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2)

门铃的啾啾声划破了室内的寂静。

宋千容困惑地抬头。谁?为什么不是透过一楼的对讲机,而是直接进到大楼按她家的门铃?

走到门口,她并没有贸然开门,先透过猫眼看向门外——走廊上空无一人。她左看右看,还是都没看到人,犹豫了半晌,想要追根究底的精神促使她把门打开。

门一拉开,她就看到了它——夕阳余晖中,一盆松叶牡丹摆在门前。

她怔住,直接冲到电梯口,但那里并没有人。她失望地走回家门,看到那盆花,原本失落的神情染上了光灿,她小心翼翼地将那盆花捧起。

它长得好漂亮,翠绿的茎叶衬得白办黄蕊的花如此鲜艳,她着迷地从各种不同角度看它,眼睛眨也不眨。

花开了,有人把它带来给她。

她如获至宝地将它抱在怀里,走回沙发坐着,仍目不转睛地看着它。为什么特地送这盆花来?这代表他仍等着她的回答吗?

那一夜,她睡不着,直熬到次日早上她才鼓起勇气拨他手机,却都转进语音信箱。好不容易燃起希望又因胆怯而消灭了,她告诉自已,这只是他划下句号的方式,不敢再让自己多想。

一整天,她都对着那盆花发呆,直到黄昏时分,在她猝不及防时,门铃又响了。

这次她奔得很急,却仍没有看到人,等着她的依然是一盆松叶牡丹。不同的是,这次换成了红办黄蕊的松叶牡丹。

她焦躁到开始咬指甲了。为什么?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又拨了他的手机,还是转进语音信箱。

她很想直接冲去庄园,但他不接手机的行径让她不敢轻举妄动。她怕,当她满怀期待地开车南下时,得到的会是冷淡的回应,就像他上次不置可否的耸肩一样。

她只能祈祷,他今天还会再来。这一次,她从五点就开始坐在门前等他,就算坐到屁股痛、同层楼的拽用异样的眼光看她也不管,依然执着地屈膝坐在那里。

坐了很久,久到她以为他不会雨来了,他却出现在她眼前,捧着一盆黄色的松叶牡丹,蹲在她面前看她。

“干么坐在这里?在屋里等就好了啊!”他一开口就是责备。

“你才是!为什么来了就走?你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她不想哭的,但连日来累积的情绪就这样倾泄而出,她扑进他怀里,脆弱地埋首哭泣。

汪岳骥被她扑得坐倒在地,他也就这么坐着,将她环进胸膛里,大掌轻柔地抚着她的背。

“你不晓得?”他低哑的嗓音微带懊恼。

“晓得什么?”她停住哭泣,抬头看他。难道他附了什么纸条她没看到吗?

“它的花语。”想到自己的悉心安排并没有被体会,汪岳骥不知道该窘还是该气。“我以为你种它那么久。应该很清楚。”

她摇头,急急地揪住他的衣襟。“告诉我。”

汪岳骥搔搔后脑。藉花传情倒无所谓,但要当面说,他还真有点说不出口。然而看到她那泪盈于睫的哀求眼神,他什么抗拒都没了,只要能让她高兴,任何事他都颐意做。

“天真无邪。”他用最充满感情的语调低喃。“它就是你天真无邪。”

宋千容完全说不出话来,眼泪滂沱而下,她紧紧地抱住他。哭得泣不成声。

在知道她的过往之后,他竞还能对她说山这样的话。真的吗?他还觉得她天真无邪吗?他还愿意接受她吗?

“求求你,我想回去……让我回去……”即使哭到快不能呼吸,她仍断断续续地努力开口。

“傻瓜。”汪岳骥紧拥住她,心疼不已地喟叹。“应该是我求你回来才对,你怎能抢了我的台词?你以为我每天工作完开车上台北,只是要把你种的花给你吗?”

“那你为什么放了就走?”她忍不住控诉。害她猜不透他的想法,这两天来坐立不安。“连我打手机给你都不接。”

“我想先让你看完你种出多少颜色的花,让你有足够的时间考虑,然后才出现你的面前下跪求情。”原本以为完美的计划。竟然落到只能用言语形容。“至于手机,几天前我的手机不见了,还没时间去申请SIM卡,先借怡君的来用,我没想到你会打给我。既然手机打不通,怎么不打到庄园?”他皱眉看了她一眼。

“我以为你连手机都不想接,哪还有脸打到庄园?”她感动地捧着他的脸,贪恋地用眼神敛摄他的轮廓,补足这儿天分离的渴望。“你真的不介意我曾变成别人的第三者?”

“我只介意没把那个混帐揍扁。”汪岳骥咕哝,以指腹温柔地抹去她脸颊的泪。“跟我回去,我想重整庄园,需要你这个大师帮我。”

宋千容惊讶地看着他,怕自己听错。“可是……你不是不想改变吗?”

“我发现,我陷在迷障里了。”他苦笑,大掌覆上她的手握住。“庄园的生意如果好转,可以提供更多的工作机会,让不想离开的人能够留在家乡。我想变,保有自我的变,你知道我的意思吗?”

要正视自己的缺点其实并不容易.想通后他仍是挣扎。怕事情会发展到他无法接受的地步,但最后,他选择信任她,他相信她会懂他,知道他的坚持在哪里。

“嗯。”宋千容点头,泪又不禁涌上眼眶,他的让步和释怀让她的心完全融化。“我们还是农夫,我们会永远和这个庄园连在一起,我保证。”

我们,她说的是我们,他从不知道这个词是如此地好听。汪岳骥欣喜若狂地吻住她的唇,将他内心满满的感动传递给她。

“咳、咳。”旁边传来轻咳和开门声,破坏了甜蜜的气氛。

宋千容这才记起他们还坐在门口,不禁羞得满脸通红。

“起来啦……”她轻推他的胸膛,示意他放开她。

“别管他就好了嘛!”汪岳骥嘀嘀咕咕的,撑地起身顺便拉起她。“你进去吧,我该回去了。”

正要开门的她动作顿住,笑容僵凝唇畔。“你……要走了?”难道是她误会了吗?其实他并不想和她重归于好?

“该死的。”汪岳骥低咒一声,将她揽进怀中,那表情让他心疼毙了。“我很想,但我还有工作要做,我怕我一进去就离不开了。”

听出他活里的隐喻,宋千容脸红了。责任心重的他不可能放任庄园不管,如果他今晚待下来,等有时间睡觉时他也得开车回桃园了,这么辛苦的事,她当然不会让他做。

“给我两天的时问,我会去找你。”她要把这里的东西处理掉,再也不和他分开。

“你真的愿意?”听出她的意思,汪岳骥脸上挂满幸福的笑。

“嗯。”她点头轻应,语气却是坚定的。“快回去吧,还要开一个多小时的车呢!”她催促他。

他又结结实实地吻了她,才不情不愿地放开。

“我走了。”他微笑,转身走向电梯。

她扬笑目送他离开,心中盈满了甜蜜,因为她知道,这次分离是为了相聚,她期待着,期待着雨次踏进庄园的那一天,两天后,当她开着她的金龟车、载着她处理后的简单行囊来到庄园,一种回到家的归属感紧紧包围着她。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好婶看到她,红着眼眶喃喃哽咽。

闻讯而来的赵怡君明明很高兴,却故作冷淡地斜睨了她一眼。

“去那么久。害我这几天忙死了!”丢下话,她就头也不回地走了,但那红透的耳根已将她隐藏的情绪昭然若揭。

她没去找他,而是先朝她的花咧走去。她想看她,真正重生的她。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那个重生的藤蔓架,一样短短的山坡,一样绿意垂挂的藤蔓架,一样随兴放置的圆木段,充满回忆的景致再现眼前。

然后,她看到了——

一大片松叶牡丹迎风摇摆,红的、黄的、紫的、白的、粉的各式颜色交织成璀璨的缤纷,欢迎她的归来。

她缓步走进花圃,看到这片色彩,激动得眼眶微微发热。

一双手自背后温柔地环住她,陪她沉醉在这份情感之中。

“你竟然还想把所有颜色都送齐了才要见我?要不是我主动坐在门口等你,我们现在不就还不能见到面。”想到他原先的计划,宋千容忍不住抱怨。

“因为我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回来看它,只好想尽办法把它带到你面前。”汪岳骥嘿嘿地笑了。现在想想好像真的有点久,这几天的分离就已经够他受了。

“花开了,我想,我可以给你答案了。”她往后靠去,他宽厚的胸膛是她最爱的港湾。

“答案是?”他将下颚轻抵着她的肩窝,陪她一起看这片花圃。

“我爱你,我对你的爱可以将任何问题都迎刀而解。”她仰首看他,自信满满地做出宣告。

“错了,还要加上我对你的爱,天下无敌。”他俯下头,吻住那抹令他相思欲狂的甜美。

绚烂的花圃,美丽的庄园,她找到了全新的自己,美好的未来将在这里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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