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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车遥遥,马幢幢,君游东山东复东,安得奋飞逐西风。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月暂晦,星常明,留明待月复,三五共盈盈。

——宋范成大车遥遥篇

朱杳就如杜香椿形容的,是个可爱又爱笑的乖娃娃。纪晚樱将她抱在手上、搂在怀里,不知有多欢喜,面貌和杜晚娴相似的朱杳瞪着她猛瞧,瞧对眼了就咯咯地笑着。

“是不是很漂亮啊!”杜香椿跟着在旁边逗朱杳。

奶娘笑着说:“杳儿郡主同死去的王妃娘娘一般美丽呢!”

“当然喽,以后杳儿郡主只消看一眼姨娘就知道自己的娘亲也是个大美人。”

杜香椿在王爷府里的角色是很尴尬的,既不是公主,也非郡主,充其量算是王爷的民间友人,可又比朋友亲密些。毕竟她怎么说也是王爷习武时的师妹,所以府里的仆佣待她还算客气。

两人再逗弄朱杳一会儿之后,因奶娘喂奶时间到了,两人遂先行离去。

“听奶娘说杳儿喝奶时不喜欢有人在旁边看,否则便不喝奶了。”杜香椿自顾自的说着。

纪晚樱没注意听她在说什么,她想着别的事。“姐姐的墓离这里多远?我想去看看。”

“在西山,我去过一回,骑马大约半天的时间,我是说慢慢骑的话。”她的骑术不精,无法快速驰骋。

“朝露公主是不是常常往王爷府跑?”纪晚樱试探的问。

“她就住在这里啊,你不知道吗?自从王妃嫂子过世之后,朝露公主也不知用了什么名目,就这么搬进府里了。”她和朝露公主之间有种势不两立的味道,爪哇国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国,她真弄不明白师哥为什么对朝露这么好。

“用膳时没见过朝露公主。”

“她呀,她不会跟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一起用膳的,她是公主嘛!一般都自己一人用膳。”

“下午我想去上坟。”

听到她的话,杜香椿显得有些为难。“明天去好了,下午我想出府买点东西。对了,你有没有需要买什么东西,我帮你买回来。”

纪晚樱想了一下。“没有,不过我也想,出府一趟,顺便办点事。”

“好啊,你刚到京城,该四处逛逛,天天待在府里容易闷出病来。”

纪晚樱抬起头看了看蓝蓝的天,天上有变化莫测的白云。突然,她有些感叹、有些哀伤。

“我姐姐在这里一定很不快乐,对不对?”

杜香椿正要摘花的手突然僵住。“王妃嫂子老是觉得师哥陪她的时间很少,至于是不是不快乐……应该说是很少看见她快乐吧!”

纪晚樱走上回廊,突见一尾鲤鱼冲破水面,然后扑通一声掉回水里。

“昨天师哥很晚才回来,听郭总管说你们已经见过面了,是不是?”杜香椿问。

纪晚樱回过神,很快地回答:“见过了。”

“师哥答应你留下来了对不对?我就知道,他心情好时求他什么都会答应。”

“我留下来对王爷来说应该没什么差别才是,他似乎没有理由不答应。”虽然她也弄不懂为什么朱序涛答应得那么勉强。

“说的也是,王爷府那么大,要是没约好在哪儿碰面,十天半个月见不上面也很平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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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街道不愧为全天下最繁华之处,茶楼、客店四起,锦裳绣帷的,十分华丽。纪晚樱、杜香椿两人桃了间女老板开的客店吃点心。

“晚樱,你对刚才咱们路上遇到的蒲轮寝车,就是用锦帐遮着四周的那辆可有印象?你知不知道车上坐的人是谁?”杜香椿一脸神秘,想说又不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纪晚樱摇摇头。“我不知车上坐的是谁。”

“是意贵妃,皇上最最宠爱的妃子。”

“这有什么特别的?”

杜香椿边吃着菱角酥,边说着她听来的小道消息,“你有所不知啦!那意贵妃自进宫起就十分得皇上喜爱,不只享有荣华富贵,而且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瞧她乘坐的寝车,真是又大又舒服呢,我猜她大概是要去观音庙参加法会、吃斋莱什么的。”

“皇上的宠妃,有这样的对待也很平常。”

“是啊。”杜香椿说到她最喜欢的话题,自是滔滔不绝。“听说意贵妃洗澡时都用羊乳、牛奶擦洗,怪不得面貌能生得那样美丽端庄、唇红齿白,回眸一笑令男子神魂颠倒、女子欣羡妒忌了。”杜香椿自叹不如地道。

“能得到皇上宠爱的女子,容貌自当不俗。”纪晚樱微笑道。同是女人,她完全能自在的欣赏女子的妩媚娇态,不存恶意攻击的心态。

“就连师哥也觉得她美,一向很少听他说哪个女子美的,可他也不禁对意贵妃赞不绝口呢!”

纪晚樱心悸了下。“是吗?”

“意贵妃天天用香茶漱口、香花泡澡,自然吐气如兰、雪肤花貌、娇美动人了,要是我也能这样被养护着,相信外貌也不会太差。”杜香椿一笑。

纪晚樱低头吃着东西。

“你觉得师哥人怎么样?”杜香椿突然问道。

纪晚樱愣了一下。“什么怎么样?”

“就是……你觉不觉得师哥人英俊又才高八斗?”

“我和他不熟,所以无法评论。”坦白说,纪晚樱心里对朱序涛这个人的评价并不高,她甚至觉得他是个无赖。

“也是啦,你们才见过一次面嘛!不过没关系,你现在已经住进王府了,要是想了解一个人并不难。”

纪晚樱对她这样的说法有点反感。“我并不想了解王爷。”

“生气啦?我这样说没别的意思,我以为你也像许多女人一样,会对师哥有意思。”杜香椿吐了吐舌头。

“我来京城只有一个目的,就是照顾杳儿,其他什么想法也没有。”不管有没有人相信她,她真的不是为了朱序涛而留在王府,她会时时提高警觉,离他远一点,免得别人蜚短流长。

“晚樱。”听到有人唤她,纪晚樱转头一看,发现来人是程颍浪。

“颍浪哥,你怎么来了?”能够他乡遇故知,她心里的激动自是不在话下。

“不放心你一个人来京城,所以跟来了。”

严格说起来,程颍浪并不是一个好看的男人,但他的身上有一种诚恳的气息,令人见着就心安。

“我爹娘可好?”见到同乡好友,纪晚樱高兴得忘了介绍坐在一旁目瞪口呆的杜香椿。

“大叔和大娘都好,听说我也打算来京城,他们两位像是吃了定心丸。”程颍浪说。

纪晚樱脸一红。“爹娘就爱瞎操心。”

“原来你们认识。”杜香椿咕哝道。

程颍浪侧身看向杜香椿。“姑娘,现下你总相信我不是什么冒名混混了?”

“谁教你的样子长得这么像混混?”杜香椿不悦地瞪了他一眼。

“你们见过面?”纪晚樱问道。

“就今天早上嘛,郭总管来‘涵碧苑’通报,说有个大个儿找你,我见到他,以为是来惹麻烦的混混。京城住久了,看多了王公贵族,不习惯有人穿着平民服来王府找人,真是不好意思。”杜香椿回想两人早上在王府大门口嚷嚷的景象,确是引人注目。

“现实的女人。”程颍浪啐了句。

杜香椿嘻皮笑脸地道:“你们聊聊,我去街上转转,一会儿之后我们在这里会合。”

杜香椿走后,程颍浪随即转头,专注地注视着纪晚樱,他关怀的问:“你住在王府没问题吧?”

“嗯,杳儿很可爱,而且一双眼睛像极了姐姐。”

“可惜我不能亲眼见到她。”程颖浪遗憾的一笑。

“颍浪哥,你现在在哪儿落脚?”

“尚书府,离王爷府约莫三条街的街尾。你记得张潮舟这个人吗?”

闻言,她回想着,之后才道:“五年前,咱们道州出了个状元,就是张潮舟。”

“他现在已经官拜尚书了,我一直和他有书信来往,这次来京城便是住在他那儿。颍静一见潮舟,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颍静也来了?”

“她一直吵着要来京城瞧瞧,我拗不过她,所以只好带她一道来。不如你也搬来尚书府,大伙儿好有个照应,我同潮舟说去,他一定会同意。”

程颍浪在道州时同纪晚樱是邻居,在纪晚樱眼里,他是一个好朋友,更是一个处处替人着想的大好人,面对这样的人,她觉得好安心,因为她知道,他不会伤害她、是个正人君子。

“颍浪哥,我现下还是住在王府里方便些,我想天天见到杳儿。”

“对了,你来京城就是为了杳儿而来,我差点忘了。”程颍浪拍了一下脑袋,有些懊恼地道。

“我明天想去上姐姐的坟、跟她说说话。”有个可以聊家里琐事的朋友真的很好,程颍浪一直是这样的朋友。

“我陪你去。”程颍浪说。他二十四岁了,早已到了成家的年纪,他的美梦是娶得娇妻纪晚樱、生两三个孩子、过田园生活,好不惬意。

“真的?姐姐一定会很高兴。”在道州时,她老是觉得程颍浪对姐姐有好感,原以为姐姐会嫁给他的,没想到姐姐随湘绣队的人到京城比赛时会与三王爷结下不解之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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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宫似海,美丽的女人有的时候是不甘寂寞的,受皇上恩宠的美丽女子更是耐不住寂寞。

意贵妃蓝蔷意就是这样的女子,皇上宠她,但无法整天陪着她,这对一个受宠的女人来说,是一种挫折。她是贪心的,她从不否认这一点。就像现在,她在御花园里看见三王爷朱序涛的身影后,立刻打发了随行的宫女,独自朝他走近。

“序涛。”

朱序涛转身看见她。“贵妃娘娘。”

“还这么生疏,现下这里只有咱们俩。”

顾盼生姿的美人谁不喜欢?朱序涛是个正常的男人,自然也乐意欣赏美丽的女人。只是,身为意贵妃的蓝蔷意并不是只要被欣赏就能满足的女人,她想要的比这更多。

“娘娘好闲情,一个人逛御花园。”

“是啊,皇上日理万机,就我一个闲人无事可忙。”

“无事可忙可是许多人求也求不到的。”他待女人自有分寸,不想引人误会。

“序涛。”蓝蔷意柔情的呢喃。

“娘娘有事?”

她抿了下唇,深情地道:“如果不是皇上抢先了一步,你知道我一定会接受你的情意、成为你的妻子。”

朱序涛怔住。“娘娘一定是误会了,序涛不曾有这种意思。”他提高警觉的道。

蓝蔷意踩着莲步,突地一个踉跄,跌入朱序涛的怀里,她爱娇地呻吟着:“我头疼欲裂呢。”

“你们在干什么?”朝露公主脸色难看的大吼。

两人连忙分开,蓝蔷意扶了扶头上的玉钗。“我不小心让石子绊了下,三王爷扶了……”

“少白费唇舌了,我现在立刻去见皇上,揭发你们的丑行。”朝露公主说完便转身跑开。

“序涛,这可怎么办才好?”蓝蔷意六神无主的嚷着。

朱序涛盯着她,眸光深沉的道:“你不是说若非皇上先我一步,你今日会是我朱序涛的妻子,朝露去皇上面前闹一下不是正好?”

“这……怎会好呢?”她急得哭了出来。

“这样可以让皇上知道你的心意啊。”他冷冷地道。

蓝蔷意呆住。“朱序涛,你存心看我笑话?”她寒着脸道。

“你是求仁得仁,怎会说我想看你笑话。”他从容地道。

她慌了。“是你勾引我的。”如今她只得把罪往他身上推,唯有如此她才有可能脱身,否则只有死路一条。毕竟兄弟只有一个,后宫妃嫔却有三千。

他冷漠的勾起笑容。“你试着跟皇上说说看,也许他会相信。”

“皇上会相信我的话。”她强自镇定的道。

朱序涛对她的话不为所动。“那很好啊,至少你对自己有自信,这在女人是少有的。”

“朱序涛,你不能这么害我,我生来就是要做皇后的,不能败在这点小事上。”

“只是小事吗?意贵妃,你进宫也有两年了,不说宫里的规矩,就是一般市井小民也明白三从四德的道理。”

“朱序涛,皇上怪罪下来对你也没好处。”她一定要拖他下水。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他转过身离去,不再与她废话。

“朱序涛!”气得七窍生烟的蓝蔷意跺脚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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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水宫郭太后喝了口百合莲子汤后,慢条斯理地道:“涛儿,哀家知道是那狐媚子故意往你身上靠的,可你难道不明白你皇兄的脾气?”

朱序涛点头。“做了皇兄二十三年的手足,我自然明白。”

“明白你皇兄的脾性就该懂得这事如何善了。”郭太后在皇城里一住三十年,什么大风大浪、权力斗争没见过?可她最不愿的就是看见兄弟为了女人阋墙。

“母后的意思是?”

郭太后清了清喉咙之后才道:“晚娴也过去半年了,你是不是该替自己打算打算?”

“母后要我再娶?”不出他意料。

“当然要再娶,不然你想替晚娴守一辈子不成?我可是不许的。”郭太后心疼儿子没人陪伴伺候。

“母后,儿臣自有主意。”他没想这么快又儿女情长。

“意贵妃的事在宫里传得沸沸扬扬,那朝露丫头也真是多嘴,爪哇国来的客人却没有客人的分寸。这一闹下去你皇兄面子丢了,要不追究也难。”

“皇兄相信我。”

郭太后板着脸说:“相信你有什么用?他是堂堂的九五之尊,绿云罩顶终究不是光彩之事,所以你这个做弟弟的要想法子补救。”

“母后有什么想法直说无妨。”郭太后就朱序涛一个亲生儿子,当今皇上并非她所生,可是她运气好,先皇在登基时就立她为后了,所以先皇殡天之后,她便顺理成章地成了皇太后。

“你皇兄要的是面子,你只给他里子哪里足够?”

“也就是说,光是解释是不够的?”

“你皇兄生性多疑,表面上相信你了,可心里面就不一定了。涛儿,你是哀家的命根子,哀家就你一个儿子,不能不小心点。”

“皇兄该提防的是意贵妃。”他不以为然地道。

“经过这次的事件,你皇兄自然不会像从前那般宠爱那个狐媚子了,可眼前哀家担心的人是你。唯今之计,只有想办法让你皇兄对你放心。”

“皇兄要疑心我,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老实说他并不在乎这些事。

郭太后继续动之以情,“下点工夫就能化解危机,为什么不试试?”

“母后要我怎么做?”他实在不愿愚孝,但他在有了杳儿之后,也能体会父母的心情。

“趁这个时候,你不如将再娶的事办一办。”

“再娶?”

“是啊,最近哀家替你物色了不少王公大臣们适婚的闺女,个个品貌兼备,我已请画师替闺女们画了像,三天后能交差,你就看看,然后从中挑一个合适的伺候你。”郭太后盘算着。

“母后,非这样做不可吗?”他并不想这么快再娶。

“你若肯再娶,就等于是召告世人你已有意中人,断不可能同意贵妃有染。”

“他们要说什么就由他们说去。”他不在乎。

“这怎么成,事情只会越传越难听,万一惹恼了你皇兄,把你调离京城,那哀家要如何是好?”郭太后说着说着便哭了出来。果然,眼泪是慈母的最佳武器。

“母后请放心,孩儿不会离开京城、不会离开母后身边的,皇兄那儿,我会向他保证意贵妃的事件永不会再发生,我现在就同皇兄说去。”

见他站起身,郭太后温柔地道:“涛儿,你就听从哀家的话再娶好吗?你需要一位新的王妃为你生下子嗣。”

“我已有杳儿了。”

“杳儿是女娃儿,哀家希望你快些生下男娃儿,男娃才能继承香火。”

“母后已有男孙了。”他说。

“那不一样,他们与我没有血缘关系。”她有她的私心。

“都是朱氏子孙,没有不同。”

“我有我的打算。”郭太后颇具深意的道。

“母后,你万万不可有此想法。”朱序涛太了解他的母亲了,如果不是因为他年纪较皇帝兄长小两岁,先皇坚持以长子来立大统,他的母亲郭太后拼死也要他坐大位。

“我没有要硬夺,真要夺没有人能阻止我,我并不打算让你背污名。若皇上的儿子真无法成气候,我才会建议立你的儿子为太子。”

“母后,你要我再娶,我会考虑,不过我有个条件。”他不想宫闱弄得腥风血雨。

“什么条件?”

“我的事请母后别介入,我的孩子不做皇帝是附带条件。”朱序涛有他的用意。

“涛儿……”郭太后大惊。

“母后,这是要我再娶的条件。”他严肃的说。

“涛儿,你这是何苦?哀家没有说要硬夺,只是若没有其他人选,我才……”

“母后,我的儿子不做皇帝。”朱序涛再说一遍。

“好、好、好,你的儿子不做皇帝。不过,你倒给我说个时间,什么时候可以让我‘认识’你的儿子啊?”郭太后深请自己儿子吃软不吃硬的性格,只得以退为进,先求儿子再娶,再论其他。毕竟,坐不坐得上大位得看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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