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最近拍摄得如何?”何叶常升沏了杯茶给楚妍希。
楚妍希坐在椅上心神不宁,她觉得对常升大哥好抱歉,她背叛了他,在背地里做了有辱何叶家族的事。
“妍妍,在想什么?”何叶常升看得出她眉宇间的愁绪,发现到楚妍希这次回来,变得有些不同了,似乎更妩媚,更有女人味了。
“嗯……”楚妍希紧张的摇头。“没什么,只是有点累罢了。”她强扯开一抹笑,要常升大哥放心。
“是不是最近筹备婚礼的事忙坏你了,放轻松,别将自己绷得太紧。”他轻柔地抚着她的长发。
看到常升大哥如此体贴,让她更心虚,她怎么可以带着满身的罪恶嫁给常升大哥?这是不公平的,他值得更好的女人来爱他。
“常升大哥。”她从他身后抱住他。
何叶常升被她突来的举动给惊了一下。“怎么了?哪不舒服,我请医师过来。”何叶常升淡漠而疏离地拉开她。
她不想再让罪恶感啃蚀自己的心了,这几天她简直快发疯,她一直想着自己伤害了常升大哥,做了对不起他的事。
她要坦承。
“常升大哥,我们……我们解除婚约好吗?”她不能带着罪恶感嫁给他,这对他而言是不公平的,就算她被怨恨也好,被责怪也罢,她都要勇于接受。
“为什么?”何叶常升并没有动怒,只是冷静的等着她的答案,他相信楚妍希会这么说一定有她的原因。
“我……我背叛了你……”她惊慌的紧握着手,想藉此给自己力量。
“背叛?”
“我爱上别人,求求你……常升大哥,求求你解除婚姻,我爱上别的男人……我背叛了你……”她哭得泪眼汪汪,现在她只希望能得到他的谅解,成全她与孙本庭。
何叶常升出其的冷静,完全看不出他的情绪波动。“妍妍,我不在意你爱谁,我们的婚姻是建筑在商业利益上,你爱谁我不管,我只在乎何叶集团的利益。所以,我们的婚礼照常举行。”
他的回答令楚妍希瞠目结舌。
“为什么?我背叛了你,你为何还要娶我?”为什么他一点都没有动怒?还冷静地要和她共结连理?眼前的他,好陌生,他真的是从小疼爱她的常升大哥吗?楚妍希无法接受他的答案,但泪水却淌了下来。
“我娶的不是你,而是楚氏企业;而你嫁的不是我,而是何叶集团。”他抹掉她脸上的泪。
好久以前他就认命了。他一直将楚妍希当成自己的亲妹妹看待,他对她根本毫无爱情可言,从小他就知道他的婚姻是建构在商业上,他与楚妍希是没有婚姻选择权的。
“我不要!我不嫁!常升大哥你并不爱我啊!为什么你还要娶我?”她紧扭着他的衣袖,近乎歇斯底理。
“我不在乎你爱的是谁。但是,这次的婚,结定了。”
***
孙本庭穿着一套笔挺的黑色西装,当他踏进公司门口时,全身上下蓄满了一股让人不敢接近的杀气,双唇的线条也沦漠得令人难以亲近。
他快步的走至他的专属电梯内,公司的员工们看到他,无不胆颤心惊,唯恐一个不小心,死在总裁的眼神之下。
电梯直达顶楼办公室,女秘书恭敬的在电梯门口迎接他,谁都看得出孙总裁今天心情异常恶劣,一反平时给人的感觉。
“总裁,王先生在办公室等您。”女秘书小心翼翼的察颜观色,深怕惹恼眼前的冷面撒旦。
孙本庭摆摆手,紧抿着唇,示意她退下。
他一进办公室,就见到王懿大剌剌的坐在他的办公椅上,倾身端起茶杯,细细的啜起茶来,丝毫没有被孙本庭的怒气给影响。
孙本庭往沙发上一瘫,用力地扯下领带扔到一旁,平时整齐俐落的头发也变得凌乱。
王懿面无表情的走至酒橱前拿了一瓶烈酒,将酒杯给斟满,把酒交给躺在沙发上的男人。
“不过是个女人。”他简单扼要的几句话,引得气氛倏地变得相当凝重。
他早上看到新闻大肆报导着何叶常升及楚妍希即将来临的婚礼,所以他才特地前来看看孙本庭。
没想到,这浪荡子竟动了真情,让他着实意外。
原以为他只是和那女人玩玩,没想到玩到连自己的心都给输了进去。
孙本庭蹙紧眉宇,拎起酒杯一口饮尽。“她对我来说不单单是个女人。”口气十分冷冽,眼睛里更蓄满了肃杀之气。
为什么她可以如此狠心的不告而别?为什么她可以这样一走了之?她把他当成什么了?
那天早晨他一醒来,就发现楚妍希的衣物全都不见了,连空气中原有的香味都随着她的离开一并给抽离光,她为什么可以如此狠心?
她为什么不相信他,不相信他会保护她?她为什么不把未来交到他的手里,难到他在她的心里就只有这样吗?
今早,见到报章杂志上大幅刊登她与何叶常升的婚纱照,他就气得怒火攻心。她到底把他放在哪里?
“不要和我说你爱上她。”王懿鄙夷地冷哼一声。
“我、爱、她,我要她!”邪魅的脸庞肃冷依旧,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她很快就要成为何叶常升的妻子。”王懿冷冷的,维持一贯犀利作风,毫不留情地提醒他这个“事实”。
“她是我的!”他一掌拨开桌上的酒杯,玻璃杯破碎的声音顿时响彻宁静的办公室。
王懿没被他的暴怒给吓到,依然冷着一张俊脸,啜起杯中香醇的茶品。“你有这个决心就好。”他尊重孙本庭所做的决定,只要是孙本庭所决定的事,他及杨齐都会力挺到底。
“我要去找何叶老头谈判。”他要何叶老头取消这个婚约,如果他不取消,他以人格保证,婚礼那天保证新娘会失踪!
他说过,就算是要他用抢的,他都不允许楚妍希离开他。他不准她如此狠心的背弃他!不准!
***
今晚,是个孤寂的夜,厚重的云层掩盖了月的皎洁,灰蒙蒙的天空下起绵绵细雨。
孙本庭瘫坐在黑色牛皮沙发上,黝黑长指间的香烟,飘出缕缕白烟。
他轻弹烟灰,转过头来,蓝眸深敛无波,笔直的望向刚进门的何叶旭。
何叶旭在旁人的搀扶下缓步踱人大厅。“给少爷奉茶。”他淡然的命令着,纵使他的体力大不如前,但他的思绪及眼神都是非常清明的。
“不用了!”孙本庭摆摆手,止住管家倒茶水的动作。他可不想让何叶家的任何东西弄脏了他的手。
何叶旭手杵着拐杖,慢步跺往沙发边缓缓落座。
他没将孙本庭的冷眼相待看得太重,他知道他这辈子要得到孙本庭的谅解是很难的,他只想在有生之年好好补偿他,以弥补他对珍妮的亏欠。
孙本庭俊美的脸上,那层阴冷之色让人望而生畏,若不是为了他心爱的楚妍希,他根本不想再踏入何叶山庄一步。
“我要楚妍希!”简洁有力,丝毫不拖泥带水地道出此行目的。
“这……”何叶旭一双老眼不可思议的望着爱子。
“再说一次!我要楚天凡的女儿楚、妍、希。”他很有耐心的重复说道,他要她的决心,不管天地如何变色,都不会因此而改变。
站在一旁的老管家不敢相信自己方才所听到的话,楚小姐不是下星期就要成为何叶家的少夫人了吗?四少爷怎么敢违逆常伦,来抢大少爷未过门的妻子,老管家拿起口袋内的手帕拭着额上的汗滴。
“本庭,你忘了吗?我之前有和你提及常升即将和妍希步入礼堂啊!”何叶旭再一次提醒他,深怕他忘了楚妍希是他未来的嫂子。
孙本庭脸上的神情,宛如暗夜里的撒旦,噬血且不带感情。
“那又如何?”他给了何叶旭一脸满不在乎的神色,他早就知道楚妍希是何叶常升的未婚妻,毋须别人提醒。
而且这层关系,阻挡不了他要她的决心!
“本庭,爸爸知道一切都是我对不起你母亲。但,若你要报仇,找我一个人就行了,不要针对常升及妍希。他们是无辜……”
“别拿一些理由搪塞我!你要道歉,早在妈还活着时就该道歉了!别想要我原谅你!”孙本庭一掌拍在桌面上,咬牙切齿地站起身,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遗弃母亲的。
“本……庭……”何叶旭轻抚着自己的胸口顺顺气,老管家一看到老爷涨红了老脸,连忙前来拍拍他的背。
“何叶家的所有一切我都不希罕,我也不屑要。”他勾起嘴角,浮现一抹狞笑。“我唯一要的只有楚妍希,如果你觉得亏欠我,就让楚妍希嫁给我。”利如鹰隼的眼神转向坐在沙发上的何叶旭。
“本庭,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唯独楚妍希,她可是你未来的嫂子啊!”他没想到本庭竟然要和常升抢妻子。
“嫂子!”他轻声冷哼。“我不当她是我嫂子,我只当她是我的女人。”他嘲讽的微扬眉角。
“还有,只要是你给的东西我都不要!听清楚了,何叶先生,结婚典礼当天,我会让你清楚的知道,楚妍希是我的女人!”嘴角缓缓勾起一道刺目的弧线,像是最无情的讥讽。
他仍是一贯的冷绝,睨视着何叶家的大厅,他恨透了这里的一切、一切。
当他转身正想快步离去时,就瞥见何叶常升从长廊上走来。
真是冤家路窄!
他杀气四射的双眼冷冷地睨着何叶常升。何叶常升英俊的脸庞漾着和煦的笑,并没有被孙本庭的不友善影响了心情,他早预料到孙本庭会有这些反应及举动。
毕竟,有哪个男人可以忍受自己心爱的女人,被自己的哥哥给抢走呢?
“本庭,今天是来看爸爸的吗?”他还是一派优雅地朝他露出友善的笑。
“少给我虚情假意,别以为你关心我几句,我就要对你们何叶家的人感激得痛哭流涕。”他吐出来的话冷得慑人。“如果你真的关心我,就把妍妍给我!”
何叶常升听到他的话时,英俊的脸愀然变色。“妍妍不是物品。”他不知道孙本庭究竟是用什么心态去对待楚妍希,但他也绝不会让孙本庭伤害楚妍希。
“废话少说。”他目光犀利带怒。“我要她要定了,你管不着。”
“如果我说我偏要管呢?”
“那你就好好当个难堪的新郎吧!”深邃眼眸闪过一丝诡谲的光芒,他倒很想看看婚礼那天,何叶常升在众人面前戴绿帽的窘样。
语毕,便毫不留情的大步离去。
“我不准你伤害妍妍!”何叶常升一反常态的朝他离去的背影大吼。但他知道孙本庭这回是玩真的,他的眼神不像是在开玩笑。
***
楚妍希与母亲两人一同逛着百货公司,采买着结婚要用的衣物。
“妍妍,这件衣服很美呢,去试试,常升一定会很喜欢。”楚母拿起一件粉色雪纺纱,直催促着楚妍希进去更换。
楚妍希无奈的接下,硬是挤出笑脸,其实什么样的衣服都无所谓了,反正失去孙本庭,其他的事她都不在乎了,现在的她才真是名副其实的洋娃娃,被那些自以为是的长辈们操弄着,她无力扭转自己的未来,只能接受。
“妍妍,快去换。”楚母欣喜的想看到宝贝女儿穿上这套衣服,一定很美。
楚妍希点点头,无奈的朝更衣室走去,当她正想打开更衣室的门时,突然有只手拉住门把,不让她进去。
她转过身,诧异地抬头。“你……你怎么来了?”
孙本庭凝着脸拉起她的手,想拉她离开这里。“跟我来。”
“放手!我妈妈在这里。”楚妍希想抽开自己的手,可是却被他抓得死紧。
孙本庭看了她一眼。“伯母也在,正好。”他走向楚伯母面前。
楚母有点讶异的看着眼前俊美的男人。“妍妍,他是……”
孙本庭不等楚妍希回话,迳自自我介绍。“楚伯母,您好,我是何叶本庭,请您将女儿借给我一下。”他恭敬的低垂着头,首次在外人面前承认自己姓何叶,他知道只有承认这个姓氏,他才能接近楚妍希。
楚妍希吃惊地微瞠双眼,他在说什么?他竟然为了她,承认自己姓何叶。
“何叶本庭……喔,你是常升的弟弟。”楚母第一次见到何叶常升的弟弟,没想到这位男子俊美得让人印象深刻。
“嗯。”他颔首。“借用您宝贝女儿一点时间。”
“喔,当然可以。”温婉的楚母答应道。
得到楚母的首肯后,孙本庭拉着她走了出去。一路上,他不发一语,只是拉着她的手,紧紧地,不容许她抽手。
走到外面,他停下步伐,望着她那张憔悴的脸。“为什么要离开我?为何要不告而别?”
“我……”她说不出话来,看着眼泛血丝的他,狼狈的模样让她好心疼。
“为什么你要和那家伙拍婚纱照?”他抓住她的手,要她正视他的眼,他怎么能接受自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步入礼堂。
楚妍希蹙紧眉头,整颗心被他揪得死紧,要她怎么说呢?
“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我……我从小就知道自己要嫁给常升大哥……”她努力过了,可是常升大哥说什么都不愿意解除婚约,她还能怎么做?连她自己都慌了。
“什么叫改变不了?你不爱他,他也不爱你,这样的婚姻建立于商业利益上,你就愿意吗?”他绝不能让楚妍希嫁给他以外的男人,就算有婚约又如何?他不在意!他要的只是她这个女人。
“我没得选。”是啊,她没有资格选择自己的人生,早在她出生之前,她的人生就已经被决定了。
“跟我走。”他抓住她的手腕,想拉她逃离这里,他不在乎她许配给别人,这些世俗礼教,他根本不放在眼里,他要定她了!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不允许她放开他的手。
“你要带我去哪?”楚妍希被他疯狂的举措给吓坏了,他看起来好生气、好愤怒。
“带你去一个只有我们两人知道的地方,不要嫁给他!我不允许你嫁给他!”他对她大声咆哮。
“不可以的……本庭你冷静下来好吗?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你别忘了你自己是何叶集团的人,能走去哪呢?”
孙本庭停下脚步,深情地注视着她那泛着莹莹水光的眼眸。“我从不在乎那些身分地位,我从不在乎自己是不是何叶集团的人,那些虚名对我而言毫无意义。”
认识楚妍希之后,他知道自己要的不是复仇,不是权力、地位,而是她,他愿意为了她放下一切。
她流着泪水,心好痛,要她怎么能够拒绝眼前深情对待她的男人。
“我……我不能伤害我父母,不能伤害常升大哥,不能伤害那么多人……”她知道如果真的跟他走,会有多少人受到伤害,她不想因为自己的爱,而伤害到那么多人,这是她不乐见的。
“那你就舍得伤害我?”他控诉的眼神直锁着她,让她好揪心。
“不是这样的……”她想告诉他,他在她心中是独一无二,无可取代的。“我感谢你给了我一个梦,一个甜美的梦,让我知道什么是爱情,这样就够了……”
“这不是梦,为什么你就这么认命?你只要往前踏一步,就能牵到我的手了,为什么你不这么做?难道我在你心中那么不重要吗?”湛蓝的眼眸蒙上一股忧郁。
她到底要他怎么做?
要他眼睁睁的看着她嫁给别人,而自己却无力挽回,他办不到!任何一个男人都办不到的!
他不只想要个短暂的梦,他要的是有她相伴的真实人生,她到底懂不懂?
楚妍希将脸埋入掌心,哭得很厉害,她不想伤害他,可是只有这样做,才能顾全大局。
孙本庭没有安慰她,只是站得直挺挺,沉痛地闭上眼。“如果我愿意承认自己是何叶家的人,你是不是就愿意嫁给我?”他愿意为了她,承认自己是何叶家族的人。
“我不能让你这么做,你痛恨何叶家,怎么能让你为了我而承认呢?”她不能那么自私。“我很想和你在一起,真的,可是我没有办法。”
孙本庭倾下身紧紧的搂抱住她。“会有办法的。”
他下定了决心,为了她,他愿意与何叶旭谈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