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小律
“够了吧？”
以佟雅颖的鲜血所涂鸦为背景的红黑色调的眩乱世界里，一个与这环境格格不入的清脆可爱的女孩子声音阴沉说道，单是听起来就感觉到她似乎很难受的样子。
黑羽枫头顶上有着一个被他割裂出来的独立空间。就像是在电影院里经常看到的巨大荧幕一样，展现出一个又一个与众不同的故事。然而现在这个独立“电影院”里所播映着的，正是陷入无限轮回的许羽枫。
坐在翻滚在地的卡车侧面上的黑羽枫抬头看着现在这个巨大银幕上正在“播放”的，一个乏味无趣、作者有病的故事。一个双目无神，拖曳着双腿向着女主角走去，宛如木偶般的少年为主角的，单调可笑的物语。
“废物。”
黑羽枫露出鄙夷的眼神，不屑的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如果你说的是能源的话，在一个月前就已经补好了。满的都快溢出来了。”黑羽枫的视线没有移开那片空间，只是用着依旧冷漠的声音回应着那个女声。
“既然如此，为什么你还要让他继续试炼！你是在耍着他玩吗？！”女声显得有些恼怒：“这样下去他迟早会崩溃的！”
“不不不，他早就崩溃了。你看，那个已经放弃到不能再彻底的白痴，已经自我封闭到选择了与那个女孩共同毁灭呢——真是可笑至极。”
一次次的试炼。
一次次的失败。
不知不觉中，已经让许羽枫内心折磨到接近崩溃的程度了。
“你！你！你既然明知道他已经成这样了，也还是不肯放过他吗！？”
女声里所蕴含的愤怒，仿佛就像是得知自己家孝被班上同学欺负时的妈妈一样。
“这样的话，当他彻底崩溃时你也会死的！你这样做，根本就是在自寻死路！”
黑羽枫淡淡的吸了一口气，用低沉的语气说：
“我知道的。”
“如果你还执迷不悟的继续这样下去，他一定会……诶？”
女声的主人似乎是没想到黑羽枫会这么回答，她不禁愣住了。
缓缓将那口气叹出来的黑羽枫，闭上眼睛。
“我说，我知道啊。当他死的时候，我也会死这种事。我在一开始就有强调过了的吧？”
“既然如此，为什么你还……？”
“那白痴，就算是自我封闭也不愿意主动认输啊！既然如此，我又怎么可能糟蹋他的决心呢？难不成要让我踩着他的努力与泪水跟他说，‘孩子，像你这种白痴是不可能救的了女施主的。何必呢，何苦呢。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吗！？”
“我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啊！”
“嗙！”情绪激动的黑羽枫用力拍打了身下的卡车站了起来，面对着眩乱空间的黑暗处的那个“她”戟指怒目。他身下的那辆大型卡车直接凹进去了一整块，可以看出现在的黑羽枫是有多分的愤怒。
“你以为之前我没有去劝过他快点放弃吗。早点将身体使用权交给我，早点解脱烦恼啊。可他就是不听，还差点跟我打起来。你说，我能有什么办法？你倒是说说看啊！”
君之所视，威慑四方。
无论是气势还是道理上，黑羽枫都显得有理有据。令那个女声的主人无言以对。
“对不起。”
身处黑暗之中的那个女声怯弱的道歉了。
“哼！……噗咕。”
黑羽枫的脸红彤彤的，当然不会是因为害羞或者天气太热这种原因，而是因为他快憋不住了。
“诶？”
“噗哈哈哈哈！！没事没事~好啦，你不要露出这种委屈的表情啦。嘛，其实我不去帮助他的更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实在是太有趣了不是吗？~哇哈哈哈！那个臭小子哭的样子简直是太赞啦，噗噗噗~简直就像是个白痴似的。要他之前还敢凶我，咩哈哈~”
帅不过三秒的黑羽枫就这么捂着肚子在地上滚来滚去，似乎许羽枫的痛苦就是他最好的精神食粮。
——简直就是个恶趣味到了极致的男人！
“你们两个长得一模一样耶，你有病啊？！”
“说得好像你有药似的，切。”
黑羽枫撇了撇嘴，十分的不屑。他低下头沉思了一会，似乎在想着些什么，扭过头向身居黑暗处的她问：“喂，这样值得吗？”
“……什么值得与不值得？”女声的主人沉默了一会，反问黑羽枫。
“我说啊。他这么努力的去救那个女孩干嘛？这样子值得吗？”
女声沉默了一会，在黑暗处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我又不是他。这种问题的答案只有他才能了解吧。”
“哦~ ~这样啊。”听到这意料之中的答案后，黑羽枫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我就问另外一个问题吧。对于许羽枫那小子这么努力的去救那个女孩，你的感受是如何？”
“诶，诶诶诶？！我的感受？！”面对黑羽枫这出其不意的一击，令这声音听起来显得有些惊慌失措。
“是啊~”黑羽枫舔了舔嘴唇，“是开心呢，还是嫉妒呢？是欣慰呢，还是吃醋呢？呐，现在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有你才能了解吧？”
陷阱！圈套！这实在是太卑鄙了！
先是用了一个自己回答不了的问题，接下来又问出了一个自己可以回答的，却不想说的问题啊啊啊！！
“在我回答问题之前，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女声的主人再次反问。
“嗯？什么事？但说无妨。”黑羽枫显得十分大度的样子，接受女声的询问。
“你，该不会又忘了我的名字吧！”
“……啊哈哈，怎么可能嘛~小天？楔？梅梅？”
“我·说·啊！”
黑羽枫勾了勾脸角，下意识撇过头去。
女声的主人快被他给气乐了，怒火滔天。
“这是我第2555次告诉你，我叫作‘律’。你给我听好了，别又忘了！”
“记那么多次的你烦不烦啊？昕。”
“我不叫做盺啊！就算是叫成吕或绿也好，甚至是驴也行啊，为什么连发音都错的这么离谱！”
小律表示被黑羽枫这个混账东西气的已经心力交瘁，随时都有可能到上帝同学那报道了。不过呢，她已经……
“好啦好啦，盺，别生气了。”
“所以说，我的名字叫做律啊！！”
……在接下来的三十分钟内，两人对名字这个主题进行了激烈的探讨。最终以小律的失败为结束，面对黑羽枫那宛如铜墙般贼厚的脸皮，她根本就拿他没有办法。
黑羽枫将指甲缝隙里的灰尘剔去，用着看着渣滓的眼神，以嘲弄的语气道：“喂喂，盺，该不会……你在这里说了半天，只不过是想要转移话题吧？”
“所·以·说！我叫律不叫盺。还有……呃、唔，啊真是的Ｃ烦啊！算了算了，既然你要知道我就告诉你！”
小律先是沉默了一会，然后无奈的回答：
“各种各样的感情都有啦……”
黑羽枫抬了一下手，示意让小律继续说。
“嘶~呼~”
类似的呼吸声的声音传来，想必是小律感到有点紧张吧？不过也是，女孩子的心思什么的，本来就是难以表露的嘛。
“我……一开始当然是感到十分的欣慰呢，羽枫能够像个男子汉一样勇敢的接受试炼，真的让我十分的感动，也感到特别的开心。当他流泪的时候，我会感到很心疼，很难过，毕竟自己什么都不能为他做。”
“而现在，我可是感到非常的生气啊！为什么他会自甘堕落成这样？就因为不断的失败，就会失去希望了吗！努力了可能会没有成果，但他若是再这样下去的话，那个女孩也绝对不可能获救啊９有他……”
“啪啪啪！”
小律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强力的鼓掌声打断了。
黑羽枫拍了拍手，但脸上的表情任然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似乎这些话与自己完全无关一样。他只是想得知的是自己心中的疑问。所以黑羽枫直接提出了自己想要得知的问题的答案，不再遮遮掩掩。
“你，不会感到不甘心吗？”
简洁强力的语言宛如打磨的非常锋利的刀锋，刺入小律的心脏，在其扭转、鲜血淋漓。
仿佛是被刺入了致命一击似的，小律再次的沉默，不久后，便露出了极其无奈的苦笑。
“这不是当然的吗？虽然前面我说了这么多……还实际上还是有那么一点、一小点不甘心呢。如果，他在七年前也像现在这么勇敢就好了。从那时候到现在，一直以来、一直以来……我都很想要能够和羽枫面对面的说话，跟他倾述着自己的不满，然后再拉着他的手在公园里乱跑什么的，有着很多很多想要做的事呢……呜库。”
说到这里，小律似乎抽泣了起来，声音听起来也感到更加的悲凉。
“可是，嘶呜……可是我已经……”
黑羽枫耸耸肩：“既然如此，那你就去见他好了。”
“你啊……别再开玩笑了可以吗？我已经死了啊！没有身体的我、没有能源的我，就这样的一个不寄宿在吊坠里就会消失的我，要怎么样才能见到他啊！？你说啊——”
“有办法的，如果是我的话，就一定有办法的。”
再一次的打断了小律的说话，黑羽枫露出了一个邪魅的笑容，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似乎小律的反应在他所考虑的范围内，令他感到十分的满足。
黑羽枫在心中再次暗念了一遍。
是的，如果是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