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抱着怀里软绵绵、热呼呼的身子,郁青天算是充分体会到为什么古人会写下“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的诗句了。
虽然天色已经大亮,肚子也在咕咕叫了,可是他完全没有想起身的意思,若不是顾及她的身体会吃不消,他还真想再要一次。
好可惜……郁青天遗憾的想着。
不过望着怀里那红扑扑的小脸蛋,还有那两片被自己吻肿了的樱唇,一种满足之情油然而生,他的心里也像开了一朵花。
郁青天咧开嘴,无声但却愉快的笑起来。
“呵呵呵呵……”
该死!你怎么能笑出声呢?要是把雨儿吵醒了可怎么办!郁青天赶紧捂住嘴巴,很是自责。
“呵呵呵呵……”
他确定自己已经捂住了嘴巴,笑声却依旧朗朗的。这回郁青天总算是听清楚了,那笑声是从屋外传来的,而且听声音还很熟悉。
该死,那家伙怎么偏偏在这时候出现!郁青天的浓眉皱成了小山。
“傻丫头,我这是在和你调情呢!”
“乖乖,有时候男人也会喜欢在被窝外面办事,你很快就会知道其中的乐趣了,呵呵……”
“相信我吧!我一定伺候得你舒舒服服……”
这不是他们亲热时的絮语吗?更可恶的是,索中哲那家伙不单胡乱窜改一些地方,还加了不少嗯嗯啊啊的暧昧声音。
“哼!”郁青天的脸色越来越黑。
“怎、怎么办,他都听见了呢!”身边一声惊呼,原来陈雨过也被吵醒了。
“别理他,就当是疯狗在外面乱吠好了。”他心里火得很,恨不得将外面那个扰人清梦的罪魁祸首打上一百大板。
“可在外面的是个人,他、他……”陈雨过嗫嚅。
“天寒地冻、更深露浓的,我可是在外面冻了一宿呢!既然贤伉俪的春宵已过,何妨让我进去取取暖呢?”听见她的声音,外面更大声了。
天哪!那个人居然在外面守了一宿,也就是说他们在里面的动静他全都听见了!陈雨过顿时呆若木鸡。
“雨儿……”郁青天想要探过身去安慰她,不料她竟整个人缩到被褥里去了,只留下一绺头发调皮的露在外头。
该死的索中哲,居然敢吓坏他的亲亲小雨儿,看他出去怎么收拾他!郁青天的眼神冰冷,可是转向陈雨过时又变得温柔至极。
“乖乖的,我去去就来啊!”他爱怜的摸一摸棉被凸起的地方。
“嗯。”她没探出头来,只在被褥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知道她害羞得很,郁青天也不闹她,自顾着起身穿衣穿靴,出去之前还不忘替她掖紧被子。
“啧啧,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一别十几日,你还真越来越‘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了呢!哈哈哈……”绕着郁青天转了一圈,索中哲忍不住爆出大笑。
“天然?清水?”郁青天皱起了眉。
“可不是吗?熊皮最是天然,至于这清水嘛……你身上也是不少啊!更别说你现在这副样子,还真是像深山里的樵夫呢!哈哈哈……”索中哲笑得前俯后仰。
郁青天这才发现自己穿在熊皮背心里的,居然是犹滴着水的湿衣服。
该死,这一时疏忽还不知道会被这缺德的家伙笑多久!他懊恼的想,转身要回屋去换衣服。
“小的们,还不随我进去伺候郁大人更衣。”索中哲是存了闹洞房的心,乘机想带人一哄而入。
“你敢!”郁青天回身一个冷眸射去,大有谁若敢进去左腿迈进打左腿、右腿迈进打右腿的意思。
“呃,爷我、我们真的不、不……”手下们都知道郁青天的脾气,见这架势就先被吓到了。
“你们还真是没用。”看他们这副孬样,也知道今天这洞房是闹不起来了,索中哲只得示意他们将装衣物的包袱交给郁青天了事。
郁青天随手打开翻了翻,发现不但有自己的,连陈雨过的衣物也一并准备好了。
“你也是知道我的性子,做事总喜欢有备无患。”索中哲有些心虚的解释道。
“哦~~”按照索中哲的恶劣性子,完全做得出那种躲在一边看好戏的事。郁青天对他的话满是怀疑。
“别这么看我,好像我存心要看你们笑话似的……”索中哲捂住嘴巴,意识到自己已经露下马脚。
“哼哼!”
“好嘛好嘛!我承认自己确实早到了那么一天半天的,可如果不是我这么识趣的话,哪有你现在抱得美人……”索中哲一边替自己辩解,一边乘机要进门去。
“你别想!”就在他暗喜自己快要闯关成功,郁青天飞起一脚将他从门里硬生生的踹了出去。
手下们七手八脚的扶住了索中哲,他这才没摔个狗吃屎。
“青天,你该不是这么无情的吧?”他一脸“哀怨”的望着郁青天。才“哀怨”了一会儿工夫,他就看见郁青天又朝自己走过来。
呵呵呵!他就知道自己的人缘没有这么差嘛!索中哲顿时精神抖擞,挥挥衣袖拉拉衣角,打算等他邀请自己进去坐坐哩!
“拿来。”郁青天伸出大掌。
“拿什么?”该不是还要送点礼才能进去看新娘子吧?索中哲不由得一愣。
“当然是止咳糖球和千金膏。”
“你要这两样东西做什么?”这一伸手就要了他最贵的药,索中哲心痛得差点没跳起来。
“你不是已经看了几天的好戏吗?怎么连我要这两样东西做什么都不知道呢?”郁青天看他不爽已经很久了,不由冷笑道。
“哪有几天,不过才三天而已。”啊!上他的当了!索中哲忙不迭的捂住嘴巴,却已经太晚了。
“偷看我手忙脚乱的样子一定很好玩吧?”郁青天冷哼。
“不好玩,一点都不好玩!”看见他眼里的煞气,索中哲哪敢承认看着他笨手笨脚的样子,自己曾经不止一次笑得在地上打滚哩!
“拿来。”郁青天再次伸出手去。
“喏,给你。”索中哲只得乖乖的摸出那装有止咳糖球的锦袋,和装有千金膏的行子。“上次的雪莲止咳糖球真的没有了,现在只有川贝和雪梨的。”
“是吗?”郁青天接过那锦袋和盒子,从里面分别倒一颗放进嘴里尝尝,挖一坨药膏闻一下气味。
“哇~~不是吧?都已经老朋友这么久了,你居然还怀疑我?”看见他这样子,索中哲一脸深受打击的样子。
“因为你素行不良。”郁青天丢出一句,迳自转身要回木屋。
“我——素行不良?”索中哲一边跟上他,一边忿忿不平的道:“你这家伙还有没有良心,还懂不懂感恩啊?”
“哦?”他不置可否。
“当然了,若不是我让人在你那个什么药里偷偷放上我的独家秘方,你以为就凭你那个黑糊糊的破药就管用啦?!”事到如今,索中哲也顾不了揭露真相会暴露自己看戏的真面目了,哇啦哇啦的叫了起来。
“太后和九王爷不是该斗得你死我活的吗?怎么你这保皇派的中流砥柱这么闲,居然无聊到窥看起我的起居生活来?”郁青天停住脚步,双臂抱胸站在门口。
“这……所谓计画赶不上变化,太后和九王爷他们——唉~~真是一言难尽哪!”索中哲搔搔头,一脸欲言又止。
“既然一言难尽就不用说了,反正我对他们的事也没什么兴趣。”确切的说,他对这些个你陷害我、我报复你的狗屁倒灶事已经厌烦透顶了。
不就是个皇位嘛!有能者居之古来有之,何必要为此斗得你死我活。再说了,这些姓敖的为了自己的野心,就算死了也是咎由自取,而最倒霉的就是那些被扯进皇室内斗的大臣,最无辜的就是这些大臣的家人。
想起自己无辜被牵连致死的娘亲,郁青天的脸色又冷了几分。
“就、就冲着我替你改良‘药方’这点,好歹也算是你未来娘子的救命恩人吧?对待救命恩人你怎能这么爱理不理的呢?”
虽然被他的目光看得浑身发抖,可是为了死老头临终前那番流泪的嘱托,索中哲仍打定了胡腮蛮缠到底的决心。
当年他们的老爹是最好的朋友,若不是大家生的都是儿子,早就结为儿女亲家了。当年郁老爹蒙冤下狱时,素老爹却因为胆小怕事没敢为老友求情。
等到郁老爹被屈斩后,这事便成了索老爹的一块心病,不久他也郁郁而终了。临死前,他拉着索中哲的手,要他一定替自己赎罪。
所以当失踪了的郁青天又出现在京城承平时,寻他多年却毫无收获的索中哲立刻就缠上了他,其粘糊程度足以媲美最粘的牛皮糖。
无论是冷眼还是冷语都无法成功击退他,顶多是消失几天又重新出现了。时间一久,任郁青天再怎么拒人于千里之外,也只能任由他给自己贴上“朋友”的标签。
“才不是呢!阿娘的退烧秘方很有效的,我和水儿从腥到大。才不是你说什么破药方呢!”蓦的,一个愠怒的声音插进来。陈雨过听到索中哲在诋毁自家的退烧秘方,气得忘了羞怯出来反驳道。
“你、你、你是……”这就是那个土得掉渣、瘦得吓人的丫头吗?索中哲吃惊的望着眼前杏脸桃腮、面带薄晕的俏丫头,看样子女人还是需要男人的滋润啊!
“呃……”陈雨过被他直勾勾的眼神吓得躲到郁青天的身后。
喂,你也给我差不多一点!郁青天用眼神警告。
“你先替我拿着。”郁青天从衣物里找出一件披风,将其余的东西都塞到索中哲那里。他抖开披风裹住她有些凉的身子,亲昵的问道:“身体还有什么不适吗?”
陈雨过低下头下说话,雪白的颈上慢慢泛起一层绯红。
“是啊!如果有什么不适的话,一定要和我说。我这里常年备有上好的止痛膏、百年好合散……”耳尖的索中哲也凑过去,又眼尖的在那绯红里发现数枚疑似吻痕的深红色印记。
嘿嘿,看不出郁青天那家伙居然是外冷内热型的咧!
“如果有什么不舒服,这庸医的人品虽然不怎么样,不过医术还是不错的。”郁青天用身体阻隔索中哲露骨的视线。
“还、还好啦!”她低头望着自己的脚尖。
“嫂夫人,我是索中哲,我们见过的,你不用太客气了,让我为你把把脉……”索中哲一边热情过头的说着,一边要挤过去拉拉她的小手。
“不、不用了。”陈雨过被他吓得直往后退,却因为腿酸足软差点被身后的门槛绊倒。
“小心!”郁青天反应快,一把抱住了人,这才免于她摔倒的命运。
“好了,我没事了!”她害羞的推推他,示意他放手。
“嗯。”郁青天非但没有要放下她的意思,还干脆打横抱起她。
“索、索御医还在呀!”她害羞的推拒,小脸更红了。
“大家都这么熟了,你叫我索大哥就行了,不必再叫御医那么生分。”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索中哲可算是把无赖精神发挥到淋漓尽致的地步了。
陈雨过被他的“自来熟”弄得彻底傻眼。
“没关系。”郁青天淡淡的道。
“是啊是啊0索大哥没关系的。”没想到郁青天居然会为自己说话,索中哲顿时精神振奋。
“是啊!你把他当成随便什么东西就好了。”郁青天丢出一句能气死人的话。
“什么?”枉费自己对他那么好,他居然没把他当成人看?!索中哲饱受打击,整个人都委靡了。
“索大哥。”才沮丧着,却忽然听见陈雨过清脆的喊声。
“你……”没想到她居然真的叫了,索中哲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表情更是傻傻的。”青天,你和素大哥的感情真好。”自从发现伶牙俐齿的索中哲也会有拙的时候,陈雨过倒下那么害羞了。
“你觉得我们的感情很好?”索中哲惊讶的问。
“难道不是吗?”她睁大了黑白分明的大眼。
要他说当然不是了,他们之所以看起来感情好,是因为他一直死命的黏着郁青天。可人称冷面铁心的郁青天是那么好黏的吗?索中哲的脑子里第一次冒出这样的疑问。
“笨蛋,还不一起进来!”才呆怔着,耳边就传来郁青天的声音。
“呃,我听错了吗?郁青天他居然请我一起进去。你们都听见了吗?”索中哲自动忽略了郁青天口中的“笨蛋”两字。
“爷,您没听错,确实是郁大人请您进去。”手下异口同声的回答。
“太棒了!”虽然他们没有等他,索中哲还是开心的追进去。
没想到爷他还真的能跟进去呢!手下都大感意外。
可——才一会儿,木门开了又关,自家爷又被赶出了门,身后还杵着门神似的郁青天。
没想到郁大人看起来白面书生一个,摆起架势却是十足……奇怪,爷的长靴呢?手下忽然注意到索中哲原先穿长靴的脚上,此时只剩下一双布袜子了。
索中哲暗自忖道:青天他刚才在自己耳边说的是“如果你不是总想着要替你老爹补偿的话,我们这朋友也许还能做得长久些”,也就是说,他早就把他当成朋友了呢!
可是他之前的表现分明不是这样的意思,难道……
该死,还说什么他喜欢看好戏,明明就是郁青天这狡猾的家伙偷偷的看了他好几年的好戏!
“郁青天,你觉得一直耍着我玩很有趣是吗?”索中哲气得转身要去捶门,不,是直接去捶郁青天。
“的确很有趣。”郁青天笑嘻嘻的丢出一句。
“你——”无赖!没想到一本正经的郁青天也会变得这么无赖,难道这就是所谓爱情的力量?索中哲算是彻底傻住了。
“雨儿要我谢谢你给我们送来的东西。一丢出一句,郁青天“砰”的一声关上门,门板差点就夹住索中哲的鼻子。
这不是典型的媳妇儿娶进门,媒人丢过墙吗?索中哲摸摸鼻子,忿忿不平的走开。
可——
“青天说我们是朋友,他还示意我忘记两家从前的恩怨。阿爹,青天他已经原谅您了,您在天上听见了吗?”索中哲开心的大叫道。
“你老爹他有没有听见我不知道,不过我倒是听见了!”
“咚”的一声,有东西从窗子丢出来,正好砸中索中哲的脑袋瓜子。
“爷,您没事吧?”手下定睛一看,这砸中主子脑袋的居然是一只破烂的靴子,不由得吓了一跳。
“没事,呵呵呵呵……”更诡异的是,这种时候索中哲居然还在笑。
“爷,您是怎么了?”
“爷,您该不是被砸傻了吧?”
“……”
手下纷纷围上去七嘴八舌的道,机灵一点的还赶紧脱不自个儿的鞋子要给索中哲穿上。
“你们才给砸傻了呢!我可是堂堂的御医索中哲,就算是拿颗石头来砸我也不一定能砸得傻,何况是一只小小的靴子!”索中哲一回过神来,就给了他们每人一个爆栗。
嗯,既然谈恋爱有利身心健康,他寻思着也许该建议敖鹰那棺材脸也去谈个恋爱试试。这么想来,太后下令赐婚也许不是那么糟糕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