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雷克一到了下班时间,便立刻打电话给棠筠。

「你晚上想吃什么?」

「都好啊。你已经下班了吗?」

「是啊,我现在正要去帮你拿东西,大概一个小时之内就会回去了。」

「那等你回来我们再决定好了。」

「好。」

这些小事明明可以回去后再谈,但雷克就是迫不及待的想拨电话给她,想确定她还待在他家里,好让他安心。

雷克知道自己的脚步似乎太快了些,但他就是没办法慢吞吞的动作,拿着棠筠的钥匙轻快的沿着公寓的楼梯往上爬。

还没来到她所住的四楼,他就看到有个男人在楼梯间徘徊。

他多看了那男人两眼,庆幸着还好他昨天就要棠筠住到他那儿去,要不然天晓得这幢公寓安不安全?

来到四楼,雷克拿出钥匙打开棠筠所住的那间房,果然看到她昨天收拾好的那个背包。

伸手拿过背包之后,他应该要立刻离开的,可是他的脚步像是被什么东西定住了。他看到屋里有张型式桌,玻璃桌垫下摆着一张照片,靠近一瞧,还好那是她和另一个女孩的合照,要不然若真看到了她和另一个男人的合照,他的心情肯定不会有多好。

照片里的棠筠身上穿着学生制服,应该是许多年前拍的,她笑得很开心,和身旁的女同学两人看来感情很好的样子。她那时还很孩子气,头发也是短的,但已经是一个美人胚子,难怪现在会迷倒他。

多看了那张照片两眼,又环顾了下四周,雷克告诉自己,不是他多疑,毕竟在还不完全了解对方前,多观察一些也没什么不好。

拿起了背包,他跟着关上门,确定了锁好了门后,当他要转身离开时,他又看见刚才在楼梯间鬼鬼祟祟的男人就站在不远处看着他,或许该说,那个人正看着棠筠所住的那间房的门。

「你想干什么?」雷克毫不考虑的便开口问,而且口气并不怎么好。「我刚才就看到你在附近走来走去,你最好别打什么坏主意!」

还好他没让棠筠一个人单独回来拿东西,要不然遇上这种人怎么得了!不过,为了预防万一,他决定先把这个诡异的家伙吓跑,免得他以后还来这儿探路,想为非作歹。

看见雷克这样的外国人忽然说出中文,徐杰吓了一跳,显得有些惊讶,但还是挤出了话来。

「我找……叶棠筠,请问你知道她住哪里吗?」

「你是她什么人?找她做什么?」

「我……我是她的朋友。」

「谁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是她的朋友?」

「我……我是她的未婚夫……」徐杰忍不住这么道。

不知道是他太过紧张所以说出这种答案,还是他习惯了这样的身分,不过他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说的,他已经娶了安安,早就已经不再是棠筠的未婚夫了,但是他没办法向这个老外解释什么,他只是来找人的,而他不想节外生枝,因为这个老外看起来似乎不好惹。

「我只是想来看看她好不好,没有别的意思。」

「你既然是她的未婚夫,难道你没有她的电话?你不能事先跟她约好吗?」

雷克虽然被这样的话激出一肚子火,但他可还没失了理智,明明有很多方式可以让这男人找到棠筠,这男人说的话太不合逻辑了。

「我……」徐杰被他问得有些恼羞成怒,但又无法辩驳。「那你又是谁?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有这里的钥匙,出现在这里有什么问题?更何况这关你什么事?你信不信我打电话叫警察来,说你鬼鬼祟祟在这里徘徊,我相信这附近一定有不少妇女遇上色狼的案子,搞不好你就是干了那些案子的人!」

「我真的不是……」徐杰想为自己解释,但又发现他的确没有立场说服这个人。

「我警告你,要是再让我看到你在这附近走动,我一定会报警!你到底滚不滚?」

雷克发怒的模样很有威吓的效果,徐杰眼看自己斗不过这个人,又担心自己莫名其妙被逮进警局,只好不情不愿的离去。

************

虽然那个男人很快便被赶走了,但雷克的心情还是很差。

他的确是知道棠筠是有未婚夫的,他听过棠筠和她母亲讲电话,电话里提过逃婚的事,而且她当时订的是蜜月小屋,那本来就是新婚夫妻才会住的,他不知道那家伙和棠筠之间出了什么问题,但那个婚并没有结成不是吗?难不成棠筠回台湾后又继续跟那男人交往?

不可能!雷克甩去脑中那个想法,要是那男的真跟棠筠在一起,为什么他见到棠筠时她会是那副惨样?如果真有人在她身边照顾她,她也不至于消瘦至此,只是,既然婚都不结了,那男人还来纠缠什么!

眼看着已经回到了住处,雷克仍挤不出半点笑容。

打开门,见到棠筠就等在屋子里,他应该很高兴才对,他今天一整天明明都期待着这一刻,但遇上她的前任未婚夫后,他心里的疙瘩实在让他无法开心。

「我帮你把东西拿回来了。」

雷克不想让棠筠看到他的臭脸,只能尽量避开和她直视的机会,借着脱下外套的动作来闪避她的视线。

「喔,谢谢。」棠筠走向他,拿过他帮她带回来的背包。

「你饿了吗?要先去吃饭吗?还是你要等我先洗过澡?」

「都好,我不是很饿。」她温柔的说道。

听到她这么说,雷克忍不住看向她,尽管他还是有些气闷,但还是压抑不住对她的关心。

「我们还是先去吃东西吧,我不想让你饿着。」

「没关系,我不是很饿啊,你上了一天班,一定很累吧?」

她并不那么在意肚子饿不饿的问题,一整天待在这儿,她只期待着雷克回来的这一刻。今早他离开的时候,她感觉得出两人间的依依不舍,这一切都告诉她,现在的她真的是在恋爱了,她想见到他,想跟他在一起,这时候她根本管不了肚子饿不饿的事,她在意的只有他。

「先去吃饭吧。」雷克拿起一旁刚放下的外套。

棠筠没再说什么,只是跟着他的脚步离开屋子。

雷克选了一间附近的餐馆,两人一走进去,服务生便热络的上前招呼,感觉上服务生们似乎都认得雷克。

虽然雷克有着一头黑发,但他那张外国人的脸庞在人群里确实特别显眼,服务生本来就比较容易记得他,但棠筠还是忍不住的问:「你常来吗?」

「来过几次。」

「他们好像都认得你。」

「大概是记性好吧,我跟朋友来过。」

原来他在台湾已经交到朋友了。棠筠心里这么想着。

「你什么时候到台湾的?」

「有一阵子了。」他避重就轻地道。

「你当时早就确定你会来台湾?」

「如果你给我时间说的话,我就会告诉你。」

听到这儿,棠筠越来越不确定那日自己先行离开到底是不是正确的,雷克已经连续跟她说了好几次这种话,如果她给他时间说,他真的会告诉她多少?

「你为什么到夏威夷去?」

「度假。」她挤出了这两个字,而她一说出来,就知道雷克不会满意这样的答案,但她都已经说出口了。

果然一抬头,她就看到雷克不以为然的表情。

「为什么一个人?」

「因为没有人能陪我去。」因为她未婚夫正忙着和别人结婚。

「棠,你不觉得我们应该把所有事情都说清楚吗?」雷克并不想要她这种答案,也打算要她别闪躲问题了。

「我知道,只是我现在还没想清楚该从何说起,而且,我们现在在外头吃东西……」

「你知道我人都已经在台湾了,我不会计较是在什么样的地点才能跟你谈话,对我来说,我们之间每一分、每一秒都很重要,我真的不想浪费任何时间在选择诚上头,在每一个能开口的时候,我们就应该把话说清楚,而不是耗在那儿,然后等到事情不能挽回时才想说,也许真到那种时候就来不及了。」

他的话像暗示着什么,棠筠忧心的望着他。

「好吧,你现在不想说就算了,但你要知道,也许有一天不想听的人会是我。」

「我回去以后就会告诉你。」

「毫不保留的吗?」雷克认真的问,见她点了头,他才放下那咄咄逼人的态度。

他不是故意要吓她,是他一点都不喜欢现在这种混沌的状态,如果他能弄清楚一切,要是下次再遇上那个男人,他也有个好对策可以应付。

他可不希望当自己认真的想和棠筠在一块,却发现自己被这个看来柔弱的小女人耍了,那他可咽不下这口气。

***凤鸣轩独家制作******

「你今天为什么这么晚回来?」

安安一边说着话,一边伸手抚着肚子。看着晚归的老公,她的心几乎要被焦虑淹没了。

「你不知道我工作很忙吗?」徐杰被她的追问弄得有点烦,而在这之前找不到棠筠就已经让他够烦了。

「不,你只有对我才忙。」说着,安安的眼眶跟着泛红。

她不知道自己嫁给徐杰的决定到底是不是对的,当初她应该和朋友好好讨论的,如果她怀的不是徐杰的孩子,那么棠筠一定会给她中肯的建议,棠筠一向对她那么好。

「你到底想怎样?我一回来你就想找我吵架吗?」

「我只是……」话到了嘴边,最后安安还是把所有的不满吞回肚子里。「我只是想跟你说,如果你真的很忙,我可以自己去买东西。」

「那你就自己去买啊!」

「我怎么买?我已经把工作辞了,现在手边已经没有什么钱了。你如果不想照顾我,那为什么要我把工作辞掉?」

「那是因为……因为我以为你跟棠筠一样,在钱的方面她从来都没有让我担心过,我以为你也对自己的生活有所计画。」

「所以你的意思是,虽然你教我辞掉工作,但你从来没想过要照顾我?」

夫妻间提到钱本来就很伤感情,而徐杰只是个普通的上班族,当然没什么多余的钱能供养另一半,以前和棠筠交往,也不过是送送小礼物跟花之类的开销,棠筠相对的也回馈他不少,像他现在身上穿的这件衬衫,都是她帮他挑选的……

而他最后却选择做出对不起棠筠的事。

这段日子,他无一日不懊恼,他承认和安安在一起也曾有过甜蜜的时刻,但是那种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尤其结了婚之后天天见面,很多感觉现在都已经变了调,加上安安告诉他,她和棠筠失去了联络,他也找不到棠筠,这一切都令他心烦意乱极了,他真的不愿意回到家后还要面对这样的安安。

「总之你就是要钱,我现在身上没有多少钱,明天去领了钱再给你。」

「你为什么要说这种话?把我贬低成一个只是要钱的女人,把我丑化之后,你背叛棠筠的事就合理了吗?你对棠筠的歉疚就会少一些吗?我们明明说好了要一起面对,现在最困难的都解决了,连棠筠都祝福我们,你现在却这样……」

安安忍不住哭了起来。背叛的人不只是他啊!她也同样承受着相同的痛苦,可是当初说好要一起面对的人,现在对她却如此冷淡。

「你知道这一切对我们三个人都不容易,我们都还需要时间……」

「但你应该陪着我走过的,你现在很明显的把我排除在外,我们已经结婚了啊!徐杰,你当初说你会负起责任的!」

「我知道,但我需要时间,需要时间!你懂不懂?」徐杰忍不住对她吼道,然后转身离开,摔上了门,把安安哭泣的脸隔绝在他的视线外。

他知道自己的确说过要负责,但是,他却无法确定自己这辈子都能逃过内心的谴责。

************

棠筠坐在房间里,一直很不安。

她望向时钟,不确定雷克会在浴室里头待多久。她得想好自己待会儿该跟他说什么才好,她不想继续拖延下去,即使雷克也有事瞒着她没说,但如果她愿意敞开心胸,相信他也会一样对她的。

浴室的门打了开来,雷克腰间仅围了条浴巾就走了出来。他那健壮的体格的确足以令女人流口水,她甚至还记得他曾经怎么拥着她,带着她闯进那她原本未知的领域里。

棠筠的呼吸不禁变得有些困难,她别开了眼,将目光定在床上的被单上头,手则紧张的扭着柔软的布料。

但这样似乎太明显了,雷克一定看得出她很紧张,所以棠筠干脆躺下来,装出快睡着的模样,将已经微微转红的脸埋进被子里。

没多久,床垫震了一下,雷克的身子占去了床的一半,而她也随之被拉近。清新的男性气息瞬间钻进她的鼻端,接着,她娇美的身躯便落入他的掌握中。

「你不会以为我们今晚会这么早睡吧?」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轻嗅着她颈边的香气。隔了那么久她才又回到他身边,这样的夜晚,他可不想草草了事。

「我以为……」棠筠试着想说话,但莫名的紧张感却令她的喉头绷得连话都没办法说好。

「你以为什么?」

「我以为你想谈谈。」方才在餐厅里,他不是说他很想和她谈谈吗?

他的手从她的脸颊轻滑向她的颈子,接着往下抚过她的娇躯,经过之处都跟着引发出战栗。

当他的手停在她的大腿上时,棠筠伸手按住了他,但他不给她任何反对的机会,她的手完全无法阻挡他的攻势。

雷克吻住了她的唇,身子也跟着覆上了她,他不再打算缓慢的挑逗她,那些以后都可以再慢慢进行,此时此刻他需要确认怀中的女人的确是属于他的。

「等我们忙完以后再谈吧!」

他率性的扯开她身上的衣物,而棠筠配合他的拉扯,移动着身子。

在激情之中,她给足了他所需要的回应。她轻柔的喘息,迷乱的眼眸,甚至是回抱住他的力道,都让雷克明白她有着和他相同的渴盼。

分离多时的身躯终究还是紧密的结合在一块,他们都听见了彼此发出了愉悦的叹息。

「你想我吗?」

棠筠抬头望着他,点了点头,然后不禁哽咽着说:「我很想你……」

雷克发现自己对她的眼泪完全没有办法招架,他从来不喜欢女孩子动不动就哭,可是,当他遇上棠筠,他连选择要不要喜欢的能力都没有,他只知道自己已经离不开她了。

「那以后我们都不要分开了,好吗?」

他毋需诱哄着她答应,她已经不断的在他怀里点头了。

这一切都如同雷克所想象的美好,意外重逢后,他们对彼此的热情依然不减,但每一次的相拥之中都有着更多的珍惜,他甚至认为,如果这辈子每天都能拥着她入睡,似乎是件不错的事。

他喜欢棠筠的温柔,当她窝在他身边时,他觉得自己被她仰赖着并不是种压力,而是种幸福。

当激情平息后,他们仍不时轻吻着对方,就像是想确定对方是真实存在的,眼神也离不开彼此。

「雷克……我知道你不是救生员。」棠筠突然轻声说道。

「因为我从来没有说过我是。」

「我知道你是饭店大老板的儿子。」

「那会是我们之间的阻碍吗?」

她摇了摇头,垂下了眼。「只是……那让我以为你可能只是跟我玩玩而已,所以……」

「所以你什么也不说的就走了?」

「因为我不知道要怎么跟你说再见。」

「就直接说再见啊,你至少可以告诉我一声,你要回台湾了。」

「我以为我们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了。」

「那是因为你去夏威夷只是想寻找一份短暂的恋情吗?所以你自己也认为我们之间不是认真的?」

「你知道我一直待在小屋里没出去过。」

她脸上有种被误解的冤屈。她怎么可能有那种想法?在见到他之前,她根本连出去走走的心情都没有,哪可能有机会找寻短暂恋情?

「你不能怪我那么猜,毕竟你也是这样认定我的不是吗?」

雷克的话随即安抚了她。

是啊,他说得没错,棠筠叹了口气。

「那你为什么一个人去夏威夷?」

「因为我没有结成婚。」

「所以你本来是打算要结婚的?」

「对。」

「为什么后来不结了呢?」

据他偷听她和母亲通话的内容,是因为她认为她不爱那个男人,而且她不想那么早定下来,还想多认识这个世界,多享受一些自由,才不愿结婚,可是,他想从她口中知道她对他的说法是否相同。

「因为我不值得爱,也许我根本不够好。」棠筠的眼神变得黯然。

「谁会认为你不够好?」

他已经见过那个男人了,那男的根本很普通,是他配不上棠筠吧!不过,为什么棠筠会这么说?难不成是她真的抛弃了那个男人,可是却在他面前说这种话装可怜?

「如果我够好,他就不会选择和我最要好的朋友在一起了。」

这是棠筠第一次开口向人说出实情。为了顾全大局,她谁也不能说,就连一个倾诉的朋友都没有,但既然她和雷克决定了要彼此坦诚,那她也多了一个倾吐的窗口。

「你最好的朋友?你桌上的照片里头那个女生吗?」

「你今天到我那儿去,看到那张照片了?」

「对。」但他并不认为以那女孩的姿色能抢得走棠筠的未婚夫。

「她是我很多年的好朋友,我们从学生时代就认识了。」

「而她抢走了你的未婚夫?」

「我不认为她是用抢的。」

「难道是你让给她的?」

「也许他们本来就适合在一起吧。」

「我很难相信那个女孩有那个本事。」

「问题或许在于我。」

她很想认真的告诉雷克这件事的始末,可是,他的回应里有太多的怀疑,让她很难说下去。

「你会有什么问题?」雷克满脸不解。

棠筠想了想,也许是因为当时她硬是拒绝徐杰的求欢,虽然之后她想补救,但婚都还没结成,安安已经怀了徐杰的孩子。

「也许你只是还没发现我的问题而已,可能有一天,我们之间产生了其他的问题,你也会跟他一样离开我。」

雷克望着她,分不清这只是丧气话,还是她的真心话,但他选择不说什么,因为,就算棠筠说的不是实话,在这种时候,他一样无法丢下她。

而他希望这种状况是暂时的,他真的不喜欢自己放不了手的感觉,少了那份潇洒,他觉得自己已不再是原来的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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