门啊。”他半真半假地说道。
“我待在堡内习惯了。”
“哦?这阵子情形特殊,听说堡里闹鬼啊!”他张牙舞爪地吓她。
“有刚起油锅,全身肥滋滋的胖鬼;还有留着长须,双眼上吊的好鬼,在堡里作威作福,吓坏不少忠心的奴仆,所以待在堡内更危险。不过有我在,未来娘子你根本不用怕。”
轻而易举便听出他的隐喻,还有他唱作俱佳的表演,她一时好气又好笑。
“何况,我总要出来一下,才方便某些人办事嘛。”他讳莫如深地加上一句。
“某些人?”他在暗示什么?
“这个嘛……你看。”他眨眨眼示意她看向一旁。“站在饰品摊位看铜镜的那个大胡子,不就是议事时守大门的吗?在和人喊价买青菜的那个,是齐洛飞麾下的侍卫头吧?还有那些个买布、看风景、泡酒馆等等等的人,哪个不是临水堡的手下?真是!我说我要和未来娘子培养感情,叫他们别跟,结果居然成了这个德行。”甚至齐洛飞就大刺刺地跟在两人后头,连掩饰都懒。他颇为无奈地摊手。“所以,前后左右跟着这一大串,要杀我可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他根本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陆青烟瞪他一眼。方才他说他的离堡是方便某些人办事,或许是他隐约也感觉到堡内野心分子的蠢蠢欲动了吧——这反而让她放下心来,至少她真的不必担心他糊里糊涂便被送回老家。
“季云,我问你。”她低下头瞄了瞄他带着厚茧的大手。“你的武功造诣如何?至少,从你下山回堡后,没见你施展过。”
“当然是万夫莫敌啊。想我一双肉掌打逼天下无敌手,独挑少林寺十八罗汉、脚踢南海蛟龙……”嘴上说得口沫横飞,直到接触到她正经的脸色,他才干笑两声。“好吧,至少目前还没打输过……喂,你怎么可以对未婚夫这么没有信心呢?”
看着他,她释然一笑。“是啊,我是该对晏霄有信心的。”
呃?晏霄?霍季云甩了下头,略去那一瞬的不悦,继续插科打诨:
“那当然!区区在下不才少少的优点中除了武艺过入之外,另一项就是智慧无边哪……”越说越靠近她,毛手又伸向美人儿纤腰。
“咳咳咳。”身后传来齐洛飞剑身离开剑鞘的清脆声响,霍季云低声咕哝咒骂,硬生生停住手。
“天很热呢。”她突然转移了话题,指着前头的凉水誧。“喝点东西吧?”
“好好好,我马上去买!”有机会为美人服务,他压根忘了自己少堡主的身分,一马当先地便往凉水誧奔去。
陆青烟凝视着他的背影,不自觉嘴角扬起,春花似的脸庞兴起一阵柔意。
即便没有明说,但他定是知道了她在堡内不好过,才宁可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带她远离那片乌烟瘴气。
他真的对她很好、很好,或许在她短短十数载的人生里,再没有人会像他那样,去在意她的微笑是否少了灵魂。
“齐护卫,”她缓缓回过身,想起了支开霍季云的目的。“我们可以谈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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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的一点少主的架子都没有,是吗?”接收到齐洛飞怀疑的眼神,她才轻笑解释;“买个凉水这种事,明明可以叫下人去做,他却偏要自己跑一趟……你们真的当他看不出这里埋伏了这么多堡丁?”
“表小姐……”齐洛飞审慎回应,他不知道她是否在试探什么,也不敢轻信陆可久的人马。
“其实你们是对的。”她淡淡地略过自身所有被逼迫的事实。“当初堡主被诱出堡外刺杀,难保同样的事不会发生在他身上。尤其,最近堡里又不太平静……”
“表小姐,你是指有人想刺杀少主?”
“不,这是猜测,一切都是猜测。”她相当保留地说,毕竟,她心里的猜想也只是假设。“我想你懂的,是吗?堡主会死,不只是外贼那么简单,堡内不是每个人都对他忠诚的。”
“你知道谁是内应?”他早就怀疑堡里有内奸很久了。
“我怎么会知道呢。”她用平淡掩去心虚。“我只是想,前几日你们惹火了叔叔和爹,使得堡内的势力划分得更加壁垒分明,防卫的松散已可预见。何况他最近十分散漫,似乎也给了某些人可乘之机。”
齐洛飞点了点头,开始有些了解霍季云对她另眼相看的道理何在丫。
见他戒慎恐惧,陆青烟不免哑然失笑。“你不必紧张兮兮的,你应该知道堡主对我的恩情,至少就我的能力范围内,我不会坐视任何对晏霄不利的事情发生。只是……”她凝视着远处的凉水摊。“所有危险都落到他头上,他是最无辜的……而我相信在临水堡里,你是最忠诚的,所以你会好好保护他,对不对?”
暗自怀疑着她到底知道了多少,齐洛飞还是冷酷得眉毛都没动一下。
“那当然。”
“我看得出来你很提防我,或许该说,你提防每个对晏霄有企图的人。”她坦然真诚地移目到那张冰块脸上。“放心吧,只要是晏霄的意思,我都不会违逆他;不该说的,我一句都不会说。”
凝起双目,齐洛飞若有所思地直盯着她。或许她是在暗示堡内野心人士的矛头已经对准了少堡主,他们必须更提高警觉。
当然,晏霄对此不会毫无准备;而霍季云表面散漫,他却相信他不是个省油的灯。不过,居然是由陆青烟口中提出警告,他着实非常意外。
以前他认为她是个绣花枕头,此刻才知道绣花枕头里也是塞着点东西的,她沉潜隐藏了这么久……对这个不知是敌是友的表小姐,他仍持保持距离。
“未来娘子!”霍季云由远处装着杯凉水回来,脚下步履飞快,但杯中水却神奇地没洒出一滴。“快喝快喝!天气热,一下子水就不凉了。”
中止和齐洛飞的对话,她若无其事对霍季云微笑。“你喝吧,看你跑得满头汗。”
他可怜兮兮地望着她。“我是为你买的……”
拗不过他这个表情,她不得已接过凉水,意思意思地喝了一口。
霍季云见她不喝了,巨掌将她的玉手连杯子包覆在一块执起,对着她方才喝的杯口咕噜噜地将凉水灌入肚里,末了,心满意足地一抹嘴。“未来娘子喝过的凉水,特别好喝啊!”
陆青烟其实被他吓了一跳,但长期压抑的个性让她没有做出很大反应,只是有些不自然地抽回手,庆幸着自己脸上红晕是因为头顶的烈阳。
“唉,看在我这么辛苦为你买如此好喝的凉水的份上,亲我一口作为鼓励?”说完,一张脸还很不知羞地凑上。
美人儿不语,迅速转身向卖花钿的小贩走去。霍季云见着这画面,右手曲起,用肘部顶了顶齐洛飞的肚子。“你说她是不是害羞了?”
“她是不想理你。”齐洛飞一本正经。为了晏霄,他一直担心陆青烟一个不小心就会被霍季云这个色胚给吃了。刚才看她的反应,知她根本不怕霍季云任何不礼貌的动作,因为她很清楚他不会真的非礼她。
“少来!”他抬高了下巴,自傲说道;“刚才她支开我,一定是和你讨论我的事。我知道她嘴上不说,心里是很关心我的。”
齐洛飞一句话也反驳不了,他甚至无法确定陆青烟关心的究竟是晏霄,还是挂着晏霄名字的霍季云。
“你可要紧记美人儿的交代,好好保护我啊。”装傻一笑,霍季云抛下他,去和美人儿一起挑饰品了。呆站原地的齐洛飞则一脸质疑。
霍季云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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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日子过得平静,几乎让人觉得临水堡的哀凄已经过去,这样的平和能维持长长久久。
霍季云天天带着陆青烟出堡去,根本不怕发生什么危险,事实上也确实什么风吹草动都没有,堡内众人都相信两人佳期已近。
晏祷和陆可久也没有任何不轨的举动,安安分分地做他们的事;晏名瑾也不再纠缠陆青烟——可能也是他毫无可乘之机。
这样的生活很平淡,但是很好,好到简直完全符合陆青烟的期望。只是她隐隐觉得,老天爷不可能会如此善待她。
宁静的夜,招喜没来烦她,巡逻的侍卫也放轻了脚步,唯一可惜的是天上没有明媚的月光,她只能倚着窗,黛眉微颦地揣测自己心头那股不安究竟为何而来。
窗外天很黑,风很凉,景色很美,突然由窗下伸出的一颗人头,也很吓人。
“你……”陆青烟玉容惨白向后退了一步,待看清窗外来人,脸色才稍霁。“三更半夜的,你做什么吓人?”
语气里没有怒火,倒似有些嗔怪。
霍季云知道自己吓着了美人儿,傻笑抓抓头。“抱歉抱歉,我只是想来找你看出戏,见你窗子开着,就从这里冒出来了。”其实是不大方便敲门。
“看戏?”她一时无法反应过来,这么晚还有戏班子吗?
“嘿嘿……”故作神秘一笑。“戏快开锣了,要不要和我去看看?保证不虚此行。”
陆青烟几乎没有考虑地就点了头。他虽然轻佻,但平时从不在晚上来找她,可见一定不是普通的“戏”,他才会有这种反常举动。
好像笃定她一定会答应,霍季云早就翻进房里,笑容可掬地说了一句“失礼了”,便将她拦腰抱起,在她的抽气声中越出窗外,跃上屋顶。
刺痛颊边的风,感受到他飞快地踩着屋脊前进,陆青烟静静任他抱着,即便心跳已像擂鼓般咚咚作响,仍是沉住气,尽量让表情显得平静。
她分不清自己极力压抑的翻腾情绪是因为畏高,还是因为他。
好不容易到了一个定点,他才将她放下。“到了。”
“这里是……啊。”陆青烟本来松了口气,定睛一看,才发现两人站在某间屋顶上,而他搂着她的腰靠得极近,一颗芳心又提了起来。
不站在高处见不着好戏,霍季云笑了笑。“咱们坐下来慢慢欣赏?”
“呃,好。”她口气一如往常,但迟迟没有坐下的动作。
“你怕高?”纵然脸色平静,他还是捕捉到她眸中闪过的一丝紧张。
“不,我不怕。”她试着说服自己。
是吗?霍季云挑了挑眉,想松开环在纤腰上的手,身边人儿却偎得更近,玉手紧揪住他领口。
“未来娘子,我今夜才知你真是热情如火啊。”他根本已经放开她了,但是她却牢牢地抱住他。
“我只是不太习惯。”在这种情况下,她居然还能有条有理地为自己辩解。
这个不服输的小娘子啊t季云很想大笑,但知道这不是个好时机。
不过,他已经开始打算以后常常带她到堡内最高的钟塔视察了。
“我扶你吧。”他也不拆穿她的伪装,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坐下。陆青烟在檐上坐定,虽然不得已整个身子靠在他怀里,一种踏实的感觉还是令她放松了些。
这时她才有余力望远。或许是他选的地点好,即使天暗,她仍能分辨出在堡内假山及屋隙中,躲着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影,然后无声潜入了河道之中,不晓得准备游往哪里去。
“不错的戏码吧?”他极小声地在她耳边笑道。“天尊教里应外合怒杀晏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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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好位置,可以清楚看见来自各方位敌人的动静。陆青烟静静观察了一会儿,才轻轻启口:“这几日你抓着我在外头混,就是要让他们有可乘之机吧?”
“我是看堡里有些人手痒脚痒身体痒,气在肚里无处发,才给他们个机会嘛。”
“难怪最近守卫越来越松散。”她终于了解近来堡内平和的气氛从何而来。
“想抓老鼠,也得让老鼠跑进笼子里啊。”他打了个很妙的比方。
“当这些老鼠发现想吃的饵居然有毒的时候,要后悔也来不及了。”
“你早知道有内奸。”明媚的眸中有些暗沉。“为何不告诉我?你不相信我?”
“当然不是。”他飞快的否认,“只是……”却又吞吞吐吐不知如何解释。
“只是齐洛飞不相信我,是吧?”樱唇微微一喟,无视他的着急,转目凝望着整个堡景。“敌人由水道进攻,既然有内应,就不会徒劳无功,以他们潜行的方向推断,全是冲着你而来。”
“你怎么知道?”才想说明齐洛飞的事,她就马上精确地说出敌人的配置,他一时有些意外。
“堡内水道四通八达,其设计隐含奇门八卦原理,原就含有战略功能,潜入水道中,不到一定的地点是起不来的。既有内应,就不会走错路。”她淡淡解释。“而你人现在在这里,必是有了充分准备让他们扑空。我猜,你们反扑的主力必定在堡外吧?”
“连这你也猜得出?”霍季云瞠目。
“堡主的令玺除了处理生意上的事,更可号令驻在堡外的数百名秘密武士,而且以堡内现在的防卫,根本不足以阻挡入侵者。所以我想,你们定把主力安排在堡外。”她平静的脸突然生出疑惑。“齐洛飞在堡外,那么你在这里做什么?”
“当然是陪你看戏啊。”事实上是齐洛飞怕他捣乱,叫他能闪多远就闪多远。
齐洛飞还是做到了对她的承诺——以让他置身事外来保全他。她淡淡一笑,合着苦涩。“你身为少堡主,岂能坐视部下奋战而不理?”
“那我该怎么做?”霍季云偏头想了一下,随即又笑脸迎向陆青烟,目光有洞悉一切的透彻。“未来娘子你教教我吧,只要是你说的,上刀山下油锅我也干。”
这是一种盲目的信任,她不知该高兴还是难过。她很清楚所谓的“内奸”知道多少堡内防卫的秘密,也清楚那些“敌人”应该会如何钻这个漏洞。可是她不能说,她必须保护一些……或许不值得保护的人。
“即使你必须冒点险?”陆青烟当下陷入两难。她很不想伤害他,甚至不希望他有一丁点受伤的可能,但若要达到她的目的,真的……需要他。
霍季云郑重颔首,就差没拍胸脯保证。
“既然如此,我希望你能——出面诱敌。”他说他有一身好功夫的,不是吗?
铿!锵!远方传来兵器交击声,正面冲突终于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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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喊的声音越来越大,堡内几处刀光剑影,喧哗声逐渐蔓延。
“来袭的敌人已知你不在房内。”陆青烟冷静的声音和激烈战况显得格格不入。“我希望你将敌人诱往后山,以聚拢敌方主力。”
霍季云早带着她落至地面,穿梭在重重人影之间,奇迹似的没让她受到一点伤害。她说的话,他真的照单全收,叫他往东就往东,往西就往西,骗得来敌四处扑空,疲于奔命。
事实证明,少主的出现确实聚缩了敌人的扩散,成功令堡丁们歼灭部分来敌,只剩一小群武功较高的敌人仍追着霍季云跑。这便是陆青烟要的结果,事实上她要引诱的人,只有一个。
“后山入口吗?”他忽然手臂一伸又将她打横抱起,迅速穿过重重假山树丛,在僻静的井边将她放下。“那就委屈你先待在这儿别乱跑,等我回来找你。”
对于他的处置,陆青烟没多说什么,轻点螓首,但低垂的眼神中有丝悲凉。
霍季云朝她潇洒一笑,伟岸的背影逐渐离去,时快时缓地往后山移动,吸引着敌人的注意力。
渐渐地,堡内的骚动一处处平息,代表着临水堡的胜利,仅剩紧追在霍季云身后的几名入侵者,个个黑衣蒙面,一副非要置他于死地的气势。
到了后山,霍季云也很识相地选了伐木林前的广场,方便这些敌人动手——当然,也方便自己人动手。说真的,为临水堡卖命他可不干,但他知道,将敌人聚集在一处,确实是最利落省事的方法。
“就这里吧。”他意态轻松地停步,在黑衣人紧盯着他的同时,在广场上来来去去,拖着时间。“你们,不完全是天尊教的人吧?”他笑问。
为首的黑衣人眉一皱,持刀的手停了一下。
“我还知道,你们之中,说不定有我认识的。”唇角又神秘地弯起。
这句话显然达到恫吓的效果,黑衣人前进的步伐全数停下,但锁住他的几道眼神更加戒备,只要他一句话不对,十几把刀就会一起砍向他。
“唉,”长吁短叹,装模作样了半天……齐洛飞那死家伙怎么还不带人来啊?“譬如你的眉毛,”霍季云指着一个黑衣人,“你的眼睛,”又指向另一人,“你的身材和你那圆滚滚的肚子,”最后随便点了几个大头,“看起来都很眼熟啊。”
被点到名的几个人沉不住气,抬手就要挥刀砍出。
“哈哈!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吧。”他还真怕几把刀一起劈在他头上,狠狠大笑两声转移焦点,果然又震住他们。“你们当然不全是天尊教的。像你,獐头鼠目,大概是地鼠会的;你肚子那么大,八成是西瓜教的……”他胡闹地调侃他们,“还有你,最前头那个,你是屎尿帮的对吧?
难怪一脸臭相。”
这回所有黑衣人都忍不住了,气急败坏地举起手上武器便要向前攻击。
“喂,打人前不先打声招呼,还真是他奶娘的没风度啊!”霍季云摆出吓人的起手势,祈祷齐洛飞能及时在他被砍成十段八段前来到。“来,少爷我领教——”
“住手!”在剑拔弩张的气氛下,一声清脆的娇斥传人众人耳中。
所有人又再次停住了动作,霍季云按着额头,暗自惨叫着;不会吧?
黑暗之中,一抹纤细人影慢慢现身。陆青烟凝着一张俏脸由林内走出,直直望向黑衣人首领。
“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她神色复杂地道。
黑衣首领显然不领情,看着她的眼神变得更凶厉。
“表哥,”她转向一脸懊恼的霍季云。“你先走吧,齐洛飞他们等一下就到了。”
没错,是她刻意让晏霄引敌人来此,因此齐洛飞救人的行动才会稍晚些。唯有如此,她才能保住所有她心目中重要的人不受伤害。
可是,这样的用心“他”能了解吗?她再次脸色沉郁地望向黑衣首领,眼神中带着一丝恳求。
“未来娘子,我怎么可能丢下你一人在这儿呢。”望着她和敌人的互动,霍季云有些了然。
“他们不会伤害我的。”恍然想到这样的推论太过武断,她又补充一句;“我是说,武林中人一向不屑对弱女子出手。你快走。”看着黑衣人蠢蠢欲动的样子,她忍不住推了一下霍季云。
“别说了!”英挺的剑眉轩起,一瞬间,他感应到了强烈的杀气。果不其然,黑衣人在他话声未完时已一刀劈出,也牵动所有黑衣杀手的攻击行动。
“我说你快走——”咻的破风声在陆青烟耳边扬起,幸亏霍季云拉她一把,否则她早已身首异处。她不敢相信黑衣人真的对她动手,这一刻,她的心寒了,也知道自己即将害惨霍季云。
她以为自己的存在能劝退来人,能保霍季云安全离去,结果一切都是她在妄想……是她对自己的身价太过高估了,不是吗?
霍季云一手夺过敌刀,一手搂着失神的陆青烟左闪右躲。突然间,他大喝一声,回身就是一个万夫莫敌的架势,黑衣人见状,以为他要使出绝招了,全戒备地退了一步。
“喝!看老子称霸武林飞刀无敌杀人不见血的绝世高招——我跑!”
把手中的刀往外一甩,霍季云抱起陆青烟便向后快速飞掠,看也不看气坏了的黑衣人一眼。
想都没想到应该自恃身分的少堡主居然会来这一招,陆青烟冷不防被霍季云抱着跑,听着身后纷至追来的脚步声,拧着秀眉低语;“你放下我自己快走吧。”
“别想!你留下,我也不会走,但我可不想一个打这么多个。”又不是傻了才干这种蠢事。后面越追越近,他加快了脚步。
“你不是说你武功高强?”所以她才会冒险要他引敌人来后山,试想再不济,应该也能挡个一时,然后……由她来解决。
“我从来没这么说过。”他朝她苦笑,突然脚步颠踬了一下,却仍是继续飞跑。
“你明明说从来没打输过的。”
“打不过就跑,当然没输过。”干笑两声,反正他从来不想充英雄。
后方敌人的步履声越来越清晰,此时前方亮起了火光,陆青烟知道那是临水堡的人马,连忙高呼;“齐洛飞!少堡主在这儿!”
黑衣人见情况不对,当机立断放弃追击,朝四面八方逃窜而去。霍季云仍没命地跑,直到齐洛飞领着持火把的弟兄迎到眼前,他才放松了身子,轻手放下她。
“你……”她注意到他脸色有丝苍白。
“你没事就好。”朝她安抚似地一笑,霍季云在众人面前直挺挺的倒下,吓坏了一干临水堡的弟兄。
“少主!”
“季云!”这时候,陆青烟才发现到他背后血肉模糊的刀伤及暗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