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关于家产

书房内,烟雾缭绕。

这里左宅里最奢华的居所,清一色的欧洲古典风格,精致大气。

厚重的书籍,整齐地摆放在书架上。童幽雪拿起一本翻开,上面的德文密密麻麻,却怎么也看不懂。她无奈地笑了笑,又把书摆了回去。记得爸爸曾让她用心学习的,说日后对童氏有用,可是年少的她只喜欢编剧和摄影,对金融和建筑并不在意,便一直搁置在一旁……

“那是罗根雅佐的《论商局》。”

童幽雪一愣,看了眼沙发上还在摆弄纸牌的陌希夜,他指尖动作随意,一沓纸牌犹如生长在他的指间一般,纯熟的手法,飞快的速度,让人移不开视线。

“讲的是西比亚海战之后,他和朋友在异国创业的故事。很枯燥,不适合你。如果你想读,建议你选择华生柯的《雨露琳琅》,是小说,也有很多美式幽默。”

“你似乎很懂这些,学过?”她走近几分,配合地在他的牌中选了一张。

陌希夜凝神于手上的动作,并不看她。“童小姐,这些书在欧洲都很有名好吧,是常识。”

“是么?”童幽雪尴尬地笑了笑。

纸牌飞转,在他的手上洗了三次才又重新摆到她的面前。“传统的玩法是魔术师自己选牌,这次我决定由你来挑选。我有种预感,你选中的,一定是刚刚抽到的那张。”

僵硬的语气,却充满了自信。

“哦?”童幽雪头一歪,“如果不是呢?”

陌希夜努了努嘴,“那我就会无条件答应你一个要求,只要不让我离开沐媛,怎么都行。”

童幽雪睨着他,他坚定的眸光清澈的仿佛未掺进任何杂质,紧张地看着童幽雪翻开手牌。白皙的手指微曲,一张崭新的纸牌被夹在中间。他屏佐吸忐忑地问道:“是……吗?”

童幽雪咬唇,一双杏目眯成一道危险的弧度:“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

“嗯?”

“无条件的任何要求?”

陌希夜的脸上明显带了一丝沮丧。“是!”

“不后悔?”

“不,不后悔。”

童幽雪忽然一笑,展现给他一排洁白的牙齿。“没错,就是那张。”

陌希夜顿时有种被耍的挫败感,他刚想回击,忽然,内室里传来一阵低沉的声音。

听得出,这声音是极力压制的。他们互视一眼,又双双恢复了沉默。

偌大的房间内,左家的人全部到齐了。左老太坐在床边,扫了眼房间里的众人,冷声问道:“怎么都不说话了?刚刚不是很能说吗?!”

目光落在葛丘沄的身上,她拐杖一顿:“走了那么久,最关键的时候你知道回来了。丘沄,今天,你的这趁戏当真是让我这个老太太大开眼界了!”

葛丘沄的脸上掠过一抹尴尬,“妈,您这是哪里话,我只是……只是……”

“不管你是为了什么回来,或者听了谁说了什么,在那么多人面前让甫城下不来台,就是你的不对!”

颇为严厉的语气,强有力地打断了葛丘沄的话,葛丘沄心虚,立刻不吭声了。

“这么多年,我始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那并不代表我已经老糊涂了!再怎样说,我也在凌远的股东大会上有一席之地的!”

“妈……咳咳……”床上的左甫城轻咳了两声,虚弱的声音充满了疲惫,“以现在凌远的状况,沐阳是最合适不过的了。我也是从大局考虑……”

“这个我自然知道。”左老太看了眼始终站在众人之后默不作声的左沐阳,微微点头,“沐阳这孩子,天生是块经商的材料。这些年,凌远能够正常运转,都是沐阳夜以继日辛苦的结果。有这样的孙子,这是我们左家的光荣。”

“妈,可是沐风……”葛丘沄听了顿时焦急。

左老太一摆手,“等等,我的话还没说完!可是,就算这是事实,左家的产业也不能全部传给沐阳。我看,还是暂理的好。”

“暂理??奶奶!您怎么能这样?!”

生日宴被毁,左沐媛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气。她永远无法忘记,那些达官显贵们临走前的议论纷纷。私语间,有多少是幸灾乐祸的,她比谁都清楚。

即便是庶女,名不正言不顺。可作为左家唯一的女儿,她从小都是被捧在手心里的。这样的委屈,还是第一次尝受。

听左老太这边有松动,她终于按耐不住,站了出来。

“就算爸爸的做法有些偏颇,可那不还是为了凌远好?让大哥继承,他能行吗?上次差点跑了.S的案子,这次远山城建,也被他弄得一塌糊涂。要不是我哥出面主持大局,凌远怎么可能有今天?”

“你这是什么意思?”葛丘沄尖着嗓子,声音都抬高了八度。“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再者说,他是你的大哥,这是一个妹妹该说的话吗?”

“我的话有错吗?当年凌远危机,爸爸资金周转不灵险些坐牢,那个时候,怎么不见大哥和你做过什么?”她转头看向左老太,委屈地抽了抽鼻子:“现在凌远状况改善了,倒知道自己是左家的一份子了,还在那么多人的面前炫耀自己的功劳,怎么好意思!”

葛丘沄被左沐媛的话说得脸色煞白。

左老太浑浊的双眼,也一瞬不瞬地看向这个她为儿子选定的儿媳。

正所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当年葛丘沄携款离开的行为,于凌远而言无异于雪上加霜。若不是左沐阳,左家的确不会有今天这样的好光景。

左甫城歉意地摇摇头,瘦弱不堪的手缓缓握在左老太的手臂上。“妈,今天的事情,确实是儿子太过草率。既然您都这么说了,这件事就按着您说的做吧。只是我名下的股份财产,都要给沐阳兄妹。这是我欠锦瑟的,请您谅解。”

面对时日不多的儿子,左老太轻轻点头。转身,她的慈祥全部被愤怒所取代。

“都听到了吗?!甫城累了,都出去吧。今天这事,就到此为止。谁也不能再在外人面前提起,如果我听到什么闲言碎语,就都别想再得到什么了,明白吗?”

“是。”

“是,妈。”

转身,葛丘沄狠狠地剜了一眼左沐媛。当年的事是她不愿提及的伤疤,左沐媛的话显然戳中了她的软肋。

而左沐阳始终不置一言。

关切地将父亲安置在床上,他仔细地为左甫城盖好被子,对上左甫城歉意的目光,他只是淡淡一笑。

父亲的为难,他懂得。

所以他不会责怪任何人。

一行人出来时,童幽雪已经在书房等候多时了。见到她,左沐阳严肃的表情才微微缓和下来。

“怎么样?”

“没事。”

手掌在她的肩上轻轻摩挲,像是保护,又像是在安慰。只有童幽雪知道,他手上的温度有多么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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