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婚期之日一天天的接近,在两国人民的企盼下,这呈室婚礼出乎意料的被迫延后了……

「我不要!太难看了!我决定自己设计结婚礼眼。」蒂凡妮在自己的宫殿里对裁缝们发飙,她对他们送来的礼服样版可说百般挑剔,没一件满意。裁缝们个个摸摸鼻子,在她的破口大骂声中拿了样版快快闪人,不敢多留一分钟。

「我的小蒂凡妮,婚礼的日子都定好了,这样一来,不就来不及办婚礼了吗?」她的父王端坐在椅子上好言劝说,被她闹得头发都快白了。

「谁说的,我的小公主这么决定,一定有她的道理。」她的母后一向宠溺她习惯了,忙着为她帮腔。

「还是母后了解我,札克森都让我等了二十多年,让他多等一下又有什么关系!而且我是为了婚礼的礼服而用心计较耶!他应该有耐心点才行。」蒂凡妮大声嘶吼,脸上的肉左右甩动,霸道的说:「我就是要自己设计礼服,把自己装扮得很美,好让札克森欣赏我的设计才华,为我惊艳,哈哈哈……婚礼上穿的大礼服,尤其要讲究我个人的华丽特色,晚上的国宴还要换十套不同款式的礼服,到时候各国嘉宾到场观礼,我一定会成为大家目光的焦点,我将会是让他们最永生难忘的王后,哈哈哈……」她咧开嘴大笑,挺着肥滋滋的大肚子,得意得不得了。

而且为了展现自己大家闺秀的泱泱大度,她可是替未来夫君找好了三名美艳的侍妾,就等她心情好,再带过去让未来夫君「过目」,她很有信心,一定可以赢得札克森的欢心。

「父王,你就去对表姨他们说,婚期延到札克森登上王位那—天,他上午登基,我们下午结婚,晚上举办国宴,这不是双喜临门更值得庆祝吗?就这么说定了。」蒂凡妮不顾父亲的反对,自己说了算数,她移动胖嘟嘟的身躯,要奴仆备车,亲自出门去纺纱厂选礼服布料去了。

她父王叹了口气,无奈的替她打了通电话去向「亲家」说明……

很快的,龚天擎的父王接到了这个消息,正在共商国事的父子两人答应了对方,并不多表示意见;龚天擎更是无动于衷,他本来就不想要这场恶梦般的婚姻,最好是无限期的延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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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龚天擎登基的日子来临了。

前一天上午,媚芸的大哥赫士爵和大嫂季黛儿,特地从欧洲来到他的宝殿,就为了明天参加他的登基大典;自从得知龚天擎找到亲生父母的消息,他们都很为他高兴。

一早,龚天擎就亲自和媚芸在迎宾室等候,决定把复杂的「婚事」摊开来跟大哥谈,寻求他的谅解……

「赫先生、夫人到……」门口的侍卫传话,奴仆不敢怠慢的将两人迎了进来。

媚芸见到久违的大哥和嫂子,喜出望外的奔向他们,分别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拥抱。

「我的娃娃,你还好吗?」赫士爵问妹妹。

「我很好,哥、黛儿嫂子,蜜月好玩吗?有了没?我什么时候当姑姑?」媚芸顽皮的摸摸黛儿嫂子的肚子。

「还没啦!我们有三年计划,这三年都要过两人生活,三年后再生宝宝。」黛儿把计划告诉媚芸,姑嫂两人可是很要好的同学,情同姊妹。

「好羡慕哦!」媚芸真希望自己也能像他们这样,和伴侣有共同的目标,一起规划人生……

唉!她答应过龚天擎要相信他的,可她不确定自己何时可以跟他成婚,何时可以生个宝宝……好多的不确定呵!

「有什么好羡慕的,你也可以啊!」黛儿笑说着。

媚芸笑了笑,以耸肩代替回答。

龚天擎也走过来,问候他所敬重的大哥和大嫂;赫士爵眉开眼笑的拍拍小老弟的肩,笑说:「你这小子,要结婚也没有事先告诉我,我还是问了接机的使者才知道,他说你登基的当天就要结婚,真是为你们高兴。」

龚天擎和媚芸同时愣住,还来不及说明,大哥已经误会了。

「对啊!我有带摄影机来,正好替你们拍下这历史镜头,皇家婚礼可是十分难得的世纪大事啊!媚芸,你的礼服都准备好了吧?要不要我先替你拍几张,留下婚前的俪影啊?」黛儿亮了亮挂在胸前的多功能数位相机。「对了,我有带周董的专辑来哦!今晚咱们姊妹俩就先开个party,随周董的音乐跳跳舞,为婚礼暖身。」

赫士爵很赞同爱妻的提议,关爱的对妹子说:「我的娃娃当新娘子一定是漂亮极了,我等不及要—睹风采了。」

媚芸尴尬的移啊移地,站到大哥和大嫂身边,轻扯一下他们的衣袖,要他们别再说下去了,怕龚天擎到最后难以解释……

「别害臊,赫家的女王要出嫁,是天大的喜事。」赫士爵根本不知个中因由。

「大哥……」龚天擎神情肃穆,才要说明原委,门外忽然传来通报声。

「准王后蒂凡妮公主驾到……」

随着通报声而来的是地震般的脚步声,在场所有人都停止交谈,同时朝门口转身「恭迎」大驾。

这回蒂凡妮穿戴整齐的传统黑袍,把自己裹得像超级大的黑色肉粽,而且不只她一个人来,她身后还跟着三个身形娇小的女子。

「亲爱的札克森,我来看你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好想你哦!」蒂凡妮一见到龚天擎,立刻飞奔过来,又把媚芸挤到边边,旁若无人似的拉住龚天擎,扯开喉咙说:「你知道吗?我为了我们的婚礼,要御用纺纱厂的女工们日夜加紧赶工织出七彩般的布疋,现在我设计的礼服全都完工了耶!」

龚天擎面无表情地甩开她,并不想听这无聊事,他望向媚芸,她无辜的立在一旁,幽幽对他一笑,他心都揪成一团了。

蒂凡妮瞄到他们眉目传情,心里很不高兴,但她今天可是有备而来,一定要让未来老公开心才行。她清了清大嗓门,刻意呢哝低语一声,撒娇的倚偎向龚天擎……

不料龚天擎闪得快,蒂凡妮重心不稳险些跌跤,幸好她带来的那三个女人联合扶住她,她才没出糗。

她站直了身子,喘着气,一时忘了要装柔媚,粗声粗气的说:「札克森,我怕我们结婚后,我不太会服侍你,所以替你找了三个侍妾,今天我先把她们带来让你过目,你一定会喜欢的……」

蒂凡妮大掌一挥,那三名女子退开一步,脱去黑袍和头巾,露出穿着薄纱的姣好身材,个个是惊人的美艳女郎。

「我不能侍候你的时候,她们都可以代劳。」蒂凡妮肥脸抖动,很得意的笑着。

媚芸竖起耳朵,勤学阿拉伯语的她已听懂了,这是「买一送三」的活动,而且赠送的可是高档货……

龚天擎听得脸色铁青。

「至于这个女的,我要她当我的小奴隶,婚后,她不得进入我们的皇宫一步。」蒂凡妮指着媚芸。

媚芸又听懂了,她要指派她当小奴才!她长这么大,还没被人指着鼻子使唤过;但她若是不从,蒂凡妮一定又会以可怕的手段对付龚天擎,她的心好混乱,不知该如何是好?

龚天擎早就听不下去,终于忍无可忍的爆发了。「我不管你是什么公主,立刻带着你的人给我滚!滚!」

蒂凡妮被吓坏了,眼泪都飙了出来。「你你你……对我这么凶,我们……都还没结婚呢!你就这样……我……要回去向我的母后告状……」她飞也似的蹬蹬蹬离去,那三名女子也大惊失色,赶紧拾起黑大袍胡乱罩在身上,跟着她落荒而逃。

赫士爵和妻子黛儿瞠目结舌的看着这场风暴,不敢相信方才所发生的一切。

「哥、嫂子,你们常住中东,都懂阿拉伯语,我就不用再解释了。」媚芸脸色苍白,也不知怎么解释。

赫士爵拧起双眉,大步上前揪住龚天擎的衣襟,狠狠的质问道:「你这小子,竟然宁愿去娶一头大象,不要媚芸?」

「哥,放开天擎,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那个蒂凡妮很任性的,不娶她,她会发动战争来报复……」媚芸只好全盘托出。「天擎有他的难处……」

龚天擎感到无比心疼,他宁愿让大哥揍他,也不想让媚芸替他辩解。

赫士爵放开了手,坦白说,他很失望,他一直认定天擎是妹婿的第一人选,和媚芸再速配不过,所以充当月老撮合他们,但现在看来事情比他想像中复杂,瞧瞧天擎,他似乎也很痛苦,他从没见过他这样……想必他对媚芸并不是无情,而是爱得深了,放不下。

「怎么会搞成这样!」他低啐,真想把媚芸送回家去,不让她如此委屈,但她愿意走吗?看她一脸黯然,显然也是对天擎动了情,这事岂容他再插手去管?

黛儿搂着媚芸,也很替她委屈难过。

整座宝殿忽然沈静了下来,大家都不知要开口说什么才好,深怕说错一个字,就错伤了谁。

尤其是媚芸,她心底锁着浓浓的愁绪,局势的转变令她的心乱了调。虽然她知道龚天擎势必会尽全力维护她,但这样下去,只会惹来蒂凡妮更多的忌讳。

一切都是为了她……要是没有她的存在,这里会和平很多,她不想替龚天擎制造困扰和烦恼,她应该有所作为才行,不能乖乖的任由别人安排未来的路……

心底浮现一个念头,她想亲眼看见龚天擎当上国王,等祝福过他后,她就悄悄回台湾;永远不再回到这里,一辈子再也不见龚天擎……

她强忍着眼泪,早知道他们的爱情是那么短促,以前就该好好跟他相处,喜欢就说清楚,弄到现在,实在是太晚了。

都怪自己……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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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天擎登基的这一天,风和日丽,百万人民欢欣鼓舞,等在城下要迎接他们的新国王。

王宫里气氛庄严肃穆,国王汗尔格为龚天擎加冕,为他戴上象征尊贵身分的皇冠,也把权杖交给他,各国贵宾起立鼓掌,完成仪式,龚天擎和他的父母走向城堡外,接受万民欢呼……

媚芸在贵宾席上,望着龚天擎英挺而威严的模样用力鼓掌,眼中含着欢欣的泪,虽然不能站在爱人的身旁,但她已分享了这份可贵的荣耀,她亲眼看到他回到自己的国家,找到了自己的父母,她真的好开心。

「哥、黛儿嫂子,你们帮我个忙,我要回家了。」她低声告诉此时站在自己身旁的大哥和大嫂。

赫士爵和黛儿同时愣住。

「我想过了,我回去对天擎来说最好,他就可以少一个困扰,他离开自己的家那么久,他得好好的留下来,我总不能叫他放弃自己的国家和父母,跟我私奔回台湾去吧!那太狠了。」媚芸很想把原因再说得清楚一点,但她怕时间不够,她得趁人多的时候溜走,否则太快让天擎知道,会影响他的心情。

「天擎是爱你的。」赫士爵仍感到遗憾,他总认为他们该是完美的一对。

「你怎么知道?」媚芸仰望大哥。

「我从来就没见过,他用那么热烈的眼神看任何一个女人,唯独对你。」

媚芸轻叹。「我知道他爱我,所以我才不能给他负担。」

赫士爵扬起眉,难以置信。「你这么懂得为别人想,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我长大啦!哪有人一辈子当娃娃的。」她笑,眼中流露出成熟的苦涩。

「好吧!你想怎么做,我都支持你。」做大哥的还能说什么?

「那就谢啦!先把我的信用卡权益还我,你别担心,我学会记帐了,不会乱花钱,说不定,我还能帮忙管理公司哦!」

「太好了,没问题。」赫士爵搂搂她,很安慰。

「还有,我的护照留在小岛上了,请你透过关系帮我弄个身分,好让我回家。」她仔细计划过回家的路,一切都准备好了,只除了还有一个顾虑。「哥……我要请你和嫂子在这里多待几天,若是我们一下子都走了,天擎会很难过的,而且他性子烈,只有你拦得住他,你可千万别让他回台湾找我,我不要他为了我违背他的父母……」

赫士爵心疼妹妹,有着说不出的感慨。她居然想得这么深、这么透彻,看来她真的很爱天擎……「知道了,你放心吧!我们会留在这里善后。」

「那你们什么时候会回台湾?」

「我暂时会和你大嫂待在国外,归期还不确定。」

媚芸淡淡的对哥哥、嫂嫂一笑,决定潇洒的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黛儿心疼的抱抱媚芸,小姑这样牺牲自己,她真是看不过去,蒂凡妮的霸气她可是亲眼见识过的,就凭她也想跟小姑抢天擎!

眼看着事情都到这地步了,她不管不行,好久没有整人了,技痒呢!

就等着瞧吧!她一定要热热闹闹的帮这个皇室婚礼锦上添花……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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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芸抵达台湾的日子,天空中秋雨蒙蒙。

她没让家里的司机来接,而是自己从桃园搭计程车回家,佣人阿银开门,看见她一个人回来,也没有半件行李,还惊叫:「小姐,你回来了!啊计程车怎么就走了,你买的东西呢?是不是忘了拿,留在计程车上?」

「我没有再买了。」她淡淡的说了一句,形单影只的走进客厅,上了楼。

阿银追上来,很谨慎的报告:「小姐,你之前在新加坡和香港买的东西,我们都送到你房里了,你待会儿要拆箱时,我多唤几个佣人来帮忙。」

「嗯。」媚芸随口应声,其实早就忘了那些行头了。

她走进自己充满柔和色调的房间,蕾丝垂帘大床旁堆放了山一般高的百货公司纸箱、精品店的提袋和礼盒,她视而不见,坐在床上倚着床柱,心好累,身体也好累……

但这样的疲累并非因为长途旅程,而是有件重要的「行李」真的没带回来……就是龚天擎呵!她闭上眼,任由泪坠落,心好痛、好痛……

忽然,有人敲她的房门,并且走了进来。

她赶紧抹抹眼泪,回过头去看,是阿银、阿霞和阿三,她们笑嘻嘻的端进了她爱吃的饼乾和奶茶,走过来,一个替她按摩,一个替她脱鞋,一个把端来的东西摆在她房里的小推车上,推到她面前等她享用。

「小姐,你离家那么久去采购,一定很累,先按摩、吃点东西,我们再帮你拆了那些盒子,把新衣服挂进更衣室里。」按摩的阿银讨好的说。

阿霞开始动手把那些盒子一一搬进更衣室。

阿三把脱下的鞋摆好,忙着去开音响,周董的歌声立刻从天花板的八声道立体音箱中传开来——

送你离开,千里之外,你无声黑白,沉默年代或许不该太遥远的相爱……

媚芸听见这悲伤的歌词,心隐隐作痛。因为周董,龚天擎追着她到香港,因缘际会找到了亲生父母,她也因此和龚天擎相爱……这都得感谢周董,他间接让她彻底的成长了。

她看着正对着大床的宽敞更衣室,下意识地走进去,目光从最下排的上百双各式鞋款,移到各式可爱的造型珠宝柜;再往上移是配合四季不同款式的帽子柜;最上层则是电动式的上衣展示架,她只消按下开关,衣架会自动往前移,方便她挑选,里头很多簇新的衣裙她穿都没穿过,甚至买回来她就忘了。

两道墙的中央,还有一座义大利进口的八角镜,各个角度都能照得一清二楚,保证她搭配的品味不会出错。

但面对着这一室的奢华,她脑海中浮现的竟是荒岛上的日子,龚天擎教她动手抹地、教她煮东西、记帐,他们在海边捕鱼虾,亲手为自己料理食物……

那些仿佛都还只是昨天的事,闭上双眼,她还能听见树和微风的声音,他们并坐在树下,他离她好近,温柔的问她:「我说的,你都懂了吗?」

懂了……她全懂了……她在心底苦苦的说着。

她睁开眼睛,泪水盈眶,她好怀念跟心爱的他在一起生活的时光啊!

走出更衣室,音乐旋律仍在房里回荡,她痛苦的推开阳台门,走到阳台上。

「小姐,你不来看看这些漂亮的衣服吗?」阿三稀奇的问。

「让我静一静。」望向远方,媚芸轻轻的说,关上阳台的门,也把华丽的服饰和周董的歌声关在心门之外,她泪无声泛流……

佣人们都觉得大小姐变得不像她了,真不知是怎么了,只能快快把衣服挂好,安静的退出去,不敢久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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