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我什么都没有（1）
孟行被一阵瘙痒吵醒。
宋南山半躺着，孟行的头枕在他的一只手上，而他的另一只手正放在她的唇上。
宋南山暧昧的笑，“早安。”然后再孟行的额头上印上早安吻。
孟行羞得想要躲起来，她对于宋南山无时无刻的秀恩爱简直脸红心跳。
“早饭做好了。吃完，跟我一起去医院。”说时，宋南山已经主动拿过孟行的衣服，转过身去。
“我今天有事情。”
“恩？”
宋南山作势要转身，孟行慌张的一边加快速度穿衣，一边制止他的动作。
孟行昨天晚上收到梁翘的短信。
“明天我在客栈等你，一定要来，孟孟。”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之前她也想过跟他好好谈谈。只是没有想到中间发生了太多事情，竟然将这件事给搁浅了。
“我送你。”
孟行喝完最后一口豆浆，将小瓷碗递给宋南山，哗哗的水流声像是美妙的铃声。
“恩。”
公寓离老街不算太远，只一会儿便到了。孟行下车后，宋南山招呼她靠近，她凑上去就被他给吻住。
还带着早晨的鄙牙膏味。
宋南山轻拍孟行的背，“去吧！早点回家。”
“恩。”
孟行没走几步，又回头向宋南山挥手。宋南山示意她不用管他，踩住油门，一个转弯，绝尘而去。
梁翘已经在店里坐定了，刚才的画面也自是全看见了，心里泛起丝丝苦涩。
旅游旺季已经过去，住店的客人屈指可数。加之大家只是住店，其余的伙食都是自行解决，所以店里不免显得有些冷清。
梁翘二话不说，表情淡漠的牵起孟行的手。
孟行想要拒绝，却终究顺遂了他的意思。
汽车行驶的地方越来越偏僻，最后出现在郊区的一片墓地。
这是一处很安静的所在，绿树成荫，环境很好。梁翘带着孟行穿过一排一排白色的墓碑，最后停在了其中一个的前面。
墓碑上的相片是一个中年男子，头发已经泛白，他脸上带着微笑，眉眼中与梁翘有几分相似。
孟行很惊讶。
“孟孟，我什么都没有了······”梁翘几度哽咽，眼泪溢出眼眶。他双腿无力的跪在青石板上，两只手撑在身前，头无力的低垂，身前的石板上的青苔被泪水晕湿又晕湿。
如果他没有跟爸爸顶嘴，他现在一定好好地活着。都怪他逞强，怪他太强势。明明是父子，却每次都要针锋相对。等到终于有一天见不到面的时候，才体会出后悔的滋味。
梁父年纪大了，心脏越来越不好。他的身体本来就不好，还要管理家里的公司，再加上操心梁翘，身体每况愈下。那日，两父子发生争执后，梁父好不容易从死亡线上捡回一条命，却还是没有熬过来。
孟行伸出手，迟疑的，还是拍了拍梁翘的肩膀。“别伤心，你爸爸也不想要看到你伤心。”
其实这些话有什么用？只不过自欺欺人罢了！
梁翘的嗓子因为哭泣而变得嘶哑，“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可是后悔有什么用，逝者已逝，再也听不到生者的歉疚。
这一幕终究是勾起了孟行的回忆。这些画面都似曾相识的发生在她的身上过，同样的心碎，同样的束手无策。
梁翘突然站起身，因为长时间的跪立，他的脚步有些蹒跚。梁翘猛地抓住孟行的肩，发疯似的摇她。
“宋南山，宋南山，对！一定是他，一定是他！”
孟行听不懂梁翘的自言自语，心里却猛地被揪了一下。
梁翘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我爸一定是被宋南山害死的，一定是的！”他的眼神很可怕，“孟孟，你相信我，宋南山不是一个好人！是他害死我爸的，宋南山害死了我爸！”
“啪！”孟行一巴掌扇过去。
“梁翘，你不要乱说！”
孟行绝不会相信梁翘的话。宋南山是医生，他只会救人，怎么可能害人？荒谬！
梁翘不可思议的瞪眼，“你打我？你为了他打我？呵呵，孟孟，你难道不相信我说的？”
“对不起。”
梁翘靠近孟行，复又抓住她瘦削的双肩。他的眼睛里射出可怕的光，脸上的肌肉紧绷。
“一定是他害死我爸的！孟孟，你离他远一点！”
孟行猛然推开他，“梁翘，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可是你不能责怪无辜的人。”
“呵呵，无辜？”梁翘的双眸就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灰布，黯淡无光。他的眼睛一瞬不动的凝视着照片上的父亲，一脸的痛楚展露无遗。
孟行能够体会梁翘此刻的无助。当时，她也是这般。把所有的错都怪罪在别人的身上，也因此失去了很多关心。可是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梁翘重蹈覆辙，也不希望他将所有的罪过都怪罪在宋南山的身上。
“孟孟，你会后悔的。”
“回去吧。”
凉风瑟瑟，梁翘只穿着单薄的短袖，嘴唇已经被冻得发紫。孟行再不忍心责备他，说到底梁翘还只是一个孩子，花一样的年纪，承受的太多，压抑的太久。到今天才来找她，中间的那段时间，不知道该有多难过。
梁翘不动，孟行走上前将梁父墓碑前的花重新摆放整齐，沉重的鞠躬。
“孟孟，你等着吧！我会找到证据证明我是正确的!”
孟行摇摇头，抬头看蔚蓝的天空，一朵灰色的云飘过，天空开始变得低沉，天色也渐渐转黑。
刚才还是万里晴空，竟淅淅沥沥开始落雨。
滴滴答答，滴滴答答，一片一片滴到青石板上，白墓碑上，相片上的人也像是在落泪，明明是笑脸，却全是悲伤地神情。
“梁翘，醒醒吧。”
即使再不愿意接受现实，也要学着慢慢长大。等到长大，也就不会很痛了。
梁翘一句话不说，可是他的眼神中却像是在构思着一个天大的秘密，而这场雨更像是暴风雨的前奏。
“跟我走！”这一次，孟行仍旧没有拒绝。
绝尘而到的地方竟是医院，两个人都是全身湿透。
“你要干什么？”孟行疑惑又紧张地问梁翘。他太不正常了，整个人都很奇怪。两个人走过之地都被两人身上的雨水打湿，狼狈不堪的打扮瞬时吸引了不少人围观。
生活就是这么狗血，人们总是对任何与众不同的事物有着非同一般的探究情绪。譬如现在，不知道他们的脑子里又演绎了一出怎样的情景剧。
梁翘和孟行被人群围住，梁翘不仅不觉得丢脸，反而像是得逞般的说：“各位叔叔阿姨给评评理，家父在此医院就医，却不幸离世。家父身体向来健朗，我怎么也不愿意相信父亲会离开。家父的主治医师是宋医生，宋南山。他医术浅薄，为人不厚道，今天我在这儿替家父讨个公道！”
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大，围观的群众圆目微睁，交头接耳。三言两语，将一件本来虚无缥缈的事情描绘的绘声绘色。
孟行瞪目结舌，万万没有想到梁翘竟然是这样的人。而围观群众说的越来越离奇。
“宋医生呀？听说年纪轻轻就是个教授了，唉，怎么会出这种事情，造孽呀！”
“我昨天还挂了他的号，算了，我还是别去了！”
“对对对！”
“就是，这样的医生就该被枪毙！”
“太要不得了，简直是败类！”
······
孟行忍无可忍，“不是你们想的这样！宋南山是个好医生！”
围观的群众突然停下议论，转而攻击孟行。
“小姑娘，你是谁呀，干嘛袒护他？”
梁翘拉住孟行的手，却被孟行甩开。孟行倔强的回答：“我是他女朋友，叔叔阿姨，你们误会他了。他是个好医生，绝对不会干这种事情。”
围观的人们又是一阵议论。
“孟孟，你凭什么袒护他？”
“梁翘，你这样是诬蔑你知不知道？”
梁翘的眼神犹如嗜血的吸血鬼，仿佛下一秒就要咬断孟行的动脉，让她没有办法再说一个字。
梁翘不明白，宋南山凭什么能够得到她的信任。他跟孟行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年，到最后却输给了半路杀出来的宋南山。
“这是事实，不是袒护。”
孟行转而又向那些阿姨叔叔们解释。对于一个医生而言，名声有多重要孟行是知道的。如果，任由这些人乱说，只怕他们会编出更可怕的故事，到时候受害的只有宋南山。
梁翘也很坚定的说：“我会找到证据的。”继而，消失在人群中。
围观的人渐渐散开，孟行拜托他们千万不要乱说，虽然他们都答应了，孟行仍旧提心吊胆。
三人成虎，更何况众人。
孟行在这时接到宋南山的电话：“你在哪儿，事情办完了吗？”
“恩，我在医院。”
隔了好久，宋南山才说：“站在原地等我。”
孟行笑，“好。”
没想到会遇到王研，孟行没有刻意回避她，而是很有礼貌的微笑。
相反，王研只是趾高气扬的微微点头。
“我不会放弃。”
孟行又微笑，“恩。”
王研被孟行自信的表情气到报表，“你不要得意！”甩下一句话，王研蹬着高跟鞋扬长离开。
孟行注视着王研的背影很久，她完美的s行身材在白大褂下若影若现，这样一个外貌身材都姣好的女子，与她为敌却是风险很大。
不过，她有把握。
“想吃什么？”
身体被人从身后抱住，熟悉的体温，沁人心脾的馨香让人放下了防备。
孟行突然就想撒娇。
“宋南山，如果我跟你妈同时落水，你要救哪个？”
宋南山无可奈何的笑，心里其实已经早有答案。
“我不会让你们有落水的机会。”
其实，问题和答案都很老旧，孟行仍忍不住的展露笑颜。
有些时候，重要的不是答案，而是回答这个问题的人。当你愿意问他这个问题，你就已经做好准备接受他的一切。
“回家吧！”
“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