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这次回来，你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话要告诉我。」毕少爵站在毕少卿的面前，他眼里的光芒是少见的张扬和凛冽。
毕少卿带着讪笑，眼神锐利的回视。「看起来应该是你有话跟我说，不如你先开口。」
「方蝶云，她是我要娶的女人，这一点，所有人都知道。」毕少爵在他的面前拉过一把椅子坐下。
毕少卿挑了下眉毛，也坐回到自己的办公椅上。「所以呢？」
「所以你就想把她从我身边夺走，不惜一切的想要破坏我们之间的关系。」毕少爵眼里冷光尽现。
毕少卿的嘴角微微上扬。「看来我应该不用考虑怎么和你开口，你已经清楚明白了这件事。」他的神色蓦地严峻起来。「那么我现在就正式通知你，她是我的，以后请你离她远一点。」
「这个女人我当然不会再要，在所有人类的弱点里，我最讨厌的一点就是不忠诚。」毕少爵并没有发怒，他脸上依旧露出高深莫测的表情。
毕少卿将双手支在办公桌上，身体前倾。「那你又是怎么看待我们父亲当年不忠诚的行为呢？」他的眼紧盯着毕少爵，似乎想要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些什么。
「就是因为有了当年我母亲的心痛神伤，我才会如此痛恨任何不忠的行为。」
毕少爵也毫不示弱的回望，毕少卿嘴角那抹嘲讽笑容让他愈加痛恨。
「方蝶云背叛了我对她的信任，我不会再和你争夺她，因为有了也等于没有一样。」
毕少卿靠回椅背，这还真是没有意思，他本来想看到毕少爵伤心欲绝的表情，看来他真的是高估了他对方蝶云的爱。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又是怎么知道的？」毕少卿蓦地转换话题，现在既已把话说开，他关心的重点就已经转移了方向。
「你很想知道我是怎么发现的吗？正如你回国后就一直针对我一样，我也必须对你有所戒备，不要以为我对你的所作所为完全不知情，我只是没有预料到你比我想像中的更加卑鄙。」
「我是个卑鄙的人，这我从来就不曾否认过。」毕少卿神色自若。「很好，我喜欢势均力敌的对手，以后我也还是会继续卑鄙下去，怎么还击、怎么防备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毕少爵也露出了笑容，脸上尽是鄙夷。「方蝶云怎么会爱上你这样的人？她真的让我很失望，不但无法忠诚，也没有眼光。」
「她只是无法对你们的爱情表示忠诚，而对我，她会做到她的忠诚。」毕少卿不喜欢听到毕少爵说出侮辱方蝶云的话，他本能的替她辩护起来。
「你真的对你自己很有信心，也许……」毕少爵不置可否地道：「如果你是出于爱情，你的信心也许能让我相信，但是从一开始你接近她的目的为何，这就不用我详细说明了吧？」
毕少卿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毕少爵，你不用兜圈子想套我的话，你现在既然会过来找我，必然知道了许多事情。没错，我的确是因为她是你的女朋友，所以才决定接近她。」
「从一开始你就不爱她，而她竟然会相信你的话？」毕少爵眼里的轻蔑依旧。「我看错了她，原来她也是个重视表面多过于内在的女人。」
「那都要怪你自己给我这样的机会去接近她，你扪心自问，你够关心她吗？寂寞的女人最容易被人接近，这样的道理我以为人人都懂，你失去她也并不能怪我什么，那是你自己给我的机会。」毕少卿的语调渐渐狂妄起来。
「我承认我输了，在这一回合里。」毕少爵的嘴唇抿成了直线，此刻他的内心并不如外表显得那样冷静。「不过我们之间的战争才刚刚开始，你不要以为破坏了我的爱情，你就会取得最后的胜利。」
毕少卿的神情得意洋洋，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胜利与喜悦。「我会让她变成你的弟媳，有了她的支持，我相信我又有了在事业上战胜你的一个筹码。」他高傲的眼神里蕴藏着巨大的野心，他要彻底打击毕少爵的信心，他就不相信毕少爵真的如外表表现的这么无动于衷。
「她知道你从一开始就是以欺骗和算计的方式去接近她的吗？她知道你是为了打击我，才刻意去追求她的吗？如果我告诉她这些，你觉得你的胜算还有几分？」
「哈哈哈……毕少爵，我以为你是个厉害的对手，没想到你也会说出这样好笑的话来。」毕少卿大笑过后，目光又恢复原来的冷冽。「你尽管去和方蝶云说，我们来赌一下，看她是相信我对她的爱呢，还是相信你因为失去她而恼羞成怒，所以才诽谤我？」
「看样子所有的一切你都算计好了。」毕少爵的反应再度让毕少卿惊讶，因为他竟然笑了起来，而且是那种轻松得意的笑容。「但是你却少算了一点，你对我的了解还不够深入。」
毕少卿警惕的眯起眼。
「刚才的对话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听到，还有一个人也听到了。」毕少爵伸出始终藏在口袋里的右手，手机正握在他的手掌里，而且一直保持着「通话中」。
毕少卿脸色一变，眼眸深沉的看着毕少爵。「你的手法也并不光明正大啊，毕少爵。」
「对付卑鄙的人用卑鄙的手段，我觉得这没什么问题。」毕少爵将手机摊开在他面前。「电话那一头的人是谁，你想知道吗？或许，我可以把她叫到这里来和你当面对质，你如果还有什么狡辩的话，可以亲口告诉她，也许她还会相信你的花言巧语。」
毕少卿并没有看向他的手机，只是带着微笑靠回椅背。「你果然是不能小觑的对手，我们不愧是一家人。」话说完，他眼里的光芒显得更加冷酷和无情。
是的，就算再怎么不想承认，他们果然还是一家人，都继承了毕任豪残酷狡诈的特点。他和毕少爵已经正面宣战，未来应该会更加惨烈和残酷。
「方蝶云，请你现在立刻到毕少卿的办公室来。」毕少爵关上手机，表情冷若冰霜。「从我的办公室走到你的办公室，应该花不了几分钟时间。」
原来方蝶云已经在毕少爵的办公室里了，他曾经一再的告诫她不能和毕少爵单独见面，显然方蝶云并没有遵守和他的这个约定。
毕少卿赞赏般的点点头。「这一局，你也干得很漂亮。」
「好了，我想我应该走了。」毕少爵站了起来，冷冷的目光扫过弟弟的脸。
「你们的事再也与我无关，你和她怎么谈，那是你的事。」
毕少卿的脸上厌恶和阴沉交杂着，他的确小看了毕少爵，被他多年来一直挂在脸上的温文或多或少的迷惑住。虽然心里一直明白毕少爵并不简单，可是过去的许多年，他都不曾与自己正面冲突过，所以也让自己低估了他的实力和野心。
正因为这样，他知道自己的计画将变得艰难，这一局他被逼到了悬崖的边缘。
毕少爵打开办公室的门，毫不意外地看到方蝶云就站在门外，她的脸色极端苍白，眼里有着太多复杂的情绪。
「再见了，方蝶云，好自为之。」毕少爵没有忽略她脸上的歉疚相痛苦，但那已经与他无关了。冷漠的说完这句话后，便看也不看一眼的走过她身边。
方蝶云在门前怔楞几秒，她的眼神落在办公室里那个沉默的男子身上，她面无血色地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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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蝶云没有想到毕少爵会一大早就来家里等她，她感到慌乱与无所适从，可是他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她无法不去面对。
他不是今天下午才回来吗？为什么现在就来到了她面前？
毕少爵脸色不太好看，但也只是淡淡的说：「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和你谈，我们最好出去再说。」
她来不及给任何人打电话，就被毕少爵带了出去。
他知道了！从他严肃中不带任何感情的脸色，以她对他多年来的了解，马上便猜到他要说的话究竟是什么。
果然，到了他的车上后，他就直接质问她，声音平板而没有起伏，那种疏远甚至厌恶的表情，令她的心不断绞痛。
但是她已经别无选择，虽然答应过少卿这一切都由他来处理，伹少爵已经来到了她面前，她怎么可能逃避？
她承认了所有的事，包括她的变心和背叛，以及她决定要和毕少卿在一起。
她并没有哭，也没有恳求他的原谅，知道现在一切的忏悔都是多余，她重重地伤害了他，还有什么理由和立场求得对方的谅解呢？
「这就是你要告诉我的话，我全都听清楚了，我不想责怪你什么，责怪也没有用。在正式分手前，我只要你和我去一个地方，让我去搞清楚一件事，然后，我们两不相欠，各不相干。」他冷漠的声音让她全身发麻，眼前的毕少爵是那样陌生而冷酷。
没有得到她的回应，他已经发动了汽车，要去哪里，方蝶云心里有着无数的疑惑，可是当她看到他那紧绷的侧脸后，她什么话也没有问。
她相信他并不是要伤害她，在她背叛他以后，不管此刻要自己做什么，她都会尽力去配合。
方蝶云转过头，这才让眼泪悄然落下，但这并不是伤心的泪水，这是为他感到难过的泪水。知道了事实的毕少爵，心里该有多么的痛苦啊！
接着，她就被带到了公司，也接听到那个让她痛不欲生，甚至连呼吸都无法再继续、心脏都无法再跳动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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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喝什么？我让秘书去准备，咖啡？还是红茶？」
办公室里，毕少卿声音镇定，神情却是空白、严肃。他将所有的表情都隐藏起来，最后只用这样平静的脸来面对她。
方蝶云的胸口仿佛正被什么东西压迫着，神思显得有些恍惚。她没有回答他的话，只定定地看着他的脸，眼里有迷恫也有深深的痛楚。
可是她的眸子却显得无比清澈，像水晶般晶莹剔透，却也脆弱易碎。
「那就喝红茶。」毕少卿的眼眸敛下，他按了对讲机按钮。「Tracy，你倒两杯红茶进来，一杯加糖，一杯不要。」他吩咐完秘书，才又抬起眼来。
「我知道你喝红茶喜欢加糖，对不对？」他的目光扫过她白皙的脸，毕少卿莫名感到一阵紧张。
她听到了刚才那些对话，半个小时前，他还在计画着他们之间的幸福未来，甚至想到了生儿育女，但半个小时以后，他却有了可能会失去她的危机。
不，这不是他毕少卿应该有的心情，他才是那个主导一切的人，她最终会被他说服，不会因为刚才他和毕少爵的对话而离开他！
想到这里，毕少卿打起精神，对她露出一贯笑容，用勾魂摄魄的眸与她对视。
「刚才你听到了我和毕少爵的对话，因此很伤心，也对我很生气。」
她的身体颤动了下，但没有说话，依旧沉默地看着他。
「你没有问题想问我吗？对我也没有话说了吗？」毕少卿继续微笑地看着她。
门上传来轻敲声，他大声说：「进来。」
秘书走进来，将红茶放在他们面前，又无声的退了出去。
「喝吧！我想你需要时间先冷静下来，然后我们再好好的谈一谈。」他认真的表情深深地望进她眼里。
方蝶云终于眨动疲惫的眼，拿起茶杯小心的啜了一口，红茶冒出的热气在她眼前氤氲，她的声音显得飘渺而不踏实。「你和他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吗？」
毕少卿的表情沉下来，久久凝视着她。「你都听到了，你自己的判断呢？」
方蝶云放下茶杯，感到自己的双眼渐渐酸涩。「我的判断就是——你从一开始就是事先计画好的。在机场里并不是我认错人，而是你故意来接近我；还有……你一定把我的一切调查得很清楚，所以才会知道我鞋子的尺寸，和我喜欢吃的东西；那个演唱会的票也不是为你妹妹准备的，雨柔和烟蓝都不喜欢这些。」
方蝶云一口气说了很多，仅仅只是刹那的瞬间，她便看清楚这整件事，一股寒意在她心底升起，恐惧有如毒蛇般盘踞在心头，这是前所未有的恐怖感觉。
这样的事情竟然会发生在她身上，她连作梦都不曾怀疑过他对自己的爱，而此刻却蓦然发生，这一切都是虚假的。
她瞠大眼眸，眼里盛满惊恐和泪水。
「我没有说错是不是？少卿，你那样不顾一切的追求我，对我说过的每句话，都是你计画好的。你的目的只是要打败少爵，要把我从他身边夺走，让他痛苦、让他挫败，这些……全部都是一个冷酷的阴谋？」
泪水滑落，方蝶云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用力握紧，为了不让自己颤抖，更为了拥有坚持下去的力量。
「这一切我无法否认。」他深呼吸一口气。「你说的每句话都是正确的，我甚至希望你不要这么聪明，在瞬间就推测出所有的事情。」
她闭上了双眼，身体不住地发抖。她根本不希望自己猜中事情的真相，她多么希望他能否定，哪怕是欺骗也好……
不，那样更不行！
方蝶云你到底在想什么，居然希望他骗你，你要继续活在谎言里吗？
心里有个小小声音在提醒着她，让她感到无边无际的绝望，原来这就是背叛的代价。方蝶云睁开眼，麻木的看着他。
「那么现在，我想我们已经谈完了。」她尝试着让自己站起来，双腿颤抖，她只有扶住椅背才能让自己站稳。
「不，还没有谈完。」毕少卿也站了起来，剑眉微蹙。「你还有许多话没听我说，不能就这样离开。」
她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还有什么可以谈的？我现在……这里很痛，痛到已经无法呼吸了。」她指向自己的胸口。「所以，我不想再听什么，我已经到极限了。」
毕少卿忍住想伸手拥抱她的念头，他握着双拳，身体紧绷。
「我是要告诉你，没有错，开始的时候的确是你所想的那样，我设计了一个接近你的计画，为了让你离开毕少爵身边。」
「所以你并不是因为喜欢我而追求我，这一切从头到尾都是一个骗局。」方蝶云嘤咛一声，没办法阻止自己哭出声来。
「并不是从头到尾都是谎言，那个接近你的毕少卿的确别有目的，可是在他接近你以后，在你渐渐的接受他以后，他的心也产生了许多微妙的变化。」他又走近一步，她哭泣的样子揪紧了他的心。
「他爱上了你，如果你现在抬起头看着他的眼，你会发现他是真的爱着你。对他来说，和你在一起不再是任何欺骗和阴谋，他是真心想和你一起结婚生子、白头偕老。」这些老土的话会出自他毕少卿的口中，简直是难以想像。
但他说了，不止说了，还说得感人肺腑，自然真诚。
方蝶云的心灵颤栗着，他的话听起来是这样真诚坦率。听到他这么说，她应该感到高兴和欣慰，毕竟不管原因是什么，现在的他们也算是真心相爱的。
这个想法再度刺痛方蝶云脆弱的心灵，她终于抬头，看到眼前的毕少卿依旧是那么英俊非凡，飞扬的眉没有了往日的张狂，只剩下一片赤诚。
「你要相信我。」接触到她游移的眼神，毕少卿往前跨一步，攫住了她的肩。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你的点点滴滴就渗入我的内心深处，再也无法拔除。」
她依然深深地望着他的眼，他的话很诚恳，真实到令她只有满心的感动。
「我不讳言，虽然一开始欺骗了你，但现在事迹败露，你觉得我还有什么必要编这种谎言吗？明知道你不可能相信，甚至还会更加痛恨我……」因为激动，毕少卿的音量不自觉提高，他也不再去刻意掩饰。
「那么……」方蝶云终于开口，虽然声音异常沙哑。「你现在是爱我的？」她那不确定和小心翼翼的声音让他心痛。
毕少卿用力点头。「是的，现在爱你，未来也爱你，我再次向你保证。」
她的脑海里闪过许多画面——他们初见时他的恶劣，他们再见面时他体贴的举动，宴会上他挺身而出带给她的震撼……他热烈的吻、他发来的简讯、他那世界第一的宣言，这里面到底有多少是真实的，有多少是虚假的呢？
她在他身上，自以为看到爱情的模样，那究竟是虚幻还是真实？如果他现在说的是真的，那么她到底应该怎么办？
原谅他一开始的欺骗，从此以后就和他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那毕少爵呢？那个被他算计的哥哥，他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夺去别人的女朋友，他对待自己兄弟是那么冷酷无情，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绝对不会只是要把她从毕少爵身边夺走这么简单！
「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她望着她的眼里满是疑问。「你还是不愿意相信我吗？你看着我的眼睛，在这里面你看到了什么？」
「你知道我无法不相信你，从过去到现在，不管你要做什么，到最后妥协的那个人一定都是我，你知道我无法拒绝你的，不是吗？」她眨着眼，深深的悲哀刻在她的眼底眉梢。
「蝶云。」毕少卿伸手将她搂进怀里，他竟忍不住颤抖了一下。谁能想像，他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居然也会发抖？！
「我们一定会幸福的，只要你握紧我的手，并且相信我，过去的欺骗我无法抹杀，可是我会把握住现在和未来，只要往前看，一切就会大放光明。」
幸福？方蝶云心里闪过这个荒谬的字眼，现在的她还能得到幸福吗？
「你不让我和毕少爵在一起的理由，是你怕他娶了我以后，会拥有更强而有力的后盾，然后在和你的竞争中抢得先机，取得胜利。少卿，你千方百计的要我离开他，是不是因为你父亲的财产？是不是因为你想当上鼎盛集团的主席？」
她靠在心爱男人的怀抱里，却用最冷漠的语调说出这段话，她感到全身异常冰冷，即使紧紧靠着他，却还是得不到一丝温暖。
方蝶云知道自己的世界已经崩溃了，早在她背叛了毕少爵开始，她的世界就已经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