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唐净在庭院等了老半天,眼看着小女佣伤口的血都快凝结成块了,华萌仍然还没回来。

找不到伤药吗?纳闷的唐净走进房间,却看不到华萌的踪影。

「华萌?」他寻逼房间各个角落,在整间大屋子寻找,华萌却像突然消失在空气里头一般,连点痕迹也不留。

「华萌!」他的呼喊多了焦虑,不厌其烦的将整问屋子都翻遍,屋里屋外来回多遍,连小女佣也帮他辛苦找着,但就是找不着。

突地,唐净脑中灵光一闪,「大小姐呢?」

方瑜已经开始放寒假,却不出去玩,反而一直待在家里,像是在监视他们的行动一般,那如探照镜一般的眼神,让人感觉十分不舒服。

唐净知道她很讨厌华萌,见不得华萌比她好。唐净估量她胆子再大,也不敢公然对华萌不利。

难不成……这十分钟的差池,就被方瑜抓着机会?

「我不知道耶!」小女佣看了看周围,「我今天好像没看到她出去,可是她也不在家……会不会是从后门出去了?」

唐净脑袋一转,立刻飞奔至车库。

方瑜的银色小跑车果然已不见踪影。

空气中仍残留有排气臭味,显见车子应该离开没多久。顺着轮胎的痕迹来看,车子是往后山的方向行去。

他想对华萌做什么?唐净心中浮起不祥的预感。

方家的车子全都开出去了,仅剩华萌的脚踏车。没得选择的唐净牵出脚踏车,将滑板丢至前头的购物篮,循着轮胎的痕迹而去。

一路上道路颠簸,唐净骑得十分辛苦,没一会儿就在寒冷的天气里头大汗淋漓。他奋力的踩着,脚上的速度一直保持在最顶峰。

他生怕去得晚了,万一华萌遭受到不测,他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的疏忽。

后头突然传来摩托车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年轻男女的嬉笑声。唐净回头一瞧,竟瞧见两张似曾相识的熟悉面孔,他立刻将龙头一转,隐身大树之后。

生怕被他们发现,所以唐净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前头一有动作,就赶忙找掩蔽。也因此严重耽误了他的救援行动。

方瑜心里到底打什么坏主意?唐净一颗心跳如击鼓,因汗湿透的手心好几次捉不紧手把,险些将龙头甩出。

两台摩托车在远处一间破旧平房停下,唐净也把脚踏车停下,安藏在灌木丛里。

唐净改踩步行,手臂夹着滑板,如云豹般轻而快速的潜行。靠近平房,里头传来人声,听不清楚是否有华萌的声音。

唐净在房子的四周找着一扇窗户,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来观察屋里的情形,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血液倒流,身体里熊熊燃烧着一股想杀人的冲动。

安琪的得意杰作已被破坏殆尽,而在这冷天里,方瑜竟将她弄得一身湿。厚重外套被丢至一旁,华萌上衣扣子已被解开几颗,一个男生正将手伸往华萌雪白。

气冲斗牛的他抓起一颗石头,奋力一丢,不偏不倚正中男生欲侵犯的手。

****

程典的手尚未碰触到华萌,突然一声「匡啷」,接着手一阵刺痛,疼得他哇哇大叫。

「谁?」众人回过头去,一道黑影自被石头打破的窗子飞了进来。

方瑜顿时如僵硬的蜡像,脸上找不到任何血色。

「唐净?」朱仪愕然喊出声,「方瑜……怎么办……」她心慌的拉着旁边的已成蜡像的方瑜。

「华萌!」心急如焚的唐净急忙奔到华萌身旁,脱掉身上的毛衣,盖在她颤抖纤弱的身子上,并迅速解开她身上的绳子。

「唐净……」华萌露出一个微笑之后,昏倒在他怀里。

她的身子发着高热,她的头顶还可见到血迹,她的无瑕肌肤被虐待出圈圈红印……唐净气得全身发抖,恨不得一刀杀了他们!

一旁的人才刚提起脚想逃走,如火山爆发般的愤怒声音,震得众人动都不敢动,「谁敢走!?」

「我什么都没做!」朱仪怯懦的哭了出来,「是方瑜叫我们来的,不关我们的事……啊!」还没说完,腹部一个重拳,八十公斤的体重,腹部一堆沉厚肥油的朱仪立刻倒地不起。

「啊!」简真见状,吓得只会尖叫。

「你不能打女人!」方瑜连忙喊道。

「在我眼里,你们跟禽兽一般!」

唐净脚一提,滑板往尖叫不已的简真肩上撞去,接着拳脚一使,一并将另外两个男生给解决掉,统统倒在地上,连哀嚎都发不出声。

方瑜被气势吓人的唐净一步步往后逼,直到背抵触到墙,退无可退,才颤抖着嗓音做最后的挣扎,「你不能打我,我爸跟你爸是好朋友。」

「不差你家一个!」唐净冷冷的说,摆明不把方家放在眼里。「你对她做了什么,我要你一一还给她!」他手绕到方瑜臀部的后方,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利剪。

「不!」方瑜凄厉的尖叫声响起。

****

华萌一睁开眼,就看到守候在床边的唐净。见到她醒来,他担忧的表情注入了一点点喜悦,急急的问她是否觉得好一点。

「怎么办?我的眉毛……」喑哑的嗓音说着破碎的字句。

华萌手摸到眼上,那里果然是光溜溜一片。「我的头发……」她头上的毛发仍如狗啃一般,不用看也知道不堪入目。

「我会叫安琪再帮你修整的,不用担心。」他低头吻掉她的泪,对于她的惊慌心底好难受。

「有救吗?」

「有救。」至少比方瑜的有救。

「可是眉毛也没了……」她慌乱的摸着已经不再红肿,却光滑得让人心惊的眉处。

「眉毛会再长的。」他温柔的安慰,「还没长齐之前,可以用眉笔画。现在很多模特儿都没有眉毛,所以不用担心。」

「真的没关系吗?」她好怕她又回复丑女的模样,害怕她对唐净而言已经没有用处了。

「没有关系。」他斩钉截铁的回答。

「我现在……是不是很丑?」

「不会。」他轻抚着她不断哭泣的脸,将她拥入温暖的怀里,「你还是那么可爱、漂亮。」

「真的?」

「真的!」他不厌其烦的柔情哄慰。

「那我还可以做你的代言人吗?」

「只有你能。」他端凝着她,坚定的眼神想给她信心。

「真的吗?」她掩嘴而泣,「我好怕,怕我如果变丑了,对你就没有用了,你就再也不会对我这么好了。」

「什么?」他凝眉。

他最怕听到她说出对自己没信心的话,那无异是对他最无情的打击。可她现不仅对自己没信心,对他一样也没有信心。

「是不是方瑜对你洗脑?」他愠怒,「你竟然将那个女人说的话给听进去了?」

「不……不是的。」她不是在为方瑜辩解,而是她正视了内心的焦虑。

「要不然呢?」

她深深的望着他,而唐净同样也凝视着她,只不过他的瞳眸里跳跃着愤怒。

「等到代言人的工作结束之后,我将何去何从呢?」她小小声的问。

「大声点!」那像蚊子一般的声音,谁听得见!

他一向严禁她说出任何自卑的话语,如果她当真开口问了,他一定会很生气,模样会比现在还可怕好几倍。所以,她一直费尽心力将心中的恐慌按捺住。

「还好还有救,」她挤出笑容,「我一直都好怕会破坏你的发表会。」

他知道她说的绝对不是这句!唐净面无表情的站起,双手叉在口袋里,背对着她。

「唐净?」华萌怯怯的喊。他还是生气了吗?

她看不到他的表情,这让她更不安了。

「算了,」他深吸一口长气,「你别做代言人了,我等等叫美国那边重新找人。」

「呃?」华萌一愣,一股寒意倏地侵袭全身,那因高热而发红的脸庞青白的吓人,「我不用做代言人了?」

「对!」他抚着下巴,重叹了口气,「这对我们来说,才是最好的办法。」

她果然已经不行了?她已经丧失资格了?

「那……那我……」那我是不是也不能待在你身边了?几番犹豫,她选择紧闭上了唇。

她怕看到他点头,心上明了,自己离开总比亲耳听闻还要来得不那么痛苦一点吧!

虚弱的手掀开温暖的棉被,苍白的脚尖刚触及柔软的地毯,唐净突然转回身来,将她吓了一跳。

「你为什么起床?你的补没好!」他把她推了回去,将两双小脚塞到被窝里头,「你要拿什么东西,跟我说一声就好了。」

「我想说,既然我对你已经没有用处了,就不该再继续待在这房里……」他还愿意照顾她吗?

「告诉我,我该怎么做?」他低垂下了头,无力感重重包围着他,「如果你认为我要你,只是因为代言人一事,那我现在不让你做代言人了,你总该相信我了吧?可是你竟然说你要走?」

「对不起……我……」华萌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好。「我会努力,我会改……」

「你不用改了。」

「我会改,真的。」华萌惊慌的手足无措。

「我说算了!」他无奈的拥转萌,「当初我爱上你的时候,就连你的自卑也一并爱上了。我只是想让你变得有信心,因为我不想再看到你眼里的畏缩,你懂吗?但如果你没办法改变,那就算了,我会保护你,不让任何人来伤害你;我会为你打造安全的城墙将你保护好,让你活得快快乐乐。」

他放开她,揩掉颊上因感动而奔流的泪,「可你有件事一定要做到,那就是相信我,好吗?」

她点头,用力的点头,一时之间哭得不能自已。

她怎么可以看不见,怎么可以听不到他的努力?她总是败在自己的心魔之下,忽略了身旁的人对她伸出的援手,自卑自怜也就算了,还连累最疼爱她的人一样受到痛苦。

她总是不安于他对她的爱,不管他说了上千遍、上万遍,或以行动告诉她,她对他的重要性绝对不只因为唐氏珠宝,可她还是认为自己只是那寂寞的女孩。

如果他不爱她,他会因为她的几句话而痛苦吗?如果他不爱她,他会常为了她跟方家翻脸吗?如果他不爱她,他何必记挂她的眼泪、时时注意着她的感受?

他是那么的细心呵护着她,而她呢?在接受他的爱的同时,却又不断的叫自己不要相信、不要相信!

他无悔的付出,而她对他却是如此的不公平!

她一直到现在才明白,她在拚命伤害自己的同时,也同时伤害了他啊!她有好多好多的对不起想说,却不知该从何道歉起。

她思忖了会,抬头在唐净唇上一碰。

唐净有些纳闷的望着她,因为他在她眼里似乎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怎么了?」

他都可以感觉得到她一点点细微的变化,呵……

华萌忍不住又热泪盈眶。这个男人爱她,真的爱她!

她摇头不语,只是将他紧紧抱住,心中暗自下了决定,她绝对不会成为他的负担,她一定会努力让自己变得有自信,在未来的路上与他携手并行,而不只是一株得靠人保护的菟丝花!

她会以行动让他看见,他的努力是有回报的!

脑袋瓜里不知又转了什么东西了。唐净吐了口气,拍拍她的肩,「我请小女佣帮你炖了鸡汤,我去看她做好了没。」

「好,谢谢。」唐净笑着浅啄她红热的颊,离开房间,走下楼去。

他一定到客厅,原本已经僵凝的气氛,更多了些尴尬。

「唐净,」方太太陪笑道:「华萌好些了吗?」

唐净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那就好。」方太太笑了笑,转过头去拉拉方先生。

今天上午发生的事,在他们看到方瑜的大光头时,才明了了始末。

本来他们还很气愤的要唐净还他女儿一个公道,因为他竟然将方瑜的头发乱剪一通,好几处连头皮都见了底,最后除了剃光,别无他法。

可当唐净领他们见了发着高烧、不断呓语,发型一样变得惨不忍睹,甚至连眉毛都不见的华萌时噤了口。

唐净三言两语就让他们完全打消讨公道的意思。因为他威胁要将方瑜送进警察局。

「她伤害、掳人、挑拨强暴未遂,你说我该怎么办?」

怎么办?从气势高张到苦苦哀求,是方家两夫妇始料未及的。

现在事情演变成这样,唐家恐怕是不肯为他们的移民伸出援手了。

方先生摇摇头,要方太太少痴心妄想了。

唐净冷冷看了夫妇俩一眼,转身进了厨房。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