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孙映知觉得奇怪,怎么她才刚回到小镇没多久,都还没正式上工,就有人来按她的门铃。
不可能是宋邑尘,他有钥匙,可以自己上三楼。
也不太可能是宋老医师夫妇,她虽然是在宋家吃过晚餐才回来,但应该没有还漏东西在那里。
再说,现在这么晚了,小镇上的居民都是早睡早起、生活作息正常的人,不太可能十点多了还没上床就寝。
那会是谁呢?
虽然疑惑,但随着电铃越按越急,孙映知只好加快下楼的脚步。
她穿过诊所前的小庭院,打开铁门,头颅往外一探,但并未看到任何人。
孙映知心里觉得纳闷,平时小镇治安很好,也不曾听说过有人会恶作剧,乱按门铃。
她关上铁门,决定回楼上去。
当她踏上往二楼的第一个台阶时,门铃声再次响起。她不禁冒火,誓言一定要揪出这个乱按门铃的家伙。
孙映知一拉开门,“哪个可恶的家伙,给我……”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甩在她脸上,力道之重,让她摔倒在地上。
孙映知看不清楚对方是谁,因为那一巴掌打得她眼冒金星。
下一刻,对方粗鲁的捉着她的头发往后拉扯,这时她才辨识出眼前的人。
“是你?”程育洲!
“你这个可恶的女人!”程育洲蹲下身,扯住她的发,“你勾搭上那个医师,就翻脸不认人了,嗯?”
孙映知注意到他的眼神显得涣散且狂乱。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试着稳住恐惧的心,但是头皮被扯得一阵麻痛,使得她禁不住颤抖。
“这有什么困难,你以为那天我被那个宋大医师赶出你家,就真的离开了吗?”程育洲用空下来的另一只手轻抚她的脸颊。
意思是说他一直在暗中窥视她、跟踪她!
七月的天气如此闷热,孙映知却只觉一身冷汗已浸湿她的背。
“你到底来这里做什么?”她试图避开他的抚触,可是扯住她头发的魔爪更为使劲,她吃痛的倒抽一口气。
“我当然是为你而来的啊!”程育洲匆然放开扯住她的手,一把将她抱住,“映知,你怎么能怀疑我到这里来的动机呢?我想你啊!你知道我找你找得多辛苦吗?”
孙映知用力挣脱他的钳制。
“你疯了吗?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她再也按捺不住,怒骂出声。
“我是什么样子?我比不上你的心上人吗?”程育洲突然站起身,指着她大声吼叫,“天底下的女人没一个是好东西!个个见异思迁,利用完就把我一脚踢开!”
发现孙映知起身欲转向屋内,他一把捉住她。
“映知,你不会离开我吧?你不会像郭彦妮一样,把我利用完就离开我了?”他一脸痛苦狰狞,不停椅着她,“答应我,你不会离开我!答应我!”
孙映知两手抵在他胸前,用力推开他。“你不要碰我!当初是你背叛我的,现在把自己搞成这样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精神在崩溃边缘,再跑到我面前说什么别离开你,你真的病得很重!”
“不准你说我病了!”忽然间程育洲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把刀子,发了狂的往她身上猛刺,“不准你说我病了!不准!”
在孙映知痛得昏厥的前一刻,听到邻居的狗儿狂吠着,却还是不见有人来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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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聿恺和李惇辞两人走进病房,看到的景象和过去一个星期以来每天看到的一样。
宋邑尘双掌包裹住孙映知的手,抵在他爬满青髭的下巴上,静静的坐于病床旁。他的周围像是笼罩着厚重的阴霾,没有人能靠近,也不许人靠近。
孙映知从加护病房中转到普通病房已经三天了,裹在手臂上、身上的纱布仍是令人触目惊心。
但是,更是让人担忧的是她迟迟没有醒过来。
宋邑尘不能理解,经过输血、急救之后,腹腔出血的状况已控制住,她的生命迹象也恢复稳定,为什么紧闭的双眼一直不睁开?
“邑尘,你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我和惇辞会看着。”夏聿恺一手搭在好友的肩膀上。明知道宋邑尘的视线从未离开过孙映知,更不可能离开病房,但他还是希望老友能改变心意,先休息一下。
跟过去的每一次一样,宋邑尘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专注的看着孙映知没有血色的脸,握着她微凉的手。
偶尔宋邑尘会在她耳畔喃喃低语,诱哄着要给她惊喜,要她快醒来。有时急了,他还威胁她,他这个债主来讨债了,要她别再贪睡,快醒来还债。
但是,她都没任何回应,只有浅浅的呼吸声。
“找到那个人渣了吗?”宋邑尘沙哑的声音,像是许久没喝过半滴水般干涩。
他口中的人渣正是将孙映知刺伤的程育洲。
“他已经被抓到了。”夏聿恺带给好友所要的消息。他从老婆那里,也听了下少程育洲和孙映知的过往。“他因为被女友抛弃,受到打击,一直在精神科治疗……”
“我不想知道任何有关那个败类的事。”宋邑尘不想因为程育洲而占用太多他和孙映知相处的时间。
“邑尘,你需要休息……”李惇辞开口劝道。
她看得出他体力耗竭,精神绷紧已到达极限。她不希望映知醒过来前,他也病倒了,相信映知也不乐见这样的情况。
夏聿恺握住妻子的手,对她轻轻摇了摇头。他知道,如果今天的这样的意外发生在他们俩身上,他也会寸步不离的守着她。
“邑尘,我们明天会再过来。”
夏聿恺说完,便拉着李惇辞离开病房。
他们走后,宋邑尘将脸靠近孙映知的颊边。
“你为什么还不醒来?你醒来好下好?你先醒来让我知道你没事,之后再睡好不好?”他低低的哀求着,“好不好?”
耳里传来嘶哑低沉的殷切期望,颈窝边的湿热让孙映知舍不得继续贪睡了,只想醒过来抚平身边男子无限的伤痛。
“邑尘……”可是她喉咙好干,手脚酸麻,全身疼痛,唯一不觉得有任何不适的地方只有被紧握住的手。
宋邑尘怕自己听到的细微声音是幻觉,他极小心的抬起头来,见到孙映知睁开了眼睛,他几乎喜极而泣。
“你醒了?先不要说话,我请医生过来。”
宋邑尘放开她的手,伸向呼叫铃。
孙映知不依,用尽所有力气握住他左手的食指,“不要放开我……”
宋邑尘看了眼她依旧苍白的脸,左手紧握住她的手。
当医师和护士前来检查孙映知的状况时,两人的手都不曾放开过。
直到病房中再度只剩下两人,孙映知吃力的举起手,抚着宋邑尘消瘦的脸颊,“你变得好丑喔。”她红着眼眶,皱了皱鼻子。
她知道是自己让他原本俊俏的脸爬满了胡碴,脸颊凹陷下去。
“还不都是拜你所赐?”宋邑尘假意责备道。
孙映知向他招了招手,要他更靠近她一点。
她朝他的颈窝嗅了嗅,“而且你好臭喔。”
闻言,宋邑尘轻捏她的鼻子,“你这可恶的家伙,我这样不分昼夜,辛苦的照顾你,你居然嫌弃我?”
孙映知嘴角噙着笑,看着又恢复活力的他,“我只是希望你去洗个澡,睡个觉,吃顿饭,变得像以前一样让我赏心悦目而已嘛。”
“好,你给我等着,我梳洗后马上变成风流倜傥的万人迷,保证你等一不会对着我直流口水。”
虽然宋邑尘百般不愿意在她刚苏醒没多久就要离开她身旁,但他也知道此时的自己有多邋遢,必须好好整理一番。
“那你赶快去吧,我先再补个眠。”
什么?宋邑尘一惊。
“你哪里不舒服吗?”他一个箭步冲回她身边,“我去教医师来!”
孙映知立刻拉住他,“教医师来做什么?况且你就是医师啊。”
“你说你又想睡,会不会是有什么后遗症?还是哪里有问题?我去教医师来帮你再仔细的检查一次。”
“宋邑尘,你冷静一点!病人本来就应该多多休息,你这样歇斯底里的举动会被人家笑话的。”孙映知忍不住给他一顿好骂,“现在,去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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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宋邑尘抵不过孙映知的执拗,和她一起挤在病床上陪她。
双臂环住心上人,他终于因为怀中的温热而有真实感。
直到现在,他对过去这一周所发生的一切仍心有余悸,他无法想象类似的事情如果再来一次,他是否能够承受得住。
他已经记不起那段没有孙映知的日子是怎样的景况,也不敢想象未来的日子中没有她,他该如何度过。
不!他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宋邑尘原本想营造出令她感动的气氛,在她点头之后才为她戴上钻戒,但现在他无法再等了,直接拿出戒指,举起她的右手将她套牢。
“这是做什么?”感觉右手指间一阵冰凉,孙映知睡眼迷蒙,不解的看着他。
“通常一个男人将戒指套进一个女人的手指代表什么,就是什么。”宋邑尘完成了心愿,放下心中的大石,困意便逐渐朝他袭来。
“我还不想结婚……”孙映知咕哝着。
宋邑尘压根不理会她的抗议,环抱她的手臂收紧了些,在她额上落下一吻,之后很快的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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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养了一阵子,由于孙映知坚持出院,拗不过她,宋邑尘帮她办理出院后,便将她接回他的住处。
“你说你不想结婚是怎么回事?”
这会儿她婚戒都戴上了,居然说还不想结婚,这一点他万万不能接受。
“你看看我,都二十五岁了还一事无成,怎么可以结婚?”
“你觉得这个理由合理吗?我工作稳定就好,你只要安心的待在家里就可以啦。”宋邑尘想都不想的否决了她的借口。
“你现在的表现是性别歧视吗?”孙映知睨了他一眼。
她即使不是大女人俱乐部的会员,但是对于女性的地位和权利还是绝对要扞卫。
“不敢!”宋邑尘立即高举双手作投降状……
他无意节外生枝,只希望她乖乖跟他进礼堂,说一声“我愿意”。
“但是,你觉得我们相爱会阻碍你的工作吗?”虽然他不认为老爸提供给她的诊所护士工作是什么伟大的事业,但这话如果说出口,两人之间的抬杠大概又会没完没了。
“当然不会啦,但相爱不代表要结婚啊。”孙映知聪明的不掉入他设下的陷阱。
“难道你不想和我朝夕相处?不想每天早上一起床就看到我?不想和我共组家庭,生育一窝长得像你也像我的孩子?”宋邑尘开始述说着心中理想的蓝图。
孙映知不断点头,“想啊、想啊,但是,这些在没有婚姻的状况下还是能达到的。”
宋邑尘握紧了拳头,眯起眼眸瞪视着她。
“你现在是向我透露一个讯息,说你是走在时代尖端的新女性,可以同居,可以未婚生子,就是不可以结婚吗?”
“呃,你别生气嘛!”孙映知拉着他的手臂轻轻椅,试图以撒娇的方式转移他的怒气。“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啊,如果我哪天想要结婚,对象除了你,不会有别人,而且,不结婚的话,你还是可以坐稳你黄金单身汉的宝座,多好!”
听听!这女人口中吐出来的是人话吗?
“你别忘了,五年前你臭骂我一顿,让我当众出糗,之后你还信誓旦旦说要尽你所能的弥补。”宋邑尘大声喊着,“现在,我要你嫁给我,用一辈子弥补我!”
真是的,又开始重提往事,拿她曾经犯过的错来逼迫她了,难道他没有别招了吗?只会提过去那笔烂账。
“好啊,我现在就弥补你。”孙映知贼兮兮的靠近他,双手轻抚他的胸瞠。
他的呼吸顿时急促,“不可以!”她身上的伤还不容许进行“剧烈运动”。
“可以的,”孙映知轻咬他的脖子,“只要你小心一点。”
她的鼓舞让宋邑尘所剩的理智战胜不了脑海中的恶魔,随即拦腰抱起她,走进房间里。
在极尽温柔的欢爱之后,孙映知沉沉睡去之前,耳边传来宋邑尘的声音。
“别以为这样就没事了。”
呵!听过这么多次的威胁,她已经麻痹了,完全不把他念得快烂掉的恐吓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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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宋邑尘打电话告诉孙映知,谢凯琳到他工作的诊间骚扰他,而且不愿意相信他们俩已经交往的事实。
这不舒服的感觉让孙映知忍不住联想到程育洲的事件,心中更加不安。
孙映知匆匆忙忙赶到宋邑尘门诊的诊间,没想到一拉开门,就看到谢凯琳趴伏在他胸前。
她火大的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拉开谢凯琳,“这位小姐,你巴着我老公做什么?你小心会被告妨碍婚姻喔!”接着她转过身指着宋邑尘,“还有你,你怎么可以让别的女人对你投怀送抱?我要把你休了!”
在法律上,或许两人没有婚姻关系,但在孙映知心里,两人朝夕相处,根本已经是夫妻了。
“可是你又不肯嫁给我。”宋邑尘可怜兮兮的说。
过去也有几次谢凯琳来纠缠他,但他为了不让孙映知担心,通常都是自己将人打发定,不曾告诉过她。
今天,谢凯琳的骚扰让他灵机一动,决定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彻底摆脱这女人的纠缠,顺便完成心愿。
“男未婚,女未嫁,一切还没成定局前,每个人都有机会。”谢凯琳完全不把孙映知“正牌女友”的名号看在眼里。
闻言,孙映知火大的举起右手,“鬼啦i戒都戴上了,要不是你来乱,耽误我们去公证的时间,我们现在早就是合法夫妻了。”
说完,她一把拉住宋邑尘的手。
“我们走!”
“走去哪里?”他心里窃笑,却明知故问。
“去结婚啦,蠢蛋!”
蠢蛋?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蠢蛋呢!宋邑尘得意又开心的这么想着。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