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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在回去的路上,宇文柔忧心仲仲地问;“你不怕吗?”

“怕什么?”贺非命的手指拢起鬓边的一束头发,轻笑道;“我今天的样子难道丑得不能见人?”

“不是啦,我是说令狐笑。”一想到刚才他那种古怪的笑容,她就心中发毛。“我和你说过令狐笑这人是惹不起的,可你非要见他,刚才他的话简直把我吓死。是不是你算出考题的事情被他知道了?所以才会说什么‘杀人’之类的话?胸,你别笑啦,我真怕他会对你不利,你不知道,像他这种在官场打滚了许多年的老狐狸,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刚才还一口一个贺姐姐,现在居然又改口叫‘胸’了。”贺非命总是忍不住去捏她的小肉脸,“你放心,我要见他自然有我的道理,我要是怕他就不可能主动来见。若我想藏起来,他就算找一年也未必能找得到我。”

“那么,贩卖考题的事情到底该怎么办呢?父亲那里还一直在催问我,让我来问你,能否占卜一下以后的吉凶?”

“你们还真当我是神仙啊?”贺非命无奈地说;“我当初劝告过你们,不要做这件事,你们不听,现在出了事再烧香,菩萨未必肯领受哦。”

“不管菩萨肯不肯,你肯就行了!”宇文柔拉着她的手拼命地晃,“你一定要帮我这个忙,我看父亲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在朝中一天比一天难做,其实卖考题倒没什么,只是没想到会在自己的地盘上被令狐笑亲自抓了个正着。还好那茶楼里的掌柜和伙计自己知道厉害,自绝灭口,否则还不知道要牵扯出多少人和事。”

贺非命看了眼窗外的街景,“我到家了,你的手也别再晃了,这件事我肯定为你办妥,而且将来再帮你谋得一门好亲事,怎么样?”

宇文柔红了脸,“什么好亲事?”

“你说实话,那船舱里的三个男人,是不是有你的意中人?”

她更加不好意思了,主动拉开车厢门,“你快走吧,和你说几句正经话你就开始没正经了,关于……那件事,明天我来听你的消息。你自己也要小心哦!”

贺非命站在小院门口,笑着对车内的宇文柔摆了摆手,然后转身拉门。

门没有上锁,皇城的治安向来不错,鲜有盗贼,这应该是说托令狐笑的福吧?

但是当她刚刚走进大门,似是等待已久的,一柄冷冰冰的长剑横在眼前,院门也砰的一声被人撞上。

她眨了眨眼,“莫非今日我出门没有看黄历,得罪了哪位吗?小女子向来行事谨慎,本本分分,自问没有做过亏心事。”

“有人要你死,你便不能活。”那冷冷的声音听来有几分熟悉,又有些陌生。她的脖子还能转动,所以不是很意外地看到了杀手那张未经遮挡的脸。

“令狐……舞人?”要认出他并不算难,一是因为刚才在船上曾经见过一面,二是因为他有一张和令狐笑极为相似的脸。“听说令狐舞人是令狐笑手边的第一杀手,想不到令狐笑一出手就派出你这样的重头人物,来对付我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无名小卒,是不是有点杀鸡用牛刀了?”

令狐舞人盯着她,“你还有何遗言?”

“我上无父母,旁无兄弟姐妹,下无儿女,就算是有遗言也不知该留给谁。”

“那你就可以死个痛快了。”那剑并不快,但是剑锋锐利,还未碰到她肌肤,就已经让她脖颈上泛起一层寒栗。

“令狐笑在屋内吗?”在如此逼人的杀气面前,她居然还能问出这样一句话。

令狐舞人的剑蓦地停住了。

“看来我猜对了?”贺非命微笑道,“我虽然没有遗言,但是可不可以见他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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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终于又见到令狐笑,第一次,一对一的见面。

他就坐在她这间小屋中,悠闲地喝茶。

“我早上出门前刚沏的龙井,到现在只怕已经凉透了,丞相喝了不会冷心冷胃吗?”她扶着门框笑道,“小小茅舍,今日有丞相这样的大人物光临,真是蓬华生辉呀。”

他深深地看她一眼,“你的口才向来不错,只不过本相不爱听这一套,你就算说上一千句、一万句,也救不了你的命。”

“丞相是下定决心要杀我了?我可以问一句为什么吗?”

“你以占卜之术套取今科考题,罪不可赦。”

她笑道;“丞相给我的罪名不小,只是不知道可有人证物证?”

“本相就是人证。”令狐笑噙着冷笑,“况且本相要杀人,未必要给他一个完满的答复。”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丞相是怕了小女子我,所以才要杀我?”她慢悠悠地说,“如果丞相自以为可以将一切玩弄于股掌之间,为什么还怕我这个弱女子兴风作浪?杀我,就可以让您高枕无忧了?”

贺非命住了口,等着他回答,迎候她的却是一片无声的沉默。

她走到桌边,提起茶壶,“这壶茶是真的凉了,凉茶会有腥气,我去烧一壶热水来好了。”

蓦然间,令狐笑按住了她的手腕,近在毫厘的寒眸虽然可以震慑住别人,却没有让她变色。

“你主动来找本相,自然不是要找死,你想要什么?”

她沉吟了一会儿,迎视他,“我要一次公平。”

“公平?”一介民女和他要公平?

“是,一个可以公平竞争的机会。”

从她眼底流露出的那种强烈欲望,让令狐笑在瞬间了然了她的意图。“你想为你的先人报仇?”

“当年之事我并不清楚,不过利用手中的权势将我全族贬为庶民,让他们颠沛流离,上百年不得返回皇城的罪魁祸首,的的确确是你们令狐家。”

“死在令狐家手里的人何只千百?”他并未有半点良心不安。

她的笑容完全敛凝,“但是我既然是贺家的后人,总要为那些枉死的先人出一口恶气。”

他的眼角牵出一丝鄙夷,“你以为你可以?”

“所以要请丞相给我这个公平的机会。”

“本相凭什么要给你这个机会?”

“因为你寂寞。”她又笑了,“寂寞的人总希望找到一个能够和自己匹配的敌手,否则日复一日寂寞地活着,高处不胜寒,还有什么意思?”

他烦了烦,丢出一句狠冷的话,“凭你也配做本相的对手?”

“只有做过了,丞相才知道我到底是配,还是不配。”

这一次,他的眸光之深足以将她的心都挖出来似的,他撤回还覆在她手腕上的那只左手,慢慢吐出几个字,“那就偿你所愿。”

她的心中暗暗吁出一口气,后背不知为何狂冒冷汗,但无论何时何地,她都提醒自己不要忘记以笑容面对自己的敌人,此刻更是优雅地一福,“谢丞相成全。”

“从今日起,你要寝食不安了,本相绝不会让对手有好日子过,所以,不必言谢。”他似乎也在对她笑,那样冷冷的,让人暗自心惊的笑,因为高高在上地俯视自己的敌人而难免傲然的笑。

“本相等着你出招,但愿你别让本相失望。”

他翩然如鹤,走出她的这片小小领地。

令狐舞人在院门口等他,沉声说道;“今日不杀她,只怕是纵虎归山,养虎为患。”

“她若是虎,我就是打虎的能手,再深的山我也会把她找出来。既然如此,养大了再打不是更有意思?”

令狐笑丢下这一句给他,继而推门而出。

令狐舞人收剑入鞘,无意间看到前面令狐笑的背影又怔了一下。

记得他的左手一直紧握成拳,仿佛隐藏了什么秘密在掌心。但是刚才他的手掌却完全张开了,不,是张开之后又更紧地攥起,似是将什么人、什么事牢牢捏在手心。

和七哥为敌的人向来没有什么好下场,这个叫贺非命的古怪女子也不可能是特例。

剑已入鞘,寒光尽收,他紧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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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一招险棋!你居然当面和他挑明,而他居然也同意了?”

宇文柔第二天听到贺非命的讲述,简直是三魂七魄都被吓跑。

“这么说,令狐笑是完全知道我们家参与卖考题的事情?他就算今天不杀你,早晚也饶不了我们家。”她连连顿足,“你怎么能这么傻,把我们全都交出去?”

“我不说,你以为他就不知道?”贺非命拿出一封信,“把这封信给你爹。”

“是什么?”宇文柔好奇地要拆开。

贺非命神秘地一笑,“既然决定要和他作对了,总要有一番作战的筹画。如果你爹同意,说不定这是你们宇文家翻身压倒令狐家的唯一机会。”

“真的?”宇文柔不大相信这简单的一封信就可以翻云覆雨。让盘踞在宇文家头顶多年的令狐家败下阵去。

令狐笑是什么样的人?贺非命虽然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但和令狐笑究竟谁强谁弱,她很没有信心。

但是贺非命自信地笑道;“放心吧,我还能害你不成?不过实话告诉你,这也并不仅仅是帮你,也是为了帮我自己。”

宇文柔怯怯地问;“你真要和他斗?”

“不仅要斗,还要斗得精彩,我发誓令狐笑会终生难忘我这个对手!”她的唇边流出诡谲的浅笑,纤纤手指端起桌上茶杯,那本是令狐笑昨天用过的那个杯子,还没有来得及冲洗,倒去残水,再重新斟上一杯热茶,慢慢地细啜。

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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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哥找到那个女人了?可是你没有杀她?”令狐琪从令狐舞人的口中得知这个消息,觉得万分讶异,立刻来找他。

令狐笑淡淡地说;“是又怎样?”

“可是,七哥不是向来说,遇到不顺从自己的敌人,若不能为己所用,就一定要赶尽杀绝吗?”

“那个女人很有意思,杀了可惜。”

他的话让令狐琪惊掉了下巴,“有意思?”

“少有人敢不自量力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她的勇气值得嘉奖。而且……她有一句话确实说得对。”

“什么?”

寂寞的人总希望找到一个能够和自己匹配的敌手,否则日复一日寂寞地活着,高处不胜寒,还有什么意思?

他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好似转移了话题,“知道黑羽龙盈当初为何会在我这里惨败而回吗?”

“因为她不是你的对手。”

“因为黑羽人猜错了我的心思。他们以为我这样的人必然会喜欢单纯如白纸的女孩子,所以投我所好派了个看似天真烂漫、柔弱无依的女孩子来,但是她本就心怀叵测,怎么可能将天真无邪装得天衣无缝?”

“所以七哥一眼就看穿她了。”

“只有老九那样的人才会看不透敌人的面具。”他无所谓地哼笑,“现在这样也好,让这一对痴人凑到一起去,省掉我许多手脚。”

“我很好奇,七哥把九哥派到黑羽国常驻,难道不怕黑羽人杀了九哥吗?”

“有黑羽龙盈在,没人敢动他一根寒毛。有令狐九在,黑羽龙盈也不敢再贸然出兵犯上。”他像是说得有些累了,“这些道理难道还要我再和你重复一遍?”

“当然不是啦,不过……”令狐琪有点不解,“黑羽龙盈和这个女人有什么区别吗?”

“我喜欢明刀明枪的争斗,无论结局是血淋淋的惨烈,还是花团锦簇的美景,都比那些小打小闹的阴谋诡计更让人兴奋。到目前为止,只有这个女人敢面对面地和我作对。”

令狐琪终于懂了,望着他难得一见的笑容,还有最后一层困惑,“可是七哥为什么认为那个女人可以做到?”

令狐笑左手掌心处有些痒痒的。那四个字总是这样诡异地扰乱他心绪,那一句“死于非命”听来可怕,但是当这个女人出现之后,他陡然明白了当日神算子留给他的暗喻是什么。

死于非命?其实是“死于‘非命’之手”吧?也就是说,他这一生要死在这个女人的手里?

哼,纵然有人跟他说,立刻将要天崩地裂,也不如这个猜测让他觉得可笑。他在朝廷纵横多年,手握多少人的生杀大权?一个无权无势的女人凭什么让他俯首称臣?

“七哥?”令狐琪不放心地说;“要不要派人盯住她,看她要搞什么鬼?”

“这个游戏的有趣就在于我们猜不出对方明天可能会出什么招数,所以也不用盯着她的行踪。”

“就因为她像个好对手,所以七哥才饶她一命?”不管怎样,他还是觉得这样做实在是太危险了。

令狐笑思忖片刻,“这有……她的眼睛很像一个人。”

“像谁?”

但他只是仰起脸,无声地一笑,默然不答。

一场属于两个人的暗战无声无息地拉开了序幕,旁人并无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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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圣皇与众臣在朝上议事,宇文家如今的当家者——圣朝一品大官,官拜水利总督的宇文化成忽然启奏说;“近日天相反复无常,只恐圣河河水泛滥,请陛下早派治理之人。”

看了眼令狐笑,圣慕龄问道;“丞相有合适的人选吗?”

他却看向宇文化成,“既然总督有此要求,一定有合适的人选可以推荐吧?”

宇文化成说;“听说今科刚刚中选的状元苏青和写就一部‘治河条略’,应是这方面的人才,臣请陛下派此人前去治理,必有建树。”

圣慕龄很痛快地点头答应,“苏青和嘛,朕知道,年过四十考上状元实在不容易,就委命为……‘镇河大使’好了,明日动身。”

“苏青和固然不错,不过治河可不是纸上谈兵这么简单。”令狐笑悠然插口,“最近河上盗匪猖獗,为了苏大人的安全,我看再派一员护将随行比较妥当。”他回身唤道;“冲然。”

令狐冲然,令狐家十一子,现在是内宫禁军总领。

被当殿叫出来之后,令狐笑对他说;“你年纪还小,总是在皇城中不能施展拳脚,锻炼意志,出去走走看看多些历练,日后也好报效陛下。陛下以为呢?”

圣慕龄还是那样无所谓地点头,“好啊,既然是丞相推荐,应该是错不了。苏青和是镇河大使,那令狐冲然就封为镇河将军,官升二品,明日一起动身吧。”

此番话一出,宇文化成不由得变了脸色。

令狐笑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下朝的时候,宇文化成笑着来给他道喜,“恭喜丞相大人,家里又有一位近亲得蒙眷宠,高升连连啊。”

他淡淡道;“宇文大人也不错,听说苏青和至今仍是孑然一身,虽然年纪大了点,但是配给那位在府中寡居多年的令妹倒是天作之合。还听说昨日苏青和曾经到宇文府中作客赏菊,不知道令妹是否也在座陪席了?”

宇文化成面色青一阵白一阵,就好像心事被对方看穿后,不免恼羞成怒。

令狐笑还未走出多远,就有一名小太监跑来传旨,“陛下有旨,宣丞相大人书房一见。”

他只好又返身回去。

令狐舞人就站在书房门口,抱剑胸前,眼神幽幽地不知道看向哪里。令狐笑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头,“近日可好?”

他反问道;“那个女人没对你怎样吧?”

令狐笑优雅地挑唇,“你想她能轻易赢我吗?”

不用想也知道宇文化成今日朝廷上这一举动是谁背后出的主意。将新科状元拉拢到自己家族中去不算,还要立刻讨封,只怕治理圣河是假,趁机揽权是真。

这点伎俩若看不出来,他还是令狐笑吗?

派冲然随同左右,也是给对方一个警告。

如果这算是第一个回合的交锋,那么对手的招数是有点出乎他意料的差了。

圣慕龄大概是在房内等得有点着急,主动走出来说道;“你们兄弟俩多少年的话说不够,这个时候还要和朕争宠吗?笑,你进来。”

他很少直呼令狐笑的名字,令狐笑见他一脸郁闷,淡淡一笑,施然走进。

“陛下宣微臣来见,不知有何要事?”

“今日朝廷之上,你和宇文化成是怎么回事?”一开口就直问主题。

虽然大权被令狐笑独揽,但是他并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白痴君主。

“宇文家这几年不是偃旗息鼓,早就不敢和你令狐家作对了吗?今天怎么冒出个苏青和来?”

“关键不在苏青和,那只是别人的一个棋子。”令狐笑说,“这点小事不劳陛下挂心,臣自然可以处置妥当。”

“别人的棋子?你是说宇文化成?”

“宇文化成也不过是那人的棋子而已。”见圣皇被他说得呆住,便多解释了一句,“是臣与别人打了个小赌,今日之事陛下就当是看戏好了。”

“你和别人打赌,还让朕与一干王公亲贵、朝廷大官在旁边看戏?是看戏,还是我们也都要做你的棋子?”他脸色一沉,“是谁?那个胆大包天敢和你打赌、拿朕的圣朝开玩笑的人是谁?”

“一个女人。”

“女人?”他眉心纠起,“什么女人?哪个女人?”

“陛下曾经见过的,在圣湖之上。”

圣慕龄立刻想起,“你是说那个贺非命?原来是她?可是她怎么敢……”

“陛下应该不会忘记她的先祖曾在微臣的先祖手下吃了大亏,全族被贬为庶民的事情吧。细细想来,也不难理解她为何要与微臣为敌。”

“你既然知道是她,为何……”

“为何还纵容她做微臣的敌人?”令狐笑顿了顿,他从不曾把掌心里的那四个字示人,所以即使是在圣皇面前他也不愿意提及这个理由,只是挑着眉梢,幽冷又飘然地说;“因为……微臣很寂寞。”

“寂寞?”圣慕龄梭巡着面前这张无可挑剔的俊容,为了他出口的这两个字,忍不住冷笑,“你会寂寞?寂寞的是朕好不好?”

“陛下寂寞的是身体,臣寂寞的是心。”

他又高挑起眉,想发作,转而想了想,又笑了,“卿要心理不寂寞也容易啊,朕陪你。朕逗人开心向来有一手,不信你可以问舞人。”

令狐笑看着门边令狐舞人的背影,漠然说;“臣和舞人不同。在舞人的心中,陛下是伴侣,陛下就算骂他,他也会开心。况且,快乐并不代表就不寂寞。陛下和臣不是同路人,不能明白微臣的心情。”

定定地盯了他很久,圣慕龄忽然冷冷地说;“你不会陷进去吧?”

他抬起眼,给了个因不解而询问的眼神。

圣慕龄笑得更冷,“一个可以抚慰你寂寞之心的女人,最终会让你陷进一个什么样的迷阵,你想过吗?”

令狐笑似乎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死,臣尚且不怕,一个女人岂会让臣恐惧?到底她会给臣一个什么样的迷阵让臣陷进去,臣满心欢喜、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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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非命轻舒口气,笑道;“这件事总算是办好了。”

刚讲述完朝上发生一切的宇文化成却甚是不解,“可是,我们原本是计画让青和以治河为名去和圣上要治河之款的,现在令狐笑派令狐冲然随同,办起事来会非常的碍手碍脚啊!”

她摇摇头,“这件事要想完全瞒过令狐笑的耳目是不可能的,他既然同意苏大人出任这个镇河大使,其它的一切附带条件都好说。只要苏大人在外面和令狐冲然表面上和和气气的,暗地里再做手脚都不是麻烦事。”

宇文化成紧张了一个早上的脸色终于缓和下来,“贺姑娘的计策当然周全,当日若非有贺姑娘给老夫通信,老夫也不可能及时派人杀了飘香楼的人。”

提到这件事贺非命却笑不出来,“那些人为此送命,其实是有些冤枉了。”

他不赞同地摇头,“这有什么?不过是一两只蝼蚁,若想扳倒令狐笑,以后还少不了要有人送命。”

贺非命浑身忽然打了个寒颤。奇怪,同样的话,如果是令狐笑说出,她并不会觉得恐惧。他那双让世人都害怕的眸子无论怎样镇定冰冷地盯着她,她总能在他的眼中捕捉到一丝丝不被外人察觉的恼怒和愤恨,仿佛在她决定和他相争之前,他们就已经是生死不分的宿敌了。

每到那时,她就喜欢享受于挑逗他耐性极限的感觉,期待这个让无数人为之敬畏的人,可以在自己的面前有所动容。

或许这种激怒他,让他变成另一个人的期待心情,有时候甚至会高过了为贺氏家族讨还公道的复仇之心。

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算到这一年是令狐笑的气宠运最弱的时候,也是她下手反击的最佳时机。

主动找上门去,亮明身分,虽然是招险棋,但是卦象上说她险中求胜,可以一搏。

最终她算是赢了吧?或许也应该说是令狐笑没有让她失望。

他总算很“大度”地接受了她的挑战。其实她更想知道令狐笑的同意,到底是因为自己那番寂寞之词打动了他,还是因为他的确是日子过得太无聊,无聊到让她这个无名之辈都可以骚扰一下的地步?

不过,她保证并坚信,他这次的选择也绝对不会让他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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