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回：无助（1）
“你这又是何苦呢？”他叹了口气，也站了起来，说：“不论如何，我都不会收回我的话。”
“杜承希，”宋娜忽然回头，睁大眼睛狠狠地盯着他，眼里气愤，羞辱交织着，“你知道你说这些多伤人吗？你喜欢就喜欢了，不喜欢就让我走了？你当我什么？”
“抱歉，实在很抱歉。”他能说的只有这句，一直以来他没有特别对她好过，他也以为，他付出了什么就会得到什么结果，他不用心，别人也不会用心，却没想到会是而今这个结果。
宋娜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垂着眼皮，目光浑浊，须臾才问他：“为了什么？”
“什么？”他隐约觉察到她问题的指向。他不清楚宋娜是怎样的一个人，正如不清楚谭惜性情如何一般。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把苏禾卷进来。
“你跟我道歉，说一切都是假的，一定有原因吧，为了什么？”
没等他回答，宋娜便惨烈的笑了笑，替他回答说：“因为我没利用价值了？我不是AT财务主管了，帮不了你了？”
他静静地回答说：“不是。”
“那为了什么？”她也只是试探而已。
他平静的看着她，却没有说话。
宋娜看着他，眼泪忽然就落了下来，这么坚强的一个人，而今却在一个男人面前，为了这个男人哭，“你怎么可以这么平静？怎么可以像根本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可是宋娜不知道，如果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没有意思，就一定会觉得这个女人是铜墙铁壁，谁都伤害不了她。如果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有意思，即便那个那个女人不需要保护也总忍不住觉得她很脆弱，总想保护她。
他只是愣愣的站在那里，隔了会儿递过一张纸巾，宋娜没有接，他还想说什么，宋娜只是摆手，转身离开。
“我们见个面吧，你什么时候有空？”
第二天手机刚开机，宋娜的信息就跳了出来。
苏禾迟疑了一会儿才回短信给她:“今天下午四点多下课。”
宋娜的信息很快回了过来:“我去找你。”
“发什么呆？”
一个声音忽然从后面传了过来，苏禾抖了下才按掉手机，侧过头看着女生说:“在看短信。”
“你还准备回M市吗？”姜怡正在梳头发，又补了一句，说:“我是说你奶奶那边还有事吗？”
苏禾把今天要用的书都收拾起来，“都解决了。”
“瑞典那边已经有消息回来了，你那时候在M市，我也就一直没说，怎么样，还想不想去了？”
“应该是不会去了。”苏禾抱歉的朝她笑笑说：“计划总赶不上变化，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我就是想逃也逃不了了。”
姜怡惊讶的看向她，说：“苏禾，我怎么觉得你说话有点奇怪？”
“什么？”女生脸上挂着招牌性的笑。
“说不出来。”姜怡努了努嘴，不甚理解，也不再多问。
一天课过后，苏禾真的是累的快要虚脱了，课上是一点都不敢懈怠，全神贯注的听老师讲课，课间都难得的不玩手机，一门心思扑在课本上面，一边做笔记，一边回忆老师讲课内容，害的姜怡都忍不住惊呼：“苏禾，你是要冲学霸的节奏吗？”
女生听了，立刻给了她一个鄙夷的表情，说：“你试试将近一个月不上课，全靠自学跟上课程。要是还不好好听，就是找死了。”说这句的时候，女生手下还在奋笔疾书，一刻不肯懈怠。
最直接的结果就是，在下午最后一节课下课之后还留在教室里做笔记，慢慢消化，直到时针超过五点她才想到与宋娜的约定，一想到这点心就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脸上立刻憋成红色，连忙收拾书包。
空荡荡的教室里面，一阵剧烈的声响过后，等到她急匆匆的跑出教室，在转弯处却正好看见宋娜，她游离的目光在扫到苏禾的时候立刻定住。然后就那么站在那边，肩头背着她最喜欢的名牌包包。
“没收到短信？”她问，语气冷得吓人。
“收到了。”苏禾背着书包，因为走得急，只将书包带挂在一边肩膀上，时间一长，右边肩膀有些酸涩。
“没工夫跟你说这些。”她看了眼头顶的摄像头，说：“先下楼。”
她在前面走着，苏禾跟在后面，背好书包。
这个时间，第三节课结束的学生已经走了，第五节课正在开始，也就是说，路上基本上不会有什么人。
教学楼下面是一大块水泥空地，头顶是第一层教学楼之间的连廊，敲遮盖住天上的霞光。
晴天的霞光很是普通，不是很晃眼。
“你什么时候出国？”宋娜问她，很平静的一句话，不带有任何情愫。
苏禾有些迟疑。
“我问你，什么时候出国？”宋娜明显耐不下性子了，几乎是吼出来的，怒气冲冲道。
“如果要出国的话一个月之后就要走了，可是现在事情很多，脱不开身。”
“什么事情？”
苏禾舔了下嘴唇，说：“叔叔欠了别人七十万，现在筹不出钱。”
“多少钱？”
“七十万。”
宋娜冷冷的看向她，问道：“是不是，有了其实玩弄，你就可以离开A市了？”
苏禾皱着眉，呼出一口气，紧紧的握着书包带子，说：“我不走了。”她知道她说这句话之后的结果是什么，也没打算逃避。
“为什么。”宋娜倒是笑了，强忍着，暗地里把牙齿咬得吱吱作响。
“不想走了。”
“你说不走就不走了？”她觉得好笑，心里又气愤得很。苏禾之余她似乎就有一种魔力，不论苏禾做什么都让她感到说不出的;厌恶。
“可是，你为什么左右我呢？”女生看着她，忍不住皱眉，“不想走就是不想走了。”
宋娜收敛笑意，“苏禾，你怎么敢这样戏弄我？你怎么有这个胆子？”
“可是，你来这里就是为了知道这件事？”
宋娜的来意当然不止如此，首先问的问题，只是一种试探，她知道苏禾当初为什么决定离开A市，而今决定留下，其中原因也不难明白。
苏禾了解宋娜，从某种方面来说，宋娜又何尝不对苏禾的脾性了若指掌？一个因为提防，另一个也因为提防，不过宋娜的提防被她的尖锐，全副武装着，外面包了一层“攻击”的铠甲罢了。
“你是不是和他在一起了？”宋娜挑眉问她，心却不由自主的静了下来，像是被人紧紧地揪住了一般，不敢呼吸，只等着她的答案。
从安羽把那些照片拿给她看的时候，她心里就隐约觉得，杜承希对苏禾绝不是因为她是她妹妹这层原因，只不过她不相信，一个苏禾会比得过她宋娜。可是在AT上市之际离开A市而跑去M市，此时恰逢苏禾的奶奶生病住院，两者联系起来也不难发现其中原因。
而这个结果，宋娜不愿相信。
女生垂着眼睛，静了一会儿才回答说：“是，在一起了。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她说着脸上不由得露出平静的微笑，她要告诉宋娜，他喜欢的人是她，不是宋娜，他们在一起了，她现在很幸福。
宋娜嘴角抽搐了一下，不断地臊着她的脸，面容忽然变得非常奇怪，像是在笑，眼睛却亮晶晶的，似乎没一道精光都含着一根利箭，射向女生。
没有女生预想中的巴掌或者谩骂，宋娜只是狠狠地看了她一遍，像在重新认识她似的，不过那眼里充满了鄙夷还有不屑。
“不管怎样，还是有点抱歉，就当是替他说的，抱歉。”
这句话说完，女生离开。
宋娜站在原地绝望而愤怒的看着她，等到忽然被什么人撞了一下才晃了晃神，堪堪扶住石柱。
宋宁到第三天早上才打来电话。
苏禾料想中也是如此，自从过了五十岁，宋宁的生活规律就变得很健康，每天早上六点起床然后是锻炼，七点吃早饭，晚上八点睡觉，最迟不会熬到八点半，手机每晚睡觉前都会关机，第二天早上吃完早饭才开机。
前天晚上，苏禾发信息的时候太过着急，没有想到这点，等到看了会儿书还是没等到他的信息时才意识到这点。
早上难得没有课，苏禾随身都带着手机生怕宋宁忽然打电话过来，被自己给错过了。
“苏禾，你现在有空吗？见面谈吧。”
“嗯。”
地点定在学校附近的咖啡厅。
星期一，餐厅里面却还是充斥着几对情侣，大概是大学城里的学生，周一没课过来约会的。
苏禾看向窗外，公交车一辆一辆的驶过，车上忽然下来一个中年男子，手上掺着一个小女孩儿，脸上露出爽朗的微笑，小女孩儿长得有些高了，脖子上却没有带红领巾，应该是在附近念幼儿园。
父亲的大手拉着她的小手，下车后沿着马路走了会儿，那女孩儿脸上依旧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父亲忽然蹲下来抱住她，女孩儿脸上立刻笑开了花，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正对着她，心里疑惑玻璃窗里面的那个大姐姐怎么笑着像要哭了一样？