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小则和小折（一）
本就寂寥冷清的洞中，因为这几人的娓娓道来显得温暖许多，偶尔就会见到龙菱则追着嘟嘟满山洞乱跑，池引虽不爱多言，但也会帮着何氏忙东忙西的准备食物，小老头总是打着瞌睡，一天比一天虚弱，但却因为洞中热闹许多而心情豁然，幸亏小老头醒时还算清醒，这几日教习龙菱则夹活物。
小老头让龙菱则在洞外拾了几支干枝，将它们弄成木筷般长短，没有太多的活物供龙菱则来抓，只得池引每天手中拿着零七八碎的东西向龙菱则身边抛，当然不是随意用手一丢，而是用内力震飞而来，速度极快，比如震飞而来的燃火用的木头，地上的石子，还有一些树叶枝丫，偶尔还会凭空出现一只惊悚的大头嘟嘟。
池引的伤也好了许多，咳嗽的次数也没有之前频繁了，他总是拍着龙菱则的头，唏嘘道：“真是我的小福星。”
她从来没有问过池引为何救她和她的母亲，也从来未曾听他提及过半分有关于他和池晚的故事，就像是池引的存在是如此的理所当然。
龙菱则的天分是与生俱来的，小老头还总是说龙菱则静如处子，动如脱兔，当然苛责时更多，现在她已经可以用树枝夹蚊子了，洞内少了常常在耳畔嗡嗡作响的蚊子，还多亏了龙菱则。
看着天空被飞云点缀，衬得四下空明寂寂。这几日不论自己如何辛苦的学习仙术，但脑海中却总是出现那抹紫色身影，来来回回晃的很是心烦，几日不见小智，也不知他还记不记得曾答应他的事，她看向正漂浮在空中依旧白发沧桑遮住脸颊的师傅，似乎打着瞌睡，那就今日去见小智罢。
欲要逃走，却被池引抓了个正形，一个猛地就被揪了回来：“你这是要做什么去？”
“拜托啦，小引子，今天就给我这个偷懒的机会好不好？我想去洞外透透气，拜托了，我都闷的长虫了。”一副可怜巴巴的神情望着池引，如琉璃般晶莹眸子正在眼眶打着转，他的手一点点松开，看着龙菱则将手中的嘟嘟丢到自己的手里便溜走了，他的手一直停留在揪住她百褶裙的一刹那，未曾放下。
那样如出一辙的神情，似乎觉得池晚还未曾离开一样，池晚，你知道么？我很怕告诉她我接近她的真相，就像是你没有告诉我你的眼睛是为何受伤。
前方的村庄在眼前一亮，龙菱则飞也般的跑了过去，看着每一户破旧的房屋被修补了一次又一次，浓厚的草药味道在鼻间回荡，原来那日初见折笙时，他身上不同于兰麝的木头香味是从这儿而来。
不远处便见到那日思夜想的身影在一群各种各样熬药用的器皿前忙碌，几个孩子正在旁边玩的开怀，尽管如此，只要是折笙在的地方，她总觉得那就是一副清秀出尘的优美画卷。
出神许久，却见一小小的嫩白手掌抓住了自己，大呼：“折笙哥哥，姐姐终于来了。”这一声稚嫩的清脆声音从小智的口中吐出。但是他为什么要说终于呢？折笙淡然的抬起头，看到是龙菱则，对她挥了挥手示意她过去。
这小身子似乎就如勾了魂一般被勾走了，她怎么就这般耐不住性子，视线愣是沾在了折笙身上。
“没去城里也没得糖葫芦，我想带着小智去城里买，你也去罢？”她背着小手，探着头看向折笙，两边垂挂髻自两侧垂在脸颊，她的头仅仅才到折笙的下巴，隐隐约约的看到他的喉结在上下蠕动，许是怕他不肯答应，语气也放温和了许多。
“好。”折笙点头示意。
龙菱则同小智真是一蹦三尺高，身旁的孩子们也都一哄而来，幸的他们十分听折笙的话，听闻折笙不让她们跟着，也都坐罢，折笙也答应了他们会带许多的糖葫芦回来。
城里的至阴女子风波并未停息，龙菱则也不宜露面，只得讨了一件男子衣裳穿戴在身，头顶着一遮阳斗笠好不自在，折笙笑着为龙菱则束了发，虽衣衫褴褛，却仍旧模样万分清秀，就这样一脸得意的进城去了。
城内的大街上十分热闹，龙菱则一路上东窜西窜，看到什么都觉得十分有趣，许是在山洞里被闷的久了，才会像现在这番，街上尽是摆着摊子叫卖的小贩，耍着杂耍的艺人，卖烧饼的挑夫，挽着菜篮子与人杀价的妇人，热热闹闹的。
折笙先是进了一家裁缝店，同老板交谈几句付了些银两便离开了，说是订了许多布料想给村庄的人每人做一件衣裳，龙菱则问折笙哪来的钱，他说，都是曾经救过的人硬塞给自己的，没想到还会派上用场。
折笙买了很多东西，也瞬间打消了龙菱则原以为折笙是因为自己而进城的遐想，真是又自恋了啊，她心底呐喊着。
逛了许久，许是累了，小智怎么都不肯走路了，愣是将二人拉扯到一家饭馆坐了下来，点了几个自己喜爱吃的小菜， 折笙拍拍小智的头，看向正东张西望的龙菱则：“你想吃些什么？怕是小智点的这些食物你不喜吃。”
“都挺好的，小智瞒会点菜的嘛”
“那是当然咯。”小智真是个喧灵鬼，也算是应了那句人小鬼大了。
“客官，来壶酒么？一月前酿的桃花酒刚起出来，好喝极了。”小二在桌前弯着腰问道，几滴汗珠自他侧脸颊低落，右肩上放着一白色抹布。
龙菱则可是有一喝就倒地的毛病，记得小时候，见小公子家的凉亭内放了壶杏花酿，看着新鲜便贪嘴喝了两口，之后便觉得天旋地转，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只记得娘亲拿着一醒酒汤二话不说的将它灌进自己口中，想了想也浑身打了个冷战：“我不喝酒的，折笙你呢？”
“我也不喜喝酒，等会还要熬药，多谢小二了。”不论何时，折笙永远的谦虚有礼，一身谦谦君子的气度。而相反于自己，却是马马虎虎，一分娇柔妩媚的女子模样都没有。
自饭馆出来，浑身也有了力气，折笙买了许多菜及用品，龙菱则也自告奋勇抱起了一堆超大萝卜。
“今天是要喝萝卜汤么？”龙菱则问道。
“是啊，你喜欢喝么？”折笙温和的笑对视着龙菱则的双眼，就快要扼杀她了，她感觉自己脸有些红，连忙避开他的视线：“喜欢，特别喜欢。”
“姐姐，你看那个告示上的姐姐跟你好像啊。”在前头活蹦乱跳的小智突然转过身对龙菱则说道。
这时她才看到那黄色的纸张上，自己那张脸像模子一样原封不动的被刻在上方。
而上面的龙菱则三个大字格外醒目，下面的赏银黄金百两如毒品一样吸引着城里的百姓。她对小智做出嘘的动作，示意他别出声，小智是个聪明的孩子，立刻止住了声音。
折笙从未问过自己的姓名，却也知这画中之人定是自己，虽进城之前早有准备，用了斗笠遮住自己的面容，但还是有些觉得浑身不自在。他并没有问自己为何被通缉，仍是那样的淡然依旧。
“龙菱则，很好听的名字。”身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润如水，折笙的玉指轻轻碰触着龙菱则的斗笠，很自然的将它压了一压：“我们回去罢，小则。”
小则，他居然叫自己小则？虽然很多人都这样叫，但却觉得自他口中而出似乎变了味道，喜欢就是这般吧，即使他说出口的是平常话语，但在自己的心中仍旧会深深地烙下痕迹。
她点了点头，虽看不见斗笠下她怎样的表情，却听到她欢喜道：“小则，小折，我可以这样叫你么？”
“嗯。”一声简短的应答声却居然会如此好听，她将怀中的萝卜又紧了紧。
如果可以，她真想停留在这一刻，那时的幸福感觉真真切切，令人永生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