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罚降
“那是，什么？”许羽枫歪了歪头。环顾四周，确认无任何表面危险后，少年朝向前方仔细一看，不由得感到疑惑。
为什么佟雅颖身边不远处的那些人，都在抬头仰望着天空张开着嘴呢？还有两个人在指指点点的，跟旁边的人说些什么呢？
“快看！有灰（飞）机！”……像是这种吗？
真是的，无论走到哪里，无论是怎么样的人一看到飞机都会惊讶的抬头呢：这已经成为了万古不变的定律了吧？
一边想着，许羽枫一边抬头找飞机。
哦，原来是这样啊……
就在前方左侧正在修建着一栋高楼，上面一个起重机（又称吊车）吊着钢筋转动着方向……估计是因为修建的声音过于吵杂，所以妨碍到他人正常作息了吧？又或者是大家担心着起重机会不会掉下来，所以在那讨论呢。毕竟这起重机很不符合常理的移动至边缘处了啊……
“不是飞机啊，这还真是有够可惜的呢。唉”
要知道飞机可是山村孩子们的梦想啊，他们可是日盼夜盼的希望自己能够在那一天，坐上飞机，飞向自己向往的大城市里去生活。
不过，如果要是他们知道大城市远远比山村更来得危险的话，也许这梦想的前提就会失去了吧？毕竟在这个城市里，所谓的大人可是远远比想象中更要来的邪恶啊……纸醉金迷，啧啧啧。
正当着许羽枫对没有飞机划破天空时的美景与现在这个社会真是太不让人省心而感叹遗憾的时候……那怀揣在胸口处的不安似乎一瞬间喷涌而出，他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在原地战栗着。
明明夏天的酷暑余威尚存，但许羽枫却感觉自己身处在北极那里，仿佛气温降到零下摄氏度似的。
这种强烈的不安感，来的是如此迅猛。
难不成有什么，有什么危险的东西存在吗！？
保持着警戒的状态，许羽枫仔细地探视着四周，寻找出任何潜在的危险的可能性。
大婶、送餐小哥、西装男、自行车、道路、高楼、起重机、钢筋……
——等等！该不会就是那个吧？！
“呜咕！！”
喉咙被人掐住了一样，仿佛就像是死神在旁边轻声低语似的。深厚粘稠带着腐蚀性的恐惧压在许羽枫身上，如坠冰窑般的寒冷侵入骨髓里，这股表现力过于强烈的不幸征兆竟来的如此急促，反而令他一瞬间反应不过来。
明白了。
我知道是什么了！
刹那间，线索整理出来了。
“快逃啊……”许羽枫呢喃细语了一声。再次望向前方。
不会有错的，接下来的会发生的不幸应该就是——！
“快逃啊！”他的声音猛地抬高，破音的尾声拉长。
“嗯？学长怎么了？”佟雅颖不解的向着许羽枫招了招手。
“WHAT THE FUCK！！！（哎哟我艹）”
少年想要跑过去，但双腿却莫名其妙的僵硬起来，仿佛扎根在地上似的，根本就牵动不了丝毫。虽然听说过人在淬不及防的强烈精神冲击下（例如恐惧、惊吓、濒死等），肌肉神经会进入短暂的麻痹，但这来的也太不凑巧了吧？
不带这样的啊！
“佟雅颖，快回来！别呆在那里啊！危险啊笨蛋！！”
许羽枫大喊出声，但无奈佟雅颖所站在的地方修建筑楼房的声音过于噪杂，将他的声音遮住了。
起重机上的末端捆着钢筋缓缓移动着方向，如果没有预感错误的话，绝对就会在移动至街道方向时，全部坠落下来！！这，应该就是接下来的不幸了。
许羽枫明明预测到了。是的，他明明已经预测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但现在的他，却因为害怕而呆愣在原地上，动弹不得！
害怕什么呢？有什么可以害怕的呢？
想必，他在害怕自己……又一次的救不了佟雅颖吧。
“嗯？学长你快点跟上来啊~再这么慢吞吞的话，我可就不等你了哦！”佟雅颖站在那里，气鼓鼓的望着愣在那原地不动的许羽枫。
娇嗔的姿态无疑是十分可爱，但在许羽枫的视界里，眼前那个少女仿佛已被即将发生的不幸所扼杀了一样。只剩下一具尸体杵在那里。
可恶！该死的！
别那么快就放弃啊，我！
不是说好一定要救她的吗！
如果乖乖的等神经麻痹缓和过来，不采取行动的话。
——就会来不及了啊！
“嘶……”
许羽枫用力的咬着下唇，将唇皮撕咬！用着自己较为尖利的犬牙狠下心来对着显露的粉色唇肉刺入。咸腥的血沫在口中迸发，取代了麻痹的强烈疼痛感传来。少年露出狰狞的表情。
能动了。
腿的知觉回来了。
这不是能行吗，我！
“佟雅颖，别走了！快回来！抓住我的手！”
许羽枫朝着女孩的方向拼命奔跑着，他伸出右手想要拉回佟雅颖。
如果可以的话，真希望这讨厌的预感不会是真的。
但是……不幸的征兆映现了。
少年还是晚了一步。
吊着钢筋的起重机转动方向，一直转到街道方向时。捆着钢筋的麻绳不出所料的根根崩断，钢筋就这么从高空中坠落，带着噬人的螺旋纹线落下。
虽然钢筋左右两端都是磨得光滑平亮，但在这种高度落下来……就算是牙签也能砸死人吧？如果有谁不慎刚刚好站在那楼下的话，那绝对是必死无疑了。
而佟雅颖，刚刚好就站在那个位置。
嗯？为什么学长他露出了这种表情呢？
啊，他的嘴上有血耶！没事吧？……嗯？他伸出手来是想要干什么呢？诶诶，是要握手吗？不是吧？唔……还是如他所愿吧。
对即将会发生的惨案浑然不觉的佟雅颖，见着急冲冲跑过来的许羽枫伸出了右手。倾斜着脑袋，红着脸颊露出害羞的笑容。
眼前这个愣愣的，还对自己露出浅浅傻笑的女孩，回应自己了！许羽枫燃起了最后的一丝希望，将这得来不易的微小力量灌斥在双腿上。
等等，佟雅颖不会是在卖萌吧？这种时候不跑过来逃命，还傻呆呆的站在那里干嘛？头上那一捆钢筋就快砸到你啦笨蛋！姑娘，你还真是蠢到家了。
“不对啦！现在不是吐槽的时候啊！”许羽枫再次咬着嘴唇不放，给了自己下巴一击，神经末梢聚集多处的下巴部位很给力的将痛觉凝结在一起给了他大脑神经中枢一个冲击，泪珠盘踞在他的眼眶里打转。看着都感觉很疼。
10米。
6米。
2米！
许羽枫已经快到了，就差那么一点点距离！他将自己的右手向着佟雅颖伸出来的手一挥……
细腻的触感摩挲，十分柔软略带羞涩的感觉传来。
抓住了！
许羽枫抓住了佟雅颖伸过来的手！
将佟雅颖的手紧紧握住的许羽枫猛地将她拉回到自己的身后。
一根钢筋坠落在眼前，发出震耳欲聋的强烈轰鸣声响！
如果许羽枫迟了那么一秒的话，也许佟雅颖就会被高空坠落的钢筋来了一个“透心凉”吧？真是好险啊~
少年转过身子，对着少女露出了千钧一发的笑容。
“没事了，呼，差点……就？！——”
“！！”
剧烈的震荡感从这柔若无骨的小手上发颤而来，仿佛将许羽枫心脏刺穿的“噗”声响彻。温热的液体喷溅而出，洒在少年的身上。
——现在，展现在我眼前的，又是什么呢？
随即，许羽枫那沾满血液的笑容彻底僵硬结冰，渐渐的化为惊恐。
（是沉重的绝望吗？）
“不要……”
（还是失去希望的痛苦？）
就在许羽枫身后的这个位置，似乎也还是死神的领地。无论如何，即便是许羽枫再怎么努力、再怎么顽强、奋死反抗——佟雅颖都注定逃不过这一场悲剧。
——也许就是这种所谓的……不幸。
贯穿了少女娇小身躯的钢筋露出凶恶的、沾满血液的下半截。
佟雅颖的生命，被淬不及防的冰冷物体、彻底的刺穿。
没有哀嚎、没有迷惑、没有哭闹、没有不甘。
只是傻傻的看着许羽枫，貌似在用着自己最后的一份力气在责备他。
但这并不是责备他来晚了一步，而是在责备……责备他这里这么危险，为什么还要赶过来呢？
就算是死，也依然还是那么温柔呢。这样，不就像是在变相的在嘲讽我的无能吗？
真没用啊……我。
佟雅颖的身体失去了力量，无力的向着地面倒去。而许羽枫，却不知不觉的松开了手。任由佟雅颖倒在地上，鲜血从她那被钢筋刺穿的胸口里汩汩而出。
那个十分柔和的温暖。
那个沁人心扉的怀抱。
再一次的，消失不见。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
钢筋与地面接触产生震裂的悲鸣与少年仰天哀嚎的不甘空响在这一个不到50厘米的空隙间。
隐隐约约，许羽枫似乎听到黑羽枫那令人感到厌恶的讥笑声。
“试炼，失败。”
“呃！啊……”少年的身体朝着地面倒下。
“噔！”，意识，再次消融。
“怎么……会？”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但在晕眩的视界中，许羽枫似乎发现了。
——少女侧颜上的一抹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