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江南大地经过多年战争的洗礼,民生凋敝,倒是那些满山遍野的野花野草长得愈发茂盛了。

一匹瘦马拉着破破的车子出现在小道上。因为破损得厉害,原先的厢车已经变成了板车,马车上载着一只一人高的旧木桶,在马蹄的跶跶声中摇啊摇的。

瘦马儿一会儿跑到左边啃啃草,一会儿跑去右边嚼嚼花,这赶的虽然是马车,可是行进的速度却比走路快不了多少。

偏偏赶车的中年男人还笑眯眯的,一会儿看看远山叠翠,一会儿伸手摘朵野花,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

“阿爹阿爹,你看我找到了什么!”欢叫声里,一个背着背篓的小身影从山坡上窜下来,连跑带滚的,眼见就要窜到车轮底下了。

“你这疯丫头总这么莽莽撞撞的,总有一天教马车给压了!”赶车的中年男人眼捷手快,及时揪住她的衣领将人拎在了半空。

“有阿爹关照才不会出事哩!”“疯丫头”郎悦宁冲着自家老爹皮皮的笑着。

“你就会贫嘴,还不到后头去待着。”郎士业将人往后面一送,郎悦宁顺势就爬到了“车厢”里。

“得儿驾!”见她坐稳了,郎士业抽出系在腰间的马鞭,凌空挥了两下。

拉车的瘦马立刻加快步伐。

“阿爹,你闻闻这味道。”悦宁趴在郎士业的背上,将从背篓里翻出的几株草凑到他的鼻子底下。

“咦?这是什么?”郎士业惊讶的发现这几株不起眼的小草居然散发出类似麝香的味道。

“这是──秘密。”悦宁笑得神秘兮兮的。

麝香价格昂贵,不是他们的小铺子能用得起的,可是这些能散发出麝香味道的小草就不同了。嘻嘻!她似乎看见了光明的未来正在向自己招手呢!

“这些天要你跟着阿爹餐风露宿的,可真是苦了你。”看见女儿手背上被茅草割破的血痕,郎士业心痛的握住女儿的手。触手的粗糙感更让他心中倍添酸楚,他的眼角不禁有些湿润。

“才不苦哩!宁儿最爱阿爹和娘亲了!”悦宁贴心的道。

“你呀!嘴巴甜得就像抹了蜜似的。”郎士业忍不住笑着揉揉女儿的小脑袋瓜子,而悦宁也顺势抱住自家阿爹的脖子不放。

“总有一天我们郎家的悦颜粉会比苏家的更出名,苏詹元那小子就再也不能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了!”悦宁满怀憧憬的呢喃。

她的娘亲原来是苏家大小姐,因为执意要嫁给清贫的郎士业而被父亲赶出家门。苏詹元是苏倩娘大哥的孩子,就血缘来说还是悦宁的表哥呢!可是自视甚高的他一向看不起他们,还曾多次当众嘲笑郎家的香粉只配拿去糊墙。为此,悦宁一直念念不忘就是要打败他。

“好好好,阿爹就等着宁儿打败苏家小少爷的那天啦!”郎士业笑呵呵的香了香她柔嫩的双颊。

悦宁从小就表现出在调香上的非凡天赋,就算用最普通的原料也能调出高雅大方的芳香,也正是依靠她这种天赋,郎记粉铺多年来的惨淡经营才有所好转。郎士业有预感,郎家会在女儿这一代振兴起来。

“嗯,那咱们就能过好日子了。”悦宁学着娘亲的语气道。

“乖女儿真能干,快来让爹亲一个。”郎士业重重的亲一下女儿的面颊,胡碴刺得她又痒又痛。

“阿爹,你的胡子又没刮!”悦宁双手叉腰,大发娇嗔。

“要真是刮了,我还拿什么来扎你呀!哈哈哈……”话还没说完,郎士业自己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就连天上的夕阳也因为留恋这笑声,脚步儿迟迟的,舍不得将红彤彤的脸儿藏到远方的群峰下。

仿佛感染到父女俩的快乐,瘦马拉车的脚步也变得轻松了。

“阿爹,你看前面有座小镇呢!”指着前方出现在薄暮中的小镇,悦宁惊讶的叫起来。

为了寻找梦想的稀世香草,这些日子里父女俩总是哪儿偏僻就往哪儿钻,有时甚至接连几天都露宿野地。她本以为今天也会像平常一样露宿野地,没想到……

“嗯,今晚咱们就在镇上歇着吧!”郎士业赶着马车直奔小镇而去。

“可是咱们的盘缠已经不多了啊!”她小声嘟囔。出门在外动辄需要花银子,虽然他们已经够节省的了,可口袋里的钱还是越来越少。

“爹心里有数,再怎么也不会饿着爹的傻丫头。”郎士业伸出粗糙的大手,摸一摸她因为营养不良而略微发黄的细发。

“阿爹不许叫我傻丫头,难听死啦!”悦宁跺足抗议道。

“呵呵呵……”看着自家女儿娇憨的模样,郎士业笑得开心极了,就连拉车的瘦马也忍不住轻嘶几声来凑热闹。

笑闹声里,破旧的马车驶进一个叫作三清的小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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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又是一天即将过去,可是他仍没能等到自己的家人。

已经过去半个月了,大姐他们仍没出现,倒是那些蒙古人杀人烧村的消息越传越多。他们恐怕是真的……

不,不会的,他们一定会平安无事!只要他坚持守在这里,一家人就一定能再次团聚的]狠的擦掉脸上挂着的泪水,梅笑白拼命说服自己。

大姐塞给他的盘缠早就用完了,住不起客栈的他只好流落街头。起初还能要到一些吃的,可是后来随着蒙古人要来的消息散播开来,镇上的人就越来越少了,再想要到些吃的就很难了。

他已经两天没吃到东西了,强烈的饥饿感告诉他,如果再没弄到吃的,恐怕还没等到大姐他们,自己就已经先饿死了!

呜~~他好饿、好饿、好饿……

梅笑白蜷缩起身子,用膝盖顶住疼痛的胃部,希望能够减轻一些因饥饿而生起的灼痛感。

这时,“跶跶”的马蹄声打破了小镇黄昏的宁静,也唤醒了他濒临涣散的神志。

“阿爹,就住这家吧!”一个清脆的声音说道。

“好,就选这家了。宁儿,你在这里等着,阿爹先把车赶到后面去。”

“嗯。”

就在离梅笑白不远的地方,一个纤细身影跳下马车,随即兴致勃勃的从随身背篓里掏出各种东西摆放在地上。

此刻,占据他全部心思的只剩下“好饿、好饿、好饿……”,当那个圆鼓鼓、胖呼呼的东西被放在地上时,梅笑白的饥饿感升到了极点……

还没走进客栈,悦宁就迫不及待的检视起她的战果。

荆芥、菖蒲、白芨、麝香草……她记得在山上还采了不少茜草来着。嗯,让她再仔细找找。

哈!就在这里!

很快的,这些花花草草就以她的人作为圆心,排成了整齐的半圆。

“郎悦宁,你还真伟大呢!”望着这些辛勤采摘的成果,悦宁很是陶醉。

咦?怎么最大的那块白芨忽然不见了呢?奇怪,是她眼花了吗?悦宁揉揉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见的。

可是枉费她将眼睛揉了又揉,那块失踪的白芨就是没有现身,还听见了一阵叽哩咕噜的声音。

“呃,没觉得很饿啊!怎么肚子一直叫?”悦宁愣了愣,随即才转头察看四周。

只见她身后的墙角蜷缩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乞丐,而他手里抓着的正是她那块“不翼而飞”的大白芨!

这么大块的白芨是很罕见的,怎么能随便让人给拿走!悦宁捏紧小拳头就想冲去讨回属于自己的白芨。

可她还没来得及行动,只听见“喀嚓”一声脆响,大块白芨已经被少年乞丐咬掉了大半块。

“哎呀!我的白芨!”悦宁惨叫一声,愣在当场。

“喀嚓喀嚓喀嚓……”就在她呆愣之时,一大块白芨已经尸骨无存了。

“你、你怎么……”吃得下去啊?!望着他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悦宁的眼睛越睁越大,几有脱眶之嫌。

要知道这白芨虽然看起来很好吃,其实它的味道又苦又涩,平常中药铺子拿它作为止血化瘀的药材,而他们香粉铺子则是在做香件时,用它来混合米粉作为粘合剂以便于造型。

她从没想过,这又苦又涩的白芨居然也会被人当成了佳肴珍馐!

吃了点东西,肚子总算稍微舒服了些,梅笑白回味的咂了咂嘴,再次离开墙角往地上的“美食”进攻。

“喂,这些白芨是我的,你不能吃!”悦宁回过神来,赶在他伸出魔爪之前将其余的白芨护在身后。

这个不能吃了啊?嗯……那个看起来也很好吃的样子!梅笑白才沮丧了一下,馋涎的目光就移到了其它也是一块块的东西上。

“这些川芎是要带回去给娘亲做药的。”悦宁赶紧将川芎抓到身后。

哦~~也不能吃啊!梅笑白继续他的搜寻之旅。

“这些茜草是用来洗澡,不是用来吃的。”注意到他将主意打到了她的茜草上,悦宁赶紧出言阻止。

那这个……梅笑白的目光再转。

“这是荆芥,这是檀香木,这是麝香草……它、它们都是很珍贵的香料。”望着眼前丰富的战利品,悦宁骄傲极了。

唔……好想把它们统统吃掉!

刚才吃的那个东西不但没能止住他的饥饿感,相反的还让那因为疼痛而变得迟钝的饥饿感再一次敏锐起来。

“啊!这、这些都不能吃的!”悦宁被他那垂涎三尺的样子给吓到了。为了避免自己辛苦采来的成果再次被吃掉,她索性屈身将这些宝贝统统护住。

他好饿、好饿、好饿……

“呃,我、我是人,也是不可以吃的喔!”注意到那“饿极了”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悦宁吓得赶紧声明。

可是他真的好饿!他心里像是藏着一只饥饿的野兽,在咆哮着:吃、吃、吃……

他好想吃啊!

“啊──这里有半个馒头,虽然是吃剩的,可还很新鲜……”悦宁忽然记起怀里还放着半个馒头,赶紧掏出来。

她的话还没说完,梅笑白就伸手夺走她的馒头,乌黑尖利的指甲甚至划伤她的手背,在她手上留下两道血痕。

“你吃慢点,小心噎着……”悦宁才要提醒他,梅笑白已经又是捶胸又是跺足的了。

“哎呀!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来来来,快喝口水缓缓气。哎……慢点慢点,小心又噎着了!”看见他被噎得直翻白眼,悦宁吓得又是帮他拍背又是递水的。

折腾了好一阵子,梅笑白终于平复过来,而她也才松了口气。

“下次你可不能再这样了,万一真要透不过气那多危险啊……”

“宁儿,你在哪里?”她才在碎碎念,身后忽然传来郎士业的声音。

“阿爹,我就来了!”悦宁一边扬声回应,一边赶紧将地上琳琅满目的战利品收回背篓里。

“咕噜咕噜咕噜……”

“哪!这些也都给你吧!”听见他的肚子依然叫得震天响,悦宁终于按捺住自己的不舍,将背篓里的白芨统统挑出来塞给他。

“这、这些都、都给我?”怀抱着一堆大大小小的白芨,梅笑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

“嗯,这些都是你的了。”悦宁点点头,“不过你要记得别吃得这么急了,再噎着可没人救你啦!”

“宁儿。”客栈里传出郎士业的催促声。

“哦~~我来啦!”悦宁背上背篓,快速冲进客栈。

身后,大大小小的白芨滚落一地,梅笑白左右手各抓一个,喀嚓喀嚓的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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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儿你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看着坐在对面的女儿将碗里的面条拨来拨去好久才吃一口,郎士业担心的伸出手去摸她的额头。

凉凉的,没有发烧啊!怎么……

“我没生病,就是吃不下。”

“怎么会吃不下呢?这面不难吃啊!”郎士业惊讶的说。

前些天他们住的是野地里随便搭起来的帐篷,吃的不是硬邦邦的干粮,就是在山上找的野食,很少能吃到这么热腾腾、香喷喷的东西。

“我只是不太饿。”面其实很好吃,只是一想起那个将又苦又涩的白芨当成美食的少年乞丐,悦宁就觉得嘴里的美食也跟着变得又苦又涩起来。

“不太饿?”

“嗯,我已经吃饱了。”悦宁放下筷子。

“这样就吃饱了?!”看着碗里根本没动多少的面条,郎士业很疑惑。

“阿爹你慢慢吃,我出去一下就回来。”嘴里还在说着,悦宁手里就端起面碗,蹬蹬蹬的下楼去了。

“哎!你这孩子……”郎士业怔了怔,随即想起刚才瞥见的那一幕,心里顿时雪亮了。

这孩子和她娘一样善良呢G呵……郎士业嘴角浮现一抹温暖的笑。一想起家里温婉美丽的妻子,他就有些归心似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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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好苦、好涩、好难吃!

伴随着饥饿感慢慢减弱,嘴里的白芨也变得越来越难以下咽了。梅笑白几乎用尽所有的自制,才强迫自己咽下嘴里的食物。

“喂,这个也给你吃吧!”蓦的,一碗热腾腾的面条出现在他的视线里,面条上面还放着一颗蛋呢!

“真、真是给我的?”“咚”一声,他手里的半个白芨掉落在地上。

“嗯,真是给你的。”面碗端得更近了。

“唔,好吃好吃,真好吃!”梅笑白一把夺过悦宁手里的面,风卷残云似的大嚼起来。

“筷子──你还没拿筷子呢……喂,你倒是吃慢点啊!免得又要噎着了!你……”身旁的悦宁惊叫连连。

连汤带面吃了个精光,梅笑白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才想起要对她说声谢谢,却闻到一种不同于食物,却同样迷人的香味儿。

他本能的吸吸鼻子,想闻到更多的香味,不料涌入鼻子的却是难闻的臭气。

梅笑白这才想起自己已经好久没洗澡了,而他的右手还沾着油腻腻的面汤……他觉得好羞耻啊!油腻腻的手在破衣服上擦啊擦的。

“我这里有手帕……”悦宁掏出手帕想递给他,却已经太晚了。

她穿的虽然是半旧的衣裳,却浆洗得干干净净的;而他的衣裳本来就是旧旧脏脏的,现在又多了几个刺眼的油手印。

“我、我……”他顿觉脸上火辣辣的。

“咦?你怎么了,不舒服吗?”看见他脸上红通通的,悦宁踮起脚尖,学着阿爹的样子伸手去探他的额头。

“别、别靠近,我的身上很脏的!”梅笑白退开几步。

“嗯,真的好脏呢!”她丢下一句,转身跑回客栈去了。

呜~~她讨厌他了!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他心里很沮丧。

梅笑白才在哀怨,她拿着一大把茜草又跑回来了。

“哪!这些茜草给你用。你要记得把它放进洗澡水里,这样就不会觉得身上发痒了。”

“你不嫌我脏吗?”闻言,他的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去了。

“嫌啊!”悦宁心直口快的说。

“哦……”她只用了两个字就让他有如掉进深渊。梅笑白拖着脚步正要走回栖身的墙角,身后又传来她的声音。

“这问题很好解决啊!只要你去洗个澡就行了。”

“只要洗澡就行了?”他的心情再度飞扬起来。

“嗯……”像是想到什么,悦宁开心得手舞足蹈,“阿爹说我们明天就要回扬州了,过不了多久我就可以见到娘亲了!”她迫不及待的想和别人分享这好消息。

“这么快就要回去了啊!”虽然才刚认识,可梅笑白还真不想让她离开。

“我觉得一点都不快,事实上我恨不能飞回扬州去呢!”她张开双臂假装那是翅膀,做出飞啊飞啊的姿势。

看着她甜美的笑靥,梅笑白很羡慕她有一个慈爱的娘亲。

“对了,这枚罗汉钱送给你。”悦宁走出几步又转回来,从脖子上解下一枚罗汉钱交到他手里。

所谓罗汉钱就是以红线缠起来用来压岁保平安的铜钱,数量一枚或数枚,讲究点的用官府限量特制的罗汉钱,普通的就用平常的铜钱缠一缠,通常挂上后就不再拿下来了。

“快挂回去,要不然你会没命的!”看见她将罗汉钱拿下来,梅笑白心里可着急了。

他的小弟幼白自幼体弱多病,姐弟中就他有一串罗汉钱用来保平安健康。父母双亡之后,迫于生计,这枚钱被用掉了,过没多久小白就染上了疫病;为此大姐一直很自责,总说是因为她将幼白的保命钱用掉了才会这样。

“我哪有这么弱。”悦宁强行把那枚罗汉钱塞进他的手里,“我是状元命,命格硬着呢!”

“状元?不是只有男的才能考状元吗?”梅笑白很迷惑。

“不是你说的那个状元啦!是我们扬州城里的斗粉状元。”

悦宁说起了故乡的瘦西湖,说起了每年九月的斗粉大会,说起了要将苏家浑小子踩在脚底下的雄心壮志,说起了……

随着她的描述,梅笑白眼前似乎出现了那锦绣十里的扬州城,出现了带着熏香的九月之风,出现了……

两人坐在墙角叽叽呱呱的说得开心,完全忘记时间的流逝,直到郎士业坐不住出来找人。

啊!要被骂了,搞不好还会被打!梅笑白吓得瑟缩,可是等了好半天都没动静,他鼓起勇气抬起头,正好望进一双温暖慈霭的眼睛里。

“小子,明儿早上和咱们父女凑合一起吃吧!省得我这傻女儿又要‘吃不下’了。”郎士业朝女儿眨眨眼,促狭的道。

“小、小子?”这些日子里,他听到的都是臭乞丐、叫化子之类的辱骂,还真没人喊他小子哩!更别说找他一起吃饭了。梅笑白感动得眼眶有些红了。

“嗄?!原来你不是真小子,而是和我家丫头一样是假小子啊?”郎士业最见不得人流泪了,故意打趣冲淡哀伤的气氛。

“怎么会呢?”梅笑白的感伤淡了一点。

“那咱们就算说好了,明早你不要爽约啊!”

“嗯。”这对父女是难得的好人呢!望着那双温和的眼眸,梅笑白重重的点一点头。

“臭阿爹,你、你又乘机嘲笑我!”悦宁省悟到被自家阿爹糗了,扬起小拳头作势要打人。

“打不到,就是打不到!”

“臭阿爹,你有本事就别跑啊!”

“哈哈哈哈……”

“呵呵呵……”

郎士业跑在前面,悦宁紧追在后。父女俩经过的地方,欢乐的笑声洒落一地。

呵呵呵呵……梅笑白想笑,嘴角却像是凝结了一样,费了很大的劲才弯出浅浅的弧度。他这才想起,生活的重担早就让他忘了怎么微笑!

叫宁儿的女孩早就跑得不见人影,可是那馥郁的芳香仍萦绕着他。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四处寻找未果,梅笑白将注意力放在手上那枚不起眼的罗汉钱上。经过仔细的辨识,他发现这罗汉钱并不是普通的罗汉铜钱,而是制成了罗汉钱形状的香件。

他还从没见过如此奇特的罗汉香钱呢!梅笑白爱不释手的,就连晚上睡觉时也紧紧攥在手心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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