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戚震朗和蓝可晴谈了很久,可是她还是固执的希望他出国去。

“你是怎么了?我们不是都很希望可以在一起吗?”

“等你回来之后,我们还是可以在一起啊,反正我已经跟幸福预约好了,我们迟早都可以在一起的。”她试着以轻松的语气这么说。

“我不想让你等那么久,而且,我也不认为我们能等那么久。”

“我可以等啊。”她不愿意自己真的成为他的负担。

“如果我去了之后就不回来了呢?”

不回来了……蓝可晴跟着一震。

“你有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性?到了美国后,我不见得会再回台湾工作。我爸妈都已经移民了,如果我也跟着过去,接下来很有可能就会在那里落地生根了。”

“那我就过去找你啊。”

“你怎么来?”

“我可以赚钱,然后想办法到美国去找你啊。”

“等你赚到钱,我们又不知道要等几年了,而等我念完书开始工作,也还要再过一段时间才能有稳定的收入,你有没有想过这当中我们要等多久?”

“我知道我们得等上一段时间,可是出国念书是你爸妈对你的期待,你是家里唯一的孩子不是吗?你怎么能让我背负这种罪名?如果他们知道你是为了我才不肯去,那我怎么向他们交代?”

“你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你不也说过,感情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为什么现在你又担心起他们了?”

“不只是他们,当然还有你,我希望你去啊!我不是那种自私的只要男朋友永远陪在身边的人,我爱你,当然希望你好,如果是因为我而让你放弃,那你要我怎么自处?”

“可晴,拿文凭对我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在台湾,我一样可以过得很好。”戚震朗只想跟自己所爱的女人在一起。

“可是那对我来说很重要!”蓝可晴紧紧的握着他的手。“我当然不想要你走,但是我不能让你留下任何遗憾。”

“为什么我觉得我走了才会遗憾?我以为你会跟我一样,有相同的想法,可是你就像是被我妈洗脑了。”

“我不会被任何人洗脑,我很清楚自己的想法。”

“可晴,你还不明白……”

“我很明白。”她不是呆子,也懂得一旦戚震朗走了,他们之间会变成什么样子。“我愿意等你,你懂吗?是我自己愿意的。”

“但我不愿意让你等啊!”戚震朗很快的否决了她的话。

“震朗……我不能这么自私。”

“为什么不能?这份感情是我们的,谁不会为了保有感情而变得自私?我当初可以不要跟你发展的,我考虑了很久,你懂吗?我真的仔细想过,当然其中也包括了我的未来,因为我知道,我的人生计画里头必须有你。”

蓝可晴知道他有这份心,她的心深深的被他的话所触动了,虽然他从来没说爱不爱她那些话,可是他已经让她明白了他的心意,这样对她来说已经够了。

“你还是回去跟你妈妈好好谈,我想,你的父母一定会有更好的说法可以说服你,我已经表明我的想法了。”

蓝可晴的反应出乎戚震朗的意料之外,他一直认为她会站在两人的立场想,可是眼前的她却一点也不像是平常的她。

“你什么也不争取吗?”

“我想争取的,我已经争取到了,我知道你的心在我这边,这样我已经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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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来,只要到了休假日,戚震朗的心情总是大好,因为可以见到蓝可晴,和自己所爱的人在一起,就算两人哪也不去,只要握着她的手,彼此微笑看着对方,他都觉得幸福。

可是这次的休假,什么都不一样了,她像变了个人,不再把两人的爱摆在第一,一副可以牺牲退让的模样,带着壮士断腕的决心,硬是逼着他在当完兵后出国去。

戚震朗很难不联想母亲在这事件里所扮演的角色,她跟蓝可晴谈了什么,他必须先弄清楚。

一回到家,只见母亲正拿着话筒和友人聊天。

他在旁边不安的踱着步,直到戚母察觉他有话要说,那像是永远讲不完的电话才终于放下来。

她挂断电话的那一秒,戚震朗也同时开口。

“你到底跟可晴说了什么?”

“我能说什么?我只是想了解一下那女孩而已,你跟她正在交往不是吗?”戚母显得有点心虚,不过她还是拿出母亲的尊严,假装没事般的说道。

“你想见她,我可以帮你约她,你没有必要偷偷打听她的事,然后背着我找她出来。”

“我跟她吃个饭,聊聊天,也要经过你的同意啊?”

“当然,她是我的女朋友啊!”

“震朗,你把事情想得太严重了。”

“难道现在事情还不严重吗?她竟然开口要我到美国去。”

戚母闻一言,嘴角跟着微微上扬。她想的果然没错,蓝可晴还真容易掌握。

“谁不希望你到美国念书?有脑袋的人都认为你应该去不是吗?”

“妈,我已经跟你说过我不想去了。”

“那你要在台湾干什么?”

“我做什么都可以啊!”他想也不想的就回了这么一句。

戚母却忽地吼道:“戚震朗!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幼稚!”

母亲从来没有以这么愤怒的语气对他说话,戚震朗吃惊的望着她。

“连蓝可晴都比你明理多了,你以为这世界上只有你最伟大,你愿意为了爱情放弃一切,这样就可以成就你们的爱情了吗?那我跟你爸爸从小到大对你的期望呢?你只跟她交往不到半年,可是我们却养了你二十几年!”

“你跟蓝可晴的感情如果是真的,不会脆弱到连几年都等不了!如果你一到美国,你们就走不下去,那你们的爱根本是假的!为了一份虚假的感情,你可以背弃我跟你爸爸对你的期望!我告诉你,你要是真敢那么做,以后你也不用再叫我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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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见到戚震朗的母亲,蓝可晴已经没有当初的恐惧了,或许是做到了对方的要求,戚母对她来说也不再是个令人敬畏的对象。

“我知道你已经跟震朗说过了,可是他不听啊,震朗的爸爸很生气,嚷着要跟他断绝父子关系。你想想,震朗一辈子都过着好日子,要是真的弄到父子关系都毁了,没有钱的话,他可以做什么?他受不了那种生活的……”戚母忧心的说道。

“可是我能做的我已经做了。”

如果她也能跟着一起到美国去,也许戚震朗就不会这么排斥,但她没有那么多钱啊,而且显然戚母也没有那个意愿让她跟着一起去,毕竟人家根本没必要莫名其妙多养一个人,而且只是儿子的女朋友,又不是媳妇。

再说,就算戚母愿意让她也跟着去好了,她也不想就这样傻呼呼的跟着一起去,如果她真接受了戚家的援助,也许她再见到戚母时,她又会失去现在所拥有的勇气。

“你一定要再劝劝他,他爸爸有高血压,这几天直嚷着说快被震朗气得中风了,可晴,你是个明理的女孩,你一定也不忍心看着震朗为了你和家人反目吧?如果他真的为了你跟这个家脱离关系,往后你们就算在一起,也背了个包袱,谈个恋爱弄成这样值得吗?”

戚母说了许多,但重点只有一个,希望戚震朗能改变心意。

蓝可晴发现,这段感情出现这个变数之后,已经不再充满甜蜜,反而让她多了许多苦恼。

之后,每一次戚震朗休假,他们俩总为他要不要去留学而争吵。

蓝可晴明明不想跟他吵架的,可是他那固执的模样总让她不禁埋怨。

“我觉得你是故意想让我变成坏人,你的家人会认为是我带坏了你,让你失去了上进心。”

“我觉得你才故意让我变成败家子,你总是把我说得好像完全不知进取,却忽略了我这么做是为了我们。”戚震朗认为自己比较站得住脚。

“我觉得我们老是为这件事争吵,迟早会出问题的。”

“因为你老是提起让人不开心的事啊!”

戚震朗何尝不希望能有个安安稳稳的休假,带着心爱的女友出门走走,而不是把所有的时间都耗在争执上头。

他感觉得出来,两人的感情已经为了这件事而开始有转淡的趋势,前些日子的甜蜜仿佛都是假的,最让他无法接受的是,两人才吃完了饭,她竟然告诉他,她还有事必须离开。

“我休假耶,你不是都会把事情排开吗?”

“我已经开始打工了。”

“为什么又去打工?”他之前才给了她钱不是吗?虽然才几万块,不过她没有钱了应该告诉他才对,而不是偷偷的找工作做。“你没有钱,可以跟我说啊。”

“震朗,我不能靠你过日子。”

“为什么不能?”

“因为我知道我们之问的差距有多大,我本来就应该靠自己的能力生活,太依赖你的话,对你来说只会是个负担,所以从今以后,我要回归我原本的位置,做我该做的事。”

“什么叫你原本的位置?”

“我本来就是自食其力的啊,这就是我原本的位置。我知道你有心对我好,可是这阵子以来,我发现我根本是拖累你,你还在当兵,我实在不应该造成你的负担。”

“那对我来说不算是负担啊!”他才不在乎这些,既然她跟他在一块,他就该照顾她。

“但你已经快要造成我的心理负担了。”蓝可晴的神情显得为难。她不希望和他吵架,可是她发现最近不管说什么,他们都很容易起争执。“我拿了你的钱以后,我老觉得我好像是被包养了,你妈妈也说你对女朋友都很大方,或许所有人都习惯了,反正你们戚家不在意这些,但我不习惯啊……”

“我说过了,我给你的钱是我自己赚的。”

“就算是你自己赚的,我也不应该用你的钱啊,如果我今天是你的老婆或是你的家人倒还好,我::我只是你的女朋友而已。”

“那又怎么样?”戚震朗只觉得她似乎一直排拒他。“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以前从来不会对我有这么多的意见,这几次我们见面,你总是有很多问题……”

蓝可晴不再愿意到他家去,他们不再像过去那样可以相拥到天明,他们老是约在人潮聚集的场所,少了亲密的接触后,他顶多只能握握她的手,最多是在电影院里伸手环住她的肩膀,而这些对他来说一点都不够!

“或许是我发现我们之间的问题原来就很多,我以前只是逃避,不愿面对,现在我决定面对了,才发现你根本不想听。”

“我没有不想听,我只是不喜欢你老是把事情想到坏的那一面去,我们原本过得很开心的。”

蓝可晴无奈的看着他,知道再说下去也没有用。

“震朗,我得去上班了,我再不走会迟到的。”

“可晴……”戚震朗真不敢相信,原本总会为了他请假的她,这回竟然当着他的面说要去工作。

“我现在明白,我的生活里不能只有你而已,而你也要学着接受这个事实,我们都应该过我们该过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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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可晴的话让戚震朗非常不悦。

原本他们的恋情已经出现了危机,而她的话更是让这份恋情出现裂痕。当兵的生活里哪有什么其他可言?她已经占去了他的全部,他所有休假的时间都只想跟她在一块,结果呢?

她却以一副成熟的语气跟他说,要他去找寻生活里除了她以外的部分,好像他真的就只为她而活似的,基于男性的尊严,他当然也要证明他的生活除了她以外还有很多娱乐。

打了通电话给孙家梁,不到半小时,戚震朗已经跟—大伙人窝在KTV的包厢里劲歌热舞。

这样的场景让他怀念,他一直不是个爱玩的人,可是当他再度置身于这样的诚,他突然想起自己已经有许久不曾这样疯狂的玩乐。他哪一次休假不是全耗在蓝可晴身上,除了她以外,他婉拒所有朋友的邀约,为的还不是只想跟她在一起,结果搞到最后却像是他自作多情一样。

“干嘛一脸不高兴的样子?你跟蓝可晴吵架了?”孙家梁每回打电话给戚震朗,戚震朗都说要跟女友在一块,从没想到他会主动打电话来,因此,这回他一听就知道戚震朗跟蓝可晴一定是出了问题。

“别提了!”戚震朗挥挥手,拿起酒又灌了一杯。

“听说她最近跟他们系办走得很近,也不知道是谁放出的风声,不过,我想她应该没那个胆子爬墙,她只是为人比较海派,四海之内皆兄弟,很容易被喜欢她的男孩子误解,以为自己有机会。”

“请你别拐着弯告诉我,我在当兵的时候,有男人想泡我的马子。”

“这种事需要拐着弯说吗?蓝可晴本来就很正,我老早就跟你说过了不是吗?”孙家梁笑着拍拍他的肩道。

“我最近常跟她吵架,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八成是爱情悲剧看太多,一直要我当完兵后出国去。”

“为什么不去?你不是本来就打算出国念书吗?”孙家梁有些惊讶。

“因为我有了别的人生计画,不认为出国念书有那么重要了。”

孙家梁听他说完,跟着翻了个白眼。

“老兄,你是在呕气还是在干嘛?有的人想出国留学还去不了,你老大根本不用烦恼钱的问题,却还闹别扭。”

“我不是闹别扭。”

“那你是打算当完兵以后就把蓝可晴绑在你的腰带上,二十四小时守着她?”

“我没有那个意思……为什么你们现在全把我不想出国的事说成我是个黏人的男友?我戚震朗会是那种人吗?”

“我当然相信你不是,你会给人这种误解,纯粹是因为你现在正在当兵,而这个时期的男人特别没有安全感。我是不担心你啦,反正你退伍后会像脱缰的野马,说不定不到一个月你就又搞上别的女人,把蓝可晴忘得干干净净,到时候哭着说被抛弃的搞不好是她。”

孙家梁的话让戚震朗觉得好气又好笑,不过,他知道自己确实把太多注意力放在她身上了,这几个月来他真的为了她神魂颠倒,就算回到部队里,他成天满脑子还是只想着她,他的确应该转移注意力,至少多跟朋友出来玩玩,别老是只跟她腻在一块。

现在他跟蓝可晴的感情出现了问题,或许是起因于他一开始就太过投入,如果能稍微抽离一些,也许他能将两人的状况看得更清楚。

“好啦!你也好久没出来玩了,亏我今天找了那么多正妹来,算是对你很够意思了。玩得开心点,我们都还年轻,本来就不应该为了一棵树而放弃整座森林啊!”

戚震朗拿起被孙家梁添满的酒杯,再一次豪迈的干怀。

没错,反正和一群人一起出来玩,总比他一个人闷在家里要好,他早该出来透透气了,而不是硬是扛着沉重的爱情,逼着自己专注于某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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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母隔了一个月没回台湾,一进家门就看到大厅玄关里躺着一双显眼的高跟鞋。

她悄悄的上楼来到儿子的房门外,但不好意思像上次那样直接开门走进去。

想了想,戚母决定还是安全点,先打个电话问问蓝可晴最近跟震朗说得怎么样。之前几次跟儿子的谈话,气氛总是弄得很僵,反倒是蓝可晴好沟通多了,如果蓝可晴已经说服震朗,那么她这趟回来,和儿子之间的不愉快也许可以化解。

打了蓝可晴的手机,听到她礼貌的唤着戚妈妈,戚母心里不禁偷笑。蓝可晴八成不知道她已经回台湾了,要是等会儿她打开房门,看到她就站在门外,一定很吃惊。

“可晴,你最近跟震朗谈得怎么样了?你不是说他昨天就休假了吗?昨天你有跟他见面吗?”

“有啊,不过他……”蓝可晴考虑着该怎么告诉戚母,昨天他们几乎是不欢而散。

“他还是一样啊?”

“对……”蓝可晴回答得有些内疚。

“怎么会这样呢?你能不能先出来一下?我现在已经回到家了。我上次回台湾,跟震朗谈得很不开心,所以就不直接开门进他房间了,我知道你在他房里,你可不可以先出来,我们聊聊?”

“我不在震朗房里啊,我早上有事到学校去一趟,刚刚才从学校回来,现在在我家里……”

“可晴,你别害臊了,戚妈妈知道你跟震朗的关系,我很开明的。我知道震朗房里有个女孩子,楼下还有一双高跟鞋呢,震朗总不可能穿那种鞋子吧?这真的没有关系,我只是想跟你说说话。”

戚母的话像是一把刀,直接插进蓝可晴的胸口。她怎么也没想到戚震朗会带别的女孩子回家过夜,即使昨天他们的谈话很不愉快,他也不应该就这么做吧?

“戚妈妈,我……我不知道我要说什么……”

“你就跟震朗说,你有东西放在楼下。你下来一趟,我在厨房里等你。这回戚妈妈回台湾,有带礼物给你喔,我想你应该会喜欢的。”戚母笑着说。

“在他房里的人真的不是我,我真的不在那里……”

蓝可晴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了,她慌乱的切断通话,想也不想的冲下了楼骑上机车,以飙车的速度直接飙向戚家。

她不敢相信戚震朗会这样对待她,也不认为戚母会用这种恶劣的欺骗蓄意造成她跟戚震朗之间的误会,但她总可以自己澄清吧!

她可以用自己的双眼来证明戚震朗不会对她做这种事。

但是,当她火速赶到戚家,按了门铃,只见戚母来开门时一脸震惊。

“可晴……你真的不在楼上?”

“对,我不在那里。”蓝可晴只觉得自己的耳朵一直嗡嗡作响,所有的声音都是模糊的。“戚妈妈,可以让我进去吗?”

“可晴……”

戚母拉住她,知道这下完了,蓝可晴是无辜的啊!儿子如果真的带了别的女孩回来过夜,她怎么承受得了?

“戚妈妈,他一再跟我说他不想出国是为了我,这不是一个证明的好机会吗?如果他真的和别人在一起,他的谎言就不成立了。不管是为了他,或是为了我,你都应该让我上去看看,我保证我会很冷静。”

戚母被她的话吓住了,她知道换作是自己,绝不会这么冷静,可是蓝可晴却是立刻赶来,想亲眼知道答案。

“可晴,我觉得还是不要好了,如果……那太伤人了……”

“戚妈妈,如果真的如此,那都是我自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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