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副总裁室里，苡路开门进来时，霍华已经从办公桌后方起身。
「这么快就到了，怎么不吃点东西再过来？」
从稍早妻子在电话里的声音研判，她应该才起床没有多久，自己昨夜怕是真的让她累坏了。
见他态度自若，苡路也以一贯温顺的口吻回道：「想说你应该很急着要。」然后便将带来的文件交给丈夫。
以为他拿到文件后应该会马上打开来看，可却见霍华接过去后，就随手往办公桌上一搁。
不等她感到莫名，他已伸手抚上她的脸庞，「昨晚没累坏你吧？」
他的语气像问天气般自然，听在苡路耳里却难掩羞涩。
虽然结婚已经一年了，但是除了新婚之初，在那之后自己便忙于适应副总裁夫人的身分，夫妻间已许久不曾如此亲昵。
见妻子的心事轻易写在脸上，霍华不禁要怀疑，过去这一年自己怎会如此大意，竟全然不觉她的压抑。
打从认识以来，他便知道苡路的心思单纯，只要稍加留心便不难察觉她真正的心思，结果自己却一直没有注意到。
或许，他是真的太担心她会像母亲一样，因适应不来德国的生活而离开他，所以下意识的不愿去正视吧。
看出她的羞涩，霍华故意问道：「怎么了？」
苡路当然说不出心里的感受，「没什么。」她不明白丈夫的动作为何突然变得如此亲昵。
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她建议道：「要不要先看看有没有拿错？」
霍华却一副不甚要紧的样子，「先放着吧！」比起对公事的热诚，眼下他更感兴趣的是可爱的老婆。
以为慢慢变了调的夫妻关系，在发现妻子背后的压抑后，他在心疼之余，更不禁为这崭新的发现感到惊喜。
这样的心情让他即使是在公司上班，心里却仍渴望见到她，因此明知道她需要休息，却依然找了个借口把她叫来公司。
不是说急件吗？苡路心里打了个突。
「你不是急着要吗？」
「再急也是需要休息。」
他的话听来乍似合理，苡路却老觉得不对劲，可又无话反驳。
「我先回去好了，免得耽误你工作。」霍华看着自己的热切眼神让她有些吃不消。
「晚点吃过饭后我再送你回去。」
听到丈夫要留自己一块吃饭，她只想找理由回绝，「可能是没怎么睡饱，还不是很饿。」
霍华笑着见招拆招，「那先到里头的休息室再睡一会，等你饿的时候再一块去吃。」
他的体贴让苡路更是别扭，不知怎地就是觉得不对劲。
「还是不要好了，爷爷行动不是很方便，我还是回去陪他吃饭吧。」
「爷爷有亨利照顾，不需要担心。」比起苡路这个孙媳，已经在杭特家待了大半辈子的管家亨利自然更得心应手。
借口一一被驳回，她已找不出其他理由，看穿她心思的霍华突然提起，「对了，秘书说你留了个保温罐在这里？」
苡路吓了一跳，这才记起保温罐的事。
她略显讶异的表情看在霍华眼里，无疑是证实了他那天心里的推论。
「是特地带过来给我的？」他明知故问。
「呃、你不说我都忘了。」怕丈夫再往下追问，苡路笨拙的转个话题，「我还是先到休息室休息一会，晚点我们再一块去吃饭。」
顺利得逞的霍华也不急进，笑着点头，「也好，进去再休息一会。」
虽然弄不明白他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她还是只能乖乖留下来面对。
直到妻子进去休息室后，霍华才让心底的大笑显露到脸上。
他可以感受得出来，为了符合杭特企业副总裁夫人的身分，苡路极力想让自己的行为举止得体。
因为这样，即便是在他面前也逐渐变得压抑。
过去一年，他因为妻子的转变而感到失落，如今失而复得的喜悦在他心头不断激荡着。
明知要想让她打从心底开心快乐，最终还是需要跟苡路当面把问题摊开来说清楚，但是眼下看妻子人前人后的模样，他的心里也不无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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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搞不清楚丈夫这些天态度突然转变的理由，苡路却没有因此忘记要恶整卡洛琳的事。
今天，她特地来到一家知名的服饰店选购衣服，但她要求的尺寸却跟自己不相符合。
店员客气的提醒，「这件裙子的样式如果以您要求的尺寸来看，穿起来可能会稍微过长。」
「我知道，但这件裙子并不是我自己要穿的。」
听了她的话后店员才理解，「好的，要是之后发现尺寸不适合，麻烦再带过来更换。」
她实在怀疑有此可能吗？
要是卡洛琳穿了发现尺寸不合，就算是要增肥减瘦，应该也会想尽办法把自己塞进这件裙子吧！毕竟这件裙子是她「喜欢」的人送她的呀！
就在她跟店员对谈的同时，又有新的客人上门。
苡路不经意回头才发现，居然是詹姆士陪同女伴来选购衣服。
詹姆士自然也看到了她，「露西雅。」
见到他身旁的女伴又换了人，尤其这会儿还是上班时间，苡路故意问道：「詹姆士，现在这时间你来这里做什么？」
他的态度自若，丝毫没有被逮着的心虚。
倒是身旁好不容易才搭上杭特企业总裁的女伴，对于苡路的出现明显露出敌意，「詹姆士。」柔声想拉回男伴注意的同时，身体更不忘贴向他，暗地向苡路宣示自己的主权。
同样身为女人，她当然看得出对方的伎俩。
店员在这时出声询问：「请问这件裙子就够了吗？」
「对，麻烦帮我包起来。」
詹姆士瞥了眼店员手上的裙子，「买好了吗？」见到苡路点头，他便取出自己的信用卡要帮她付帐。
此举立即引来旁边女伴的侧目，苡路倒是识趣的开口，「我自己结帐就可以了。」
「有什么关系。」他不以为意。
听在苡路耳里忍不住要怀疑，这些条件好的男人到底是怎么回事，都不关心无辜的女人，比如她，可能成为他男性魅力下的牺牲者吗？
就算条件再好也不能这样，好歹也留意一下，身旁的女伴都要喷火了嘛！
见店员接过詹姆士的信用卡，为免被两簇憎恨的妒火给灼伤，苡路立即笑容可掬的自我介绍，「你好，我叫露西雅·樊·杭特，是詹姆上的弟媳。」
果然，苡路此话一出，对方眼中的妒意马上化去，跟着漾起讨好的笑容，「原来你就是詹姆士的弟媳，我叫妮娜·费雪。」
听到对方报出名字，苡路才觉得有几分眼熟，跟着认出她的身分。
「费雪小姐的网球打得很不错。」心里不自觉的为詹姆士交往过的对象暗自赞叹，上至名媛淑女下至媒体宠儿，怕是没有遗漏的了。
相较之下她不得不承认，丈夫对自己算得上十分忠实。
不同于苡路的称呼方式，对方直接喊她名字，「哪里，露西雅也打网球吗？」显然是有意拉近彼此的距离。
「偶尔。」她客套的回应。
对方一听便顺势邀约，「那么改天找个时间一块聚聚吧。」
她当然没有太大的问题，只是她怀疑对方跟詹姆士的关系能维持到那时候吗？
「有机会的话。」
店员在这时回过头来，恭敬的将信用卡跟收据还给詹姆士，并将装好的裙子交给苡路。
詹姆士随口问起，「怎么没看到司机？」
「我让司机先回去了。」
「那走吧，我送你回去。」他直觉的说道，对家人要比女人来得看重。
苡路差点要开口叫他别害她了，毕竟自己才刚扑熄他女伴的妒火呀！
果然，妮娜当下便有意见，「詹姆上！」
不过从他对待女伴的态度，苡路多少也看得出来，这回的对象显然也没办法持续多久。
基于同情女人的心理，她代为婉拒，「我自己搭车回去就行了，难得跟费雪小姐出来，你多陪她逛一会。」
这个顺水人情果然让妮娜笑开了脸。
没让他有机会再开口，苡路接着便迈开脚步，「我先回去了。」
詹姆士这才不再坚持，「那好吧，回去小心。」
「我知道。」
要是在一年前，她打死也不相信会有这么一天，当初如此反对她和霍华在一起的詹姆士会拿自己当妹妹般看待。
就是这样毫无保留的接纳，才让她尽管觉得辛苦还是在德国待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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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华出门前，苡路难得早起。
面对丈夫这三天来夜里的热情，她能在这会醒过来的确很不容易。
从浴室里梳洗出来的霍华见到她醒来便问：「怎么不多睡一会？」
苡路穿着睡袍，手里拿着替他挑衙要穿的衣眼，睡眼惺忪的回答，「有事情想跟你说。」
霍华直接揽住她，并将脸埋到她的颈窝，「什么事？」比起她要说的事，他显然对她的兴趣更大。
清楚丈夫意图的苡路没好气的将他整个人扳开，「先把衣服穿好再说。」赶紧让他先把心思从自己身上移开。
霍华只得让她帮自己穿上衬衫，只是在替他扣上扣子时，搁在她腰间的手仍不甚安分的探进睡袍里。
「别闹了，上班会来不及。」她红着脸拉开他的手，才拿起一旁的西装外套。
边穿上外套，也看出妻子是真的有事情想跟他说，霍华才勉为其难打住心里的邪恶念头。
「什么事这么重要？」
她先将领带交给他，然后回头拿出一个纸袋。
等霍华打好领带，她才将手上的纸袋交给他。
「什么东西？」他有些好奇，同时注意到里头似乎是件女装。
「是我昨天买的裙子。」
当下他不禁纳闷，「有什么问题吗？」完全不明白妻子将裙子交给自己的理由。
「是这样的，我想请你帮我把裙子送给卡洛琳。」
嗄？她居然托自己送裙子给别的女人？尤其还是个她讨厌的女人？
看出丈夫的意外，苡路解释，「昨天我逛街的时候看到这件裙子，觉得应该很适合她，一时兴起就买下来了。」
即便妻子的表情真诚，霍华却心知肚明她一定有所算计。
「怎么会想到要送东西给卡洛琳？」以她们之间的关系，再怎么样都说不过去。
像是早已预期丈夫会有此一问，她搬出事先想好的说词，「其实也没什么，只是觉得我们年纪差不多，应该可以当很好的朋友。」
如果不是霍华已经发现妻子的伪装，这会说不定真会被她纯熟的演技给蒙骗过去。
以卡洛琳先前的恶劣态度，她真会想跟她当朋友才有鬼！
像是怕他不相信似的，苡路跟着补充道：「尤其我在这里也没什么机会交到朋友，刚好彼此又都认识，应该比较容易合得来。」
见她说得如此诚恳，霍华虽然没有当场拆穿她，但也不打算那么简单放过，「既然这样，你直接拿给她不是比较适合吗？」
她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但她的本意根本不是这样，鬼才想跟那女人交朋友！
再说，要是由自己亲自送，别说是卡洛琳未必会接受，若是事情曝光后也难以脱得了关系。
于是她借口说道：「你们认识的时间比较长，由你送给她会比较容易接受。」
这样的说法听来似乎合理，却又自相矛盾，毕竟既然想跟对方交朋友，理应要亲自把东西送给对方才对。
「就当是你买来慰劳她上班的辛劳好了。」
见妻子几乎要把口水说干，霍华虽然听出其中的矛盾，可终究不忍戳穿她。
「好吧！」
听到他答应，她顿时露出笑容，「记得一定要送给她喔！」
这笑容看在霍华眼里，更加确信妻子的不怀好意，只是见她如此费尽心机，也不忍让她失望，虽然对卡洛琳比较抱歉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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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总裁室里，詹姆士原是顺道过来想跟堂弟商量事情，却不经意在他办公桌上瞥见一袋东西。
「这什么东西？」
「裙子。」
听到他的回答詹姆士立刻问：「送给露西雅的？」
霍华却在心里想，要真有这么简单就好了，虽说裙子刚才他已经确认过，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这不是露西雅买的吗？」詹姆士才刚认出纸袋，跟着便留意到里头的裙子似乎是昨天在服装店里瞧到的那件。「怎么会让你带来？」他很纳闷。
霍华看了他一眼才道：「露西雅打算送给卡洛琳。」
「送给卡洛琳？」
对于堂哥的反应他丝毫不感意外，如果不是已经发现苡路在背地里搞的那些小动作，相信他也会跟他一样。
「露西雅说平常没什么机会交到朋友，跟卡洛琳的年纪相当，应该可以合得来，所以才想送东西给她。」
詹姆士差点傻眼，怎么也没有料到苡路心里对卡洛琳是这种想法。
如果今天是霍华买来送给苡路，他绝对会乐观其成，结果这会竟是苡路要送给卡洛琳？而且还是请霍华转送？她难道忘了那天卡洛琳对她的态度吗？
他知道她来到德国后个性改变了许多，但这也未免改过头了。
「开什么玩笑！」他坚决反对，「难道她忘了卡洛琳那天对她的态度？」
虽然不清楚这件裙子究竟有什么问题，但霍华相信妻子绝对不可能平白无故这么做。
明知道她的不怀好意，霍华还是代为隐瞒，「或许是因为那样才更想跟卡洛琳改善关系吧！」
詹姆士听到此话，反应更大，「她难道不知道卡洛琳因为你的关系，根本就不可能对她有善意的回应？」
关于这点，霍华绝对相信她比任何人都来得清楚。
见堂弟没有答腔，詹姆上皱起眉头，「跟卡洛琳走得太近只会让她吃亏，难道你也赞成露西雅这么做？」
如果苡路是真想跟卡洛琳交朋友，他当然不支持，但是事实就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回去我会再跟露西雅谈这件事，谢谢你的关心。」
他可以肯定，如果真有谁要吃亏，那人也绝对不会是自己的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