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夜风冷冷的吹过，身后树林里传来了“沙沙”的声音，这是个新月的晚上，天空的星子也有些稀少。
这样看起来有些冷清的夜晚，文若虹倚靠在徐子俊的怀抱里，她的记忆回到了许多年以前。
“你去美国以后不到一年，我父亲的公司就遇到了严重的亏损。那个时候就好像是世界末日一样，我们被迫搬家，搬到一个又小又破的公寓里。爸妈每天都在外面奔走，所有的东西都没有了……因为要还债……”回忆太过悲伤，她倏地停顿下来。那段回忆在她幼小的心灵里，烙下了深刻的印记，即使过去这么多年了，痛苦却还是那么清晰。
徐子俊抱紧了她，他的胸口也因为她悲伤的声音而揪了起来。原来发生过这么大的事，而他却丝毫不知情。
“那段时间里发生的许多事，我想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因为没有钱，你知道我们全家有多么受人歧视吗？”许久以后，她才继续开始诉说，可是她的声音却仿佛从遥远的地方飘过来，显得那么飘渺和不真实。
“所有的人都躲着我们，学校里的同学都用奇怪的眼神看我和哥哥。我的好朋友们在一瞬间就都不见了。”
她的颤抖变得剧烈起来，徐子俊想要打断她的话，如果这些回忆让她这么痛苦，他宁愿不要知道。
“你知道那种突然间被所有人孤立的感觉有多可怕吗？他们在昨天以前还是你的好朋友，和你一起笑一起闹，一起数落着别人的不是，一起憧憬着未来……可是刹那间，就都离开你了。没有人愿意再和我一起玩，学校里的老师同学、以前的邻居小朋友、还有长辈们，都统统不再理睬我们。再加上你也走了，找不到了……那一刻，我才突然明白有钱的重要。”
文若虹大睁着双眼，泪水好像断线的珍珠般，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
他的心猛地一阵抽紧，他想要拭去她的泪水，却发现她的眼泪越擦越多。
“他们为什么会突然间抛弃我们，就因为我们不再是有钱人了，除了这个，没有其它原因。”她的嘴角突然扯出一抹笑容，但那充满讽刺的悲伤笑容，却比她的泪水更让徐子俊感到震撼。“你说过这个世界上有比金钱更重要的东西，但对我来说，没有钱就什么也没有了。亲友们都背弃了我们，父母亲每天都在外奔走，却借不到一分钱，而且你们家也没有再联系过我们，对不对？”
“我不知道，完全不知道这件事。”徐子俊的震惊全写在脸上。“你们搬家以后，我爸说就此失去了你们的消息……”
“以徐伯伯的能力，要找我们家会找不到吗？”文若虹低下头去。
“我现在不是在埋怨什么，也不是为自己辩解，但是对我来说，没钱的那段日子留给我太深的印象，我没有办法忘记。”她的情绪发泄出来后，似乎也开始平静了。
“那种孤独的感觉、那种被人抛弃的感觉，因为不想再经历，才会觉得身分地位、奢华的外表比什么都重要。因为我穿戴得好，才有那么多人尊敬我，不然他们就都不会理我了……”她握紧了他的手，那是不自觉的紧握。
徐子俊感觉到她心里的痛，那伤口很深，而且多年来都不曾愈合。也许她的话有些偏激，也许她的想法并不客观……可是他却感觉到了心疼，一想到幼小的她就尝尽了人间冷暖，让他的心也猛地揪紧。
“好了，别说了，我都知道了。”不想让她再沉浸于过去的痛苦记忆里，他吻了下她的额头。“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伯父的事业不也有了起色吗？”
“后来，是因为父亲之前投资的一个房地产赚了大钱，政府也同意给我们的贷款，这才有了生机。更可笑的是之后所发生的事，当我们搬回家以后，那些过去背弃我们的人又都来找我们了。甚至连学校里的老师和同学，又突然间对我亲切起来，他们好像得了失忆症一样，忘记过去是怎么不理会我们的。”
徐子俊望着她眼角滚下的泪珠，轻轻替她擦去。
“子俊哥哥，这是个是讲究有钱、没钱的世界，如果没钱的话，大家就都会离开你，不理你的……真的是这样……”她哭倒在他的怀里。
“那些依据有没有钱而判断是否做朋友、是否付出关心的人，即使失去他们也无所谓。”他正视着她的泪眼。“你相信我吗？如果那个时候我知道这件事，我一定会去看你，看我的小若妹妹，陪着你玩，不让你一个人感到孤单……”
“可是那时候你也没有来，我找不到你……”她回着他的话时，眼泪又落了下来。
“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发生了，不会页让你找不到我，不会再让你孤单一个人……”徐子俊的承诺如音乐般自然地流泄而出，他只想要好好的保护她、呵护她，不再让她掉下一滴眼泪。
文若虹张着被泪水浸湿的眸子，她微微地颤栗。“真的吗？”那小心翼翼又充满期待的口气，让他心疼不已。
“当然是真的。”徐子俊开始只是想吻去她滑下眼角的泪水，可是当他的嘴唇碰到她的脸颊后，就仿佛有了自己的意志，自动往下寻找到她还在颤抖的红唇。
轻柔的、坚定的，充满了怜惜与誓言，他吻住了她的嘴唇。
文若虹的身体轻颤了下，他的手在她的腰间收得更紧，而她也主动迎向了他的嘴唇。
她知道自己早就喜欢上他了，虽然之前有过争执，虽然彼此有过误会，但喜欢他的感觉似乎早就融入了她的血液里，无法自拔。
此刻，当他的嘴唇带着一种让她心动的温柔而来，她更加无法拒绝，只想跟着
他一起沉沦进这醉人的亲吻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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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好痛……”
第二天早上，当大家收拾起行囊准备下山的时候，沈博的未婚妻突然尖叫了一声。
“怎么了？”当沈博跑到她身边的时候，才发现未婚妻聂倩的中指上裂了一个很大的口子，汨汩的流着血。
“谁有双氧水和OK绷？”沈博着急的喊着。
“医药箱留在山下了。”王韶梅突然想起来似的回答。
“我这里有。”就在众人都手足无措的时候，回答的人是正在帮徐子俊拆帐篷的文若虹，她和徐子俊起得最早，早餐也是他们两个一起准备的。
让众人惊讶的是，文若虹做了一手好吃的三明治。
“伤口有点深。”文若虹检查了聂倩的伤口。“是树枝刮破的？要好好清理一下。”她拿出她的小医药包，里面有一些必备的药品和急救品。
“还好文小姐你有准备。”沈博担心的看着未婚妻。“她有晕血症状，不能见血。”
“你去帮子俊哥哥还有欧阳先生拆帐篷吧，我学过一点护理，没事的。”她很利落的清洗伤口，因为伤口很深，她就用绷带包扎好伤口。
“还痛吗？你睁开眼睛吧，好了。”文若虹笑眯眯的看着聂倩。
“谢谢你，若虹。”聂倩摇了摇头。“不怎么疼了。”
“那你就坐在这里不要动，你的东西我来帮你整理。”
“那怎么好意思？不行啦……”
文若虹按下了打算起身的聂倩。“你就坐着吧，受伤了就应该休息。”
“谢谢你。”聂倩笑着对她说。
“大家一起出来玩，互相帮助是很正常的事，你不要和我客气。”
文若虹很快就帮她收拾好了大背包，她站在空地上吸了一口早上的新鲜空气，虽然一夜没睡，但是却觉得神清气爽。她和徐子俊在河边说了许多话，结果一抬眼发现天也快亮了，于是他们就决定合作准备早餐。
一行人一起下山的时候，李天奎来到她身边。“文若虹，昨天的事你不要放在心上，我说话太冲，对不起。”
文若虹感到万分惊讶，她连忙摇头。“没有什么……昨天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就像你说的那样，大家是来登山的，我还带那么多珠宝首饰做什么，今天我全都拿下来了。”
“不是，我真的很抱歉，昨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能登山很累，我变得很浮躁……总之都是我不对。”李天奎听到她的话以后，反而显得不好意思起来。
“好了，你们两个。”徐子俊大踏步走到他们身边。“过去的事都别再提起了，我们还要在一起相处好几天，大家都是好朋友。”
“背包重不重，要不要我帮你拿？”李天奎立刻就殷勤起来。
“不用，不用……”文若虹一边摇手一边看向徐子俊，他们相视而笑。
她知道，一定是徐子客李天奎说了什么，她心里感到一阵温暖。
“下山不要磨磨蹭蹭，我们不如来比赛，看谁最快到达山下。”徐子俊的提议得到了大家的强烈支持。
“我们不如两个一组，一起来比赛。”欧阳树拉起了女朋友的手。
“我同意。”沈博和未婚妻站在一起。
文若虹看着徐子俊，微笑着，不知道他会选谁和他一组呢？
“我们一组，天奎你和小梅一组。”徐子寇自然地牵起她的手。
“准备出发。”
“我们可以走不同路线吧？”沈博查看着地图。
“我还想去看看其它处的风且只。”
“迷路了我们可不管。”徐子俊看向文若虹。“我们也走另外一条路下山。”
“好，就这么决定了。大家各自选定路线，看谁最早到达山下就算胜利。”李天奎摩拳擦掌地开口道。
“我们一定最早，我想早一点带她下山去医院看看受伤的手……”
“你不要大惊小怪呀，只是小伤口。”沈博的话被未婚妻猝然打断。
于是，一行人说说笑笑，大家都决定好自己的路线后，分头下山。
文若虹和徐子俊选择了和上山不同的下山道路，边看着四周的风景边聊着。
时间飞快而逝，文若虹第一次觉得野外运动也是这样快乐的事情。
“山里的空气真清新，这样徒步旅行的感觉真棒！”她闭起眼，倾听着山里特有的声音。
“以前我都喜欢去伦敦、巴黎、纽约、东京购物，却忽略了大自然的美丽。”
“这个世界上还有许多美丽的风景，以后有空的话和我一起去吧！非洲大草原的美丽、撒哈拉沙漠的壮丽……只是可能都是些比较辛苦的旅行。”徐子俊想要拿走她的背包，却被她坚定的拒绝了。
“有你陪着，我就不怕。”她轻言低语。
“那里有瀑布……”徐子俊大声叫着。“我们过去看看。”他没有听到她的低语。
文若虹无奈的抿了抿嘴角，不过立刻就展现出欢颜。
“你这一次回来以后，还会离开吗？”她对着他大声问道。
徐子俊立刻就回头看着她。“不会再离开那么久的时间，如果要离开很久，我也会打电话给你。”
她点了点头，那样的话，以后有的是时间和他说心里话，不用急在今天。
“快走吧，瀑布要看，可是也不能浪费时间，我不要当最后一名……”她拉起他的手，朝那飞泄而下的银白色瀑布奔去。
他和她的笑容，青春洋溢地层现在蔚蓝色的天空下，和四周那郁郁葱葱的风景相互辉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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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近一周的假期好短暂，转眼间这快乐的时光就要结束了。
不过对文若虹来说，不管在哪里，她的生活都开始变得不一样起来。
她不再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也不把逛街购物当成生活中的主要部分。她开始接触一些国际人权组织的资料，也开始每天都写一些随笔，并且尝试着开始写小说。
晚上他下了班以后，会打电话给她，也会一起出去吃饭看电影。休假的日子，他会带她去听一些保护动物或者是人权的讲座，也会陪她去看画展或是到书店里买书。上个星期天，他带她去一所专门替残障儿童开设的学校里当义工。
文若虹第一次发现，生活也可以变得这么充实有意义，也第一次发现路边摊有许多美味料理，夜市里的东西原来非常好吃。
“小若，我刚从欧洲回来，买了DIOR最新的限量版包包、BVLGARI新出的手表，还买了好几件CHANEL的晚礼服、BURBERRY的风衣和新款皮夹，还有限量版的钻石项炼，以及在巴黎订做的高级成衣，还有……”她的好友柳立雯打电话向她报告血拼成果。
“立雯，我现在有事，我们以后再说好吗？”她正好写东西写得顺手。
“我还买了貂皮披肩送给你和安惠……安惠最近忙着相亲没时间和我去欧洲，为什么连你也总说没空，不陪我去逛街呢？”柳立雯声音里有着责怪的味道。“本来我们三个人里你最会买东西了，有你在，也比较能给意见，现在你总是不在，害我和安惠也都觉得很没意思。”
对方似乎没有听到她的话，自顾自地责备着。
文若虹叹了口气。
“立雯，我不是跟你说过，从现在起我不用皮草的东西了吗？如果你看过那些人是怎么从活生生的小动物身上，把他们的皮剥下来……是活剥的呀，太可怕了。只要我们不用这些皮草，那些商人就赚不到钱，也不会去残害这些动物了。”
“我们不买还会有其它人买，若虹，你以前不也是这样说的吗？”
“别人的事我们管不着，但是自己不做总是可以的。”文若虹的脸上带着坚定的笑容。
“你最近好奇怪……好像变了个人似的，让我好不习惯喔。”柳立雯惊讶的叫了起来。
“不是奇怪，只是我想了许多事情，我觉得……”
“好了好了，我可不想被你给洗脑，我等一下还要去丽晶喝咖啡，你要不要一起来？”
“不去了，我要待在家里写点东西。”
“随便你。”
电话倏地被挂断，文若虹无奈的摇了摇头。立雯对自己说的话，让她想起几个月前她对徐子俊说过的话。
当发现别人和自己不一样时，就会觉得对方很奇怪。那个时候她觉得徐子寇奇怪，徐子俊也一定觉得她很奇怪。
她打开抽屉，拿出了徐子俊从美国回来时送给她的礼物，这份礼物是一叠照片，一叠他在不同时间、不同地点拍的照片。每张照片的后面都写着简短的文字叙述，告诉她是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又是在什么心情下拍摄的。
她问过他，既然忙到连打电话的时间都没有，又怎么会想到要拍这些照片呢？
他对她说：“反正手机一直拿在手里，每次打完一些重要的工作电话，在路上准备开会或者看文件资料的时候，就会突然间拿起手机拍下周围的环境，当时只是无意识的想记录下这一刻。”
“这些时刻，送给我可以吗？”她看到这叠照片和后面的文字以后，就真的觉得这些东西很珍贵。
“其实我没有打电话给你，一半的原因是没时间，另一半的原因是那段时间我的心情很糟糕，怕打电话给你的话，也会影响到你的心情……送你这些也算是跟你道歉。所以我就把它们都打印了出来，后面的文字是在飞机上写上去的。”他摸了下她的头发。
文若虹捧紧了手里的相簿，回忆让她的嘴角露出笑容。他送了她如此珍贵的礼物，她不能没有一些表示。而且她应该没有记错，这个星期五是他的生日。
她早就准备好一份很特别的礼物要送给他，只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她的MSN突然响起了哔哔的声音，她赶紧回到电脑前，发现跳出的MSN聊天视窗正是他。
“现在在做什么？我正准备去参加一个预算会议，有点疲惫。”
她立即在电脑上打字回应他。
“我在写随笔，今天晚上等你有空了给你看。”他很鼓励她写作，还鼓励她拿到报纸或者杂志社去投稿。
“我可能会通宵工作。”
“啊？这么忙？要不要我送宵夜给你？”她发现这几天他的工作又变得忙碌起来，要管理一家大企业果然是件劳心劳力的苦差事。她的父亲是这样，现在他也是这样。
“可能要开整晚的会议，你还是不要来了。”他的视窗上出现一个痛苦的表情符号。
“这么辛苦呀……那星期五我请你吃饭，慰劳慰劳你，今天就努力工作吧。”文若虹知道他很辛苦，但这是作为一个管理者必须要肩负起的责任。
“你请我吃饭，我当然要空出时间。”
“一定要。无论如何，晚饭时间要空出来，哪怕你吃完饭再回去工作也行，不过星期五一定要空出来。”她飞快的打上这一行。
“是重要的日子？”
“对啊，很重要。”
“好，我答应你。我该走了，每次和你聊聊，心情就会放松下来。”
她的嘴角带着甜甜的笑容。“我是你的小若妹妹，也是你的开心果。”
他不再有回应，她知道他一定被人叫走了。她盯着不再闪烁的电脑萤幕，微笑地自言自语。“和你聊天，我也觉得很开心，甚至希望可以一直都和你在一起。”
文若虹轻咬唇瓣，这个星期五，就是她的决胜点！她要在他生日这天，送一份很珍贵的礼物给他，同时也要向他告白！
她要说出她的心意，他们看起来好像在交往，可是她突然发现他们之间竟然还没有互相告白过。这样暧昧不明下去是不行的，作为现代女性，她要有先开口告白的勇气。
而且他一定不会拒绝她，因为她知道他也喜欢她，就好像她喜欢他一样……
文若虹嘴角露出了美丽的笑容，甜蜜而俏皮。
这个星期五，她一定会得到她所希望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