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密西西比州拿切士

谢婧瞳看着前方的密西西比河,差点流不感动的泪水,骑了一星期的脚踏车,终于到了中继站。

「婧瞳,你看C漂亮的渡轮啊!」邵司肇的肌肤晒成健康的古铜色,挥着汗,兴奋的指着正经过他们两人面前的渡轮。

「嗯。」谢婧瞳点点头,对邵司肇这些天来的兴奋已经感到麻痹。

不只是渡轮,哪怕是路上的一根草都可以吸引他的注意,然后就听到他兴奋的吆喝她去看,几次下来,谢婧瞳对他的大发现已经全然没了兴致。

说实在的,骑到哪玩到哪,这还是她第一次尝试的旅游方法,然而除了在荒凉的公路上疲累得想落泪之外,这种旅游方式无疑地最能够贴近当地的风土民情,因此她还挺乐在其中的。

「拿切士有很多没开放参观的民宅,我们可以偷溜进去。」邵司肇指指前方不远处的宅子,笑道。

「怎么偷溜进去?」谢婧瞳挑眉问道。

邵司肇淘气地眨了眨眼,胸有成竹的说:「有钱好办事。」

谢婧瞳翻了个白眼。「我们现在有钱吗?」

他静默了三秒,这才想到他身上一毛钱也没有,吃住全都得靠谢婧瞳,又怎么有钱好办事呢?

「嗯……先进去再说。」

邵司肇与谢婧瞳骑着脚踏车经过一间间被封锁的民宅,然后挑了家顺眼的宅子,他突然紧急煞车,却差点把谢婧瞳摔出去。

「你干嘛?」她惊魂未定的问。

「这间没人看守。」邵司肇兴奋的指着被他看上的民宅。

她走进前院,来到门前,看着门上的锁。

「上了锁,怎么进去?」

邵司肇笑了笑,牵着脚踏车走到门边,然后把戒指卸下来,谢婧瞳眼一花,他手上就多了一把小刀,迅速打开大锁,得意的看着她。

「嘿嘿,没钥匙也可以进去呀!」

「这……这是谁教你的?」谢婧瞳睁大了眼看着他。这男人什么时候学会开锁?

邵司肇把戒指套进手指,笑了笑。「小时候学的,没想到还没忘。」

邵家每个人都有独特才能,而他的拿手技能就是偷,谢婧瞳认识他时,他才因为失手被抓,刚从警局出来,身上半毛钱都没有,不耐饿的他已经饿到脸色发紫,还好遇到她好心给他甜甜圈。

「嗄?」邵司肇小时候就学会这种事,她怎么不知道?

「噗,骗你的啦!我是看开锁的人都这么开,就试试看啊!」

「哦。」

邵司肇大方的开门进到房子里,泰然自若的在沙发上坐下。

「你当这是你家吗?」谢婧瞳非常不自在的走进屋里,打量着屋子,深怕触动保全系统。

「这些房子都是古迹,州长每个星期都会安排人来清洁打扫,所以晚上我们可以在这里睡一晚,连住宿费都省了。」邵司肇打开客厅的桌灯,在晕黄的灯光下,展开双臂迎接她。

谢婧瞳咬着唇,迟疑着该不该走向他。

一星期了,距离目的地福尔特,他们走了一半的路程,陪着邵司肇当了一星期的疯子,现在他这样是在邀请她走入他的怀抱吗?假如她没有判读错误的话,但一想起他对于谈情说爱低能的程度,她真的很怀疑,他懂得这样张开双手迎接她的意义吗?

在纽奥良,他说会保护她,实际上立场却是反过来的,他们别离了十五年,再次相处,大多是她在操心一切,他反倒像个局外人。

这样,她还能对他敞开心胸吗?

可是……

谢婧瞳深吸一口气,早在相遇的那一刻,她便深刻地明白,自己对他还是余情未了,只是他呢?他会懂得他对她的感觉吗?

邵司肇发现她的迟疑,放下手臂,凝视着她,心头有股情愫渐渐凝聚,然后化为一股想将她纳入怀中的强烈冲动。

他不明白这些年来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也不明白为什么只要一想到谢婧瞳,满脑子都是空虚,教他下意识地渴求着她,只想把她拥入怀中,藉由感受她温暖的体温,来确定她是真的在他身边、在他眼前,而不是虚幻的梦境。

「为什么不过来?」

「为什么要过去?」她退后两步,顺手关上门。

「我想抱抱你。」他拍拍身边的空位,含笑的望着她。

她的背靠在门板上,双手交抱在胸前,在放下心防之前,她有些事情要弄清楚。

「邵司肇。」

「嗯?」邵司肇嗅出了她话语间的严肃,不由得变得正经。

「我是你的玩具嘎?」

「不是。」他斩钉截铁地回答。

「那我是不是可以拒绝你的要求?」谢婧瞳揉了揉紧绷的眉心,来到美国一跟邵司肇接触后,她就几乎忘记来美国的初衷,忘了自己是来陪着他疯,还是要来找回那个遗忘她许久的前夫?

「为什么要拒绝我?」邵司肇的口气有些着急。

其实与谢婧瞳再次相遇后,他就发现自己的记忆似乎有什么地方少了一块,而这块记忆是与她切身相关的,然而一面对谢婧瞳,他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只知道自己被她吸引了,只要一见到她,就想黏在她身边不离开。

这样的情怀,也让他质疑自己十五年前为什么会同意与谢婧瞳离婚?而与她分开的这些年,为什么他都没有半点记忆?

「为什么想抱我?」谢婧瞳已经被他似真似假的态度搞昏头了。

「没有答案,就是想抱。」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没有答案?」谢婧瞳一点也不讶异。「那我就是不想给你抱。」

「嗄?」

「等你弄清楚为什么,我再给你抱。」她自认脸皮薄,也希望邵司肇更主动些,认清楚他对她的情感。

「你不是玩具。」邵司肇一反优雅的姿态,大声喊道。

谢婧瞳吓了一跳,冲到他身边捣住他的嘴。

「你喊那么大声干嘛?!不怕我们两个被抓吗?」她怀疑他到底知不知道他们两个现在是在做毁坏古迹的事,要是被抓了,可不是关进牢里就可以轻易了结。

邵司肇抓下她的手,认真的说:「我没有把你当作玩具。」

「我不是玩具,那我是什么?」谢婧瞳真不知道到底该感动还是该哭,她企望的不过是他单纯的心只驻扎她一个人,这样的要求很过分吗?

邵司肇愣了下,看着眼前的人儿,想拥抱她的冲动未曾消减,却因为她问了个他从未想过的问题而迷惘。

他不懂,真的不懂,也不知道自己出了什么问题,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错,明明……明明所思所想都是眼前的人儿,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的记忆会如此的混乱?

「你是我……很想保护的人。」邵司肇思考一下,小心翼翼地说出答案,但是话一出口,他又感觉到好像哪里不太对劲,这样还不能够表达他对谢婧瞳的心意……他不懂,他到底错失了什么?

邵司肇慌了,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谢婧瞳叹了口气。够了……

看着邵司肇纯真的目光,她投降了,她不知道如何再开口要求他给更多。

邵司肇握住她的手,凝视着她,想知道她在想什么,那双瞳眸里有读不出的千言万语,教他看了好心痛。

他轻抚她的脸颊,忍不住吻上她微启的檀口。

刹那间,他尝到前所未有的甘美,下一秒,他却如遭电击的跳开。

邵司肇抚着唇,回想起方才的吻,忍不住微笑道:「嗯,我喜欢。」

谢婧瞳笑出声,「就这样?」

「不可以吗?」

「可以,当然可以。」谢婧瞳抚着他的脸颊,心中除了对他满满的疼惜,再无其他。

事到如今,她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只希望不要重蹈十五年前的覆辙。

***凤鸣轩独家制作******

经过一夜好眠,邵司肇带着谢婧瞳到前院牵脚踏车。

一名巡逻员警正巧经过,一脸狐疑的看着他们。

邵司肇吐了吐舌头,知道事情大条了。

「这里是保护区,你们为什么从里面出来?把身分证给我。」员警边问边拿出随身电脑。

邵司肇和谢婧瞳对望一眼。他们哪来的身分证?!身上只有不到五百美元,其他什么都没有,他们的旅程要在这里结束了吗?

「可以给我一个五分钱吗?」邵司肇看了员警一眼,佯装无辜的要求。

员警听话的拿出五分钱的硬币给他,只见邵司肇一脸慎重,硬币在他的指缝间转来转去。

谢婧瞳还没意会到他要做什么,就见他摆出奇怪的手势,把硬币丢向员警。

砰的一声,员警倒在地上。

谢婧瞳愣愣地看着被硬币击倒的员警,视线转到身边的邵司肇身上,他一脸无辜的耸耸肩。

久久,她才讷讷地问道:「你袭警?」

「我不知道丢个硬币,他也会昏倒。」邵司肇摊开双手,睁着眼说瞎话。

邵家每个人都有受过忍术训练与武术训练,这是为了因应他们可能会被绑架或是遇到危险,所以主家的四胞胎除了有特助兼保镖随侍在侧,自己也要学习防身的方法,因此这种小玩意还难不倒他。

这名员警应该会睡一个小时,足够他们逃离拿切士了。

「快跑,免得待会儿他醒过来,我们什么证件都没有,肯定会被他抓进警察局。千万不能被他抓到,我不想让储水来保释我们。」

谢婧瞳看了躺在地上的员警一眼,迟疑的跨上脚踏车,还好现在才清晨五点,基本上这附近没什么人出门,不然他们就真的无法离开拿切士了。

谢婧瞳打量着邵司肇的侧脸,他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完全没有袭警后的慌张,让她不由自主地起疑心。

「你是怎么办到的?」几经思量,她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邵司肇只是耸耸肩,没有回答她,凭借着身体重量让脚踏车转个大弯,往下一个城镇前进,没将她的讶异放在心上。

谢婧瞳抿着唇,迟疑着该不该继续问。打从相遇后,她总觉得这个男人不简单,他并非如同表面表现出来的单纯,却不知道从何挖掘他的神秘。

「不想跟我说吗?」她看他伸手从座位中间的置物篮取出干粮,生气的关上盖子,夹住他的手,如愿听到他的惨叫声。

「什么?我肚子饿了,让我吃啦!」邵司肇一脸无辜的说。

他不是不明白她的疑惑,只是不知道应该怎么跟她表明自己的身分,邵家这个姓氏,对他来说是个沉重的包袱。

他们四胞胎,在还没确定谁是邵家主家的当家主子之前,所受到的严苛训练与教育并不全是愉快的回忆。

谢婧瞳只知道他们家有四胞胎,而且也是唯一一个同时见过他们四胞胎的人,却不知道他们的家世背景有多显赫。

而且以她在得知他就是采昕科技的老板时的反应,要是让她知道他其实是「那个」邵家人,恐怕她会更加的退却吧!

这并不是他所乐见的。

「我只是听睿说过,脖子上那个穴道可以让人瞬间痛昏,刚刚试了一下。」邵司肇苦笑的说,谎言再次脱口而出。

「没用过,怎么可能这么熟练?」谢婧瞳不情愿的反问。邵司肇到底隐瞒了她多少事情?

「不是每件事都说穿比较好。」邵司肇笑了笑,深吸一口气。「我喜欢自由。」

「我很想知道你的生活是怎么过的。」谢婧瞳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他怪异的行为上。

她不懂,为什么他总是表现得像个孩子,却又拥有她所不懂的神秘?

「有谢婧瞳就是生活。」邵司肇笑说,故意忽略她的不悦,「福尔特,我回来。」

谢婧瞳见他不愿提,也不想再逼问,她告诉自己,给邵司肇一点时间,她相信总有一天他会将所有的事都跟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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