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表面上,她跟仲勋哥的关系似乎恢复了往常,可只有她自己明白,那感觉就是不对。

虽然他对她依然温柔相善,可是却好像隔了层什么似的,充满了疏离感。

而最大的转变就是,他不再每天回家共进晚餐,耐心的听她叨念着一天发生的大小琐事,也不再跟她谈天说地,更别说以往的殷切叮咛与关心了。

他的改变让她有浓重的失落感,却又没权力去要求什么。

他的确做到了他答应的事情,他并没有忘记她,每天依然会在偶尔碰面的时候对她露出微笑,无关紧要的寒暄几句。

他只是忽略了她,不再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而是忙着约会去了。

他们应该交往得很顺利吧?他是否用同样的温柔对待范姿雅?是否用那张吻过她的唇吻范姿雅?

想到他们亲密的景象,裴宁的手就忍不住按住胸口,试图揉开盘踞在胸腔内的郁闷。

「你又在发什么呆?公司付钱是让你神游的吗?」杨敏瑄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边,一掌拍上她的桌面。

「杨副理,请问有什么事?」自从那日迎新后,她对她的态度更差了。

其它同事则是对她保持着微妙的距离,这一切全都是因为她竟然认识董事长。

唯一态度没有改变的只有蔡雪菲,这倒是让她满感动的。

杨敏瑄刻薄的怒斥,「你还有脸问?我看你已经闲着打瞌睡很久了,难道不会主动要工作做吗?」

「我并没有打瞌睡,而且我手头上的工作前一秒才刚完成,杨副理,请你不要污蔑我。」她现在心情不是很好,忍耐力有限。

「你说谁污蔑你?不要以为你认识董事长就跩了,告诉你,我杨敏瑄不吃这一套。」她斜睨着她,一脸不屑。

「我从来就不认为认识董事长有什么了不起,况且,我也是那天聚餐才知道原来董事长是我大哥的朋友,跟我无关。」真的不懂自己哪里碍到她了,为何她专门喜欢找她麻烦?

「哼!你不要以为你长得漂亮就可以用美色得到全世界,我告诉你,我最瞧不起你这种女人。」杨敏瑄根本没在听她解释,自顾自的说着。

「杨副理,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这已经是她第二次这样指控她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她冷冷的丢下这一句,扬着下巴就要转身回座位。

「站住,请你把话说清楚。」裴宁再也无法忍耐,站起身追问。

杨敏瑄倏地回身,走上前,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以为你可以用身体使唤男人,就可以爬到我头上撒野了是吗?我可是从大学毕业就靠自己爬到这个位置的,像你这种女人我看多了,等老板玩腻你之后,你连扫厕所的缺都捞不到!」

「你……」她被羞辱得气血翻滚,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杨副理,经理找你,请你马上去他办公室。」蔡雪菲冲上前,抢在裴宁回嘴之前闲口。

杨敏瑄瞪了她一眼,冷哼了声,随即高傲的转身走开。

「你不要走。」这口气怎么忍得下去?裴宁举步想追上跟她说个清楚,可却被蔡雪菲给拉住。

「算了,好汉不吃眼前亏,不要跟她一股见识。」她劝慰着她。

「不行!我一定要问清楚不可,为什么她要这样污蔑我?」裴宁气愤得全身发抖。

「她说的话能听吗?你去问也只是更受伤而已。」蔡雪菲硬是拉着她,不让她上前理论。

可这口气怎么忍得下去嘛!她的双肩因为愤怒与委屈而不断轻颤着,泪水不由自主的充斥眼眶。

「宁宁,你还好吧?」蔡雪菲关心的看着她,叹口气,「她是眼红你的关系这么好,所以才会针对你,你就当她疯狗乱咬就是了。」

「我根本没有什么关系。」裴宁咬咬牙。

蔡雪菲别有含意的看着她,「你真的都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什么?」她不解的反问。

为难的皱了皱眉,吞吞吐吐的道:「公司大家都在传了。」

「传什么?」

「唉,好吧,我告诉你好了。」她豁出去了,「大家都在传你跟董事长关系匪浅,所以才能靠关系进公司的。」

裴宁怔了怔,还没来得及开口,蔡雪菲又继续道:「还有,董事长的妹妹对你也是另眼相看,那天聚餐大家都看得出来……」

「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气得快飙泪,人言可畏,今天她总算是领教了。

「不管跟你有没有关系,总是会有人吃味的。」蔡雪菲话才刚说完,视线又飘向了刚走进来的人影,「喏,说曹操曹操就到。」

裴宁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范姿雅正亲密的揽着符仲勋走进公司,让她原本就气愤难平的心绪更加抑郁起来。

「宁宁,我跟仲勋哥准备去吃晚饭,顺道过来问你跟大哥要不要一起去。」范姿雅哪知道之前发生了那些争执,还大声的朝她问道。

「我先回座位了。」蔡雪菲拍拍她,踱回自己座位坐好。

「发生了什么事?」符仲勋双眉微蹙,仔细打量着裴宁脸上的神情,敏锐的嗅出了不对劲。

「没什么。」她撇开脸不让他发现自己发红的眼眶,佯装平静,「对不起,我的工作做不完,今天可能要加班,所以不跟你们去了。」

「这样啊,太可惜了。」范姿稚一脸惋惜。

「我等你。」符仲勋依然直视着裴宁,不让她有回避的余地。

「不用了,我真的要加班。」受了委屈及一丝丝的嫉妒,令她忍不住微微扬高声音。

「我等你下班。」他坚持,并转向范姿雅道:「改天再跟你们兄妹吃饭。」

「这样好了,我跟我哥说一声,叫他早点让你下班,宁宁你还是跟我们一起去吧。」她连忙提议。

她已经约符仲勋好几次都不成功,今天好不容易才用跟哥哥还有裴宁吃饭说服他出来,怎么可以在现在功亏一篑咧?

「不——请不要这样做。」裴宁激烈的反应让符仲勋微微眯起黑眸。

「宁宁,我只是好心,你怎么——」

「对不起,我要工作了,先祝你们用餐愉快。」她礼貌的打断了范姿雅的话,随即回座,低头处理手上的工作,不再理会他们。

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不过等裴宁再抬起头时,已经没看到他们的身影,只隐约听到周遭同事的窃窃私语与投射过来的目光。

看来今天过后,传言又将会更夸张了吧?真是气死人。

************

别人越是说她靠关系进公司的,她就越是要好好表现给其它人看不可,尤其是那个老是针对她的老巫婆,她绝对不能被老巫婆尖酸刻薄的话语给打倒。

所以这一天裴宁独自在公司加班,加到了晚上十点才离开。

关上电脑,拿起包包步出公司大门,这才想起自己这一整天除了中午随便嗑了个面包之外,就没再进食。

难怪现在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叫,像是在抗议她的虐待似的响着。

唉,仲勋哥跟他们应该已经吃完饭,开心的谈天说地了吧?

看起来他跟范姿雅似乎进展得不错,说不定很快就可以听到他们的好消息。

裴宁将手插在口袋中,低头走着,不知道自己现在低落的情绪是因为下午被杨敏瑄狠削一顿而起,还是因为看到范姿稚搂着符仲勋手腕的亲热景象比较多。

她到底是怎么了?她应该要为仲勋哥的感情进展顺利而开心,怎么反而老是觉得不舒服呢?

一定是因为自己一直以来独占的疼爱跟呵护得和别人分享,所以她才会这样无法释怀吧?

唉,她现在才知道自己原来是个气量狭小的女人。

她看了看腕表。十点多,这么晚了,公司周围的店家全都关了,实在懒得再去找吃的,还是直接打道回府吧。

裴宁轻叹口气,正准备招计程车时,一辆红色跑车倏的停在她面前。

「上车。」车窗降下,露出了符仲勋荚俊的脸庞。

仲勋哥?「你们不是去吃饭了吗?」她惊讶的问。

「我没去。」他答得简短,「上车。」

没有迟疑太久,她便打开车门上车。

「你……一直在等我?」睇了眼他烟灰扛中为数不少的烟屁股,她试探的问。

他轻扯唇,没有回答,指了指旁边的汉堡跟可乐,「先填肚子。」

看到他为自己特地准备的食物,裴宁的眼眶马上又热了起来。他已经有好一阵子没有这样关心她了!

「谢谢仲勋哥。」她拿起汉堡咬了一口,满足得连心口都暖和了起来。

「现在你可以说了。」符仲勋将车停在家附近的公园旁,微微侧着身子凝视着她。

「说什么?」裴宁喝了口可乐,不解的反问。

「下午发生了什么事,有人欺负你吗?」他直接逼问。

「没、没有啊,哪有什么事。」她眼神闪烁,连忙否认。

「如果没有,那你的眼眶为何会这么红?」符仲勋皱着眉命令,「快说。」

她抿唇沉默着。

「我太了解你了,如果你不说,那我就直接去问建宇。」他威胁她。

「不要!」裴宁连忙阻止,「仲勋哥,你千万不要去问。」她已经被说得这么难听了,可不想惹出更多风波啊。

「那你说。」没有妥协的空间。

裴宁挣扎了半晌,才吞吞吐吐的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公司有人误会我跟建宇哥有……有暧昧,所以有些难听的传言……」

「暧昧?!」这两个字让他超级不爽。

「反正不要理会就是了。」她佯装不在意,笑容都很僵硬。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传言?是不是他在公司对你做了什么举动让人误会?」符仲勋嫉妒的追问。

她讶异的看着他,「当然没有,仲勋哥,他是你朋友耶。」

「他一样是男人。」他沉声道。

「你该不会也认为我跟建宇哥有什么吧?」真是太夸张了。

「上次他摸你头你并没有闪开。」他知道他们之间没什么,可却忍不住发泄心头的妒意。

裴宁愣了愣,下午被杨敏瑄辱骂的委屈又浮上心头,一直隐忍的泪水伴随着激动的声音扑簌簌的落下,「原来在你心中我也是那样的女人。」

「找不是这个意思,宁宁——」

「不要叫我,我不想理你了!」她倔强的撇开脸,看着窗外生气。

看着她月光下的美丽侧脸,符仲勋轻叹口气,伸手抚着她的脸颊,「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之间似乎多了很多争执?」

这个感慨同时也是她心中的困惑,为什么以前那种和乐融融的频率减少许多?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裴宁仔细回想了下。

一切似乎都是自那一夜的「酒后乱性」开始的……

想到那次「意外」,裴宁的脸颊马上老实的反应出内心的情绪,变得又烫又红。

「那一天——」

「一定是因为你交女朋友而我没交男朋友的关系。」看来仲勋哥想的也是同样的事情,她连忙随便找了个原因打断他的话。

「什么意思?」符仲勋的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

「没、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很羡慕你。」呃,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羡慕?」他的脸色更难看了。

「是、是啊。」裴宁转着乌黑的眼珠子,继续瞎掰,「你们大家都有了伴侣,幸福快乐,就我是孤独一人。」

这倒是有几分真实性,就连好友翘楚都找到真命天子了,她是不是也该努力点呢?

「你不需要担心,你有我。」符仲勋的语气是如此的理所当然,让裴宁的心猛的悸动起来。

压抑住乱窜的心跳,她努力让自己的口气平稳道:「你不可能永远陪在我身边啊。」

「为何不?」他反问。

「因为你会娶妻生子,以后的时间大部分都会花在他们身上,怎么可能永远陪在我身边呢?」这很容易懂的,不是吗?

「这有冲突吗?」他淡淡的问。在他心中,从来就没想过娶别人,唯一可以为他生孩子的人选也一直只有她。

裴宁怔了怔,不懂他的意思,直觉回答,「当然,我不会那么不识相,当个碍眼的妹妹。」

她听过很多夫妻或男女朋友都是因为男方的干妹妹而吵架,她一点都不想扮演那让人家讨厌的角色。

符仲勋的眉头皱起,怒斥,「你永远不可能碍我的眼。」到底要到什么时候她才会懂?

裴宁感动的朝他笑笑,打趣道:「仲勋哥,我怕的是碍你老婆的眼。」

奇怪,怎么想到他可能有老婆的那一天,自己的心又闷了起来?

「不谈这个,刚刚的话题还没说完。」他一点都不想去讨论那个不可能存在的问题。

「什么?」她已经完全忘记刚刚啥没说完了。

「把工作辞掉,到我公司上班。」他一开始就该坚持的。

她沉默了半晌,摇摇头,「不可以这样。」

「为什么?我不希望你在那边承受那些谣言和委屈。」他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更不喜欢有人将「他的」宁宁跟其它男人牵扯在一起。

「你不用替我担心,我会想出办法解决的。」她绝对不会轻易被打败。

没错,她会想出办法的,靠她自己。

************

「你拉着我要去哪里?」伍翘楚边打呵欠边问。

「你跟我走就是了。」裴宁拉着她往眼前的庙门走去。

「你最好给我一个正当的理由,干么一大早来拜拜。」她皱着眉抱怨。好不容易可以休假,她只想要睡个好觉,可没想到才七点就被裴宁吵醒,然后莫名其妙的就站在这里了。

「我……」她不好意思的抿抿唇,「我来拜月老。」

「拜月老?!」伍翘楚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噎着。

「是啊,我听说这座城隍庙超有名,只要诚心来这边拜月老求得红线,马上就会出现你的Mr.Right。」在网路上跟电视上,这座庙早就鼎鼎有名了。

「有没有搞错,你还需要求助这个吗?」她拍拍额头,转身要走,「我可不奉陪。」

「我当然需要啊,从以前大学时代我就都没有桃花,肯定是月老忘记我了,所以我才要来求它啊。」裴宁拉住伍翘楚不让她离开。

「你的桃花不是月老挡的,怎么你这么迟钝啊!」谁说她没有桃花?她的桃花可不比她跟秦昊的少哩。

「啥?」她困惑的眨眨眼。

「唉,你来这边拜月老,还不如回去找你的仲勋哥。」伍翘楚语气无奈。

讲到符仲勋,裴宁的神色突然黯淡下来,有气无力的道:「他现在已经交女朋友了,我不能再事事麻烦他,况且,这种事找他也没用。」

「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你们交往了?」伍翘楚根本在况状外。

「你才在说什么,仲勋哥交女朋友怎么会等于我跟他交往?」裴宁好笑的推她一下,不过难掩笑中的落寞,「他跟我公司董事长的妹妹在交往。」

「ㄟ,怎么这么复杂?」这种事不可能发生的啊。

「总之,仲勋哥已经不是我一个人的仲勋哥了,我要识相一点。」她越说神情越黯然。

「所以你才想找个男友来代替?」伍翘楚开始有点了解状况了。

「不、不是代替。」裴宁连忙摇头,可却有点被说中心事的慌张,「我、我如果有男朋友,很多谣言就会不攻自破。」

「还有谣言?」伍翘楚拉着她认真的问,「你最好一次说清楚。」这阵子她忙着处理自己的感情事,都怱略关心这个好友了。

「唉……」她叹口气,将去公司受到的委屈娓娓道来。

「那个老处女根本就是欺人太甚,就算靠关系进去又怎样?」听完她的叙述,气愤填膺,「我明天就去帮你出气。」

「不用了,反正我知道自己不是这样的人就好了。」裴宁摇头反对。

「那种女人,就该好好的教训她一次不可。」伍翘楚还是气愤难消。

「反正只要我努力在工作上有所表现,然后再交一个男朋友辟谣,我相信很快的大家就会知道那只是谣言而已。」这就是她想出来的解决方法。

「你的仲勋哥都没说什么?」伍翘楚感到纳闷。再怎样,她实在很难相信符仲勋会另交女友啊。

裴宁抿抿唇,不想再多说,挽住她的手臂,「这本来就跟他无关,走啦,陪我去求红线吧。」

伍翘楚无奈的翻翻白眼,只好任由她将自己往庙里拉。反正前阵子她的换花事件也麻烦裴宁不少。

现在陪她求条红线,也算「礼尚往来」。

不过,符仲勋真的交女朋友了吗?如果这是真的,那天下红雨也不足为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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