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我被带到远处一辆车上，男子先与车里的人恭敬道：“周先生，人带到了。”里头的人鼻音嗯了一声，他便将车门打开，送我上去。

我快速瞥了车内，只有他一人。

眼前这位男子三十出头，古铜色的脸，细长的眼，眼睛很亮，似若精光。身着藏青色莹长衫，右手拇指戴着硕大的祖母绿。

我马上收回视线，而他明显也知道我在打量他。

他单刀直入：“我废话不多说，你是个女人，我不会为难你，只要你肯合作。”

我闭口不言。

他打开左手边一个银色箱子，里面有几刀厚厚的钱。他随手将盖子翻下，推到我跟前。

“你想做什么？”我问，极力克制那往外窜的惶恐。

“要你作证，指明何远青是杀害程正的凶手，仅此而已。”他脸上带着捉摸不透的笑，接着引诱我：“事成之后，还有重赏。”

我沉默不语。

他好整以待等我开口。

我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默。

他似乎知道我这些伎俩，笑道：“顾小姐还是不肯答应？没关系，总得试试法子你才会开金口，你说呢？”

我略带怒色，却不敢显露。

“我什么都不知道。”

良久，他又重复道：“很简单，就一句话，程正被何远青一枪打死，他是杀人凶手。”

他见我仍然不肯妥协，便敲了敲车窗的门，外头他的手下马上会意，拔出枪来，迅速将‘冯源祥百年老店’这个牌子打落，惊呼声连连。

我远远听到冯师傅的叫喊声，瞬间便被另一枪声压下去。立刻，压抑惊恐的气氛扑面而来。

“你……你别胡说了Ｎ远青根本没有杀害程正，他只不过打伤了程正的腿而已，还不至于要了他的命……”话未说完，我见他脸上浮起满意的笑容，我这才意识到自己上了他的当。

“你也甭绕弯子了，你要是什么都不知道怎么会如此清楚？”他往后一靠，“何远虓给了你多少好处，你肯这么为他卖命？”

他开始在车厢内抽起了烟，我转过身子去，要将车门打开。男人的手覆上我的肩膀，一阵热隔着衣服传过，继而力道放轻，他低沉着嗓音道：“姑娘，我劝你识相点！”

我的身子停滞了一下，一股辛酸冒上鼻尖，我自言自语：“你们为什么总是喜欢为难别人，难道有钱有势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吗？”

他不理会我的话，他命令道：“最迟，今晚8点给我一个答复，逾期不候。”

三部车子去势汹汹，呼啸而去。

我将与周先生的对话悉数说给冯师傅听，他沉思了很久，不说话，只是绕着屋子走来走去。

阿昌急忙道：“我见那人来头不小，要不咱们赶紧关了铺子，先打包重要东西去哪里躲上一阵吧！”

“阿昌说的对，他是冲我来的，我想一若是单个人，他也不会拿我怎样，冯师傅你还是听阿昌的话，先……”

话未说毕，被他打断，冯师傅义愤填膺道：“我冯源祥活了这么大岁数，什么世面没见过，好，他若是真的来，我就一把长凳，坐在铺子门口等他，让他放马过来！”

我从未见过一个人全身冒着这股天不怕地不怕的精气神儿，仿佛什么人也不能拿他怎样。也许人到了真正危机的时刻也就不会过多的顾虑生死。

冯师傅让我回家去。我当然不答应，这事与我有关。

他果真谢绝了鞋店的生意，一把长凳搁在门前，大门全部敞开，一人坐于中央，视死如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