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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餐馆

寒洛单手托住下巴,眼神迷茫地朝玻璃窗外看去,摆明了对她对面两个人的情事不感兴趣。

搞什么鬼啊?明明他们俩可以利用机会增进感情,却找她这颗超大电灯泡来,那个蓝焰还一句话也不讲,莫名其妙!

她事实上也不清楚自己在烦躁什么,总之有他在,她就觉得自己心浮气躁的,巴不得能离开这里。

“小洛,你在看什么?”蓝茵早已拿起刀叉正准备用餐,却见到她的心神不宁。

蓝焰也轻啜了一口开水,然后定定地看着寒洛。

“满街的情侣。”寒洛看了看自己桌前的菜肴,心中不禁轻叹,碰爱情这种东西是她一辈子也不够格的,而她更不会主动去接近,只是愈是这么想,就愈觉得自己的鼻子变长了,好奇怪!明明她就没有对象可以喜欢,为什么又会有这样的想法。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好好为自己作打算呢?”蓝茵无奈地看着她,心中更是怨怼。

“喂!我都还没说你们两个,你还敢问我。”寒洛挑高眉道。蓝茵的态度严格上说来只能算是在配合她的要求,蓝茵的眼神中全然没有“爱上他”的意味,只有敬爱而不是男女之情,这带给寒洛不小打击,她不会允许自己在胡里胡涂中失败,但强迫蓝茵也不是她做得到的。

蓝茵闪躲着蓝焰的目光,她知道自己这一辈子都不可能跟蓝焰有更进一步的感情,因为她毫无感觉。

见到眼前你追我躲的情形,寒洛闷闷地有一口没一口地用餐,实际上她希望自己能赶快敷衍了事,回房睡觉;然而,连原因都不了解,她给自己什么理由逃走?什么?逃走?!天杀的她的脑子是坏了不成?干嘛逃?

“我饱了,回局里处理点事。”是吗?光是叔叔给的轻松时刻就够她睡上个二十小时了,寒洛自嘲地笑着,但是找理由替他们制造机会总比要她光明正大看他们约会好吧!

蓝焰仍是一脸的冷峻,他看着寒洛桌前的餐点跟没动过的一样“这样就饱了?”他质疑地问,眼神净藏讽刺。

“看到你们还能不饱吗?我吃不惯这种高级食品,回房吃泡面去!”寒洛将一客全餐的费用放在桌上,故作潇洒地冷哼了声,随即要走,最后又像想到什么似的,将口袋中的一颗子弹放在蓝焰眼前,“有这种子弹的人除了警察之外好像没有其他人选了。”接着她潇洒地离去。

她的确称得上有能力,但仅限于在工作方面,在私底下,蓝焰根本不敢指望她能正常。

“大哥,明天你们就要执行勤务,我不跟去了,不然会很麻烦你。”蓝茵对于这方面的事原本就一窍不通,何况蓝焰有自己的工作要忙。

“也好,什么时候回去?”蓝焰宁愿她开心也不愿她待在他身边却必须逃避他的眼神。

“过两天吧!爸妈也快回家了。”蓝茵即使挂心于大哥和小洛,但她留在这儿也只是多余的,倒不如回家去。

蓝焰静默,心想或许让她待在这儿会使她不自在吧!

*

寒洛没有回调查局,她只是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心想每次到美国来都只是来玩的,逛都逛烦了,想不到这次好狗运被叫来执行任务,只是伙伴怪了点。奇怪,档案组和行动组有差别吗?以前她在档案组的时候甚至比现在更常往外跑,只是没配枪罢了,还有地点不同,一个在台北,一个在美国,不过好像也不能相提并论。

这一次出任务的时间应该不长吧!反正不是她能决定的,只要能尽快解决那对小俩口的事,她就不必再看蓝焰的臭脸了,是嘛!她再好声好气都得不到他的认同,而且动不动的,她老是会感觉到难过,还有挫折感,怎么了?心痛,她无聊啊!干嘛无缘无故感到心痛?算了,不去管他,说不定明天一觉醒来又没事了。唉!不过他们今天就已经搞成这个样子,看来她以后都不会好过了。

寒意阵阵袭来,天空也飘下茫茫小雨,寒洛抬头望了眼天,不免怀疑自己的心情是否有改变天气的作用,不过,爱幻想也不坏。

她好像走太远了,还好对路熟稔度不赖,她决定回饭店去。

*

她觉得自己是只落汤鸡,唉!真是活受罪。打了一声喷嚏,皱皱鼻子,寒洛急忙冲进电梯。好冷!早知道就多套件毛衣再出去,呃——不过太麻烦了。她暗忖着。

再打一声喷嚏,寒洛用手捏住鼻子走出电梯,猛地瞪大眼盯着眼前的高大身影,手也放了下来。

“你站在这儿干嘛?”怎么只有他一个人?茵茵呢?她心中有着疑问。

“你去哪里了?你根本没回局里。”蓝焰望着寒洛红通通的鼻子和她短发上的水珠,只能以怒视来表达心中的愤怒。

“法律规定我不能说谎吗?奇怪了,你不去管茵茵干嘛管我。”打开房门,寒洛莫名其妙地走进房,而蓝焰也跟着她进去,眼中的怒火毫无退减之意。

“我还想问你呢!她刚才走了。”蓝焰回局里没看到寒洛,才正要去找蓝茵,她却早已拿行李离开宿舍了,连一封信也没留。

“问我?我怎么知道,就算她要走我也绑不住她啊!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奇怪,好像早认定是我让她走的,莫名其妙!”寒洛脱下外套,又打了声喷嚏。她怎么知道茵茵这么有钱?才坐飞机来美国两天又飞回去,她才不想去理。

“你到底去哪里了?”蓝焰总算了解了寒洛的清白,只是蓝茵的离去让他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喂!你要说话之前也先通知我一下好不好?一下怒气冲冲一下又不发火了,我要怎么回答你?”寒洛吸吸鼻子,又揉了揉,到浴室拿了条毛巾出来。

“我只是想知道你刚才到过什么地方。”蓝焰定定地望着擦拭头发的她,好好的跑出去淋雨,真是笨。他暗骂道。

“随便走走。”寒洛吁出一口气,坐上床。心想,他是无聊透顶了才会来找她问茵茵的下落吗?

“忘了告诉你,我宿舍的窗户也被枪打坏了。”

“可想而知,那你今晚睡哪儿?不会睡在调查局吧?”寒洛疑惑地问,她可不会幸灾乐祸。

“局长说你能帮我。”蓝焰一脸的饶富兴味。

“啊?!我?这死老头子。”寒洛咒骂了声便抬头对蓝焰冒出一句,“委屈你睡床喽!”她睡地板好了,反正她也不见得睡得着,如果占了床,又是浪费。

这可将蓝焰震住了,他皱眉,“你说什么?!”

“我说你暂时睡床上,反正我习惯让位了,你个子大睡地板占位置。”寒洛不厌其烦地说明一次,脸上的表情净是认真。

“为什么?”她怎么能这么认真地对他解释?蓝焰从没见过这么好玩的情形,哪有小女孩让一个大男人的?

“什么为什么?你问得我都胡涂了,难道要我睡床啊,不必了,每天有很多事要做,睡床上我会忘了醒的,而且我睡相丑死了,还是地板好。”寒洛说着便开始从衣橱里拿出枕头和棉被放在地上,而后看蓝焰只盯着她看而不打算回宿舍去拿行李,她才停手。

“你干嘛?”她张着大大的双眼盯回去。

蓝焰的心一紧,她为什么只当在人背后默默付出的人?又爱以天真可爱的表情面对他?该死,他怎么开始背叛自己的心了?

“哈啾!”寒洛小声地打了声喷嚏,疑惑地看着他,不知他是不是还很讨厌她?

“你没事吧?”蓝焰闷哼一声,走上前去抓住她手中的毛巾。

“蓝焰,住在我这儿是不是太勉强你了?我忘记了你对我不存好感……”寒洛心跳加速地瞪着他的手,心想他不会是要杀人灭口吧?

“闭嘴!如果你再说一句,我就封住你的嘴。”蓝焰差点没被她气死,他对她不存好感?如果她真是他讨厌的人,他早就辞职了,还轮得到她和他相处?要不是她的所作所为令他好奇,他根本不会要她帮忙。

她又怎么了?寒洛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他怎么这么霸道啊?她也不想老说这些自怜的话啊!谁教他老不接受她的好意,又爱理不理的。

“让我说最后一句,我们能不能好好相处,好歹我也是你未来老婆的好朋友耶!”趁他不是很冷酷的时候说这些,他们应该成功机率不小吧!她暗忖着。

蓝焰更是失笑,究竟是谁一见到他就忍不住想反唇相稽的。还要求好好相处。“有何不可?”

他低沉且富磁性的嗓音让寒洛浑身不对劲了起来,她以笑掩饰自己的紧张。

“那就这么说定了。”她抽回一半在他手上的毛巾,走进浴室。

她好像很怕他?是啊!他的表情是很难看,但之前她放肆的打量目光又如何解释?

*

“不对,国际犯罪集团的分部有很多个,只消灭我对面这一个太慢了,还有这个……”寒洛将手提电脑放在蓝焰要睡的床上,伙同他坐在地板上研究地形。

“茵茵可能有危险。”蓝焰睨着手指在萤幕上指指点点的寒洛说。严格说来他们并不很熟,理论上来说,他充其量也不过是她的上司兼搭档,但为什么她老是要穿一件短裤在房间里跑来跑去?现在这种情形对他一名再正常不过的男人根本是百分之百的危险,偏偏她又认真到不知情的地步,该死的!他明明对女人一点好感也没有,除了茵茵,但他却对她有一份特别的感觉。

“是啊!台北的警力不太可靠,喂!你讲话有语病哦!”茵茵就算再快,现在也都还在半空中啊!才不到六个钟头耶!寒洛怪异地瞄了瞄他,怪不得哦!爱她就必须紧盯着她嘛.洛心里泛起淡淡的酸意。

“这是早晚的事。”她的表情真不是普通的多,奇怪!女孩子不全是像茵茵那样文静的吗?至少寒洛不是,动不动就大笑、大拍额头,又粗鲁没形象,她有时候稍微兴奋了点,还真像个孩子。

“知道你了不起,为了亲爱的老婆什么都肯付出嘛!颁个二十四孝老公奖给你好了。”寒洛说着,便站起身装模装样地举着两只手在半空中献来献去,惹来蓝焰闷笑一阵。

她真善变!之前对他受理不理的,现在又开起他玩笑来了,不过她脸上的表情始终是带笑的,就算是遇上令她苦恼的难题,她也只是微纠眉后又轻易解决;但,每当她变脸,不知怎地,他也反射性地苦恼了起来。

唉!如果这二十四孝老公是她的就好了,寒洛心想。他终于笑了,挺好看的嘛!不过为什么她最近愈来愈不能控制自己的心跳了?是,她知道蓝焰条件好,但是她一向对长相好看的男人没兴趣不是吗,寒洛失落地想着,或许是因为自己没见过像蓝焰这么冷傲又专情的人吧!女人不都希望自己能有一个真心对待自己的另一半?她不否认自己对未来也存有憧憬,但是她却矛盾地清楚自己的职责,现在这个与她共事的男人名草有主,碰不得的,何况……以她的条件,配得上他吗?别傻了。

“寒洛?”蓝焰发觉自己十分讨厌她落落寡欢的发呆样,那让他心口紧紧的,很不舒服。

“啊?”回过神来,寒洛睁着大眼疑惑道。

“你在发什么愣?”见她一脸恍惚,蓝焰皱起剑眉,不知她在想什么,这么烦还想?

“没、没什么,十一点了,你不睡吗?”寒洛虚应对他笑,刚才心里所想的如果被知道就完了。

蓝焰闷不吭声地阖上电脑放上桌,一脸臭得跟寒洛所形容过的臭豆腐一模一样,而这让她慌了起来,他生气了?她发誓,自从他们决定好好相处之后,自己没惹到他。

“蓝焰?你怎么啦?干嘛不说话啊?喂!你是睡床上的。”寒洛见他表情毫无改变地占了她的“床”,她才动身走到另一床边的地板去唤他。

他没答话,迳自盖了棉被。

“蓝焰,哎唷!你饶了我吧!说一个字也行,拜托。”寒洛索性趴在床上,头朝侧卧在地上的蓝焰哀求道。好不容易她能跟他好好相处,就算她再怎么配不上他,当朋友也可以嘛!但是他不理她简直比和平相处之前更令她难受啊!

蓝焰转过身,一脸怀疑地盯着垂下眉毛及眼睑的她,不敢相情自己心里所出现的严重冲击,像是被重捶狠敲一记似的。

“寒洛,你睡床吧!”短短地说了一句后,蓝焰便单眼就寝。

寒洛深深地望了他安祥的睡容一眼,怀着苦涩的心情睡去。

她喜欢他?是吧!要不是这样,她怎么向自己解释内心百般的翻腾。但是谁不挑,她偏偏要挑他,她根本在自寻死路,他有蓝茵了……自己只不过是他的部属,除了这一层关系,她什么也不是。

头一次,寒洛原本天真纯朴的睡容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愁绪及抑郁。

*

一大早醒来,寒洛便坐在床上想事情,或许是昨夜的回忆不值得她去想,或许是怕被蓝焰发现她的心情,所以现在她的脑海里只装得下公事。

“茵茵应该到台北了,现在是早上六点钟,该出发了。”她低语着,惯性将头别向地板,却发现他还在睡。

“蓝焰,起床了,今天还要调查资料。”见他没反应,寒洛轻轻椅他粗壮的手臂,却被他突然攫住。

“谁?”虽然阖着眼,他的警戒心仍无稍减。

“是我,蓝焰,起床了。”寒洛猛翻白眼,他无聊没事干嘛耍她啊?虽然被他的温暖大手抓住是挺令她悸动的。

蓝焰睁开眼睛就看见她快受不了他的表情,低头望了眼自己的手,他蓦地放开她。

寒洛缩回手的第一个反应是很失落,不过再失落惆怅也没用,谁会知道。

“再不起来就不管你了。”别过头去,她一碌骨地跳下床走进浴室。

她忘记昨晚的事了?蓝焰缓缓坐起身,以她天生乐观的个性来看,反倒衬托出他自己的小心眼。

“蓝焰,我看你今天还是打电话给茵茵吧!她一声不响就走了,你好歹也问清楚原因啊!”寒洛从浴室内大喊。

“随你。”何必呢?其实茵茵不爱他已经是事实,再付出也得不到回应。

“你说什么?”寒洛打开浴室门,听不见他刚才的话。

“随你……扣子扣好!”蓝焰见她衣衫不整的样子简直快疯了,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个女孩子啊?老是不修边幅,怪不得局里的女孩子都特别喜欢她。

“喂!小声点,这间饭店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住。”寒洛皱眉扣上衬衫扣子,真奇怪,他怎么老爱大惊小怪的,她又不是没穿衣服、话说回来,她就算脱光衣服也不会有人看的。

该死!他又怎么了?为什么一看见她这个样子他就浑身燥热了起来?

“我希望你尊重自己,这间房不是只有你住。”蓝焰冷若冰霜的口吻已经极度不悦。

“当然,亲爱的上司。”寒洛不是傻子,岂会听不出他话中的意思?这算哪门子的和平相处,是,除非她瞎了眼也盲了心。寒洛讥讽道,与其受气倒不如回嘴好过点,至少她并没有输了全部。

她脸部表情,很不爽,因为他说了一句十分刺耳的话,她还不够尊重自己吗?是,她没有茵茵的保守,在他眼中,她跟放荡根本是同一条阵线上的,很好,她说不定以后会考虑去兼职呢!这天杀的王八蛋!她暗骂道。

蓝焰锐利的眼神并没有漏掉她嘲讽神情中所含带的受伤,该死!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怎么说出这种话?

“寒洛。”

她走离他的视线范围,让他扑了个空。

“什么事?”她冷硬的态度令他胸前紧绷,她的和平相处被他毁了。

“我的意思是你……”

“上司对部属是不需要解释的,我懂你的意思。”寒洛截断了他的话她头痛了起来,他们其实根本不必这么勉强的面对面,只要他一句话,她马上可以搬房,何苦共处一室又相敬如“冰”?

该死!她的反应实在非常惹他生气,没有原因,总之她曲解他的意思就不对!

“砰!”的一声,蓝焰甩上浴室门只留下一脸无奈的寒洛在房内。

她想,他会不高兴是必然的,而且百分之百毫无疑问的是她先挑起他的怒火的。

那她还要不要等他一起去局里啊?寒洛无声地看着紧闭的浴室门,谁知门居然又打开了来。

“你等我。”蓝焰强制地命令着,在她尚未答应之前门又再度阖上。

好,她等他,就算等一辈子都等。寒洛微叹了口气,这个男人无论再怎么冷淡,她恐怕到死都还能包容,不知不觉中他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早已超越了喜欢,该怎么解释?总之是她当初第一眼见到他时所想不到的,想不到她自己的眼光很难再自他身上移开,唉!这究竟是好是坏?

*

一到调查局,蓝焰便跟寒洛各走各的,没有人过问蓝茵为什么突然没跟来,更没有人有豹胆去问原本相处情形就糟到底的两人,除了某人。

“小洛,咋晚宿舍被人……”迪臣趁寒洛独自一个人走到枪柜附近时,才欺近她道,不料他猛地顿住。

“我不是瞎子,报纸有消息。”对他不怀好意地假笑一下,寒洛转过头去。

“那为什么蓝焰会跟你一起来?”迪臣绝对不会妄想这两颗不定时炸弹能好好处在一间房间里。

“不为什么,他是我上司,没房住,做属下的一定不能怠慢,我把房间让一半给他。”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好像让房间的是别人似的。

“可是孤男寡女共……”

“共你个大头鬼,他哪是孤男?人家有女朋友的,再说我也不是个女人,叔叔,你不用管部下啦,闲着没事干哪!”寒洛不耐烦地回嘴,对付多嘴老头子她又不是没办法。

“话可不是这么说,唉!等等,你说你不是女人是什么意思?”迪臣指控似地问她,这丫头要气死他才甘心!老不当自己是女孩子。

“没什么意思,我问你,从小我的兴趣是什么?”她倒是不在意重提往事。

“爬树、跟人打架。”迪臣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咦,不对,他又被拐了。

“这不就结了?好了,我不耽误你,你也别妨碍我,我出去了。”寒洛顺手拎了件防弹衣走离仍一脸受骗样的迪臣视线外。

然而,在她走出调查局之际,蓝焰一双锋利而饱受惊吓的乌眸仍跟在她身后。

她会爬树?跟人打架?天哪!她只是个黄毛丫头,怎么净做些危险的事?蓝焰正好不巧撞上她和迪臣的对话,才了解她男孩子般的性格从何而来,这女孩真是出乎他意料之外。

走出调查局,看见她跟人谈笑风生的模样,他居然有些不悦,也许是她对自己的友善始终无法持久,但是现在,她在人前活泼开朗的形象却无故的占住了他的脑海,好奇怪的心情起伏着。

寒洛装上手枪子弹,一脸神气活现的对组员笑着,那模样完全没有一般探员的架式——正经八百、冷酷无情,反而自信满满的,她的思考逻辑的确与别人有极大差异,但他发现,她那安定人心的率真笑奇迹似地解除了人们内心的焦虑及不安,因为她眼中的那股自信与认真,结结实实地慑住人心,对于四周的人来说,她是有魔力的,而这无形的魔力正以令人措手不及的速度朝他靠近,身为绝缘体的他。

也许她很平凡,一开始看见她的时候,他甚至不当她是女孩子,而这样的人却很不经意地挑起他原本已冷冻掉的脸部神经;不得不承认,她炯炯有神而坚强的星眸,在怒火之下更显明亮耀眼;那张对他一点也不客气的小嘴,有时咄咄逼人,有时又细声低喃,总之永不服输……奇怪,他怎么开始研究起她来了。不过今天早上他的话似乎重了点,她还不高兴吗?

“Sir!”一名探员走向寒洛,公事化的报告。

“OK。”向他点了点头,寒洛示意他去询问上级的决定,眼光正好落在两眼直盯着自己的蓝焰,她慌了一下,尴尬地将眼光调回。

他傻了不成。干嘛朝她这儿看来?旁边又没其他人,不会吧,难不成他的目标是她身后的车子。

她一想到这可能性,便不以为然的撇撇嘴,套上防弹衣,谁管他看哪里。反正一定不会是她啦!

“任务是追查出境厅内有多少国际犯罪集团分布的眼线,Understand?”迪臣的声音出现在寒洛身前,可想而知,他又想假公济私套她个什么话了。

“Yes,Sir!继续发牢骚。”寒洛爬进车座后方东摸西索的,让人看不出她对任务的参与意愿。

“我不是想跟你发牢骚,丫头,你跟蓝焰怎么就不能好好相处呢?”

说来说去,迪臣老孤狸的死性就是改不了。“这个问题我可不会答,你应该去问他为什么非得用那种表情面对人才是。”好好相处。天方夜谭吧!行,只要她消失,他跟任何人相处总是会好过她的,寒洛自嘲着。

“改天我再问问他。”这倒是,总有一天要弄明白。他暗忖着。

寒洛心知肚明,问再多次也不会有结果的,还好叔叔看不见她的表情,要不然她的日子会很难过。

“叔叔,这些东西不都还能用吗?”她整了整神色跳下车,手中多出了几副通讯器及耳机。

“都还没用过,以联邦探员的程度根本用不到。”迪臣无奈道,他说的是事实。

“是吗?那么请问他们手上拿的和耳朵里装的东西是什么?”寒洛睨了一眼距他们不远的组员,回过头看看迪臣干笑的样子就显得滑稽多了。

“叔叔,你笑够了吧!时间快到了。”她似笑非笑地对迪臣道,随即将手中的几副通讯器、耳机送到蓝焰面前,并塞入他手中,走回车旁。

她——就这么走了?连一句话都懒得说?蓝焰失望着,她的表情明明没有不高兴,为什么连一声招呼也不愿打?

无意间瞄到他落寞的神情,寒洛直感觉心被狠狠地敲了一记,这混球!为什么老影响着他的心情,而他却不会被她所影响。

“副组长,组长要集合组员了。”

“我马上过去。”寒洛不自然笑了笑,愈来愈怕自己原本隐藏得很好的感情突然泄漏出去,患得患失!这种莫名的情愫老是在她脑海中搅动,她明白自己不只喜欢蓝焰而已,她或许是爱上他了,怪不得自己最近总是睡得不安稳,连他深邃的眸子都无法直视,怪不得她老是羡慕远在台北的茵茵能拥有他的爱,而自己不但得不到,反倒被他冠上个不懂尊重他的罪名,也好,至少她能不时提醒自己根本不可能成为茵茵,是不?

深吸一口气,寒洛仍希望自己坚强一点,好吧!大不了快快结束这次任务,她暗忖着。

*

他们的任务算是成功一半,至少查出了犯罪集团的分部位置。

一进调查局,寒洛因工作上的疲累及心中的郁闷而将整个人窝上了办公室里某张桌椅中,她一点也不淑女地趴在桌上。

接二连三的,不少因一整天下来的折腾而深感虚脱的干员也都一踏进门就找个位子坐下,大揉太阳穴,唯独蓝焰一脸面无表情地走入局长办公室报告。

看见寒洛如此睡相的人不禁佩服起她说一是一、说二是二的个性,这两三天相处下来,她在他们心目中的形象就是这么大剌剌的,言出必行,就连疲态都比男人有男人味,但她又是那种胆大心细的善良女孩,怪不得大家都喜欢她。

“明天早上九点钟集合。”蓝焰冷冷地扫视组员一眼,最后将眼光落在距离他咫尺的寒洛身上,那复杂的眼神说有多复杂就有多复杂。

“蓝焰,丫头就麻烦你了。”跟着出办公室的迪臣头痛地看着没女孩子样的小侄女,心想她就是这样才会交不到男朋友。

“好。”蓝焰一把扶桩洛的手,突然想起她在球场时被他以同样姿势给扶起的情景,禁不住俊脸上的发热,他匆忙告别了众人,将已近乎沉睡的她火速扶出局外。

从小到大,他还没碰过女孩子的……就除了她,但那次是意外,之前她并没有告诉他她是个女孩,这也怪不得他。

一阵清香不经意地钻入蓝焰鼻中,他反射性地低头看着被他裹在怀里的身躯,那是一股令他心猿意马的淡香,他不禁怀疑,这样的一名女子,怎么没有人肯在她身边保护她?就算有时脾气拗了点,这也掩盖不了她纯真的个性。

在梦中,寒洛感觉到他很小心地抱着自己,也令她感到温暖,他身上男性化的阳刚气息就在她四周围,下意识的,她更加偎近他的胸膛,随着周边温暖的空气,她脑中已失去了思考能力,只求上苍能将这梦保留,好让她能在其中好好爱他……虽然只是梦。

她真的累坏了,但为什么她总是紧纠着眉心?她作恶梦了?是什么让她不肯醒来?蓝焰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将她搂进房里的,但她在梦中的挣扎却不停地拨动他的心,他不知那是什么?

这个女人真是欲求不满,先是对他的背有兴趣,后来又不小心跌入他怀里,不知所以然地在他胸膛上摸索着,现在又霸着他怀抱,就连作梦都不放过他。蓝焰暗忖着。

将她轻放在床上,望了紧缩成婴儿睡相的她,随即蹙起眉,他不该逾距的,即使是伙伴,亲近也该有限度,何况以她今天摆明不想理他的态度让他根本无法与之亲近,她是记仇的吧!不然也不会在和他到了局里后便分头行事,要不是之后她因组员集合而过来,他会真的以为她只愿随着组员动作而完全不想注意他,而这却让他感觉心里闷闷的。

他怎么了,是因为茵茵的不告而别让他不快吗?也只能这么想了……但为什么,为什么他想知道寒洛最近的落寞神情从何而来,为什么他开始想彻底了解她。是因为茵茵和她的关系使他兴起这样的念头吗?不,他不确定,只是他觉得自己愈来愈不能控制情绪了。

可恶!他不想再恍惚下去,自始至终他都只会是个爱茵茵的男人,不会再有别的人占据他的心,永远!

*

寒洛盯着浴室镜中的自己,她正用双手扣上衬衫扣子,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突然冒出脑海中,奇怪!她昨晚不是累得半死吗?那是谁送她回来的?该不会是蓝焰吧?可是明明昨天他们连一句话都没说过,除了在房间以外,他怎么会屑于碰她半根寒毛呢?可笑。

“你啊!少作白日梦了,醒来吧!”她振奋似地以手拍脸颊,从镜中看见生龙活虎的自己之后,寒洛才满意地走出浴室。

虽说住同一间房,会正面冲突的机率近乎百分之三百,但现在这时候,寒洛巴不得只有自己在房里,可惜那位器宇轩昂的大冰块先生就这么一动也不动地杵在她面前,虽然又是那张急冻人的招牌表情,仍是把她电得脸红心跳的。真该死C,他很行是吧?那就耍大牌耍个够吧!她只是爱上他而已,并不代表她什么都得顺他意,懒得理他,待会儿就放他鸽子好了,才不用看他在她面前嚣张,反正他又不会在乎,毕竟他爱的人比较重要。

蓝焰看不懂她唇边所勾勒出的嘲讽代表着什么,但是光看那眸子就知道有问题,似乎她有什么计谋……算了,她能有什么计谋?就算有也不关他的事。

但他却料不到在自己走出浴室后,竟发现她独自前往FBI,脸上火冒不只三丈的模样足以烧毁整栋大饭店,然而他压根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气。

走进FBI,他眼神凌厉地瞪着让他恼火的罪魁祸首,该死的她竟然胆敢放他鸽子?!她嫌命太长吗?昨天他还好心带她回饭店,而报酬就是这该死的放鸽子?她倒好,一来就自顾自跟那些男同事聊起天了,可恶!一把无名火烧痛了蓝焰的眼。

“你过来。”他走向前一伸手就揪住了寒洛的衣领,不管在场的同事惊愕的目光,便将她拎出调查局外。

“喂!你干什么?”寒洛虽不满他用这种拎小动物的方法抓她,但她内心的波动已经狠狠超过了不满。

“为什么不等我?”他冷冷的松开手,让她站在他的箝制范围中。

“不为什么,我不先溜难道留下来跟你互瞪啊?”她可不要,好不容易理清感情,她也不打算告诉他,她觉得假如跟他对看,她一定把持不久的。

“你还在气我?”蓝焰拢起眉,一脸非常要她原谅他的样子。

“气你什么?昨天早上吗?你说的全是事实,要不是你一句话提醒了我,我真的从没当自己是女人过。”如他所愿,她原谅了他,只是在她释怀的眼中再度夹杂了些“灰尘”。

“什么意思?”他又看见了她眼中的武装。

“从头到尾我都没气过你,是你不肯接受我罢了,我知道,所以我也如你所愿不去招惹你,我想这世界上除了茵茵,谁也招惹不了你。”寒洛真不晓得这些话是用来告诉他的,还是用来敲醒自己的,总之她不希望他因为和她不和而影响到他对茵茵的爱。

蓝焰仔细思索她的话,他不肯接受她?不,是她封闭了自己,但又为什么,混帐!她的话究竟含带着什么意义?他不知道。

“寒洛,能不能告诉我,你最近心神不宁的原因?”他暗忖自己说这话的原因,关心?算是吧!虽然他也不明白。

寒洛怔忡了一会儿,似乎一下子不能承受他这么突如其来的问题。

“怎么会想到问我?我失职了吗?”她想至少在精神上,她已经快被自己Fire掉了,寒洛苦笑了下。

“没有,你不快乐。”就算有,也不是针对他。想到此,蓝焰的脑袋猛地像被轰开般,他在想些什么?

“你又知道了?蓝先生,我承认在工作的期间意气用事是我不对,但是你不必当头给我一棒,OK?我去做事了。”寒洛以淡漠掩饰心中的慌乱,她也不想这么酷,只是为了将自己的伤害减到最低,她不得不如此。

该死!她误会了。蓝焰愤然地盯着她离去的背影,心想就算吃了豹子胆,也没人敢当面给他二度难堪,唯独这脾气阴晴不定的女人全包了。

这个男人自始至终都是冷酷的,但他方才的一句话却差点让她以为冰山也有溶化的一天,只可惜事与愿违,而她也无可自拔地陷了进去,或许她等待的是这块冰山能埋她一辈子。寒洛眼神无焦距地乱飘,心想原来爱一个人也可以痛苦到脑袋烧坏。

“集合。”那低沉性感的嗓音响起。

寒洛调整了一下心情,满是笑意地随组员集合。

那是她吗?与先前讥讽满口的冷淡表情比较,现在的她根本与嘲讽扯不上一点关系,而原本愤怒的他居然承认了这变化让他宽心,看见她的笑容像夏天的阳光触乱了他的心,老天!他是怎么了?

蓝焰不懂自己心中的柔情从何而来,甚至他想掩盖这种愚蠢的心理作用,他深信自己爱的女人只有一个,那就是茵茵,只是他好像在对自己作保证似的。

“上车。”

蓝焰淡漠的命令让众人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颤,同时心里也浮上问号,不知为什么他的脾气总是这么令人难以猜测,时好时坏。

寒洛盯着他的背影,一抹讪笑浮上她嘴角,心想惹上他就必须有心理准备,尤其是当这个人在自己心中的分量愈来愈该死的重。

“小洛,你没事吧?”迪臣想了下,乖侄女似乎是无可避免地碰上了感情这回事了,她的眼睛就是出卖她的凶手。

“我上车了。”她不否认,因为到头来也只是一场空,承不承认对她已经不重要了。

表面上,她事不关己似的笑容可能让别人完全感觉不到她心中的感受,但迪臣说什么也是她的亲叔叔,当然不是别人,他不禁佩服乖侄女擅于隐藏心思的能力,但在此时他发觉自己居然厌恶起她硬要压抑自己的念头,在她这种年纪,不该老是公式化地过日子,除了谈论公事及任何无聊话题,就是绝口不提感情世界。

这种滋味是苦的吧.洛暗忖着。好像多看他一眼,椎心刺骨的感觉就更深,但她不会为他掉一滴泪,她信任自己的坚强绝对能够抚慰伤口,只是到时她不知是否承受得了自己安排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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