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宁愿我会记不起（2）
第四十章 宁愿我会记不起（2）
孟行久等宋南山不来，不免有些胸闷着急，眼皮跳个不停。老一辈的迷信，总是说眼皮跳是不吉利的征兆。孟行联想近日来的种种事宜，心也跟着更加慌张了。
车内空气不流通，孟行打开车门，凉风顺势一鼓作气往她的衣服下摆里钻。夜里气温骤降，她抵抗不住强风的侵袭直打哆嗦。
医院门诊大楼处人头攒动，倒像极了集市，整个医院都像白天一样透亮。
孟行两只手交叉，眼神在一间间一模一样的窗口轮转。
他现在一定很忙，自己就在这里等他吧！
这样想着，孟行正待要钻进车厢里时，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衣襟。
她怔怔的看向自己的身后。
郭嘉亦如初见时的美丽与大方。恰到好处的妆容，剪裁得体的红色小西装刚好能够突出她的完美曲线，而下身的那条包臀短裙更衬得她双腿修长笔直，她脚上踩着一双高度不低于十公分的红色高跟鞋。郭嘉整个人都散发着耀眼的光芒，但是却又有些不一样。
如今她满面愁容，不复当初的高高在上，气质高贵。即使妆面毫无瑕疵，仍旧难以遮挡她的憔悴。
“你来干什么？”
“恩？”
郭嘉又问了一遍：“你来看他的吗？”
“我在等人。他，陈宽？”
郭嘉面露讥讽之色，“呵，原来是我把你想的太好了！你倒是过得很好。”
郭嘉的口气有些咄咄逼人。
“陈宽，他怎么了？”虽然如是问，孟行到底猜出了几分。难道宋南山是因为陈宽吗？
“孟行，你为什么偏偏对他心狠？他做错了什么！过去是他不对，可是错不在他，是我的错，我不该爱他，不该趁他家里发生变故而从你身边抢走他！我放手，行吗？”郭嘉笑的很勉强，她一步一步的接近孟行，高跟鞋的鞋跟与青色的地板摩擦后发出古怪渗人的声音，像无声的哭泣。
“你为什么就不能给他一次机会？”
郭嘉的眼神太过落寞，有泪水晕湿了她的眼角。
“不是你想的那样。”
所有的人都认为她孟行狠心，可是谁又清楚地去了解过她的内心呢？爱得有多深，放手的时候就会有多痛多困难。那段被埋藏在内心深处的爱情，过去每每回想都会痛苦不已。一个人在漆黑的夜里哭泣，哭到声嘶力竭那个人也永远不会回来了，那个时候该痛的都痛了。她好不容易走出来，她不是一个固执的人，所以她放弃，她给陈宽自由。难道不纠缠也是一种错误吗？
“他为了你自杀！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了！”郭嘉拉住孟行的手，任凭孟行怎样挣扎就是不松开手。
“你跟我走！”
“我跟你走，郭嘉，你先放开。”
孟行已经被郭嘉给带到了有很多人的大楼门口，她们两个都是外貌出众，可以被称之为美女的人，加之之前的争执因此吸引了许多人的围观。
孟行不喜欢这种被别人窥探私生活的感觉，就好像被脱光了衣服当着众人鉴定一般。
“他为了你已经跟疯子没有什么区别，他是陈宽呀，那么骄傲的人居然卑微到尘埃里。孟行，也只有你会这样践踏他！我今天没有别的想法，只求你给个干脆。你要是真对他无情，直接让他断了念头。他要死还是要活，都跟你没有关系，我也好跟他一了百了！继续这样下去，我也会疯的！”
两个人在众多双眼睛的注视下走进电梯，电梯门合上的时刻，郭嘉终于松开了手。
郭嘉靠在电梯的半透明不锈钢墙上，头低垂着，妖冶的长卷发随之凌乱的散在脸颊两侧。
孟行长长的吸入一口气，胸口比先前还要堵得慌。她不适合解释，更多时候也懒得解释。她总认为相信她的人不管她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始终是会支持她的，可是在郭嘉面前，她却已经被先行贴上了“犯人”的标签。
何况，不管她说什么，郭嘉都会认为她是在狡辩吧!孟行只在心里无奈的笑笑，嘴角却无论怎样都勾不起那个向上翘的弧度。被半透明的墙壁照映出来的脸有些扭曲夸张，像被游客嗤笑的小丑。
也许，她就是小丑吧。使劲浑身解数想要周全自己身边的人，到最后，他们却一个一个的离开了自己。
也许她适合孤独终老，也许宋南山也只是一个梦境吧！
万籁俱寂中，孟行的声音显得有些清冷。
“郭嘉，也许你认为我无情，可是如果换作是我躺在医院里，你会可怜我吗？刚开始我也以为我走不出来，放不下去。真正放手的时候，连自己都会惊讶原来放开不是那么难。我放手，换回我自己的解脱，换你们幸福。我不是圣人，我也渴望爱情。为什么在我得到我自己的幸福的时候，你们都要来叫我回头。我害怕，你知道吗？回头什么都没有，只有记忆了。我想要把握现实的爱情，你们能放过我吗？”
郭嘉听到孟行的一番话后，竟嘤嘤的哭出了声。她的骄傲不允许她放肆的哭出来，只能看到她单薄的肩头在颤动。
郭嘉抬起头，泪水弄花了妆面。“孟行，算我求你，你去看看他吧！我何尝不希望他断了执念，何尝不希望他能念及我的好。可是他是陈宽，不允许别人左右他的任何想法呀！”
电梯发出了“叮”的一声，然后电梯门随之打开。
又是那样一条长廊，一连排的玻璃窗，洁白但是冰冷。
孟行正要回答郭嘉的话，却在看到那个走过来的身影时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郭嘉没有察觉出，她看到宋南山后迎上前询问陈宽的情况。宋南山耐心的告知郭嘉陈宽现在的情况以及术后的注意事宜。孟行僵硬的站在原地，一动不能动。
宋南山还没来得及取下口罩，身上也还是手术时的衣服，手上戴着白色的医用塑胶手套。
他又跟郭嘉说了什么，郭嘉停顿了一下看了孟行一眼，退到两个人身后的不远处。
“不是让你在车里等我吗？”宋南山一面取手套，一面关切的说。
孟行本是低垂着头，顺势摇摇头。
宋南山一只手抬起她的脸颊，孟行的眼圈发红，咬着嘴唇，欲哭不哭。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说着宋南山看向身后的郭嘉，郭嘉也是红着眼眶，脸上的妆被泪水冲出一条黑一条白的痕迹。
孟行扑进宋南山的怀里，手拍打在他的后背上。
“为什么！为什么？”眼泪也顺势留下来，孟行忍着不哭出声，嘴唇都快被咬破。
宋南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回应她一个温暖的拥抱。孟行却在这时推开他，然后无望的望了他一眼。
“宋医生，好久不见，我真的宁愿自己记不起。”
宋南山要抱住她的手在空气中只抓到了几把空气，脸上浮现出惊慌之色。
孟行从他的身边擦身走过，“郭嘉，你以前说的没错，我不够狠心。走吧！”
孟行其实本来就是打算答应郭嘉的，只是想不到居然会发生这种事情。呵，她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宋南山那双漂亮的眼睛和当年那个无情的医生像极了，一样的迷人，只是当初的人无情至极，现在的宋南山却是柔情似水。
老天爷，你真是会开玩笑。她刚才才说想要一段平凡的爱情，它便夺去了她唯一的念想。
只在刚才一眼，宋南山带着口罩，一身医生装扮时，她才终于认出了他。绕了这么大一圈，竟回到了原点。而且，还是那么可怕的时间点。
要她怎么办？孟行真的做不到无视过去，只要一想到宋南山就是当时的那个医生，她就会想起他冰冷的宣告妈妈的死讯时的画面。她不是怪他，只是单方面的接受不了过去的魔鬼般的回忆。
她说过回不去了，为什么偏偏他也是过去的一部分？
----南山，南山，你可知此刻我有多么伤心？对不起，我是胆小鬼。
宋南山颓废的瘫倒向白色墙壁上，眼睛全是痛苦之色。她终究还是认出了他，他本来应该高兴，至少孟行的回忆里还有他，可是，天知道回忆有多么的不堪。
他在她的回忆里扮演了刽子手的角色，怎么去祈求她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