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尹翩翩坐在料理台前,觉得被全世界的人孤立了,在谭家,她的地位一向很受尊重,谭峰对她更是呵护怜爱,究竟是哪里出错,改变了一切……

啊!该死!她怎么这么笨!

一定是因为那个王小玟嘛!

「店长。」谭溱进来喊了她一声。「你一定觉得很奇怪,对不对?」

尹翩翩不语,显然自己在谭家人心目中的地位一落千丈,已经什么都不是了,她又何必多说、多问。

「其实说来也很巧,你跟大哥的婚事解除之后,大哥刚好与小玟认识,两人一见钟情、强烈来电,感情进步神速……」

「既然如此,这阵子他又为什么要一直在我家门口守候?」

「你知道他是有责任心的人,他只是想跟你把话说清楚,免得让你对他还存有幻想,将来会对他纠缠不清。」

什么对他存有幻想?9纠缠不清?她是个有骄傲、有自尊、懂得礼义廉耻的人好不好!

他不要她,她也不会硬巴着他!她才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女人!

「我早就知道谭峰一定是对王小玟有意思,不然她不会无缘无故晕倒。」还敢骗她说王小玟是身体不好才会突然休克,而不是因为他,他扯这个谎想安慰谁?根本多此一举。

要分手就明说嘛N必一定要当好人。

「我哥真可怜,别说完全变心,只要连一点点思想出轨,都一定会被人看出来。」谭溱轻笑了几声。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翩翩,虽然我们无缘当一家人,但是我很希望能一直跟你当朋友。」谭溱眼里闪着泪光,握了一下她的手,便走出去。

她之所以想哭,不是因为即将与尹翩翩离别当陌生人,而是害怕助大哥事成之后,将来这位脾气刚烈的大嫂会记取前仇,不让她这个无辜的小姑好过……

尹翩翩忍着伤心为谭家煮好最后一次咖啡。

「谭夫人,我外送早餐的服务到今天结束,谢谢各位长久以来的照顾。」尹翩翩微微鞠躬后,便转身告辞离去。

「翩翩。」谭峰起身唤住她,走到她面前。

他会舍不得她,对吧?

尹翩翩强忍着泪水,抬眸凝望他,期待听见他的挽留,她更暗地等待着代表他爱意的晕眩如大炮般轰过来,然而没有……什么也没有!

在他的注视之下,一切平静无波,她意识清醒,脚步稳得宛如练过十几年中国功夫。

他真的对她没感觉了!

他的爱已经转移到别人身上,所以任她怎么望着他的眼睛,她都不再天旋地转了!

第一次,她对自己的平安无事感到失落。

「请问谭先生有什么事?」

「小玟说你们的早餐很合她的胃口,既然你不再外送,那么明天我带她去你们店里吃。」

「好啊!」尹翩翩无所谓的笑着,笑里藏刀……聪明人就别来!不然我给你们放泻药!

「另外,谢谢你曾经与我相爱,现在又没为难我和小玟的交往。」

这是人话吗?

他说谢谢,难道她该回他一句不客气?不,那是不可能的!

「不客气。」放下心里那把菜刀,抚平内心极度想劈人的冲动,尹翩翩勉强挤出笑脸回答。

曾经有人说过,即使跌倒也要豪迈的笑,她尹翩翩,即使被甩也要客气的saygOd-bye。

「那没事了,再见。」谭峰毫不恋栈地转身回餐桌去,那边晕沉沉的王小玟已经张开双手在等着他的拥抱。

「再见!」谁要跟他再见呀!尹翩翩跑出谭宅,用力关上门!

窝囊!尹翩翩你莫名其妙被甩,又不敢找他算帐,你算什么啊?!

而屋里这一头——

「老大……」周仁美兴高采烈。

「我不想说话,也不想听任何人讲任何一句话!」谭峰重拍一下桌子,谢绝所有人的关心。

眼见心爱的人硬是忍着伤心黯然离去,他怎还有心情去聆听别人的任何评论?

他心痛、不舍!

有那么一刻他几乎要坦白供出一切,不再让这计画继续下去,若要惹得她这么伤心,那他宁愿她带着他的爱,笑着昏倒在他怀里!

可是见她头晕现象不复在,他又满怀希望觉得这计画可行,且更加确定破除诅咒的关键一定和嫉妒心有关系,他不能半途而废,他一定要试到底。

大家都配合得很好,唯一的阻碍就是他的舍不得。

她那伤心难过的模样,快将他的心撕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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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觉得是个恶梦。

没有道理他的爱一夜之间全变了样。

天都亮了,尹翩翩躺在自己的单人床上翻来覆去,竟一夜不能成眠,对谭峰这「突发」的变心事件,想不出个好理由来说服自己面对与接受。

王小玟,这女人一看就知道不是简单的人物,瞧她那妩媚而风情万种的模样,肯定是拐男高手,谭峰一定是被她的美丽给迷惑了!

又心悦诚服了是吧?

他还真容易对女人心悦诚服!

闹钟响,她立即起床展开一天的工作,因为心情差,每个动作都充满了暴力,把东西弄得砰砰响。

工读生小佩和小萍工作得比往常都认真,就怕一个懈凋不小心去惹到她,那就惨了。

「小玟,你要吃什么尽管点。」忙碌之中,尹翩翩听见谭峰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

那么温柔的说话声,是说给别人听的,与她无关……

老天爷!她心口酸、鼻子也酸,从头酸到脚,她想哭!

「亲爱的,我来个京都烧肉土司,再来个凯撒沙拉,还要一份薯饼……最后再来个蔬果汁。」王小玟趴在他肩上娇声连连。

你猪啊!这么会吃!

捧场也不需要这样好不好!我这儿是早餐店,不是养猪场!

尹翩翩撇嘴暗骂。

管你点什么,我全部给你放沙子,不然就叫小佩给你吐口水进去!

坏人当得不够彻底,店长倒是当得很称职,连口水都要员工来吐。

「店长,麻烦你。」谭峰将点菜单勾好后送到她眼前去。

说什么麻烦呢?不过是喂猪嘛——搅一搅就能吃了!

「不会麻烦,您请稍等。」尹翩翩皮笑肉不笑,睨了他一眼,随后赶忙去弄猪食,一面炸着薯饼,眼睛仍像雷达似的,直往那对奸夫淫妇望去。

「店长,薯饼都黑掉了!」小佩惊呼,赶紧抢来尹翩翩手上的滤勺,往油锅里捞。

「没关系,捞起来装盘,送去。」反正猪不挑食,何况是只晕头猪!

「店长,这怎么行?」小佩很为难,店长良心是被狗吃了唷。

「没关系,就说是贵客临门,本店热情招待。」尹翩翩眼神杀过去,又瞧见那对猪男猪女在亲热。

有必要这样卿卿我我吗?何况还是在下堂女友面前,难道不怕被泼……工研醋喔?!

「亲爱的,你看这是什么?怎么跟黑炭似的?」王小玟大叫。

「据说是薯饼,店长热情招待的独家薯饼。」谭峰面无表情。

「这能吃吗?店长,你来一下!」王小玟一脸笑咪咪装可爱地朝尹翩翩招手。

尹翩翩摆着酷颜走过去。「请间有什么问题?」

「这是薯饼吗?店长你爱开玩笑喔G呵呵。」王小玟腻在谭峰怀里娇笑。

「我没开玩笑。」

「这真的能吃吗?」

「当然,我紫依念独家秘方秉持良心制作的薯饼,专为热恋中的男女精心设计,敬请安心食用。」良心、精心、不安好心制作,就是要你吃了挂掉!

猪仔乖,赶快吃吧!

「你先吃给我看。」王小玟才没那么好打发。

「小姐,我刚说过这是专为热恋中男女精心制作的,我是失恋人,吃不得。」

尹翩翩持续摆酷,超想将黑炭薯饼砸到她脸上。

「你失恋喔?为什么失恋?」王小玟故作讶异。

你抢我男人,我不该失恋吗?我头不晕了,不算失恋吗?

「你为什么恋爱?」尹翩翩反问。

「恋爱不需要理由啊!爱上了,有什么办法呢?」王小玟边说边昏,整个人都被谭峰裹在怀里。

尹翩翩心一悸,很好,他都是用这句话骗女人的!

还抱她抱得那么紧,我劈劈劈劈劈!劈死你这风流鬼!

「既然恋爱不需理由,失恋自然也没理由。不爱了,有什么办法呢?」她冰冷的说完,掉头就往店后头走。

不行,她看不下去了!

尽管自己多会逞口舌之快,只要那个王小玟晕在他怀里,她就只有认输的份,根本赢不了!

失恋不需要理由吗?不,失恋就是两人当中有一个人不爱了,另一个也就被迫爱不了,不爱了就是理由。

可悲的是,谭峰是那个不爱了的人。

在她身上,诅咒已经成为过去式,她失去他的爱。

难道世上就没有永恒的爱情吗?

受了诅咒也没关系,她想要拥有永恒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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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晚,谭峰忍不住来到尹翩翩住的小套房,本来只是想静静待在门外,无声无息地陪伴她一会儿,可最后仍然抵不过想见她的意念,他终于敲了门。

「你来做什么?」见到他,尹翩翩显然吃了一惊。

「我……来看看你。」强忍住拥抱她的冲动,谭峰困难的说。

「有什么好看?每天早上看不够喔?」尹翩翩一口顶回去,她还真不知道原来他喜欢看她结屎面。

「不请我进去吗?」

不,他不该这样要求,他一定会忍不住想要她……但是,若就这样走掉,他会疯狂。

聊一聊、聊一聊就好,他绝不能因为感情用事而导致计画功亏一篑。

「有话就在这里说,不必进来。」尹翩翩冷冷拒绝。

他都不爱她了,还进来干什么?

谭峰抿了下嘴唇,也好,虽然失望,但总比露出马脚好。

「最近你看见我,是不是都不会头晕了?」

「怎么问起我来了?要问你自己呀!」尹翩翩不耐烦的瞪他一眼。

不晕,一点也不晕,当爱远去,她想晕都没得晕。

「问我自己?」

「你不爱我,我怎么会晕?现在是王小玟在为你头晕,不是我,你是不是忘了?」

「我知道,我只是想确定你还晕不晕。」

「不晕啦!为你这种变心跟变魔术一样让人搞不仅的男人头晕,多不值得!我很庆幸脱离了你的诅咒,我出运啊!快恭喜我!」尹翩翩咬牙切齿。

「你认为你不再头晕,是因为我不爱你?」谭峰试探了一下。

「不然呢?事实摆在眼前,我真的不知道你为什么还来这边净问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翩翩,你……」

这男人真该上绞刑台!

都变心爱别人了,还能柔情万千的唤着她,存心要惹人心烦、惹人上火、惹人发飙吗?

「我、我怎样?!你有话快说,说完赶快走,走了就别再来找我,可以吗?」尹翩翩压抑不住怒气,也不怕被邻居抗议,她只想痛快地吼他。

「你能不能记住我一句话?」

「有什么遗言要交代,快说。」

「只要是有关于我的事,不管你看到什么,当你受不了时,请对我说你爱我,我会停止。」

嗯……这话不太好懂。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尹翩翩默默地想了很久,仍然不解他话中之意。

「请教一下,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要停止什么?」

「你不懂没关系,记住就好。」谭峰将双手搭在她肩上,郑重叮咛。

「莫名其妙!」尹翩翩狠狠瞪他一眼,退后一步甩上门,将他的人、他的声音、他奇怪的要求全杜绝在外。

谭峰盯着门板,露出一抹苦笑,不能与门内佳人共度春宵,今夜他怎睡得好。

最后一夜的寂寞了,忍一忍吧!

明天,他要给她最后的一击,不管结果如何,在她对他说出我爱你之后,他会将这一切停止。

不管她能否就此金刚护体,他都不想再让她误以为他不爱她了。

如果在这场试验之后,她仍因他的爱而必须承受永无止境的晕眩,他也决定与她天长地久爱下去!

他相信爱不是罪,更不该是诅咒,他们终有一天会得到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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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去逛街,我需要睡觉。」尹翩翩将店门关好,很直接的拒绝谭溱的邀约。

奇怪,谭溱平时是大忙人一个,怎会特别在上班时间跑来约她去逛街?

「拜托啦,陪陪我好不好?难道你跟我哥分手,就不想再当我的朋友吗?」谭溱神情好委屈,真惹人怜。

「不是这样的,我就是很累、提不起劲儿嘛!」不如说是因为失恋,所以对任何事情都失去了兴趣。

除了不得不做的工作,其他时间她都宁可待在自己的小天地里,放空也好、自怨自艾也好,总之没兴趣与任何人来往。

「至少陪我去婚纱店试一下礼服,我订做了一套婚宴礼服,设计师要我去试穿一下,不会花太多时间的。」

「礼服?你要结婚的话,应该请你先生陪你去才对。」尹翩翩兴味索然。但想到结婚礼服,她的内心仍不免掠过一丝惆怅。

她和谭峰都还来不及拍婚纱照,就已经人事全非了,准新郎半路跟人跑,她好不凄凉。

「不是我要结婚,我只是伴娘。」

「啊?不是你结婚……那么是谁?」

他吗?不会吧?那么快?她都情伤未愈呢,他就等不及要娶别人了!

「是我大哥呀!他跟小玟的感情进展,真是出乎我们预料的快,别说你惊讶,我们也很傻眼呢!」

「是吗?」尹翩翩咬着下唇,硬撑着。

「不过大哥跟小玟果然很配,小玟也从来不曾怪过大哥害她头晕,我想,他们一定会幸福的!」谭溱说着背得滚瓜烂熟的台词,尽管表情很不专业,但看在已经心伤又妒火中烧的尹翩翩眼里,却是最真实不过、残忍至极的。

「他们真的要结婚了?」

「对呀!」谭溱将长长一串落井下石的台词给简化成两个字,因为她已经心软说不下去,不然硬说下去就怕到时尹翩翩不哭,换她自己先哭。

「那跟我没关系,所以我也不能陪你去试穿礼服,小溱,很抱歉。」尹翩翩忍着泪水,再度回拒。

「你不去就表示你还放不下我大哥,所以介意跟我做朋友。」激将法登场,非把她骗出去不可,大哥还在那边等着呢!

「我……」我是放不下你大哥没错!你大哥说变心就变心,一点情面也不留,而我对感情执着又死心眼,跟他的滥情不一样!「我才没有!」

「没有的话,你又何必这么小气?陪我去啦!」谭溱语气软绵绵的求着。

「真的要逼死我……」尹翮翩轻叹一声,很为难的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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